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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转身离去的背影道：“皇甫月，你睡哪里？”

　　“我睡楼上，”皇甫月站住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像夜间的湖面，还带着些许冷清，“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要去楼上。”

　　程亮双手环抱，不解地盯着皇甫月走上环形楼梯，消失在楼梯尽头，“这家伙怎么回事，忽冷忽热的。”

　　也顾虑不了太多，程亮马上把行李拖进房间收拾了，又去卫生间冲个澡，才踏实地睡下，入睡前又想起皇甫月不愿多说的家人和他有些难以捉摸的情绪，还有他消失在楼梯尽头带着孤寂落寞的身影，对程亮来说，皇甫月此时就像是个谜，他不再是高中那个沉默寡言又有些内敛含蓄的男孩了。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王者的宿命吧，程亮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他无力去管那么多，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程亮睡前心里又默念了一句。

　　早上，当光透过窗帘温柔地洒进房间的时候，程亮手机的闹铃也向了，他摘了眼罩，起身伸了个懒腰，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然后打开窗户，外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程亮瞬间清醒许多。

　　他这窗外正好对着一个小花圃，程亮看那绽放的□□，不禁笑了，他似乎看到了皇甫月像个花农一般戴着草帽在花圃侍弄的样子，有种闲散的退休后的日子的感觉。

　　程亮洗漱之后换下睡衣，去到客厅的时候，皇甫月正端了两份早餐到餐桌前，“你醒啦，正好早餐也准备好了，快过来。”

　　此时的皇甫月，一身休闲装，身上围着一件咖啡色的围裙，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戴眼镜，有种家庭煮夫的既视感。

　　整个人也柔和很多，和程亮昨晚所见到的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完全不同，没有那种强大的王者气场之后，这才是一个红尘里打滚的凡夫俗子应有的样子，不，皇甫月精致的五官还是比凡夫俗子多了很多的绅士气质。

　　“发什么愣呢，过来啊，”皇甫月放下早餐发现程亮站住那里发呆，有些疑问。

　　程亮这才回神忙不迭地走过去，笑嘻嘻道：“没什么，就是被你美色所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皇甫月刚坐下，准备去拿面包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少贫，快吃，”皇甫月拿了面包赶快塞进嘴里，让自己看着更自然点。

　　“抹点酱才好吃呢，”程亮把酱递给皇甫月，“开个玩笑，只是昨天看你戴副眼镜，今天有些不一样，好奇而已。”

　　皇甫月接过酱，在面包上抹了些，他当然知道要抹酱，刚刚有些紧张，让他不知所措罢了，

　　“昨天碰到你之前我在看文件，戴眼镜只是为了更方便而已。”

　　程亮点点头，在面包上胡乱抹着酱，脸上挂着笑，“我这蹭住不说，还劳烦总裁大人给我准备早餐，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啊。”

　　皇甫月挑了下眉，“过意不去的话，那工资就免了吧。”

　　“别啊，”程亮忙跟着道：“我是说，鄙人呢，尽管这心里过意不去，不过也只能是为总裁大人尽鞠躬尽瘁，做牛做马，点亮自己照亮总裁这些个绵薄之力而已，这工资嘛不拿也不太合适，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总裁大人您太过小气了不是，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工资，鄙人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皇甫月见程亮这舌灿莲花的功夫比起当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笑了，“逗你呢，赶快吃。”

　　程亮这才松了口气，“你可真幽默，我要多吃点压压惊，这一大早给我吓得，”说着程亮又拿了块面包往嘴里塞，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如果今天顺利入职，总务应该能马上拨出宿舍让我住，说不定今晚我就不用叨扰你了。”

　　皇甫月忙把倒好的牛奶递给程亮，“你慢点吃，小心噎着，怎么还跟当年一样，至于总务那边，他们安排好了会通知你的，着什么急。”

　　程亮接过牛奶和皇甫月对视一眼，似乎两人都想起了当年的那场早餐风波，不约而同的笑了，这时皇甫月的手机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你慢点吃，”皇甫月见程亮摆摆手，无奈的笑着然后拿了手机出去。

　　程亮切了块火腿塞进嘴巴，一边嚼一边点头，又咬了口鸡蛋，“手艺还不错。”

　　半晌，皇甫月才从外面进来，程亮抬头看他，“怎么了吗？”

　　“没事，工作上的一点问题，已经解决了，”皇甫月拿起刀叉也切片香肠吃。

　　程亮想了想，问道：“你昨天说让我给你当司机，那之前的司机呢？”

