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长大有关,仅凭婚礼上的简单接触,杜倚松觉得他和他爷爷、大伯、小姑三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怎么爱说话,可一旦说了什么,言语间的弯弯绕绕不得不让听者仔细琢磨,一看便知其心机深沉、说一不二。
倒是现在这位一千岁的老爷爷更加单纯。
杜倚松和吕父吕母彼此都比较拘谨生疏,而本应做调和剂的吕修峦之前已被勒令不要多话,所以此时病房中的气氛很是尴尬。
杜倚松一方面需要时刻注意吕修峦不能露馅,另一方面还要硬着头皮尬聊,嘱咐小许和吕修峦的生活助理小徐接洽一下,顺便给两位长辈削些水果什么的。
前天婚礼结束后,吕修峦觉得自己这边没什么事了,因为担心父亲身体,便安排小徐跟着吕元和与张静他们回了酒店,所以车祸后一直都是杜倚松的助理小许在忙前忙后。
现在小徐跟着回来了,杜倚松还得提防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幸好自己的小许是信得过的。
杜倚松瞧张静瞄着吕修峦打了石膏的腿,似乎马上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了,此时他若知情识趣,就该默默退出房间,让一家三口好好说些体己话。
但吕修峦老爷爷实在不令人放心,他便只好厚着脸皮坐在凳子上,以防吕修峦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和你妈妈也商量了,还是多在沪城待几天,先不急着回去,等你差不多痊愈了再走。”
吕修峦已经将吕氏家族的人物关系和重要成员的生平事迹背得滚瓜烂熟,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爸爸身体孱弱,离不开医生,常年在瑞士调养,也不怎么掺手家族产业,结了婚之后便过上了富贵闲人的生活。
他连忙拒绝:“这不行,您当以身体为重。”
张静虽然觉得儿子今天说话有点怪,但平时他们其实接触也不多,便没怎么在意,只是坚持要留下来:“我们每天给你煲个汤什么的也好。”
吕修峦一直谨记少言少语的原则,但显然说服父母赶紧回家这件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遂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杜倚松。
杜倚松接收到信号,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爸,妈,您俩一直在酒店也不方便,尤其是爸爸,还得住家里安稳些,这几年好不容易身体稳定下来了,若因为修峦勉强自己,我们做小辈的也会担心呀,修峦更不能安心养好身体了。”
一提到吕元和的身体,张静便往心里去了,她思忖了片刻,和丈夫对视一眼:“要不我们在沪城也买套房子吧?总归你们之后一般都待在沪城,我们也常来看看。”
吕元和也点点头:“嗯,我记得吕氏手底下有几套精装的别墅,当初爸爸还给我留了两套,我去问问。”
眼见着吕元和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了,杜倚松赶紧拦着:“要住下来的话您住我们那套婚房不就行了吗,修峦自己那套庄园也行,何必另外再找新房子呢。我的意思是瑞士毕竟有熟悉您身体状况的医疗团队,各种配套设施也全面一些。”
张静还在犹豫:“这医院里的饭菜终归比不上自己做的,况且这些年我为了元和学了许多调养身体的食谱,也可以给修峦用用。”
“妈,您这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宜爱在沪城有专门的食疗队伍,当时高薪聘请了中外好几位著名的营养专家,我回头就去找他们。”
张静跟吕元和沉吟了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周末便回瑞士去,毕竟宜爱集团在这方面的实力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杜倚松怕夜长梦多,两位长辈反悔,立即吩咐小许定飞往伯尔尼的机票。
中午的时候杜倚松陪着吕元和他们在附近的酒店里吃了午餐,便送对方回去了。
第5章 吕同学是大学霸
回到病房时,推开门杜倚松一眼便见着病床上那人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仿佛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大型犬,满身写着“怎么样?我今天表现不错吧,快夸我!”
杜倚松不禁弯起嘴角:“上午很棒哦,没有被发现呢!”
