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揽司空雨肩膀,公玉虹拔出双剑,看看外面,微笑说道
“小雨,此战之后,无论生死,你都将是我夫君。”
司空雨脸上一红,羞涩点头,说了声好。
公玉虹毕竟比司空雨年长几岁,经验也老道不少。
军营四周的大火是最大的威胁,解除这个让军营完全被动的东西,迫在眉睫。
公玉虹捡起地上一片细长绿叶,竖在空中,片刻后,他命人在东南角浇上火油,抱来燃物,留下十几人手执大蒲扇,叮嘱等火势一起,尽管朝着东南方死劲扇,务必使火势不小于军营外的大火。
又在其他三角分别留了十几人,吩咐往火上扑土,湿土最好。
吩咐完,其他人已经动了起来,公玉虹拉着司空雨带着自己的亲兵还有司空雨这边余下的能战的士兵,一起杀了出去。
前面杀的昏天暗地,一开始得益于夜间那些人多少仗着棋高一着有些轻敌和松懈,司空雨他们灭了不少。
毕竟是拿命的事,很快,对方就显出了狠绝不要命的一面,战风很是强悍。司空雨本就师出公玉虹之手,就算雷均也教了,那也是有公玉虹教导的成分在,公玉虹战风稳扎稳打,很适宜持久战,他就是要拖对方力竭。一时狠很难长久。
身后,军营里大火一起,随着十几人卖力的扇,又得到突然大起来的东南风,只见两团大火,嘭的撞在了一起,你推我挤,不一会儿,朝东南烧的那团噗的矮了下去,很快就灭了。
十几人停下扇,那团灭了,自己这边也慢慢小了,最终灭了。
不远处使劲挖土往火上浇的,也逐渐灭了火势,不出一会儿,几团围着军营的火居然就这么灭了。
士气大振,大火一灭,弓箭手,弓弩手立刻到军营口布阵,加入了战斗。
厮杀只见血在飞,两方都杀红了眼。
对方领将断了一只胳膊还全然不觉,喊叫着往前冲,司空雨也不知自己身上被砍到了几次,公玉虹没穿盔甲,早已浴血,手划破就绕上从敌人身上用剑划下来的布条,再战。
东方泛白。
战场已经偃旗息鼓,只留下遍地动弹不得的尸体,和互相靠着,站着,还在防备着的活着的人。
公玉虹抹了一把糊在眼皮上的血块,看看和自己背靠背站着,挺。起长。枪依旧全神戒备的司空雨,见他并无虚脱症状,嘴角勾起一抹由衷的笑,眼眸转动,瞧瞧四周,百人亲兵所剩不多,还活着的大多负伤,有的眼见也活不成了,而对方只余下几个只能躺在地上,瞪着他们的士兵。
公玉虹走近,那几个士兵眼一闭,在身旁露出来的兵器上抹了脖子。
扔下火把,公玉虹扶着司空雨走进军营。身后,嘭的升起一团焦臭味的火焰,刺目妖冶。
“军营移后十里吧,这里也毁了,没有重塑的意义。”
司空雨举目四顾,点点头。
“只是重挫了对手,还远远没结束。”
公玉虹抹掉粘在司空雨嘴角的血痂,轻轻压上,稍稍一会儿,分开。
“我陪你。”
司空雨羞赧的笑笑。
“你当真以为花家是吃素的,龙华哥受伤,自然会有其他人补上。我这里无碍了,你快回去。”
公玉虹看着他,见他是认真的,只好点头。
“说好的,你要做我夫君,不可反悔。”
司空雨脸更红,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直把他往外推。
“快回去疗伤。”
公玉虹又偷香了一口,以看看是否有伤为名,把司空雨全身摸了一遍。
毕竟是将军,在刀口摸爬,司空雨的伤都不重。
依依不舍得回去军营的公玉虹走一步退两步,最后在司空雨套着他耳朵说了一句
“你要再不走,至此别想碰我。”后,麻溜的上马奔走了。
北荣战事往内推进,已和东洲军营构不成威胁,云苍也要回去复命了。
这短短的三天,让云苍可谓是惊心动魄。
慕锦夜不能移动,只好暂时留下。公玉虹代为照顾。
云苍又独自一人上路,来时走了四五天,回去时,云苍未敢懈怠,休息的少,只花了三天半就到了皇都。
、75 被罚思过
云苍一回到皇都,就被花阴月拽走了。
没其他,自然是询问北荣战事的。
原来,慕锦玄一直隐瞒着她,云苍逼不得已,只好提了些,没有刻意修饰也没有刻意隐藏。
就算云苍说的并不多,花阴月还是猜到了大致的局面。
