艳骨
作者明鬼
第一章
这是桐城郊外的一间小茶水摊,老板是一个跛脚的老汉,看起来很普通。
烈日炎炎,老板普通,客人们却似乎不普通。
当然,也不是皆非常人。
小茶水摊在大榕树边搭棚,有五张桌子。其中两张坐的,是跛脚老汉很熟悉的、时常路过此间歇脚的农夫、砍柴的,都是平头百姓。
而另外三张桌子,靠近门口那张,坐的是两名大汉,短打带刀,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走江湖的,他们盯着对面看,就像那里是一堆黄金。
那里当然不会有一堆黄金,那张和两名大汉面对的桌子,坐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很妩媚的女人。
跛脚老汉一辈子没娶妻,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可以引起大多数正常男人的欲望,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不年轻了,但绝对不老。反而因为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而更加迷人。
就像饱满的水蜜桃一样,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该有多甜美。
可跛脚老汉也不敢多看她,哪怕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可能也是仅有的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女人虽然在笑,她的腰间却有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无鞘。
短刃就这么挂在女人纤细的腰肢上,她不时用拇指拨过刃口,轻轻柔柔,就好像那是她的情人。
最后一张桌子在角落里,坐了两个男人。
很年轻,很出色,很英俊。
一个穿着蓝衣衫,寒冰雕就一般不苟言笑,线条冷硬,薄唇紧抿。
另外一个则穿着月白色衣衫,与他的同伴完全相反,他的嘴角总是翘起,眼睛弯着,似乎十分爱笑。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都非常俊俏。
这个两个年轻男人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喊上茶就只是细声交谈几句,不时望望外边,像在等人。
可他们太出挑,使得漂亮的女人老是忍不住瞟向这边。
没有人说话。
这三个桌的都不说话,另外两桌的人也不敢说。一时间只能听见树丛里的虫鸣声,和不时响起的沏茶声。
终于,那两个大汉中的一个有些不耐了,冲着女人道“贼,你还在做什么。”
贼
跛脚老汉吓了一跳,这个漂亮的女人居然是贼
女人瞪了他们一眼,道“急什么急,茶都没喝完呢。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嚷嚷个什么劲儿。”
她的话令两个大汉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就算打不赢也要打,难道任凭你这贼揣走我家的东西。”
女人鄙夷道“就那破玩意儿,你当我稀罕”
两个大汉气得不轻,方要回话,门帘一挑,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瘦削,却不显病弱。长相并不是顶好的,特别在那两个男人的映衬下更是如此。但皮肤很白,单眼皮,眼睛很黑很大,显得有些天真。
他进来了张望一下,冲着左近的女人道“这位大婶,这里是桐城附近么”
女人猛的变了脸色,咬牙道“你叫我什么”
年轻人见她脸色不好,又打量她几眼,犹豫道“不好意思,这位大姐。”
其他人都不觉好笑,这人看样子是知道自己的称呼有问题,得罪了女人,却还不喊得好听些。从大婶到大姐,也不曾好上多少。
女人一拍桌子,震得灰尘直落,斥道“睁大你的狗眼,本姑娘是你大姐吗”
她看起来倒是比年轻人只大那么一两岁的,所以年轻人还真不该叫她“大”姐。
只是这年轻人十分不识相的睁大了眼睛,他眼瞳极清澈,很纯真的样子,道“这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大姐的大婶,我看你分明已经三十五六了,怎的还不许人叫一句大姐”说到后面,这个被斥的年轻人语气中已然带上几分委屈了。
