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青木还把雪儿带来了,自己也念着什么时候亲自送去给屏儿。
云苍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屏儿脸上扫了一遍,就狠狠瞪住装腔作势的慕锦玄。
别以为穿着粗布衫就不认识你了,有本事,那把造价不菲的玉骨扇别拿出来显摆呀。
眼睛上蒙块蓝布条,是在干嘛
从我那里走的时候,不是好端端的么
这么短的时间,眼睛就瞎了
“大人,消消气,我很好,青木大夫嘱咐涂了药必须静卧,锦公子是来陪我说话的,没有叨扰我休息,没啥担忧的,倒是大人你,昏睡了好久,现在可好怎么一醒就走动呢,多休息才好。”
我能不来么
再不来,县衙还是我的么
云苍哼了一声,看着师爷,咕哝
“老胳膊老腿的,要去皇都告御状,也是找傻大个,他身底子好。”
师爷一面点头,一面看着云苍微笑。
“如此要事,还是我去稳妥些。”
云苍走上前,把慕锦玄撅到一旁,坐下。
“县衙重要,你走了,他们几个不得慌死了,我跟你么说过几遍了,我一个人就算出事,就一个人,谁也别往里跳了,官官相护,皇帝要不是心情好,会理你么像定远县一样的小地方,何曾得到一点点雨露咱们东州的皇帝就知道吃喝玩乐,结个婚,还让所有在录官员同乐。找他作甚还把腿给祸害了”
他说一句,师爷就挺一下身子要来捂他的嘴,奈何云苍义愤填膺的,头昂的老高,够不着。
“大人啊,不可口出胡言,你可是县官。”
“咋了我不能说了,知府是不是他批示任命的鱼肉乡里,我还说错了识人差劲新来的知府还不知什么模样呢。为何不设立直属机构,如若有大官压小官,暗暗拥护无法无理事情,就可直接上报,不通过任何上级呢。”
师爷还是替他着急。
“大人,你刚回来,当休整为上,这些为民的事,稍后再说也不急。”
说着,偷偷拉了云苍一下,悄摸着唇不动的低语一句
“大人,此等话私下说,命还嫌长”
其他人眨巴眨巴的看着云苍高谈阔论。
一身粗布衣衫的慕锦玄,摇起扇子,笑而不语。
在他前面的云苍蓦地回头怒斥
“大冬天的,扇什么扇子,多余没见你面前是两病人么没素质”
腿上突然痛了一下,师爷正朝他猛挤眼睛。云苍哼一声,不说话了,坐下。凑近师爷。
“大人,火气这么大,与身体不利,不要浪费了青木大夫的心血呀,这位锦公子可是有学识之人,看着器宇不凡,虽说出身贫寒,咱们也不能怠慢,大人该与之交好,多交识有才之士,修生养性,受益匪浅的。”
云苍囫囵的唔了一声。
师爷见他没了脾气,笑的开心。
“大人,也非池中物,迟早会有作为。”
慕锦玄放下屏儿,摇起扇子朝外走。
师爷捣捣云苍
“大人,去呀,有才之人多少有些脾气的,不要因为小礼节无端有间隙嘛,大人也不是这样的人。”
云苍撇撇嘴。
你们是不知道,我和他早认识呢,也不知道捂上眼睛是不是为了掩藏身份的。老是干这种遮遮掩掩的事。坦荡一回会死啊
想是这么想,云苍秉着不能让下属瞧扁的宗旨,脚跟脚追了出去。
云苍刚走,给青木送完饭的傻大个进来送饭了,不由得说起遇见云苍的事,师爷嫌他唠叨,告知大人来过了。傻大个连忙要去送饭,生怕自家大人东跑西跑的,饿着。被师爷以不要打扰大人正事为由,阻拦了。
“你眼睛怎么了”
云苍追上慕锦玄拉住他。不轻不重的问,略显生硬别扭。
“爱卿方才不是骂的爽快么,现在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耳提面命”
云苍被呛的一梗。
“我那是提醒,如今东洲刚清洗过,正是用人之际,况且,你那么快的除去丞相一派,难免会有人腹诽,有人胆怯不敢直言,更有人谄媚美言,保住官位长久。你还在这玩过家家。”
言语间多了几分不快。
云苍其实已经有些懊悔,说话这么冲,但是,火啊,慕锦玄那样子,屁股朝着他就罢了,还一副我和你不太熟的姿态,就是来火。
“爱卿所言甚是,既然爱卿如是说,那么我拭目以待爱卿为定远县鞠躬尽瘁,两袖清风。”
“慕锦玄”
云苍低喝。慕锦玄摇着扇子,扭头施舍了个侧脸。
“爱卿,我是锦公子,不要大声喧哗嘛”