当下裙裾一扬,扔下被她扯得衣服凌乱的云苍。
风尘仆仆就去见慕锦玄的云苍,万万没料到,一进大殿,慕锦玄手里居然捧着弹劾用的小黄本。看一眼本子,看一眼他。
云苍再蠢也知道和自己有关了。
他静静跪下。
“云爱卿,此间所说属实”
小黄本扔到云苍面前,头顶传来慕锦玄随意口气的询问。
云苍拾起本子,大致浏览了一遍。
合上,稳稳地说
“属实。确是臣一人擅自做主。”
慕锦玄捏捏眉心,抬眼问扣在地上的云苍
“爱卿,你且说说,监军职责。”
云苍答话依旧稳稳的
“臣知罪”
慕锦玄挥挥袍角,斜睨云苍。
“既然云太傅知罪,那就回去好好想想为何如此,此期间太傅也不必来上朝了。”
云苍低低的应了一声,爬起来,拱拱手,转身离开流云殿。
他走的昂扬,全然不顾经过一个个大小官员时,他们投来的或好或坏眼神。
只要公玉将军没被治罪,这就是他要的。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一死。没成想,结果只是被勒令面壁思过。
本来,心意阑珊,为了不错上加错,绝对牵连到公玉虹,他才日夜兼程,匆匆赶路。
或许这个积极领罪的态度起到了缓解慕锦玄怒气的作用。
上朝已经结束,慕锦玄还坐在龙椅上,蹙着眉头,手指时不时勾弄一下放在袖口里玉骨扇的坠饰。
宁公这阵子对慕锦玄严看死守,绝不让他再熬夜,到最后,他反而受了凉全身不适。鉴于累倒伤了元气的慕锦玄刚刚见好,能上朝,宁公还是坚持着在一旁侍候。
嗓子发干,宁公忍不住低声咳嗽了几下。
慕锦玄望向他。
“怎么,过了许久么我这就去用膳。”
宁公还想咳,被慕锦玄这么一说,便用力忍住,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催促之意。
“宁公也担心么我是不是太心软了”
宁公还是摇摇头。咽下喉头的麻痒,粗声粗气的说
“锦玄何来此说。”
慕锦玄起身,默默走向殿外。
“我既要他能尽快站稳脚跟,又想借此告诫心思不稳的,机会我可以给,但绝不姑息,可这样一来,怕是有的人会有恃无恐,致力手段更加隐秘。”
宁公跟在慢慢走着的慕锦玄后面,点了点头。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走了一个狼子野心的丞相,这次清洗,将那些党羽打得七七八八,但,欲擒故纵的法子也在此不好用了,现在的臣子们都长了教训,不会再像丞相那般疯狂培养党羽挤进朝堂,给自己找隐患。”
慕锦玄叹息一声,捏捏眉心。
“不知,我不在皇位之后,云苍能否安然,云宗是否应付得了。”
宁公闻言连忙上前安慰
“其实,这样一来也好,臣子们都独善其身,或许是个全新的局面。锦玄,你做了你该做的,部署这么多年,迷惑了这么多年,已然很好了。”
“堂兄受了伤,明日差人带上一两个御医,去接他回来吧。”
宁公答应一声,瞧瞧敛袍子跨出门槛的慕锦玄,笑笑说道
“锦玄,你知道云太傅一定会相助北荣,才让他去的吧。”
慕锦玄扭头,微微一笑。
“你真是越来越管不住嘴了。”
扭过脸去,慕锦玄顿了顿,忽然放低声音继续道
“北荣,就算看在公主的面上我也是要帮一帮的,但,本就起因部落对北荣与东洲交好不满,我若堂而皇之出兵相助,一来名不正言不顺,那是北荣家事,二来,白白给哪些部落更多相争的理由。如今,不是两全其美么。”
宁公摸摸下巴,点头。脸上带着戏谑。
“就是苦了慕王爷和云太傅。”
慕锦玄正转过转角,闻言,扶住了一旁雕花栏杆。轻笑
“堂兄受伤,可是与我无关,我派他去见朝思暮想之人,错了么他这伤受的可是恰到好处呢,花家当可理直气壮起兵灭了部落威风,而后,龙华对堂兄肯定百般柔情,不是很好么。”
宁公悄悄撇过头,捂嘴讪笑。
心里念道最好是你说的这样,要是慕王爷知道你是为了报复他私自压下你给云太傅的奏疏,故意欺骗手艺师延迟时日去给云太傅镶牙,估计又要和你吵架了。