女人惊讶的睁着眼,脸皮微红,左右看了看吃惊的人们,愤然抽出腰间短刃,喝道“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姑奶奶非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柄短刃挂在她腰间,只是明晃晃看起来十分可怖,但这女人捏住刀柄后,短刃立即寒芒暴涨,犹如出鞘利剑。
任谁都不会怀疑,现在这短刃,能毫不费力的隔断这个年轻人的脖子。
看见她想出手,两个大汉大声道“贼,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算什么本事难不成只因为人家看穿你是个老婆子”
女人气得大喊道“我是老婆子姑奶奶年轻得很”
大汉道“江湖上谁都不晓得贼的年纪,有的说你二十多,有的说你四十多,竟还有人说你才十七八。原来你已经三十五六了,让人一看便看出来。”
女人虽然知道他们是故意气自己,还是忍不住狠狠瞪着他们生气。想到就是那个年轻人揭穿的,更是怒火中烧,又羞又恼,挥刃刺向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脚步虚浮,一看便是毫无内力的人,但好在他身体十分灵巧,一侧身,避开了那一刃。
女人想不到这个没武功的年轻人身形如此灵活,一挥刃,又要刺。
年轻人不退反进,上前一大步,一手托住女人的手肘,另一手在她腰后和前胸疾拍了几个地方。
这几下既快,又不像任何点穴功夫。
只是十分有效的样子。
女人猛的一软,瘫在地上,靠着壁,双手捂住脸,耳根通红。
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绞在一起,闭着绷紧,口中发出细小的低吟声,身体不自然的颤动许久,才随之软趴趴的放松了。
这是哪门功夫如此巧妙。
正当旁人疑惑时,女人却一撑身体,手掩着脸,站起来就飞身出了茶棚。
年轻人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叹了口气。
那两名大汉看见自己追了许久的人跑了,顾不得许多,往桌上拍了几枚铜钱,也急匆匆追着出去了。
这时,年轻人又向跛脚老汉问道“老丈,这是桐城附近吗”
老汉答道“不错,往南走三十里就是桐城了。”
年轻人道“方圆十里有几家茶摊”
老汉道“止我一家。”
年轻人道谢,又看了看茶棚里的人,把目光停在角落里那两个男人身上,那两个人竟也在看着他。
他走了过去,一拱手道“两位兄台打扰了,敢问你们可是在等人”
那穿月白衣衫的人笑嘻嘻的一指旁边的凳子,道“请坐吧,我们要等的,应该就是你了。”
年轻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在下韩雁起,这是信物。”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晃了晃。
月白衣衫的人只轻轻扫了那玉佩一眼,侧首看着蓝衫人。
蓝衫人也只搭了一眼,点头道“真的。”
月白衣衫的人这才回礼,笑道“韩兄好,在下明盛兰,这位是杨意。”他又指了指蓝衫人,蓝衫人颔首以作回应。
韩雁起蹙眉道“恕韩某失礼,家师对韩某说,只有一个人来。”
明盛兰道“这不是出了点意外,韩兄放心。我这兄弟身手好得很,绝不拖后腿。”
韩雁起从师父口中得知,此次与他同行的是誉满天下的神捕。他现在见了这人,心中不由暗想,怎么这样爱笑,也能镇得住人吗
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十分友善的朝杨意笑了笑,道“杨兄,这一路,就要多仰仗两位了。”
明盛兰道“我说雁起,我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雁起道“请讲。”
明盛兰道“我也算是行走江湖有些年了,见过的武功招数很多,可独独不知道你方才制服齐眉就是那女贼的那一招是什么,难道这是你的师门绝技那个齐眉可是颇有名气的飞贼呢,身手不错的,你看起来一点武功也没有,竟然一招便搞定她了”
韩雁起羞赧的道“不,也不是什么绝技”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那能说说吗我只是好奇而已。”
韩雁起想起出门前师父说过,不要随便和人讲自己学的什么东西,还说过一路上要听他那位朋友的徒弟的话,那是个好的人。