云苍杵在原地,看着慕锦玄对着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自顾自的走了。
妈的,这是吵架么
为毛自己总是作死和皇帝过不去
、58 就问,你要不要他
马车轱辘慢慢转动,发出哒哒的声音。
慕锦玄听着有些心烦。
“宁公,放下帘子吧。”
宁公依言放下帘子。叹一口气。
“锦玄啊,和云太傅置什么气呢。”
慕锦玄望着马车内铺着的锦缎,不知声。
置气么
或许吧,否则也不会不发一言就回皇都。
置什么气呢
是他的厉声呵斥,透露出的百般嫌弃么
还是他对青明绝口不提
或者是他对自己说的那也绝口不提
亦或者自己的苦心,他不明了,无端烦躁么
慕锦玄打算梳理出个头绪,却发现这些缠在一起,无法招架。让他无力又无奈。
宁公本是带着见证喜悦来的,却不曾想,是这样的结果,已经叹过气的他,不敢再叹,只怕会给慕锦玄更添心烦。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哎锦玄这孩子啊,心思放在心里惯了,放到情爱上反倒坏事,就拿这次来说吧。明明惦念着云太傅的病情,不惜抛却细火慢炖,一网打尽的惯用手法,雷霆出击,甚至带了几分硬加罪名的气势,把丞相一党中危害大的除了,其他暂时搁置,一刻不停的就往定远县跑,本来,云太傅要是出面,丞相这边会更无话说,锦玄却是不忍再让云太傅扯进来,特地将他托付在定远县静养,半分不让他参合。
到了定远县,听说云太傅好了大半,也不顾身子疲乏的差点晕倒,硬是撑着坐在床边守了一夜,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是想亲眼看着云太傅醒过来,那想着在乎的人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小心思,简直不能再直白了。
就连假装锦公子多半也是想和云苍身边的人亲近,知道他这阵子过得如何,自云宗的事情以来,压着不去关注云太傅,觉得再无可能,也不想再存奢望,干脆脱离干净,一见面还不是情不自禁。知道云太傅眼睛可能会有再失明的可能,自己亲身去体会黑暗中的生活,想着更了解也就能更与他贴近。
怎么就一拍两散了呢。明明守了一夜,第二天脸上带了笑的,那么难的的真心笑。
怎么回事呢
宁公想啊,想啊,非要想出来,要替慕锦玄解忧。他不死心。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无语,听着车辙的滚动声,慢慢远去。
默不作声的还有云苍。
县衙给他摆了一桌子接风宴,云苍全程挤笑。几次三番逼自己不去想慕锦玄的离开,偏偏心口上就是刺挠的慌,不给他避开的机会。
挨到接风宴结束。
乔猎户刚巧来探望,带了许多野味,虽然早前想着不给屏儿,也只是看见慕锦玄给他冷脸后笑的那个美,还把身边人逗得一团笑,就是心头不舒服。火气也蔓延到屏儿身上。
雪儿在屏儿手里乖乖的,屏儿欢喜的很,一直噙着羞赧的笑,在云苍也眯起眼笑时,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云苍当时就傻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屏儿看他这样,脸儿红红的,开了金口,怯怯的说了声谢谢,我很喜欢。
云苍顿时就咧开嘴露出缺了两颗后槽牙的嘴巴,口水挂了下来。
师爷赶忙把他拉过去坐下。
乔猎户还有些自我责怪,说了几句歉意的话,觉得多说就该扫兴了,婉言谢绝大家的挽留,拉了屏儿走了。
张家败落,那座大宅子,分给了三四户贫困的,乔猎户就是其中一户。不必再爬半座山,路上危险。
云苍心想,这应该是慕锦玄的主意。
一想起慕锦玄,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死昏君啊,就顾着铲除异己,自己说了他几句,干脆跑了。
难道他一个好好地直男,决定在这里扎根过完这辈子,又对他豁出面子,表明心迹,决定和一个男人好,就容易了
自己很苦的好不好
