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紧赶慢赶，追慕锦玄是追的要累死了，在他之后的皇城暗卫均是面色紧张，全部精力暂时放在了追赶慕锦玄上了。
、45 识时务那要有时务呢
“什么”
慕锦夜一边套衣服一边往外跑，六夜跟在后面帮他捡回了掉了的一只鞋。
“七夜，你怎么不赶快去，快去呀。”
慕锦夜不顾形象的在王府里横冲直撞，还朝一边静静呆着的七夜狂吼。
“我的轻功再好，也比不上马。”
“哦对对对，快呀，快呀，七夜快给我去买马，快呀。”
慕锦夜跑了一圈，才把衣服乱七八糟的穿好。
六夜跟得好辛苦，已经捡了一手的东西了。
“王爷能否安静下来，你浪费了好多时间，衣服都未穿好。”
七夜冷冷的说了一句，闪身消失在门口。
慕锦夜刚好串到偏房的镜子前，瞧瞧自己，真像个疯子，连忙又叫喊起六夜来。
“王爷，我就在你身后，别着急，别着急。”
“能不着急吗，总算有了云苍的消息，他就快死了。云苍啊，你要等我来啊。”
“啊要死了不会吧。”
“就会呀他又不是神。他失踪了，我要去找他。”
慕锦夜失了方寸，大呼小叫着。
身子生生撞进了一个半熟的身躯之上。
慕锦夜想都没想，抬起头瞪眼就吼。
“你来干什么我没空招呼你。”
龙华皱眉，捏住慕锦夜的肩膀。淡淡道
“十日大婚已过，我是来告别而已，你为何事惊慌如此”
“关你何事”
“我听你要马匹，我给你五匹上好马匹，已差人去牵了。”
慕锦夜恶狠狠地脸呆楞住，唔了一声，闷闷的说
“那就多谢了。”
龙华微微笑起，放下执住其实稳住慕锦夜的双手。
“本来两日前即可回去，舍不得你，硬是多住了两日，虽与想的不同，得到你一句多谢，也是值得开心几天了。”
慕锦夜不自在的扭扭身子，脸上飞红。
皱起眉心，很为自己的失态懊恼，按理来说，这个死龙华这阵子时常以各种理由来晃荡，也经常被他调戏，早该免疫才对，为何老是败下阵来的总是脸红呢。
真是讨厌的发现
云苍遭困，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慕锦夜没言语，越过龙华朝门外走。
却又被龙华抓住。这次是真的抓住，弄得肩膀一阵生疼。
慕锦夜气呼呼的转头呵斥。
“作甚”
龙华面无表情，什么话也不说，伸手就开始给他整理衣衫，慕锦夜脸上挂不住，连连推脱，龙华充耳不闻。
龙华利索的整理好，退后看了看，在慕锦夜以为可以走的时候，龙华探手抹上他的脸颊。
“这么冷。”
带了几分责怪的低语后，慕锦夜身上已经披上了龙华的黑色大氅。
“我走了。”
龙华低低说了一句，转身走开。慕锦夜有刹那间的恍惚。
“路上保重”
龙华没有回头，嗯了一声，消失在昏暗的后门口。
慕锦玄就是有通天本事，也不是立即就可到定远县的。
云苍平静下来后，一时没了目标，于是想尽办法打发时间。
连广播体操都搬出来了，什么美声，口技，写写画画，以前他很想尝试的东西，反而是在监牢里付诸了实践。
青明挑起眉毛，终于哦了一声，表示出了惊讶。
大胡子每天向他汇报，青明得到的都是从容淡雅的内容。
他哪里知道，云苍压根就没注意到身上的薄裘被替换成了粗布，饭菜也改换成了一天一次，而且是少的可怜的残汤剩饭。
不是他的神经大条，而是他觉得，这应该是那个厨子对他的恶作剧。权当是，自己先前的不敬得到的小报应。再说也不是很难吃。
青明默默地来到了大牢，抬手拒绝了大胡子递上的包脚的驴皮套。一脚踏了进去。这些日子来，大胡子对云苍的印象那是与日俱增的好。
私心之下，借由带路之名，率先跑到云苍面前，通风报信，指望他表现好些，争取早日获释。
