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抹苦笑，“你在威胁我？红玉，你现在本事了，结了婚眼睛里都是你老公，没你这个二哥了是不是？”
“二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担心你，你这两年神神秘秘的，想见你一面都难，你既然一直都在A市，为什么不常回家，还有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程亮靠在旁边的墙上，听到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响，然后看到一个少年骑着车子载着一个小姑娘从旁边经过，一如他当年骑着福利院的第一辆自行车载着罗红玉一样，他看了罗红玉一眼，然后叹口气。
“你真的想知道？”
罗红玉坚定不移地点了下头。
“那你跟我保证，我告诉你之后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谁也不能告诉，特别是杜俨，还有大哥，”程亮迷离的眼睛看看有些渐黑的天色，他的时间不多，皇甫月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罗红玉不禁疑惑，“你刚才说过俨俨，那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哥，你做的事和大哥也有关？”
程亮悠悠地吐口气，“你先答应我，不然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那好，我答应你。”
“我前两年从国外回来和大哥一起创业，这事儿你知道，由于我们不善经营，公司没撑多久就倒闭了，其间大哥为了周转资金借了高利贷，在最后清账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巨大的漏洞根本就无法填补，因为那时候人手不足，我不但负责设计，还兼管财务，所以我很清楚公司的财务状况，我告诉大哥，只要我们把公司卖掉，就能把所有的债务还清，你知道大哥平时最相信我，因此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你是说借高利贷的钱根本还不完？”
程亮笑着抬头看罗红玉，眼睛里满是无助和迷惘，“何止是还不完，高利贷，利滚利，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我不想大哥为此自责，就想着能不能瞒着他自己先想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掉，没想到大哥因为感到无颜面对我，夜里一个人走掉了。”
罗红玉眼中的探索变成了一种无奈，两个哥哥的性格她很清楚，大哥缺乏自信，又没有面对困难的勇气，二哥喜欢大包大揽，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独自承担，这件事到这说的过去。
“那后来呢，你没去找大哥吗？”
“我本来打算去找大哥的，没想到高利贷的人知道我们公司倒闭了，就来催债，他们把我吊起来三天，没吃没喝，这三天里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把大哥找回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高利贷看我也实在没办法拿出那么多钱，就给我宽限了时间，相应的也增加了利息。”
罗红玉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我们一起想办法？”
“福利院里那么多孩子，你们应付每日开销都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干嘛让你们陪我一起冒这个风险，再说那些高利贷吃人不吐骨头，我不想把莫妈妈和孩子们牵扯进来。”
程亮考虑的很周全，如果真的让人知道他和福利院有这样深的交集，那福利院就很可能陷进一场混乱。
“我就拼命赚钱，想尽一切办法把钱还上，没想到我赚的那点钱对高利贷来说就是杯水车薪，不过勉强能付个利息，我就这样疲于奔命的赚钱，直到皇甫旭和方振东派人找到我。”
方振东的名字罗红玉没听过，皇甫旭她倒是听杜俨提过几次，虽然每次就是一句带过，没说太多，罗红玉也知道皇甫旭和皇甫月的关系很紧张，皇甫旭是皇甫月在明江最大的障碍。
罗红玉似乎猜到了他们找到程亮的目的，“他们找你是为了......”