所以其实是可以告诉明盛兰的
韩雁起期期艾艾的道“其实,我确实没有武功,方才那女人忽然瘫软,是因为因为她”说到这里,韩雁起看了看周围,凑近明盛兰极快极轻的说了几个字。
明盛兰瞪大眼道“我我没听错吧”
韩雁头道“就是这样。”
明盛兰哭笑不得,只因韩雁起方才说的那句话是“因为她去了”,这话说的极轻,就是怕旁人听见,但明盛兰确定自己没听错。
明盛兰现在怀疑这位师父好友的徒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韩雁起道“你一定在想,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明盛兰干笑道“哪能,哪能呢。”
韩雁起这人看起来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脑子挺好使,他一言不发的伸手去拍明盛兰的腰。
明盛兰不明所以,下意识的要躲。
怎知韩雁起更快,他的手眨眼间就在明盛兰腰上拍了两三下。
明盛兰只觉腰上一酸,然后一阵快感顺着脊椎一直冲到了头顶和指尖,冲到了身体每一个角落,他下身那物,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快的,倏然间立了起来,坚硬如铁。
明盛兰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并拢了腿,只觉身子还在发软,白着脸道“你你”
韩雁起无辜的睁大眼,道“你还信不信”
他眼睛清澈,这么瞪着别人看,任谁也不愿相信这个年轻人会骗人。
明盛兰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最终只好叹了口气,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信,我信了”
杨意并不清楚明盛兰身上的异样,他皱着眉道“你怎么了”
明盛兰哪好在这里开口,只得摇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
从来坊间中便多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因为奇遇而身负“绝技”的男子,靠着一首绝技,睡遍天下美人,夜夜笙歌,不管花魁女侠寡妇少女,都因他的绝活而就此倾倒。
从前明盛兰不止明盛兰,怕是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只是小说,小说家言不可信,这都是编来给世人看着助兴的。
可如今,明盛兰眼前便坐着一个活生生的这样的人。
明盛兰惊骇莫名,却又不得不相信。
他只用了三息的功夫,就让齐眉“去了”,只用了一息的功夫,就让明盛兰硬了。
奇人,真奇人
第二章
明盛兰道“雁起,你是哪里人氏”
这时三人已到了桐城,寻了间客栈投宿。明盛兰不知是否出于职业习惯,开始打听韩雁起的情况。
韩雁起正在喝茶,细细软软的手指捏着青瓷盏,微笑道“扬州呀。”
明盛兰道“竟是扬州,我前后去过扬州十余次,也算熟悉了,不知你住何处。”
韩雁起道“时花楼。”
明盛兰一愣,问道“时花楼鱼儿巷那个时花楼”
韩雁点头,不见半点不自然。
明盛兰顿时青了脸,时花楼是什么地方扬州最大的妓馆
那里面妓子、小倌无数,明盛兰从前去扬州时也去过几次,那是真正的温柔乡,销金窟。
韩雁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会住在那种地方
若说他是时花楼的龟奴吧,哪有这般不会做人的龟奴,还不把客人都气走说是小倌呢,他不作浓艳打扮,略带羞涩,长相更只是中上。
明盛兰虽是顶不喜欢玩小倌的,可他师父喜欢。难不成韩雁起的师父是他师父哪个老相好再加上韩雁起那手功夫,明盛兰想了,也许他能在时花楼那地方待,是因为那手绝技
明盛兰一时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准。
韩雁起见他脸色不对,问道“盛兰,你怎么了”
明盛兰咳了两声,问道“冒昧一问,你在时花楼是做什么的”
韩雁起又啜了口茶,随口道“工作呀。”
明盛兰道“什么活儿”
韩雁起忽然沉默了,就在明盛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道“不好说”
明盛兰遂大悟,他明白了,韩雁起果然是那里的小倌