慕锦玄当然看见了宁公的小动作。他选择无视,脚步急急赶了两步,故意落下还在入神着偷笑的宁公。
宁公发现了,赶忙追上去,不满的叨咕了两句,慕锦玄便随着他叨咕的力度,脚步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故意气他。
此时,云苍也是迈着或快或慢的步子。
开始还有些庆幸的心情很快就没了。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如何在太傅府安然无恙的度过这阵子足不出户的思过日子。
这可不是他矫情,太傅府那些人,自从自己回来后,热情高涨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就差连他解手都要看一看了。
这次被慕锦玄发配回来待着,可怎么说好呢,怎么说才不会被过度照顾呢,要不,干脆什么都不说好了,可,他渎职被罚是公开的啊,藏,貌似也藏不住吧,再说,要是撒谎会更惨吧想到,太傅府里的人识破他后,定是一个个的哀怨委屈脸,他就好背后发寒。
走出皇城,云苍还在思考,连爬上马背那短短的时间都没浪费。
突然,一匹黝黑发亮,矫健优美的黑马从身旁嗖的穿过去。云苍只来得及看到马上那紫裙翻飞身影,很熟悉。
“咦那不是花阴月么她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不会是和慕锦玄吵架,玩离家出走的戏码吧呃,要是这样,这对还真够有闲情的。”
云苍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伸长脖子望着那抹已成小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是花阴月,云苍出于对脑海里储存的花阴月形象做了以上判断。
好家伙,这个女人以前就那么的豪迈不羁,离家出走这事儿,她还真能干得出来。
扭头看后面,等了好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云苍拍拍马屁股,慢慢往前走,还不忘时不时的看看后面有否人追过来。
“慕锦玄一定是还没发现。呵呵,媳妇都跑了,居然还没发觉,真够蠢得。”
云苍嘴角噙笑,就这么一勾头,一回首的走回了太傅府。
摸摸有些酸痛的脖子根,翻身下马,拍响大门。
他决定了与其躲躲闪闪,心虚慌张,不如坦然的该干嘛干嘛,也许能躲过一劫。
大门开了。是被他连续两次差点撞翻在地的侍从。
看到是云苍,侍从欢喜的叫了一声,连忙把云苍拉进去,紧跟着就朝里面叫嚷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云苍佯装的镇定差点就此崩塌,镇定住后,云苍干咳一声,抬脚直接往书房走。
太傅府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老爷的书房一般不进去。那是老爷干正事的地方。
所以,云苍当然立刻去那里,先让他安静会儿,安静会儿的。
“老爷”
身后传来管家的深情呼唤,云苍假装没听到,脚下加快。
“老爷”
“老爷,你跑什么哎哟,累死了,有你的东西,哎哟,老爷,你怎么听不见有你的东西,定远县寄来的。”
跑的虎虎生风的云苍,刹住脚,蹭的转过身,害的见喊无用,干脆卖力追老爷的管家啪叽撞上刚转身的云苍胸口,来了个大屁股蹲。
云苍赶忙赔笑拉起管家,半真半假的哄道
“刚刚思索事情,专注了,没听到管家叫我,实在抱歉。”
管家摆摆手,大口喘气,拍拍胸脯后,指指大堂的方向,好半天才把气摸顺了。
“都在大堂呢。”
云苍哦哦的连声应答,假惺惺的去扶管家,管家哪里要他扶,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走,自己没事儿。
来到大堂,一进去就发现最长的那个木桌上摊着半人高得东西。