云苍看着大胡子一个劲朝他挤眼睛，面部抽筋的朝身后直努嘴，云苍点了点头。
心想，还要你提醒什么呀，人都到眼前了，我又不眼瞎。
两人均是昂首，面面相觑了片刻。
云苍心里寻思，咱大度，咱不能丢脸，咱不能缺面。你走耍酷风，我偏走温和风，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看你想做什么。
于是，咧嘴，送笑。
得到的是青明嘴角抽动，面部泛红，云苍以为是自己不大情愿，所以笑得太僵硬，动动脸部肌肉，歪头，重新笑了个。
大胡子在一旁都开始浑身抖了。
云苍不开心了。重重哼了一声。
“有话就说”
话间只觉得唾沫飞得老高，云苍脸僵住了，忍耐了稍许，还是抬手擦掉了嘴角残留的唾沫星子。
特么的，丢脸啊，为什么每次都丢脸，北荣也是，这个破地方也是。
得挺住呀
因而，云苍死撑着，扬起先前的微笑。静候眼前的男人开口。
擦过嘴角的手指还没完全放开，掠过唇边，碰上牙齿，云苍的脸立刻黑了。
奶奶呀妈妈呀我的牙呢
云苍微微侧身，仔细摸了一遍牙齿，晴天霹雳的发现，少了两颗牙。
这才想起来，先前不是被踢了一轮吗，当时光顾着气势了，外加嘴巴麻了，而后就到了牢里，没人说话，缺的牙偏后些，不影响咀嚼，也没往这方面注意，所以全部忽略了。
转回身，云苍调整了下心情，闭闭眼，用力平静下来，伸伸手指，朝男人低低道
“我，可不可以要面镜子”
稍稍漏风的声线终于将青明那抹憋回去的笑勾了上来。
所谓一笑倾人城，云苍算是领略到了。
眼前的男人貌似不像早先见到的欠揍样儿了，多了点什么。不过他不想深究，干他何事啊，牙啊，他要看看毁容了没，是不是没了个人样儿了。
青明来这里时正是月上柳梢头，牢里墨团一般的黑，只有大胡子手里提着的一盏小灯和窗口落进来的银白月光。
微黄灯光融合银白月光，镀在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有头顶一束黑铜色高冠饰物的青明身上，恰巧他的脸说慢不慢，浮起一丝笑不深，眸光幽的神色。
“我叫青明，你可以叫我明王。”
“好啦，好啦，到底给不给明王大人啊。”
青明再度扬眉，好好地看了看云苍。
“你叫什么”
“不告诉你。”
“我已经查到了一些。”
“那你还问我，不是废话么。”
云苍翻了个白眼，青明笑笑。一旁的大胡子心情经历了七上八下，胆战心惊。不住的偷偷吸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云苍，眼底还有几抹艳羡。
真是大胆魄，竟然在如此境地下还敢这样的语气。
青明不说话了，只看着云苍，好像要把他切开看看内部构造似得。
云苍知道识时务，但是时务不明朗的情况下，恕他只能先顾眼前自己的需求。
他深知，这么久，自己还没事，这个男人肯定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没想过，自己身上背负着些什么，名太傅，却也早就付了流水，利就他一个破落户似得县丞，能有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啥也没有就是好，啥也不怕。
这就是为什么云苍不害怕，甚至还有些惬意的原因。
“给他镜子”
青明看着云苍，向大胡子说了一句，转身往外走。
云苍沾沾自喜，颇为自己气到了青明自豪。
走出牢门，青明抬头望望明月，顿住脚步，回身看了看黑幽幽的牢门。
“明日起，断绝一切用度。北面闸门每日开启半天。”
大胡子诺诺的点点头，脸色已经覆上了怜悯。
、46 让他逃了
再一次品尝了从地板上醒来，全身麻木的糟糕历程。