吕修峦眼睛果然亮了亮,不过旋即又垮下脸来:“今天这个小徐怎么办呀,他是助理的话应该很了解我吧。”
杜倚松跟着心里也沉了沉,缓缓道:“按说小徐应该信得过,但保险起见最近还是主要让我这边的助理来负责生活上的事情吧。”
说小徐小徐到,他敲了敲门,进来一脸疑惑:“刚刚我把吕总之前的一些行李带过来了,准备放到隔壁客房……我看里面有挺多小朋友的东西。”
杜倚松知道他指的是昨天购买的那些教材和科普读物,头疼得不得了:“我和你们吕总最近想投资一些私立学校,但我出国太早,对国内的教育情况不太了解,所以买来看看。”
小徐欲言又止,那也不用买得如此详尽吧?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再问下去了,合格的助理要学会保持沉默。
杜倚松满意地暗自点头,做助理这一行,不要对雇主的生活窥探太多,小许就很不错,昨天陪他从市中心搬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暂时解决了助理问题,吕爷爷就要继续投入繁忙的学习生活了。
出人意料的,他的进度很快。给他的教材总是过一眼就会了,眨眼间便从幼儿园小朋友顺利晋升到高中生。
这天吕修峦刚做完检查,正在上英语口语网课,杜倚松匆匆从公司赶来。
最近因为吕杜联姻的事情,杜倚松在家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集团便把在沪城的分公司交给了他打理。
毕竟刚回国,交接事物繁杂,所以很有些忙碌,这两天都是医院、公司两点一线奔波,也没太关注过吕同学的学习进度 。
因此乍一看吕修峦已经顺利地刷完好几套高考英语试卷,一脸淡定地听着视频里口语老师的全英文讲解,杜倚松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吕修峦见杜倚松进来了,便暂停了视频,原本一脸严肃的表情瞬间透出了点沮丧:“口语课还是要互动比较好,我单方面听讲效果肯定不行。”
杜倚松看着吕修峦微微撅起的嘴巴,有一瞬间甚至产生了去摸摸对方安慰一下的想法。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但你要是上那种一对一的互动课,不就暴露身份啦?”
吕修峦嘟囔了几句:“可是视频里老师都说了,口语得练习得互动的。”
杜倚松想了想,毕竟他们吕氏在境外生意做得也很大,要是吕修峦一开口,结果才发现最近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就糟了。
“这样吧,公司那边的交接也差不多了,我这两天早点回来陪你练好吗?”
吕修峦这才点点头满意了,杜倚松顿时产生了一种妈妈买玩具哄小学生的错觉。
然而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小学生。
当吕修峦脱口而出一串流利的英式英语时,两个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杜倚松,已经是满头问号。
暂且不说吕修峦为什么短短几天就说得这么流利,关键是他也听了刚刚吕修峦上的网课,老师说的可都是美式英语,自己在美国生活多年,美式口音比视频里的老师还要标准,而吕修峦的英语发音是哪里学的?
看到杜倚松疑惑的眼神,吕修峦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什么英式发音美式发音,但也明白自己目前这种学习状态不正常,便解释说:
“我近两天看书,感觉这些东西都知道似的。听闻明朝有位后生叫王守仁,说过‘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倒是在理。我没看书时,脑袋空空,可一旦接触这些知识后,便立马明白自己是知道的。”
王阳明的本意不是这个吧?杜倚松默默无言。
不过吕修峦现在这个知识储备和学习速度倒是为他省了不少心。
吃过晚饭,杜倚松翻了翻吕修峦的课本和网课学习记录,发现他差不多这周就能把高中课程结束了。
他们略去了语文和历史两科,一来省时间,二来杜倚松觉得吕修峦作为一个古代人,应该没必要再学了。
为了确认吕修峦的“未看此花”相关理论,杜倚松思考了下,拿来了纸笔,又在手机上下载了几个法语和西语相关的APP。
他记得吕修峦当年是在法国修过商科的,西语似乎也说得不错。
杜倚松自己的法语还算流利,今天正好让吕修峦试试能不能顺利达成“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当杜倚松试探性地对着病床上饭后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冥想的吕修峦说了一句“Bonjour”时,吕修峦像是一只被主人呼唤的狗狗一样,眼睛一亮、头一歪:“你在给我打招呼嘛?”
杜倚松赶紧点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吕修峦,猜测他会立即脱口而出一串流利的法语对答。
结果吕爷爷·直男·修峦说:“我们不是从下午就一直待在一起吗?为什么要打招呼?”