云苍左瞧瞧右看看。东西都被包的严严实实,除了大致形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旁有人递上随行信件。
云苍迫不及待的打开,生怕是定远县有了什么难事。
读下来后才知道,开山之事已经进展迅速,大家热情都很高,事在人为,短短的半月余,一座山上的定居点已经初具规模。
云苍望着下面画着的开山图,眼眶不禁热了起来。
对定远县,他有了感情,当初可是抱着在那终老的心情待着的啊。哪知世事多变。折腾来折腾去,他居然回了皇城。
信写的很厚,比他寄去的五张纸还多。
正事之后就是各种琐事和叮咛关切,县衙里的每个人都写了一段话,连傻大个这个不识字的居然也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句话,信中最后说,县衙已经随着开山往里搬迁,特地将他的东西寄来,怕人多手杂,忙碌中丢失。还说也随之寄了些他在定远县爱吃的野果,还有乔猎户拼命塞进来的野味,并告知,屏儿说雪儿已经长大了,还生了一窝小狐狸。最后的最后,是每个人对他说的希望他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少了他,到现今还不习惯。
云苍吸吸鼻头,把信折好,轻轻放进怀里,压了压。
“把这些都搬进书房。”
他想在书房那一隅安静之地,静静地回味这种感动和怀念。不想被打扰。
、76 夜闯书房
抱着那件蓝衣,云苍的手几乎都攥出了汗,好好的一件上佳衣裳硬是被弄得皱皱巴巴。
轻轻地掐了自己一把,云苍闷哼一声,呆呆看看胳膊上掐出的血印子,他又拿起摆在床边的那封信,手指慢慢抹过那些淡淡的折痕。
视线再度划过那道章印时,云苍咬住嘴唇,慢慢捂住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根本没有这段回忆
章印他认得,信也是缝在衣服里衬里的。
这样隐秘,如此慎重,如何让他以为是错觉即使催眠自己这是假的,却始终无法说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来
胸口好闷,脑袋也因为自己步步紧逼,势要想出来,一直涨涨的。
晚饭没吃,他无法从这件事里拔出来。
砸到床上,云苍斜睨一眼静静摆在书房各处的东西,眼睛闭上,重重的捶了一下床板。
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收拾呢,为什么偏偏一下子就摸到了这件衣服里的玄机呢。
可,单单,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想不出,云苍心中越发烦躁,一个翻身坐起来,又抱住那件衣服发呆。
心中重重迷雾,不由得开始胡乱揣测。
难道是自己说了什么,才出现这封信
脑海里冒出慕锦玄淡淡而笑,眼眸却深幽莫测的样子,直接否决了这个猜测。
哼,他那样子的秉性,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怎么会这般柔情万千。
难道是慕锦玄试探自己看自己是否对他有意自己顾忌于他的身份,所以干脆藏起信,就当没收到
这个猜测也被怀疑逐渐压了下去,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真是如此,应该会直接扔掉的吧。
难道,是谁开的玩笑
可,这种玩笑技术含量太高,又要笃定自己和慕锦玄之间有猫腻,又要顺利得到章印。
云苍摇摇头,继续否定。
自己到底回了信没有
没有吧仔细回想回到皇城后,自己与慕锦玄之间的所有场景,不放过细节,除了眉心越皱越紧,什么收获也没有。
慕锦玄的表现,貌似既像回的又像没回的。他对自己还是那般无二,物尽其用,借刀杀人。如果回了应该也是回的轻描淡写,或者装傻打哈哈过去。
