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心上人,实在缺乏经验。
况且,他们那会儿送情人的东西可多了,发簪、手帕、水果、玉佩等等数不胜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的诗歌他也会背上几句,潘安仁掷果盈车的盛况他也不是没听说过,所以花在这些丰富的礼物中间显得太平平无奇了,他一时没想起来。
诶?吕修峦眼睛忽然一亮,既然杜倚松把花送给了自己,是不是代表他很中意自己,想和自己成亲!
不对,他们已经成亲了呀,还有官方的文书证明呢。
嗯,那就说明杜倚松对吕修峦这个丈夫很满意!
就是这样,没错。
吕修峦抱着向日葵傻乐。
杜倚松实际上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说作为一个天生的gay,吕修峦这么优质的一个男人摆在面前,杜倚松确实很馋对方的身子,但显然要真的打开心扉,推动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步要走。
至少现在眼前这个大傻子,还完全不懂什么是情爱。
因此杜倚松为了避免误会,没有选择卖花小姑娘手里的红玫瑰,而是挑了向日葵。
他平时也没送过花,不太清楚里头有哪些讲究,只知道这种红玫瑰肯定得送给热恋中的情人,不能拿,康乃馨,好像是送给妈妈的,也不能拿。正巧看见了几枝漂亮的向日葵,他觉着很阳光很乐观,看起来不错,就向日葵吧!吕爷爷说不定都不认识这种花呢。
于是,吕修峦和杜倚松两人都对现下的良好氛围很满意,并在走出广场看到对面的美食街后一拍即合决定去吃烧烤,晚上那家法餐天知道有多难吃!
没有一个人领悟到了向日葵在基圈的独特含义。
孜然粉被均匀地撒在了羊肉串上,混着刚刚涂上的辣油,发出“滋滋”的细微声音,令人难以忽视的香气随着炭火里冒出的浓烟钻进鼻孔。
还没吃上,吕修峦和杜倚松已经不约而同咽下了口水。
他们站在烧烤小摊前,相视一笑。
两人都没有这种吃路边摊的经历,心里已经馋得不得了了。
他们一气儿点了很多,除了现在正烤着的羊肉串和猪肉串,还有脆骨、鸡翅、鱿鱼、包子、小馒头、土豆片儿、韭菜、香菇……几乎把所有的菜品都点了一遍。
这家烧烤店生意非常好,露天桌都坐满了,而杜倚松他们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先见之明的智慧,愚蠢又老实地站在烤摊前等东西都烤好了才去找座位,当然找不着。
最后,他们在背对烤摊的街口找了个稍微避风的地方。
旁边人流不息,杜倚松手举两大串烧烤,默默蹲下,开啃。
还有一部分烤串儿被装进餐盒,暂时寄存在老板那里。
吕修峦只能用一只手,因为另一只手要小心翼翼地举着向日葵。
杜倚松建议把花也放在老板那里,被果断地拒绝了。
放在老板那里怎么能行呢,人来人往的,吕修峦一万个不放心,还是得亲自看着才行。
杜倚松现在只能无比庆幸,因为天热,他和吕修峦之前出饭店时把西装外套脱了,让小徐带了回去,否则两个男人穿着高定西服在路边啃肉,那画面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杜倚松仍旧有点放不开,蹲了一会儿觉得形象不好,还是站了起来,但站着似乎也没有好多少,尤其他长得好看,还个子高,一站起来就吸引了周围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毕竟,人类的眼睛会控制不住被帅哥吸引,即便是啃烤串儿的帅哥也不例外。
幸好幸好,吕修峦这个帅哥因为还举着向日葵,姿势过于清奇,替杜倚松了分走了大部分目光。
可吕修峦就完全没有偶像包袱,他以前蹲在路边解决晚饭的经历太多了,现在适应良好,不一会儿便把手里的东西全吃完了,又积极地跑去老板那儿拿剩下的吃,其间路过一张空桌都没发现,回到杜倚松身边继续快乐地蹲下。
杜倚松才开始还提醒了他几次注意腿,吕修峦表示自己的腿早已痊愈不必担心,吃到后来两个人都把这茬儿忘记了。
烧烤可真是人间美味!
两人一直蹲在那个路口,因为吕修峦吃得更快,所以加菜点菜都是他去,杜倚松为了降低存在感便没有再站起来过,只顾埋头苦吃,所以谁都没有意识到,随着夜渐深,背后的空桌也越来越多。
他们仍旧傻傻地蹲着。
作者有话说:
吕修峦蹲吕修峦蹲,吕修峦蹲完杜倚松蹲
除夕快乐?(?>?<?)?