半路出家似得进了这个身体,要不是皮相不错,早就不干了。总是小心翼翼,生怕露了什么马脚。还得像样,管着费心力的国家大事。容易么。
没精神分裂,双重人格就不错了好不好。
至于非要跑了吗
连个再次沟通的机会都不给。
慕锦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对,你根本就不喜欢,你喜欢的是本来的云太傅
思维突然跳进这里,把云苍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个想法让他所有的郁结一扫而空,可,心痛更厚重了。
我不是我,你自然是不会在喜欢了,呵,还得谢谢你念在昔日旧情,没有除了我,还去南啸讨说法。
也得谢谢你,拒绝的都拒绝的很得体,告诉我,我叫了青明的名字,所以请自重是么。
是了,就是这样了。
所以,自己是失恋了
还没恋就夭折了
第一次真是如所有人所说,难以释怀啊
自己第一次下决心去喜欢一个男人,还特么没给机会。
其他人都去忙活了,云苍干坐在大堂里,思绪翻飞。
看来,就要在定远县终老一生了。
其实自己是不喜欢官场上的暗潮凶险的,做一辈子县丞也不错,有工资,有住所,可以为民请命,还不用见慕锦玄,免得尴尬难受。也好。
自我安慰,一时有用,时间长了,就不顶用了。
几天一过,每天必如此自我安慰数遍的云苍,就要成强迫症了,心头的失落好像越来越膨胀,越来越郁闷。
这么一来就不好了,他偏偏表现的很好,整天嘻嘻哈哈的,与没被抓去前并无二致。心头郁结,又不排解,慢慢的,云苍的精神开始不好。
一天,在帮一个耕田的老者和邻村的无赖吵架时,云苍一头栽进了水田里。
在暖暖二月,万物复苏时,云苍却病倒了。
县衙里是愁云惨淡。
偏巧,青木还去了山里收集药材。他已是县上小有名气的大夫,有了自己的一间药房。自然是云苍的功劳。
青木散漫惯了,几天还好,数月过后,他就露出了本来面目,非要仗剑天涯,云苍哪能让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贵族子弟出去受骗呢。
只好以你要不给我游说,我就不还余下的欠银为要挟,让卖猪肉的帮忙把隔壁店铺盘了下来。
留下容易,青木时不时的,这个频率以每月必去为准,会四处游荡,总是以采药为名。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云苍这一病,还没怎么样呢,县衙内先炸锅了,由于之前云苍病过,被青木说的多么多么惨,其实青木是为了显示自己医术高明。心里有了阴影,云苍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大家都疯了。
一边四处找青木,一边找还能用的大夫先救急。
青木还没找到,倒是有客临门。
她一来,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山村野夫。势要看个够。
师爷出来招呼时,也是惊叹。
好一个出挑尘世的美女子。
来的正是花阴月。
她是受够了皇都的沉闷和慕锦玄埋头书房的无聊。
不用想都知道感情受挫了。
她坐不住。
慕锦玄浅而含笑的样子多好啊,那个云太傅也太不识好歹了。自己都让出了他,居然不好好对待。
看把锦玄惆怅的。
花阴月毕竟做了国母,雍容华度还是有的,顾及国体也是会的,所以她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穿的闪花人眼。
浅浅淡淡的一身紫衫。清丽娇艳。
打听好了,云太傅就在这儿呢。花阴月赶时间,没有过多寒暄,直言要见县丞。
她没见过云苍,也想开开眼。
师爷刚说了句何事,大人有恙在身,就被花阴月推到一边。直统统的闯了进去。
当她终于找到云苍时,心里是服气的,而后又担忧,又疑惑。
床上的人,笼罩在浓浓的药味里,花阴月不由得也掩住了口鼻。
面容虽然略显枯槁,也正因病容显露出了不俗的相貌姿态。眉宇间的正气是盖也盖不住的。双颊陷下去,更显额头光洁饱满,单看,朝气蓬发。