心,渐渐从心尖子郁结到心底。
眼见,枯坐,已从月初到月上中天。
最初惊异,不解,到现在的焦急,得了强迫症似得,非要个明白。
毫无头绪,又陷在这种想知道却想不出,想不出越要去想的死循环里出不来,云苍干脆拿起桌子上那块在定远县衙一直用着的药枕,往床上一甩,闷头砸上去,逼自己去睡。
枕头因他的大力,重重凹下去,脖子根咯到什么硬物,疼得要死。云苍恨恨的坐起来。一拳锤上枕头。
“连你都不让我睡,亏我相信你这个陪了我很久的东西能助我睡得安稳。什么乱七八糟的。”
掀开药枕后面的隔层,虽然有气,动作上还是小心的,这个药枕是傻大个特意做来,谢谢他照顾自家病秧子哥哥,给了人参,在药铺后院蹲了很久,很多次,捡回人家弃掉的卖相不好,药效不足的草药,回去后,他的大哥一针一线亲自缝的。他一直很宝贝,记得,当初还调笑傻大个,说他有个心灵手巧的大哥。
回忆胡乱跑,想到这个枕头的由来,云苍慢慢降了火气,伸进枕头里小心摸索,生怕把那些干掉的草药挤碎了。
碰到了轻轻抽出来,云苍好奇打开,果然是一幅画,随着画面逐渐展露,云苍的脸顿时抽搐了。
他跳下床,拿住画,抄起蓝衣和信,直奔大门。
挑开门闩,大步跑到大门口偏僻一角树下,提气跳进在那里暂作一时的简陋小小马厩,拽过缰绳就爬了上去,一拍马屁股,冲了出去。马儿正站着睡得美美的,一惊之下,踢坏了马厩的门,也差点把云苍甩出去。
赶忙在马脖子上轻拍了几下,这可是在北荣学会的技巧。百试不爽。
又站在了皇都门口。
这次,手里没有任何证明可让他进去,慕锦玄也说了上朝都不用来了,夜已深,明晃晃的月亮斜挂在紧闭城门的城墙上。
呵,以为宵禁关闭城门就逼退他了么,宵禁才好呢,只有一人值守。爬起城墙来就能最大程度上不被发现。
轻车熟路的转到另外一边,马儿被他拴在了一里之外,不存在发出声响的可能,云苍爬上一棵大树,寻找着那根最接近城墙的树枝。
树很高,很粗,他爬了很久,如愿找到了满意的树枝,没枉费他姿势奇丑,极扭曲的爬那么长时间的大树。
站到手臂粗的树枝上,慢慢趟到头,瞅准机会,轻轻一跃,差了一点点。
云苍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那声惊呼出嘴,虽然从墙头滑下去,好在及时扒住了墙体花纹的凸起。
使尽全力,背后出了两轮汗,才趴在了墙头上。
远眺皇都里某处,稍事休息后,云苍手脚并用,慢慢滑下高高的城墙,手差点着起火来,他赶忙放在嘴边猛吹。感觉没那么火辣辣了,伏低身子,朝夜巡侍卫比较少的地方潜去。
一步步,走的小心翼翼,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了,凉风一吹,有些发冷,云苍完全罔顾,他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脚下也要踩的既轻又稳,不能发出一丁点声响。
出来时,走得急,衣服是在黑夜里比较吃亏的浅色,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又避过了一轮侍卫,云苍从接存雨水的大缸后面慢慢探出身子。
抹了一把流到眼角的热汗,拍拍帮了自己的大缸,轻呼一口气。
个子不高大也是有好处的嘛。
庆幸完,他看看已经离自己不远的目的地,自信满满的一笑,随即赶忙选择要走的路径。
从有些滑腻腻青苔的台阶下爬起身,云苍看看身后被自己笨拙匍匐爬行而压坏的鲜花,不好意思的笑笑。猫腰蜷到廊下石雕装饰后面,静静地大口喘气。
妈呀,累的呀,要不是他熟悉皇都,估计绕到天亮也到不了。
拍拍蹲姿的麒麟石雕,小小声的说了句
“劳烦你了,多有冒犯,请包涵。”
站上石雕,云苍伸手够上窗棱,小心的摸来摸去。摸了好几回,终于找到了一条堪堪够小拇指扣住的空隙。
抬脚站到麒麟头上,踮脚,眼睛刚好到那条缝。
奶奶的,刚说过个子不高有好处,这么快就要推翻了。