第22章 好诗啊好诗
等两人大快朵颐完毕,吕修峦的腿果然啥事儿没有,可苦了四体不勤的杜倚松,那种蹲久了的酥麻感,差点儿让他又摔了一跤,他不得不扶着吕修峦的胳膊一步一步朝前彳亍。
等他们慢悠悠走回酒店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吕修峦顶着一身调料味儿,在进房间后的第一时间叫来了酒店管家。
他郑重地把手里的向日葵展示给对方看:“麻烦帮我找一个漂亮的花瓶装花,”又略带炫耀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爱人送我的。”
管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闻言意味深长地瞟了眼旁边一瘸一拐正要去洗澡的杜倚松,而后发出由衷的感叹:“那您简直太幸福了!”
第二天,吕修峦继续去春行开会,杜倚松作为宜爱江城新上任的大boss心情愉悦地去视察工作了,昨天还是客人,今天就变成主人了,真是舒服。
不过杜倚松考虑到自己之后还是会长期待在沪城,所以江城这边得委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管理。
他思来想去,吴部长性格耿直实力又强,便给对方升了职,以后就常驻江城了。
吴部长是隔壁湘省人,现在调回江城,正好回家也方便了,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直拍胸脯向杜倚松表忠心。
下午吕修峦那边打来了电话,原来是春行的人听说吕修峦是带着家属来的,便热情地邀请杜倚松晚上一起到游轮上吃晚餐赏夜景,杜倚松欣然应允。
晚上的长江较之白天独有一分韵味,江边鳞次栉比的高楼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倒映在滚滚的江水之中。
和沪城外滩的风光像,又不像。
游轮上的装修设计很是贴心,有一个豪华开阔的观景台供乘客们欣赏夜景。
春行此次邀请的不仅有吕氏集团的人,还有主题乐园的其他投资方与文史领域的顾问专家,一时现场十分热闹。
大家酒足饭饱后便齐齐走到观景台,江风吹走了夏末的燥热,惬意非常。
于是其中一个素来爱舞文弄墨的合作伙伴,仿佛被激起了万丈豪情,手拍栏杆,只听得他大喊一声“啊——”,顿时成了整艘船上最闪耀的星。
众人或是端着酒杯谈些生意,或是斜倚在船尾三三两两地寒暄,此刻不约而同扭头望向了这位秃头的中年男士,甚至连训练有素的侍者们都停下了脚步,微微瞪大双眼,好奇他究竟在做什么。
“啊——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啊——是非成败转头空!啊——”那人又可劲儿拍了拍栏杆,仿佛要借此一抒胸中块垒。
现场有一秒钟的安静。
可很快便被一阵掌声打破了。
“好诗啊好诗!”吕修峦从宴会厅里边鼓掌边走了出来,真情实感地赞美道,“我虽只听了这几句,已能领悟到其中古今交叠、物无穷而人有尽的悲慨,实在是首好诗!您实在是当代大诗人!当代苏学士!”
现场又有一秒钟的安静。
杜倚松默默地揉了揉太阳穴,当身边响起鼓掌声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妙,这首词红遍大江南北,可惜吕修峦当初在医院没补语文,宋以后的文史知识完全是空白的,简而言之,吕爷爷他根本没听说过这几句。
果然,吕爷爷顺利成为整艘船的新晋闪耀之星了。
杜倚松想,现在说不认识这个人来得及吗?
还是春行那边的经理率先打破安静活跃气氛:“吕总可真会说笑哈哈哈……这位是林正林总监,专做文旅产业的,今晚才赶到江城,我来给您俩正式介绍一下哈哈哈……”
显然,当场吟诗的文化人林总监并不愿意和吕修峦这种缺乏文学常识的人深入交流,垮着脸握了个手就扭身走了,连锃亮的脑门儿上都泛着嫌弃。
徒留小诗迷眼巴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小诗迷又做错了什么呢?他虽是武人,也有一颗诗意的心啊。
回酒店的路上,司机和小徐坐在前排,杜倚松和吕修峦坐在后面。
杜倚松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app,蓝牙自动连上了车载音响。
他拍了拍吕修峦的肩膀,指指手机屏幕让对方看。
吕修峦一脸懵懂,乖乖地把头凑上来。
只见杜倚松细长的手指点开播放列表里一首叫“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歌曲。
吕修峦一惊,原来这是一首歌?正要说话,被杜倚松制止了,让他继续看。
屏幕切换到了歌词界面,上面显示:
电视剧《三国演义》片头曲
演唱者:杨洪基
作词者:【明】杨慎
……
明???