花阴月从这副样子里更感到了,想象到了,无病无痛时该是怎样的英姿荣发,器宇轩昂。该是个沉稳与轩昂共有的风逸男子,锦玄的眼光还是很可靠的嘛。
花阴月站在床边看得起劲,云苍仿佛有感应似得,竟然慢悠悠睁开了眼。
“你是叫云苍么”
“花,花阴月啊,不,帝后。”
他这一说,进来看着的师爷一行,吓得赶忙跪下。
“你,你是来看我死没死我,好得很,只是小病。”
说着,云苍非要起身,撑着身子,咧开嘴。
“你,你是那个随从”
花阴月一见这副笑,突然想起遇见慕锦玄时,见过两次面的那个古怪的随从,不看还想不起来。
云苍继续笑,露出缺了牙的牙花子。
“见笑了,帝后有何吩咐”
云苍定定看着花阴月。
心想,不会是得了风声,要来弄死情敌吧慕锦玄和自己的不清不楚被她知道了完了,肯定要影响北荣和东洲的交情。外交可是很敏感的。有时看着牢不可破,一件小事就玩完。
“帝后大驾光临,想必是有话说,不如帝后听我说如何,我只是个县丞,往后也会只是个县丞,皇都于我无关。”
云苍说的很明白,他和慕锦玄已无瓜葛。
半晌没说话的花阴月,走近一步。
“锦玄为了你,步步算计,你知道他走得多惊险万分吗你失踪,他扔下整个皇都日夜奔袭去救你,你知道,当时丞相一党羽翼渐丰,这多么危险你知道吗一旦发动政变,皇都顷刻沦陷。找到你,不惜一战,他说为了护的东洲颜面,何惧一战,你可知他那刹那的所有挣扎。战火一起岂同儿戏。你回来后,他即刻铲除异党,你觉得他是为了自己吗他要护着皇室一脉,我和宁公都被他遣去保护云宗。而你他更是护的周全,不让你沾上一点。你可知,那几天,凶相迭出,他差点被刺,又是顶着多少议论,直接杀了丞相。你可知他负伤,匆匆出门去看你。宁公百般不放心,要跟去,他却还惦念着不可惹人注目,不知可还有居心不死的人暗中图谋,不要牵累你。他说欠你的已经很多,他说过不怕你恨他,就怕你忘了他,问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就问你一句,你可要他”
师爷他们早已捂上耳朵,什么也没听见,看两个人根本无心顾及他们,只好自作主张退了出去。
退出去,就见到青木正站在门边,静静地听什么,师爷拉了他一下,示意别乱听。青木笑笑示意没事。师爷张张嘴,走开了。
云苍撑住,听花阴月以咄咄逼人之势说完。连连咳嗽,衣袖上飞上点点红。
“帝后说这话,是在试探臣下么”
花阴月一巴掌拍在床槛上,重重的说
“我只问你,你可要他如实回答。”
云苍笑起来,满牙齿的血,呵呵的笑。
不管那么多,是也是死,不是也是死,有了猜忌,万般都是错。
“是,我是要他。可”
花阴月叫了一声好。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看见拿着药包的青木,撂下一句话
“治好他,别让他死不然,砍了你”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59 雨珠成双
青木来了,云苍的救了,但,这次,青木的脸上多了些许凝重。
县衙里的愁云没散反而浓了许多。
云苍每日需要喝下三种不同的药。
傻大个的大哥自幼身弱,他看着云苍这样尤为心疼。却什么也不敢说,记得,大哥也这样,曾经大夫说过,他的大哥迟早会死,时间长短而已。
那么大人
不,是太傅。
县衙里上下,现在知道自家大人原来是太傅,师爷他们捂耳朵也没来得及堵住花阴月最先说的话。
都猜测,自家大人是被贬,更加为他心忧。
师爷不断念叨,怪不得大人尤为在意,着急民间疾苦,是我小看了大人啊。
云太傅的芳名,东洲早有耳闻,一代良臣。
如今再多的敬重,也不知云苍有没有福气享受啊。
花阴月来的当天就赶了回去。跑死了五匹马。她也差点累倒。
一入皇都,花阴月不顾形象好坏,直奔书房,推门直入,拽起慕锦玄就说
“锦玄,你的云太傅就要死了,样子可惨了,他那是相思刻骨,心病,没你不行,你不知道,连牙都掉了。吐血吐的可多了。皇都有我替你先看着。你快去看看吧。”
慕锦玄一听,脸色一白,旋身就走。
“锦玄,马车替你打点好了,在东门”
花阴月在身后叫。
慕锦玄走的很快,一晃眼没影了。