窗台这么高,设计根本反人类。
云苍停住腹诽,小心去扣那条缝,希望能扣开足够看到里面的缝隙。
窗子是朝外推开的寻常样式,偏是这样的样式一旦拴上,想要从外面扣开简直想得美。
何况,云苍的要求还很多,不能发出声响;不能露头,免得月光把阴影投到窗户上,被发觉。
扣得过程堪比自虐,十指头一一换过去,还是没撼动一分一毫。
云苍咬牙,干脆劲使大些。反正这货结实,不会掰坏。
手臂猛力往上一抬,窗缝是扩开了些,可是也发出了极轻微的噶的一声,可这是在安静的夜里啊,再小的声音也够云苍心惊肉跳的了。
他赶忙停住,侧耳仔细听了一下,眼睛警惕的四处乱飘,身子慢慢蹲下,扶住石雕,随时可以跳开跑路,等了一小会儿,没有人。他慢慢又站起来。
偏偏这时候,麒麟石雕大哥生气了,云苍只觉脚下一滑,双手本能的在空中画了个圆想要去攀住什么,好嘛,偏巧,一拳砸在了窗框上,发出了让云苍绝望的一声清晰的嘭。
手掌在半人高的麒麟角上拂过,还是没能抓住,毫无悬念的,云苍背着地,实实在在的摔了个龟背朝地。四肢划动要起来,貌似腰坏了,那个疼,一时也没起来,眼前发黑,云苍吓死了。只想着快点逃。
好不容易扶着石雕,半个身子直了起来。却再也动不了分毫。
腰断了
这霉倒得
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
肯定要被人抓住了。
这次会不会又是那个左右脸不对称,嘴巴有点歪的寇御察呢。
哦我的腰
云苍杵在那儿,哀叫不已。
突然,门动了一下,云苍的脸因为心口涌出太多情绪,肌肉微微跳动起来。
千言万语,他就想蹲下去,奈何卡在半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门慢慢打开,一只修长白嫩的手轻轻放到了门框上,轻轻一用力,拉开了门。
云苍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衣袍出来了,脚也出来了云苍抬眼,不知是害怕还是等待,一张脸渐渐从门框四周的昏暗里凸出来。
云苍暗骂了一声靠。
慕锦玄
见到了人,他又萌生了退意,或许是一点缓冲都没有,人就这么直通通掉在了眼前,他的本意是先偷看一下人在不在,人在的话溜,不在的话,想办法把东西放进去。
要是这封信和东西都是慕锦玄亲手所作,那么他看见一定会找自己的。
不是直接见面啊
不是啊
更不是自己一副死样子,被撞见啊
云苍扶着石雕,自己也快石化了,不知是该大方的打个招呼,还是干脆抬头看天,先缓缓。
倒是,慕锦玄先开口了。
“哟云爱卿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是思过有所得,迫不及待的要来谢罪,请我原谅的么”
慕锦玄打开门,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没有四处看,而是直接扭头看向了左侧拐角阴暗处。
原本在书房看闲书,看的好好的,突然听得内室后窗响了一声,很小,起身看了看,没什么,想必是夏日多虫蛾,自己这里亮着光,引来什么飞虫撞上了窗户吧。
扭身,还没坐稳,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嘭惊得心头一跳。
丞相之流不该留的都处理干净了,难道有漏网之鱼前来行刺
可,这不合常理,前些日子,他累倒,那该是最好的机会,而不是现在,他清醒着。
况且要是如此,该不会如此大意,弄出这种没必要的动静。
难道是声东击西引他去后窗,而后可一击必杀
哼
他倒要看看。
于是,披上衣服,轻手打开大门,他开的很慢,就是要验证是否如自己所想,如若真是那样,来人该会乱了计划,转而直接转到大门口出手。
哪知
扇子放在屋里,慕锦玄想要做出戏谑姿态,没了工具,便斜倚在门上,笑眯眯的看着一言不发,脸庞在自己手里提着的小灯笼光里忽明忽暗的云苍。