杜倚松:……
在杜老师的耐心(并不)解释下,吕同学终于意识到原来课程已经从一外英语拓展到了二外乃至三外阶段,立即也跟着下载了相关APP,努力做一个让老师满意的好学生。
“唔……我好像有印象诶,”吕修峦浏览了几篇法语语法讲解,“似乎还能记得到当时学法语的一些片段。”
“什么片段?你在大宋时的吗?”
吕修峦抬头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杜倚松一眼:“怎么会!为了和蛮夷打交道,我当时倒是学了蒙语。我刚刚说的是在现代学法语的片段。”
杜倚松脑子一团乱,所以眼前这个吕修峦还有之前身体里的记忆吗?他们不是两个人吗?
他将信将疑地点开了一篇法语新闻和西语新闻:“那你先读读看。”
这两种语言只是学发音还是很容易的。
吕修峦点点头:“我应该还记得怎么读。”
最开始他还结结巴巴的,甚至有些词的读音受了英文的影响,念得并不标准,但没读几段,语言便流畅起来,到最后甚至可以和电台播音相媲美。
配合吕修峦低沉的声线,就像淙淙的流水清缓悦耳。
恍恍惚惚中杜倚松走了神,别说,吕先生讲外语的时候还挺有魅力的呢。
第6章 老板他们很恩爱
这两天很明显地杜倚松在医院待的时间更久了。
吕修峦一边对中小学课本知识进行最后的复习完善,一边和杜倚松练练外语口语,每天晚上还要按时看新闻联播,早晨听BBC,以了解天下大事,养病生活可谓相当充实。
杜倚松也非常忙碌,一般上午去公司,中午到医院陪吕修峦吃午饭,顺带当口语陪练,下午晚上继续处理公事,还得时不时检查一下吕同学的学习情况,纠正一些他从千年前带来的古旧观念。
比如说吕爷爷到现在还会像个乡巴佬似的对21世纪的各类美食大赞特赞。
最开始吕修峦转院过来,吃的是医院安排的营养餐,虽然住在吕氏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餐食比普通医院的盒饭自然好上不少,但味道也只能算是尚可,又因为需要照顾到病人的康复,所以都是些清汤寡水。
饶是如此吕爷爷仍宛若品尝到了琼浆玉露,对现代人的烹饪技术表示万分褒扬。
古代的许多调料都比不上工业社会制作得那么精细,更别说有些食材还没有从国外传入国内大规模使用,所以味道不及今日也能理解。
况且吕修峦生于危难之世,常年行军打仗,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如今吃到了医院营养餐便美得不得了。
杜倚松看见吕修峦每到吃饭便喜悦溢于言表的样子,赶紧吩咐小许去和宜爱集团旗下专做营养餐的分公司沟通。
他要派最好的营养师,每顿都用美食轰炸一下吕修峦,让他好好见识见识。
否则以后去了真正的高档餐厅高级晚宴,吕修峦成了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杜倚松可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吕修峦在这两天顺利吃上了由特级营养师做出来的“爱心餐”。
夹起西兰花这种洋气的蔬菜,他看向杜倚松的眼神不禁充满了感激和爱意:“倚松,你真好。”
忽然被发好人卡的杜倚松还没说什么,进来拿东西的小徐倒被惊得一个机灵。
察觉到自己的两位雇主都悠悠瞥了过来,小徐对着他们咧嘴一笑,赶紧推门溜了。
小徐最近很惆怅。
自从老板结了婚,他只不过是去帮忙照顾了老板父母两天,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老板出了车祸。
他失宠了。
老板和新婚丈夫似乎感情非常好,他经常听见他俩在病房打情骂俏。
听小许说,似乎洞房花烛那晚,老板就不顾身体的不适,和新婚丈夫聊了一整夜。
老板不愧是老板,即便出了车祸,即便多处骨折,也要和灵魂伴侣共度良辰,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古人诚不欺我。
哦,这个小许,也就是新婚丈夫的助理,老板大概是爱屋及乌,最近很是器重他。
老板什么事儿都喊小许去办。
关键是小许和小徐,老板总是傻傻分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小徐的错觉,老板最近普通话没以前标准了,他叫“小xu”的时候听不清是“小许”还是“小徐”,小徐作为金牌员工非常积极地应声,老板需要的时候他必须第一时间赶到。
可走进病房,他却只能收获老板看傻子一样看他的目光。
他的耳朵才没有问题呢!
后来他知道了,甭管是第二声还是第三声,老板肯定叫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