程亮冲罗红玉笑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你猜到了，他们找我是为了让我给他们当眼线，监视皇甫月的一举一动，时时向他们汇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他们以帮我还清债务为条件，我......我不得不接受这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他们为什么要找你？”
“我曾经和你说过，读高中的时候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是皇甫月？”罗红玉几乎是大喊出来的，她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离谱的事情，当初程亮和她说起过他在学校有个要好的朋友，因为他，程亮在学校适应的很好，她听程亮说起这个人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光像极了夏日里满天的繁星，充满希望。
程亮收起了脸上有些僵硬的笑，“没错，是皇甫月，我本不想答应，可高利贷催的很紧，还查到了福利院，我担心他们会用非常规手段，伤害到福利院的孩子，无奈之下我只能答应。”
听到这儿罗红玉除了心疼和难过，也能感受到程亮当时的那种无力感，福利院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更是他们所有人的家，为了这个家程亮可以付出所有。
罗红玉设身处地地站在程亮的角度考虑这件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能做到两全其美，所以这个时候她无法去责怪程亮没有原则，换做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帮我还了一半的债务，所以高利贷愿意多给我一些时间，于是我就成了皇甫月的贴身秘书。”
“那他们到底要你做什么？”
程亮迟疑了一下，“把皇甫月赶出明江。”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打在程亮和罗红玉的心上，程亮知道明江对皇甫月的重要性，为了明江皇甫月付出的心血和心力他比谁看的都清楚，这是个难以两全的选择，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福利院的那些孩子，而由他亲自把皇甫月从明江赶出去，无疑是在皇甫月的心上插上一把利刃之余又给他致命一击，他是他最信任的人啊。
罗红玉也被这句话给震懵了，杜俨为了做到他们婚姻关系里没有欺瞒，告诉过她皇甫月守护的明江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程亮现在做的就是在把刀子插进皇甫月的心脏，可是她能告诉程亮吗？
罗红玉浑身颤抖，她无法想象倘若程亮做成了这件事，对皇甫月的打击会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件事一旦被杜俨知道，他会不会原谅自己，但她不能说，程亮也好，杜俨也好，她都要瞒着，不然程亮如果动摇了决心，那受到伤害的就是福利院，还有那群无家可归的孩子。
“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福利院，为了我们的家才会走出这艰难的一步，我相信就算皇甫月知道了真相，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程亮呆呆地看着罗红玉，“他真的不会怪我吗？”
罗红玉摇摇头，用饱含坚定信念的眼睛看着程亮，“不会，毕竟你的身后站着那么多孩子，如果福利院出了问题，那些孩子就将居无定所，这个时候你不能倒下也不能退缩，二哥，你听清了我说的话吗？”
罗红玉晃晃程亮的身子，看着他眼中的犹豫，她有些不安，“二哥，麻烦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想想那些孩子，想想小志和小云，你忍心抛弃他们吗？”
是啊，他们与他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如果现在他没有抓紧他们的手，那他们就会面临第二次伤害，自己都不能从被抛弃的阴影里走出来，何况他们还是孩子。
程亮点点头，“我知道孰轻孰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你放心，杜俨那边......”
“我会守口如瓶的，二哥，大哥你确定不告诉他吗？毕竟这件事多多少少和他有些关系，他有知情权，而且你不让知道，他以后怕是心里会有疙瘩。”
“我懂你的意思，那你觉得现在告诉他，对这件事有什么帮助吗，不过是多个人瞎担心罢了，你只要当做没这回事就行，只要你不知道，这件事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你和杜俨之间的感情，红玉，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定要记住哥这句话，剩下的就交给我。”
程亮不知道在利弊得失的计算里，放弃皇甫月是不是唯一的路，但他知道，从他下定决心的这一刻起，他和皇甫月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程亮的话在罗红玉的耳边久久回响，她真的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守在杜俨的身边吗？这个选择不管是对她还是程亮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可他们却都没有别的路可走。
罗红玉愣愣地点头，僵硬的面部肌肉无力再扬起个笑容让程亮安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福利院的孩子们的。”
“行啦，你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千万别让他们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
亮起的路灯照在罗红玉的身上，温暖的光此刻却备显凄凉，程亮眼中的光也逐渐在这黑暗里慢慢消散。
罗红玉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正碰到出来的杜俨，她一下子扑到杜俨的怀里，弄的杜俨不知所措。
“你去哪了，手机打不通，担心死我了，刚要出去找你......”
罗红玉没等杜俨说完话就封住了他的唇，她的不安和担忧，此刻化作一个深情的吻，想要深深地烙印在杜俨的心上，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她瞒着他的这件事，希望这个吻能减轻他心中的愤怒。
杜俨察觉到了罗红玉的不安，也紧紧的抱着她，回应她，他想帮她驱散心中的慌乱与害怕。
许久之后他们两个分开，杜俨有些担心地看着罗红玉，“怎么了？”
“我没事，今天让妈在医院陪着爸，好不好？我们回家。”
杜俨从未见过罗红玉这样的不安，换做平时，罗红玉绝不会提这样的要求，因为刚才都已经说好了的，杜俨知道罗红玉一定碰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那你去车上等我，我跟爸妈说一声，我们就回家......”