那脸,表情真是丰富,每亮一下,神色都不同。
云苍吞口口水。
“我知道我身为监军,不该擅自做主,调动将士,这点,我确实越矩,该罚,可我不后悔,谁让他们伤了慕锦夜。再说,再说,他可是王爷,还是使节,代表着东洲呢,脸都被打了,难道还要笑吗我做不到。”
说了后,云苍在心里加了一句别告诉我,你不想教训那些没礼貌的土包子。
“说完了”
云苍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赶忙摇摇头。
他单手扶住石雕,腰间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脸皱巴巴,悄悄倒吸凉气。另一只手还是成功的完成了掏出怀里东西的任务。
慕锦玄在云苍貌似要扔过来手里的东西,顿了一下,干脆抬高手臂抖开时,眼眸陡的睁大了。
、77 意外就这么来了
既然被撞破了,云苍觉得也没什么好骄矜的了。
扶住腰,努力站直些,他一昂脖子,说
“慕锦玄,我问你这怎么回事啊别说你不知情,刚才你那表情我都看见了。”
说出来的话有些狂傲,不过云苍也不想的,他在说出去前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才好,只能装腔作势了。
慕锦玄淡淡的扫他一眼,刚刚满脸的惊异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浅笑。
“哦爱卿居然直呼我大名看来,思过的罚处于你,过轻了。”
嘴角扬起的是戏谑,眼底却还留有一丝哀婉。
他看得出来,云苍根本没想起来,只是突然发现了这个,心中有疑惑罢了。
云苍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心中波涛汹涌,情绪辗转了百回,唯一不变的是既已到此地步,必须弄清怎么回事。
脑子飞速的思考着良策。
他知道,慕锦玄看似无用,慵懒,内里却并不草包。
云苍艰难的挪动一个步子,倾向慕锦玄的方向。脸一垮,登时,凄楚哀怨的小娘子气息包围住了他。
“慕锦玄,你还诓我么,你不回答就是有问题,你,是不是”
他伸出手指,遥指笑容微微敛去的慕锦玄,还抖得很像快要晕倒的样子。
“云苍”
“不要叫我云苍,你不是爱卿,爱卿叫的起劲么,你亏我”
他撩起衣袖掩住了双目,慕锦玄看去,那就是在无声啜泣。
难道
他记起来了
只是心中忐忑,以为他慕锦玄变心了所以来试探一二
也是,自从来了皇城,自己为了不刻意去触动他,也为了不让自己煎熬,有意对他冷淡,一切均是秉公处理的样子。
云苍捂住眼睛是因为自己走的这步险棋实在太需要演技,他貌似情感很丰富的在表达什么,其实话都没有说全乎,余地留的足足的,要是有变,那些话还不是他想怎么画上句号就怎么画。
主要目的就是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慕锦玄亲手所出,如果是,是否是真的如上面所显露出的那般深情。
他不想再陷入被无端利用的坑里。
就是这么简单。
这也是他烦恼的源泉。
他要的就是真相。
在他心中,记得慕锦玄焚画的那一幕,但,最终他以为那只是要断情前的小小留恋罢了。
如今这些东西一出,他不得不混乱。混乱的就要崩溃了,他急需解脱出这种死循环般的情绪旋涡。
解脱的最好帮手当然属慕锦玄莫属了。
云苍自认演的不错,偷偷瞧向慕锦玄的脸,发现他已经有些恍惚,不由得微微得意。
哼,老虎不发威,还不是懒得和你计较,看我稍稍动动脑筋,就把你耍到了。
慕锦玄不敢擅动,他往前走了两步,说了句
“你的腰,可好了”
这是投石问路的小试探,他必须确认云苍记起了,否则,他宁愿继续独孤,绝不愿让云苍受到一点点风险。
“好什么呀,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