　　“德叔年龄大了，有些犯糊涂，”皇甫月看着程亮，“你倒是心大，自己的工作还没着落，竟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德叔前几天也有说过力有不逮想提前退休的事，放心吧，我们对待明江退休员工还是会格外关照的。”

　　“我就随口一问，你别多想，”程亮忙解释，看皇甫月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较真了，他或许也只是随口一说。

　　不知为何，从昨日重逢到现在为止，程亮越发觉得皇甫月这难以捉摸的性格使他给人的距离感越来越强，人也越来越陌生，还是自己太敏感了，程亮心里不禁纠结起来，难道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想当年这只虎还是自己同桌的时候，充其量不过是只小白兔。

　　程亮心里感叹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谁能想到高中时期不声不响默默无闻的同桌如今竟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

　　皇甫月看程亮不说话，就问他：“想什么呢？”

　　程亮摇摇头，叹口气道：“我在想如果当年我对你再好点，该有多好，现在抱大腿也能更理直气壮一点。”

　　“现在也不晚啊，”皇甫月认真地看着程亮，眼睛里的光清澈的如同孩子一般，程亮曾见过这双眼睛，真诚且带着情意，程亮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皇甫月起身准备上楼，“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去楼上换件衣服，一会儿出发去公司。”

　　程亮心里开始犯嘀咕：“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他还对我贼心不死。”

　　☆、入职

　　皇甫月和程亮一起出门的时候林德已经开车在外面等着了，皇甫月出门一向很准时，五年来一直如此，从没有过例外，林德知道皇甫月的时间观很强，几乎精准到了秒，他看着手腕上的表，果然，皇甫月出来了，只是令林德诧异的是，他身边还跟了个男人。

　　五年来这个家里进出的人屈指可数，不过都是皇甫月身边最亲近的，连自己都有五年未曾进去过，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

　　看皇甫月的神情，两个人之间这种亲昵的互动，林德只见过杜俨，那是堪比亲兄弟的关系，这个男人是谁，林德心里不禁疑惑，再看两眼，又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到，皇甫月在读高中的时候，他和皇甫啸去接皇甫月，在学校门口见过这张面孔，十多年过去了，相貌虽有变化，可到底还是有当年的影子在的。

　　皇甫月自幼经历丧母之后就性格内向，在学校鲜有人缘，为此皇甫啸还担心很久，直到高中皇甫月身边出现了这个小子，看到皇甫月能正常与人交往，皇甫啸这才放宽心，所以对林德来说这算是个特别的存在，因而经过十几年他对程亮也依稀有些印象。

　　林德下车帮皇甫月打开车门，程亮对林德笑笑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林德也笑着回应。

　　程亮看看已经坐稳的皇甫月，又看看林德，不知道自己坐哪合适，林德刚要开口让程亮坐前面，皇甫月已经摇下车窗示意他坐自己旁边。

　　程亮和林德点头示意了下，然后从车子另一侧进去，果然，他在皇甫月心里还是和别人不同的，连杜俨也只是坐前面，皇甫月身边还不曾坐过他人，林德心里想着或许这个人能让皇甫月回到以前呢。

　　林德从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两人，皇甫月是单纯的要带这个男人去明江自己上班的地方看看，还是直接让这个男人到明江上班？此时的林德诸多猜测，但他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退休了。

　　程亮看林德貌似很好奇两人的关系，皇甫月在闭目养神，自己也无事，就主动打破车里的这片压抑和沉寂。

　　“您好，我是皇甫月的高中同学，程亮，您就是德叔吧，我经常听皇甫月提起您，夸您做事稳重可靠，开车技术无可挑剔。”

　　林德知道程亮是客套的寒暄，皇甫月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若是换做五年前倒是有可能，林德也客气道：“我知道，当年我去学校接小月的时候，见过你，你们俩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话音刚落，林德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透过后视镜他看到皇甫月睁开眼阴着脸看了他一眼。

　　程亮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继续说道：“我跟皇甫月，我们......”