罗红玉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杜俨，心里的恐惧让她无法将视线从杜俨的脸上挪开，她做了一件自私的事，足以击溃杜俨对她的爱，杜俨会离开她的想法也愈发清晰。
杜俨不知道罗红玉发生了什么，见她一声不吭的望着自己，就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他腾出一只收轻轻抚摸罗红玉的头发几下，然后又抓住方向盘。
“小月回去了吗？”
“嗯，他和爸妈聊了会儿天就走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出来之后程亮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小子......”
罗红玉轻轻“哦”了一声，“小月和程亮的关系很好吗，我看小月好像挺依赖他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挺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哪天等有时间，我和你好好说说他们俩的事，”杜俨看看罗红玉笑了笑。
罗红玉看着杜俨，“俨俨，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会不会生我气，不理我了？”
杜俨笑了，感觉罗红玉的问题越想越像个小女人了，“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疼你爱你还嫌不够。”
“那我可当真了......”
“我说的就是真的，相信我，比珍珠还真......”
杜俨刚把门打开，罗红玉就一下子扑到了他身上，搞的他一脸茫然，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也回应着罗红玉，两个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从玄关跌跌撞撞走进卧室......
☆、扑倒
皇甫月到家的时候程亮还没回来，打电话也关机，他去楼上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到厨台上开始忙活。
程亮此刻在酒吧的吧台上，正举着一杯伏特加看的入神，看了半晌，一口气灌进肚子。
“豆子，再来一杯。”
叫豆子的年轻人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头发染成了彩虹色，在这酒吧旋转的彩灯下像打翻的颜料盘，有些诡异，两只小眼睛像极了两颗黄豆，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豆子的左耳上一只银色耳钉尤为显眼，映着光，总能晃住人们的眼，最特别的是他手臂上的纹身，正欲展翅翱翔的雄鹰，和他的现状相比，莫名有些讽刺。
豆子在吧台里正擦着一只高脚杯，听到程亮唤他，忙放下手里的活凑到程亮跟前，“亮哥，你还喝啊，你这可喝的不老少了。”
程亮抬眼看了一下豆子，眼神已呈微醺状，“少废话，再来一杯。”
豆子接过那只杯子，笑地一脸谄媚，“得嘞，哥，那你记得和飞哥说，不是我不拦你，而是我实在拦不住啊......”
程亮把脑门磕在吧台的大理石面上，冲豆子摆摆手。
豆子眉眼含笑，给程亮又倒了一杯，刚递过去就被莫志飞给拦住了，他瞪了一眼豆子，然后把那杯伏特加放在了一边。
豆子见势不好，马上悻悻地往边上挪了挪，做自己的事去了，不时地眼睛还往这个方向瞟几眼。
莫志飞踢了程亮一脚，“醒醒，这才几点，把自己灌成这样。”
程亮抬头来看，莫志飞的脸在他眼前，晃成四五个人影，他却找不到本尊，他目光呆滞地笑了笑，“你不是说我随时来都有好酒吗，怎么这会儿倒小气起来了。”
“你若是喝，我自是不会拦着，你要是想在这里借酒浇愁，那我可就要把你撵滚蛋了，”莫志飞点了一只烟，淡淡地吸了一口。
豆子马上机灵地送了一只烟灰缸到莫志飞的旁边，然后又躲开到一边。
程亮一只手搭在莫志飞的肩上，嗅到那股烟味，他轻咳两嗓子，“哥，我们俩的关系，你说要撵我出去，那我去莫妈妈那告状你信不，莫妈妈准要拿拖鞋打你屁股。”
莫志飞笑着斜睨程亮一眼，“你好意思说这话，那次不是你惹哭的红玉？还恶人先告状，当时我就觉得你小子一肚子坏水。”
程亮也笑了，“那你怎么不告诉莫妈妈其实是我闯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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