明盛兰忽然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从来看不起小倌馆中的小倌,堂堂男子汉,竟涂脂抹粉,干起卖屁股的营生,扭捏其态的居于人下。
韩雁起提及此事毫无惭色,简直是寡廉鲜耻,让明盛兰大觉自己看错人,竟会以为这个年轻人十分干净羞涩。
心中虽这么想,可好歹是师父吩咐下照顾的,又并无什么过错,明盛兰只好将情绪掩下,不做表现。
韩雁起却哪知道那么多,他只是琢磨着和一个外行人,一下子怎么也说不明白。所以那个“不好说”的意思,真的就是“不好”说,不好解释啊。
因两人都无意再提,这事竟就这么误会下了,也成了明盛兰日后纠结的源头。
夜里。
韩雁起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咔嗒一声。
他素来五感灵敏,很轻易的就醒来了,侧头一看,竟是窗子被人掰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往里面钻。
韩雁起眨眨眼,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那人一僵,接着转过身,扯下脸上的蒙面布,恶狠狠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人柳眉杏眼,身段苗条,不正是白日里那个女贼齐眉。她这一转身,就露出了腰上那明晃晃的短刃,在月夜里亮的刺眼。
韩雁起抿嘴一笑,道“我看身段就知道是你了。”
齐眉的脸顿时微红,幸好在夜里看不见。
她取下短刃,走上前来,刀尖冲着韩雁起,道“说那么多废话,姑奶奶是来揍人的”
韩雁起道“揍人”
齐眉道“揍你”
韩雁起“哦”了一声,道“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齐眉挑了挑眉,道“说吧。”
韩雁起清了清喉咙,放声大喊道“盛兰有贼”
“嘭”
他尾音未落,门就被踹开了。
明盛兰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后面是抱着臂的杨意。
韩雁起眨眨眼,喃喃道“这么快好神奇呀。”睡前明盛兰招呼过,有什么就大喊,没想到真的是随喊随到呀。
明盛兰显然睡意正浓,被吵醒了,皱着眉道“贼。”
齐眉打量这两人几眼,道“哟,没想到你还有帮手呢,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嗤。”
明盛兰斜睨她,似笑非笑的道“见过前辈了,前辈放心,我一向很尊重老人家的,特别是您这样的,和我娘差不多年纪呢。”
“你”齐眉气得不轻,道“你是哪号人物,报上名来,姑奶奶今天让你死个痛快”
明盛兰冲杨意道“喂,这可是你把我叫醒的,归你解决。”
杨意面无表情的对齐眉道“贼”
齐眉扬起下巴,道“对。”
杨意道“丢了贼的脸。”
齐眉气急败坏的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姑奶奶走江湖时你还在吃奶呢”
杨意道“不才洛阳杨意。”
“什么玩意儿”齐眉方道了一句,猛的回过神,道“杨意洛阳杨意”她脸色极难看的看着明盛兰,道“那么,你是明盛兰”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正是在下。”
“哦。”齐眉应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窗边走。
“想走”明盛兰冷哼一声,脚尖一掂,飘忽无影的掠向齐眉,右手搭在她肩上,用力一拧。
齐眉矮身欲挣脱,回手将短刃刺向明盛兰。
明盛兰手仍不放开,头一偏,躲开那一下,扯住齐眉的衣摆,用力一甩,将她整个向后甩去,直直扔向杨意。
齐眉借着去势一掌印过去。
杨意面不改色的动了,如果说明盛兰的身形像风中飘絮般轻盈飘忽,那么他简直就像一阵清风,一缕轻烟,那么一晃,再次看得清他时,他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韩雁起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武功,惊讶的张大了嘴。
齐眉失去的目标,那一掌生生拍在墙上,疼得直揉手腕。
齐眉愤愤的看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明大神捕,我可没犯案,你凭什么捉我。”