花阴月满意的点点头,叉腰喘气。
“可把我累死了,哎我这么善良,居然上天都不赐个美男子给我,天理何在。哎哟,我的脚,哎哟,瞧我操心的。”
“青木,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他呢,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印象很深刻的是从他突然来和我追忆过去,我当时吧,刚吃完东西,可想上茅房了,就希望他快点走,反而认真听了许多。他说的其实很模棱两可,也不多,后来就真的没来过。哎也不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哎也好给我点提点,缓和缓和我们的剑拔弩张啊哎”
青木斜他一眼,猛地拍了一下云苍的膀子
“别以为一副落魄样就可以不扎针了,拿出来。”
云苍幽怨的慢慢飘去一个眼神。极度不情愿的拿出满是针眼的手,做最后挣扎的弯来扭去,就是不想被乖乖扎下去。
青木瞪他一下,高高举起手,云苍立刻顺从送上手臂,抬起也被扎了针的眉毛,可怜兮兮的看一眼青木。
“不要吓我,好不好,非要这样胁迫吗”
赤着上半身,如同刺猬一样背着好多针的云苍还丰富的摸了摸眼角。
青木只是抬高手,吓吓而已,哪次真的用力扎下去的。
“知不知道,你的身子再被你这么折腾,就废了,到时就算你缓和,想必也守不住,真是不知死。以前墨守成规,优柔寡断,现今倒这副无谓的样子。”
闻言,云苍突地贴到青木面前,努力做出眯眼审视的样子,奈何,整个脸也是针,反倒显得狰狞难看。
“青木,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以前”
青木已经自觉失言,都是熬夜这个罪魁祸首,糊涂了脑子。当下沉默。
“你不说,我就要猜了。”
青木叹了一口气,停住手里的动作。
许是,这些埋了许多年,许是心里有了波动,更也许,他也有疑问。坐到床边,青木调整了一下坐姿,低声说起来。
“不知你可还记得十二岁那时的光景”
云苍哪里记得,假装点头,诱使青木说下去。
“你那时又安静又调皮,常常一个人读着书读着读着,突然地就跑去抓知了,网小鱼,栽花花草草,锦玄那时候很静,常常被忽略,锦擎于是常带你去和他一起读书。你啊,有一次摔断骨头,锦擎背你过来,锦玄跟在后面,一直托着你受伤的腿,看似镇静,可是那满脸的汗珠子着实不像。后来,我离开了,离开前,也是许久未见你们。锦玄我看着,可是从来都让着你,所以,我觉得,他也许并未生你气。有的事情,往往是思虑太多,徒增烦恼。”
云苍猛点头,他现在的焦点全聚集在锦擎两个字上,看来青木和东洲前任皇帝交情匪浅,真是让他难以不去想象。
“青木,锦擎是你什么人”
闻言,青木眸子全暗,整个人阴沉许多。把云苍吓了一跳。
“他,和你”
“许多年前的事了。”
青木说了这么一句,就呆呆望着外面抽芽的桃树。
“他是你的爱人你们”
“云苍,你能不能告诉我,慕家是不是有个叫云宗的”
云苍的脸登时也阴了下来,他和慕锦玄决裂不就始于云宗么。
“为何要问这个”
青木点点头。双手忍不住按在了床边上,指节都吱嘎作响了。
“我明了了。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云苍肃然的说
“青木,你必须告诉我实情,这可非同小可,我得有个准备。”
青木摆摆头。
“没成想,青泽骗我,云宗根本没死,云苍,我和锦擎,我们曾有一子,他叫云宗,锦擎亲自取得名字。”
淡淡的口吻,云苍却听到了心痛心碎的声音。
忍痛,扶住青木肩头。
青木到底隐藏了多少年,这么许多的心伤,云苍不敢说话,生怕破坏了青木倾吐的勇气。
“锦擎,是死在我手里的”
云苍猛地一抖,青木扭头朝他凄然一笑。
“是的,是我害死他的。”
云苍想说点什么,发现根本说不了什么。
“如今,我真怕他的亲弟弟也同他一样,爱恨两隔,再无机会。”
青木反手拍拍云苍。
“其实,我羡慕你,虽然莽撞,却也坦荡,如若当时,我有你一分的勇气,也不会让他含恨而死。身与帝王家,枯荣全由它,何来悲欢苦,到底一黄土。”