吕修峦虽然没有在医院补习语文和历史,但也知道这是他们大宋之后的一个朝代,他很欣赏的那位王守仁便是这个时候的。
他已经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了。
此时车里已经响起了老艺术家浑厚有力的声音。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车载音响的音质非常好,车内四人都充分领悟到了“其中古今交叠、物无穷而人有尽的悲慨”。
前排的小徐和司机只想透过隔板看看后面两位的表情。
吕修峦半晌没说话,待音乐放到结尾,又自动循环开启新一轮前奏时,他朝杜倚松小声嘟囔了句:“好了,别放了,我知道了。”
杜倚松忍笑关掉音乐,同时暗下决心,看来回去还得让吕修峦补补课。
自从吕修峦在医院把所有课程过完一遍,又每天上网冲浪、收看新闻后就很少出岔子了,事实证明,重理轻文果然是不对的!
杜倚松怕吕修峦觉得丢人,心里想不开,就一直偷瞄对方的表情和动作。毕竟今天这事儿其实是杜倚松的疏忽。
没曾想,吕修峦把脸低下,似乎默默消化了一下,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同款音乐播放软件,搜索歌曲《滚滚长江东逝水》,点击小心心,把它加入了“我的最爱”。
现代歌曲真好听呀!
杜倚松在边儿上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见这个歌单里还有《爱我中华》、《精忠报国》、《男儿当强》、《铁血丹心》等等歌曲。
嗯,有品位。
作者有话说:
过年好φ(≧ω≦*)?
第23章 接受唯物主义教育
短暂的出差很快就结束了,吕修峦和杜倚松踏上了回程。
抵沪之后,两人都陷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江城的“吕行”乐园已经动工,预计明年可以竣工。杜倚松见吕修峦的日常工作愈发熟练,终于暂时放下心来,他自己管理的两家分公司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夫夫俩都比以前忙了不少,脚不沾地,日常加班,平时连聚在一块儿吃饭的时间都难找。
直到十一小长假前夕,杜倚松接到了来自京城的电话,后母姜容邀请他们今年去京城过中秋节。
杜倚松一直拖到中秋节的前一天,才带着吕修峦坐上了飞往京城的飞机。
姜容惯会做面子工程,嘴上说得极其好听,什么想他们了,过节要一家人在一块儿团团圆圆,所以最好小长假第一天便出发,杜倚松以工作忙要加班为借口推脱了。
本来姜容还说让杜连云来机场接他们,杜倚松也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人与人交往,省去那些惺惺作态不好吗?
像此刻勤奋学习的吕修峦一样,就很真实。
自从在江城出了丑,吕修峦就开始狂补文史知识。前段时间工作那么忙,都没忘了每天晚上听一段古典名著入睡,现在到了飞机上也随身携带两本书阅读。
因为吕修峦对他们大宋最感兴趣,前两天读完《水浒传》后,又翻来《大宋宣和遗事》看,繁体竖排的线装本,那模样格外有文化。
想到这里,杜倚松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无论如何这次还有人陪他。
当年,姜宜刚刚去世,葬礼排场很大。来了许多吊唁的人,姜家人便也全部过来帮忙,姜容作为和死者关系很近的表妹更是直接住进了杜倚松家里。
那几天杜倚松过得浑浑噩噩。
在头七的夜里,所有仪式进行完毕,大家就都各回各屋睡觉去了,杜昊称这几日怕自己睹物思人,太过想念亡妻,所以搬到了隔壁的侧卧。
可杜倚松睡不着,便独自出了门准备去楼下逛逛,结果刚到走廊,就听见尽头主卧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他当时才刚上初一,对于神神鬼鬼的民俗传说总是会信上几分。尤其是听说头七这一天死者的魂魄会回到家中,任何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恐怕都愿意相信。
白天自然也有亲戚叮嘱杜倚松这个夜里不要乱走动,乖乖待在房间睡觉,否则会被死者记挂。但杜倚松实在不明白,那是他的母亲,十几年来最亲密的人,他为什么不能被死者记挂呢?
他巴不得能再和母亲见上一面。自从对方生病住院后,他们母子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他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