明盛兰道“是呀,你没犯案,你都一个月没犯案了。”
齐眉俏脸微红,道“明捕头,求您二位法外开恩吧,小女子真的还有事要做。”
明盛兰道“不管什么事,先和我回洛阳一趟。”
齐眉道“去了我还走得了么当我傻呀”
明盛兰认真的道“对呀。”
韩雁起被逗得直笑,刚想开口,这三个人齐齐侧头看了眼门口,然后明盛兰便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韩雁起不明所以,乖乖闭了嘴,也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他问道“怎么”
才说了两个字,明盛兰便蹿了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道“噤声,有人。”
耳朵被呼吸喷得痒痒的,又是奇怪的姿势,韩雁起不自然的扭了扭,把明盛兰的手掰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韩雁起果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还有细细的交谈声。
齐眉身形一掠,悄无声息的将门关上,然后站在了门边,侧耳听。
随着人走进,交谈声也逐渐清晰了。
是两个人,声音很熟悉。
“掌柜的,你说他们睡着没”
“废话,那蒙汗药是作假的么,他们吃了饭菜,肯定睡到死的不能再死了,等会儿进去,你机灵点,要是有人醒来,就一鞭子抽过去”
“是。”
韩雁起听出来,这两个人分明是客栈的掌柜和小二,没想到他们住的竟是家黑店,想谋财来。可惜,这掌柜的在饭菜里放的蒙汗药,他哪里知道,这里三个人里,两个是习武之人,又有捕头,对蒙汗药根本可以无视。
剩下的韩雁起,自小服药,蒙汗药这点程度对他也早没作用。
那声音渐渐近了,“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小二鬼头鬼脑的钻进来,掌柜的也随之进来。
小二左手提着油灯,他从怀里拿出引火奴,吹了吹点燃油灯,然后提到眼前
只见面前就站着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一言不发,余光再一扫右边,竟是张女人脸,眼睛瞪得很大,满脸怒容
“啊有鬼啊”
小二一声惨叫,油灯啪一下掉在地上,顿时又没了火光。
那掌柜的也被吓得不轻,转身想跑,哪里跑得过齐眉,圆滚滚挺肥一个人,被齐眉单手拎了进来丢在地上。
灯辉明亮。
“黑店黑人谋财”
齐眉语气阴狠,脚踩在小二腰上,抢了小二的鞭子在手中一荡一荡,时不时抽在小二身旁地上,鞭梢都抽的散开,可见力道之大。她每一鞭下去,小二和掌柜就抖一下。
齐眉这是拿这二人撒气呢,她知道,既然遇见了当今六扇门中最年轻的总捕头明盛兰,和杨意那个祖宗,哪里还有逃的机会,指不定就要被关进牢里了,心中自然不愉快。
韩雁起托着下巴,在一旁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小二和掌柜哭丧着脸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几位大爷奶奶饶我们一命啊。”
“饶了你们”齐眉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让我抽一顿先”
这句话又吓得两人往后贴着墙发抖,鞭子是他们的,他们自然知道,那鞭子可是细细拧成,又浸了盐水的,抽在人身上那叫一个销魂蚀骨啊。
韩雁起慢吞吞的道“让我来抽吧。”
齐眉道“你”
韩雁起道“我我可会抽人了。”
齐眉眼珠转了转,她虽然很讨厌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子,但显然这小子和明捕头关系不错,还是不能甩了他的面子,便从善如流的把鞭子递了出去。
韩雁起拿着鞭子,掂了掂,在空中甩了几下。
小二和掌柜的见状一喜,这小子甩鞭子的动作绵软无力,抽在身上,想必是比那恶女人抽好受多了。
走至那两人身旁,韩雁起道“我嘛,最讨厌谋财害命了。”
说罢手中的长鞭尖啸着划破空气横着甩下去从小二身上再掠到掌柜身上。
那声势看起来惊人无比,和先前的绵软无力完全不同,而且这两人受了鞭子后的反应也与常人不同。
竟是从口中发出了叫喊。
这叫喊却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而是充满了愉悦的快感的。