嘴里念念有词,沉溺悲伤的青木让云苍心头连番被撞。
他与慕锦玄,到底会如何
来时,他觉得这个人全无帝王样,一心要回去,全无辅佐的心思,得过且过。
现时,他要在这里扎根,却也发觉对这个人有了不一样,回一趟现代,让他有了很多感悟,这次他想认真,即使对方是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想在这点上纠结,原以为该水到渠成,可是,真的如此吗,慕锦玄是个帝王,他有太多自己还不能触及的。如若不能爱,是否该及早放手,好过空留遗恨。
“到底你们爱过。”
半晌,云苍由衷地说道。
青木闭眼,两滴清泪划过腮边。
“是啊,他要他的国,我也有我的国,他有他的无奈,必须出兵南啸,我有我无力,最终没能阻止,他是被涂了我做出的毒药的箭射死的。我们始终未能见一面。未能见一面,我真想告诉他,我从未怪他,不知他是否怪过我就那么离开。”
云苍已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说什么。青木的过往太沉重,只能继续沉重,或许这种沉重才能给他带来活下去的动力。
他宁愿在这种折磨里,自责自己,缅怀锦擎,不愿解脱。
“想不想看看云宗”
青木摇摇头。
“我不想他知道还有我这个血亲,我无法告诉他锦擎的事情,也无法说谎,知道他很好,已经是恩赐。”
“走吧,咱们出去走走,春天景色好,我都闷了好几天了,县衙里的那几个,现在看见我跟老鼠见了猫似得,都怪花阴月那个大嘴巴。”
云苍说着就去拿衣服。
“针还未扎完。”
“回来再扎,我想去走走了。”
青木笑笑,由着云苍。把他背上的针都拔了,给他穿衣服。脸上的不退步的保留。云苍也不敢得寸进尺,还是喜滋滋的出门。
定远县最漂亮的景色当属两山环抱一潭,如双云拱月的小黑潭了。
春天来此最适宜,潭边站着十几棵柳树,更添秀美。岸边纷繁的小野花已经众多点了红。星星点点,七彩纷呈,煞是宜人。
云苍深吸一口气。
空气真是好。
再吸一口。
好景色里,人就容易装腔作势,摆个小情调。云苍也不例外。
伸臂朝远处一指,故作妩媚的唤青木看。大有要把青木身上恬淡又美媚的气质比下去的目的。
青木了掬一把水,哄的浇在他脚边,云苍吓得一跳。要不是抓住紧挨着的树干,就栽进水里了。
两人互相瞪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云苍还是喜欢青木现在无拘无束的样子。
一阵马蹄声在两声马嘶中停了,云苍调头看。青木撅着屁股正要去捂水面的一只蜻蜓。
云苍正想着找个什么部位踢上去,就那么扭头,看见了定睛朝他看的慕锦玄。
一高一低。一笑一冷。
一双同着红衣的人。
突然,天空飘起了条条雨丝,打在水面,漾开一个个圆圈。
柳树下有睡莲莲叶上雨珠成双。
慕锦玄和云苍就这么站在小雨里,任由雨丝打湿衣襟。
青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云苍上前一步,慕锦玄旋身下马。
什么话也没说。
轻轻相拥。
、60 初吻
情之所至,智之所止。
细雨之中,云苍脸上竖着十七八根细针,嘴角弯的不能再弯。饶是心中万马奔腾,云苍还是只抱了一小会儿。
慕锦玄也并没有显出意犹未尽。
两人都对早先的剑拔弩张只字未提。
“见你尚好,我就放心了。”
云苍站到小黑潭边,摘了一张硕大的叶子,举在慕锦玄头上,点点头。
“路上慢些。”
慕锦玄拾起衣角,也摘了一片,放到云苍头上。
“春雨之景,皇都可不常见。我再看看。”
云苍不置可否。
火红长袍,暗红锦衣,贴在一起,静静而立。
良久,云苍扭脸,看住慕锦玄,替他拭去飘到脸上的雨丝。
“青木,是云宗的父亲。”
慕锦玄微微斜着肩头,确保不碰到云苍脸上的针尾。
“我知道。准确的说,他是云宗的生爹。云宗,是他生的。”
云苍一时没消化过来,又不忍破坏眼前的宁和。硬是忍住没问。
哇靠,男人生孩子
自己的梦境难道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