　　没等程亮说完，皇甫月就开口了，“先让德叔安心开车，边开车边聊天，不安全，有什么话到公司再说，有时间给你们聊。”

　　尽管皇甫月放缓了语气，可程亮还是听出了皇甫月压抑着自己不悦的情绪，程亮悻悻地耸了耸肩，程亮觉得皇甫月像一个双面人一般，变脸的关键就在衣服上，换上这身笔挺的西装他就是王，语气里都散发着一股傲气，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只是程亮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皇甫月的不悦到底从何而来，是他哪句话说错了吗，程亮反复咀嚼和林德简单的交谈的那两句，拆开来品，又重复组合，他都没找到原因。

　　最后程亮似乎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皇甫月的起床气，只是这起床气可以隔这么久才发作吗？程亮又陷入了自己设置的问题旋涡。

　　车子在擎天大厦的正门入口停下，皇甫月对林德说了句“德叔，把车停好之后来我办公室找我。”

　　“是的，先生。”林德应答着，心里纳闷皇甫月找他会是什么事。

　　有人赶忙过来打开车门，皇甫月下了车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程亮也紧跟着下了车，林德的那句“先生”似乎瞬间解开了程亮心中的困惑，原来皇甫月是不喜欢林德对他的称呼。

　　程亮心里还在想着自己不要触了皇甫月的雷区，下一秒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高大明净的玻璃门，边框镶嵌着镂着双龙戏珠，鲤鱼跃龙门等极具国有特色的边框，不仅寓意极好，气势威严也足以使人敬畏。大门两侧各站一排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站姿笔挺，身形修长，既养眼又震慑人心，一举两得。

　　看到皇甫月齐声喊了句：“总裁好。”

　　这一声也使程亮回了神，看林德把车开走，估计是去停车了，他忙紧跟在皇甫月身后，这时跑过来三个女人，穿着统一制服，手上还拿着类似文件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秘书一类。

　　“这家伙艳福不浅啊，”程亮心里不禁嘀咕，换做平时他可能会上下打量这几个女人，就身材，服饰和妆容品评很久，只是现在他也不敢多看一眼，毕竟他是跟着皇甫月来的，不能给他丢人不是。

　　皇甫月被一众人簇拥着走进去，程亮这才明白什么叫众星捧月，他也紧随其后，盼着皇甫月能有时间召他。

　　刚进大门皇甫月就遣散了身后众人，只留了那三个女人，三人便依次开始向皇甫月汇报工作，一个紧接着一个，直到第三个汇报完，皇甫月才停住脚步，“为什么我没听到与中秋节相关的安排？昨天我交代了梅姐今天要把中秋节相关的所有信息以及专题会议安排时间汇报给我，怎么，梅姐忘了交代？”

　　这时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人低着头向前一步，“梅，梅姐交代我了，是我给忘了，对不起总裁，我下次一定注意。”

　　“忘了？中秋节可是明江这个季度最重要的一次战役，你告诉我说你忘了，你不用等下次了，人事会处理你的合同，”皇甫月疾言厉色的样子使得旁边的两人也微微低下头。

　　旁边经过的人也加快了脚步，生怕一个不留神惹怒这位总裁大人，站在一边的程亮这时才真正看到皇甫月的变化，不，对程亮来说，这已经不是他当初认识的皇甫月，这是另一个人，一个他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这时，旁边低头留着一头直发的秘书开口了，“总，总裁，中秋节的相关活动营销部和宣传部的两位经理今天上午十点会亲自向您汇报，具体的会议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两点，三号会议室，相关人员也已经通知到位了。”

　　皇甫月紧蹙的眉头这才舒缓一些，“下次汇报工作声音高一点，我又不会吃人。”

　　直发秘书点点头，背也挺直了些，总裁没有骂人就说明她做的很好，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鼓励和表扬，她自然而然地添了几分底气。

　　电梯开了，皇甫月进去，身后跟着两个秘书，他看了眼程亮，“进来啊。”

　　程亮这才绕过低头啜泣的短发秘书走进电梯，站在皇甫月旁边的时候他又往后挪了半个身位的距离，皇甫月侧脸瞄了程亮一眼，他知道程亮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他的变化，毕竟自己也适应了很久。

　　皇甫月不着痕迹的叹口气，腹语道：“没事的，慢慢就习惯了。”

　　电梯里除了沉寂就是凝固的空气，异常压抑，虽然程亮也问自己为什么连呼吸也小心翼翼，他还没签订合同，严格意义来说他还不是明江的员工，他不必太给皇甫月面子的，但还是如同另外两人一样放缓呼吸。

　　电梯停在二十四楼，出来之后皇甫月回头对那个直发秘书说：“你叫什么名字。”

　　“安丽，总裁，”直发秘书还是低头，不过声音提高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