就像一个春情正浓的女人猛一下受到了灌溉,叫的,那叫一个娇媚。
可惜娇媚是娇媚,用这两个大男人粗哑的嗓子喊来,顿时让其他三人一个激灵,只觉手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再看长鞭落处,只是一鞭子,衣衫都抽破了,露出血痕来。
可这两人叫的那么欢,完全看不出痛苦。
韩雁起歪着头看了看他们,上前疾点了两人腰上一处穴道,接着继续抽,狠狠的抽。
每抽一下,这两人就快活无比的娇啼一声,配合着或黑或痴肥的脸露出的销魂表情,令明盛兰和齐眉恶心无比。杨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也知道这位爷此时也不是很舒服。
只是随着韩雁起的鞭子抽下了十几二十下,情形便有些不对了。
明盛兰敏锐的发现,这两人先前十分快活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痛苦,几分不满。
韩雁起每一下都是横着挥鞭,但那鞭子像有一意识一样,处处落不到相同地方,不过些许下,这两人就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看着好不惊心。
明盛兰先前以为他们只是感受到痛苦了,可一想韩雁起的本事,顿时觉得这事不一般。
那两人下身先前是坚硬如铁,将裤裆顶的老高的。
韩雁起第一鞭,他们下体翘起,到现在第十九鞭,下体半软,当韩雁起甩下最后一鞭子,这两人的下体完全疲软下来。
韩雁起遂停了下来。
再看时,这两人已然昏了过去。
韩雁起将鞭子仍开,拍了拍手,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齐眉仍有些恶心,奇怪的道“我说小子,你刚才那抽鞭子的功夫好生奇特,他们这是怎么了我看着那鞭子浩大,可力道实则不重呀,怎么才二十鞭就晕了过去”
韩雁起抿唇笑了笑,道“其实”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
吊得人胃口,又不说了,齐眉急道“是什么你快说呀。”
韩雁起慢吞吞的道“你一个女人,我不好说”
齐眉柳眉倒竖,道“女人怎么了这事有什么的,女人就不能说了。”
明盛兰隐隐知道这怎么回事了,他打断道“好了,贼,你把他们安顿一下,别死了。”
齐眉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拖人。
明盛兰道“你应该不会逃吧”
齐眉没好气的道“有您二位大爷在,我也要有这个胆子呀”
明盛兰微笑道“那就好。”
待齐眉把那两人拖出去,明盛兰才问道“雁起,方才那是”
韩雁起又看了看门口,才低声道“我每一鞭都抽在他们敏感处,然后封了精关,所以下体先硬后软,这一软就是精关被刺激重了,却射不出来,从此就再不能人道了。”
说完韩雁起还一笑,唇红齿白,天真可爱,道“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还知道极虐鞭挞之法,不过那个太危险,一不小心就要玩死人。”
明盛兰瞪着他,大热天愣是活生生打了个寒噤。
狠,太狠了
手段也够高平常人就算有这样的风月手段,至多也就是拿来玩女人玩小倌,哪能想到这般妙用。
高人,真高人
第三章
待天明后,开黑店的掌柜和小二就被明盛兰带去桐城县衙了。杨意去后院练功,只剩韩雁起看着齐眉。
他虽从未习武,见识过他昨日表现,明盛兰也很是放心将齐眉交付他看管。韩雁起捏着鞭子往那一坐,齐眉自不敢妄动。
明盛兰那边心中还曾想呢,就他这手虐人功夫,有恩客敢试这套么
明盛兰是没问,若要问了,韩雁起必然给他解释。这世上人千奇百怪,各人习惯不同,怎么没人喜欢这一套,多了去呢。况且也有那种只伤皮肉的法子,完事后看着可怖,实则药都不用上,过两天也就自行好了。
明盛兰一走,只韩雁起和齐眉在房里,齐眉百无聊赖的把玩她那柄短刃。她这短刃向来不入鞘,时不时闪过一丝寒芒,齐眉就拿在手中玩,上下翻飞,倒不怕割了手。
韩雁起看得手痒,道“大姐,给我也玩一下吧。”
齐眉又听他喊“大姐”,心中恼怒无比,碍于他手上的鞭子,也不敢动手,没好气的道“这短刃锋利,怕你伤了手。”
见韩雁起不在意的样子,她又道“你可知我为何不给这么锋利的短刃做个鞘”
韩雁起道“为何”
齐眉道“我这短刃是极锋利的,百炼精钢,掺了陨铁,天下哪里有鞘藏得住。我戴着它这么多年,都不敢大意。”
韩雁起求道“我很小心的,就给我玩玩吧。”
齐眉心想,这人要是受伤,那我也就可以逃了,总不让他伤太重就行。遂将短刃一抛,插豆腐一般了韩雁起坐的那张椅子扶手中,好准头,离韩雁起的手只半分。
那短刃果然锋利,这轻轻一抛,直去没到了刃柄。
韩雁起讶异于这短刃的锋利程度,抽出来一看,凑近了只觉寒气逼人。
齐眉道“小子,你可悠着点。”
韩雁起抬眼看了看她,也不再低眼,就这么看也不看的在指间旋转起那短刃。起先稍有凝滞,不一会儿便越来越快,短刃穿花蝴蝶般在韩雁起指间上下晃悠,虚影重重。
刃口锋利,却愣是没伤到韩雁起一根毫毛,瞧着速度和花样,强了齐眉哪止百倍。
齐眉目瞪口呆的道“你、你明明不会武”
韩雁起道“虽不曾习武,但自幼就习手上功夫的。”
齐眉脸一白,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小子什么身份,见识过他露的那两手,听他说是“自幼习手上功夫”,如今再联想明盛兰与他同行,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朝廷里关重犯的大牢中供奉的掌刑人
齐眉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入狱,却也听闻掌刑人的厉害,都是代代相传的本事,自幼练习,拷问起犯人来,花样百出。据说有使鞭子使得大成的,半点武功没有,也能一鞭子下去抽死一个壮汉。
但凡犯人,进了他们手中,没有不招的,那要奸要杀要玩要打都随意。
也因职责特殊,难免见多隐秘,又怕泄露,所以掌刑人一生不娶,只收养孤儿传衣钵。
一想到传闻中那些变态的掌刑人,齐眉便不寒而栗,更无法和眼前这小子联系起来,她颤声问道“你这技巧,可是令师传的”
韩雁起道“不是我师父传的还能是谁我自幼父母见背,被师父收养。”
齐眉心道果然
齐眉这边心念百转,韩雁起却有好奇的问道“大姐,我看你对盛兰很害怕,这是为什么”
齐眉刚想破口大骂,想起自己日后可能就落在这小子手上,只好忍气吞声的道“他是兵,我是贼,怎么能不怕。况且明捕头威名远扬,身旁加上个杨意,我哪里是对手。”
韩雁起只知明盛兰是名捕,却不知他具体多厉害,只因韩雁起少出门,每日里一心钻研“手上功夫”,遂问道“怎么盛兰很厉害吗”
齐眉瞪大了眼,道“你不知道”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
齐眉了然,她想起传言都说了,掌刑人日日都与犯人为伍,哪里能到外面听人八卦,便道“那可不是,明捕头师承名家,若不是出身朝廷,当今武林必以他马首是瞻。年轻有为,正气凛然啊,在江湖上也声誉十分之高。”
韩雁起听她说“正气凛然”,便想到明盛兰平日随意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哪里像个名捕了。倒是他那个冷冰冰的朋友杨意,看起来就十分像捕头。
这世上的人都有个特点,就是自以为是,什么念头只要起来了,就越想越像真的,牵强附会,自己吓唬自己。
到这会儿,明盛兰和齐眉都误会韩雁起的身份了,可笑的是,他们两人所猜测的,又全然不同,且韩雁起更是一无所知。
齐眉十分惆怅的道“早知我就不来找你了,真是自作孽呀”
韩雁起道“感叹不该来找我,不如感叹你当初怎么就当了贼呢。”
谈到这个,齐眉双眼放光,道“不不不,你不懂,这做贼,也是大有快乐的。”
韩雁起忍俊不禁,道“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前上我们那偷东西的贼都被剁了手脚。”
齐眉听了却想,这是哪方同道高人,偷东西竟然敢偷到掌刑人头上。
她道“唉我其实也不缺那些钱,只是成功将东西盗走后的那种快意,实在没有什么能比啊,就像有的人喜欢吃东西有的喜欢睡觉,我喜欢偷东西,所以江湖上才叫我贼'。”
韩雁起道“你偷东西很厉害吗”
齐眉把一直垂着的手抬起,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道“你说呢”
韩雁起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系在腰上的玉佩,一愣,随即大笑“真是神乎其技。”
齐眉撇撇嘴道“要说神乎其技,杨意还在呢,我哪敢认。”
韩雁起疑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问道“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