云苍环抱双膝，坐到日光照得到的冷硬地上，那根被他宠爱不已，宝贝不得了的树枝，此刻正在地上画着圈圈。
圆圈里分明是个轮廓还算分明的人形，云苍用力在头部画了几道，简单传神的青明形象躺在了地上。
“哼哼”
放好树枝，云苍狠狠地踩在他画的人形上，用力碾了好几下。
“真是上好的折磨人方法啊，先是锦衣玉食拱着，然后一点点拿走，再出现，既显示了看重又显示了时间紧迫，让人不免揣度后面是不是会有更惨厉的对待是什么我没配合，就干脆拿人不当人了啊心思真多啊你个小人。装腔作势，抢我东西在先，还这么不讲理，你是猪么还自认为很帅是吧，哼，我看过的帅哥多的要死，你这种我根本不稀罕多看。”
云苍说得很有节奏，脚下碾的也很有节奏。
“你比我想象的有精神”
低语过后，是一脸冷然的青明。还是那天来牢里的装束。
云苍在心里毫不留情的将青明的打扮也贬低了一回。
整天穿黑的，真是没品位，和你的欠扁个性真相称呢。
“哼”
毫不留情的还有云苍抬到天上的鼻孔和冷嗖嗖的哼哼。
“方法不在好坏，达到目的即可，如果我是猪，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没理解错误的话，你同时承认了我的相貌出众，多谢。”
青明动了动直挺的脖颈，浑然天成的冷峻里显出些许谦恭。这让云苍很不习惯，总觉得，他在酝酿什么阴谋。
这时候，另一个好久没来的大胡子急急跑了进来。
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云苍听不明白的话，不过，看他的神情非常谦卑，想必是什么大事。
青明唔了一声，朝云苍看了一眼，云苍从中读出了些意味深长，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不会是正在讨论怎么把自己咔擦了吧这样好么
知道了，又是青明这个家伙折磨囚犯的方式，身体虐待转为心理打击了是么
可惜啊，我听不懂，听不懂除了疑惑，我还真没害怕哼。
云苍的小心理活动还没完，就被大胡子拉了出来。轻轻推推他的后背，云苍见已经转身往外走的青明走的略急，深吸口气，迈开步子。
途径了几个小院子，风格大体都是简单幽深，云苍当下一喜，暗暗记住了沿路的路径。
越走，心头的悸动越翻腾。
稍许，就听大胡子一声低呼，青明旋身，只看见一抹白影，嗖的，串上了两丛小翠竹后的墙。
云苍一边跑一边竖起耳朵听，没听到任何追赶的脚步声，心里激动。脚下一跃，在墙上迅速蹬了两下，大半个身子便上了墙头。
青明站在不远处，瞧着一切，见云苍娴熟的腾挪，眉头挑起，微微浮起笑，抬手挥了挥，几个没怎么露出的脑袋迅速缩了回去。
“主人，他要逃走了。”大胡子勾头望望那抹正作势往墙下跳的身影。适时提醒，虽然心里头不排斥这个犯人，但自己的职责所在，还是要有所动作的。
大胡子捏起两个飞镖，抬手，做出箭在弦上的欲发之势。
青明摇摇头，大胡子收起体式，不解的望着他，静等吩咐。
“这么多日子，不见他展露一丝半毫，逃走可不是简单的事，我想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大胡子看着自家主人闲淡的笑，微微讶异，终究抵不过随之而来的担忧。小声的说
“主人，君主可是在等着您呢。这”
青明转身，步履沉稳。
“命人看住他，不要跑远了。”
既然自家主人有了打算，大胡子只管惟命是从便可。应了声，急忙走开部署去了。
还是那间书房，还是那样子拨弄兰草。
“兄长”
青明叫得亲热。青泽放好兰草，左右看了看，才转身。朝青明笑笑。
一见青泽的样子，青明连忙阔步走近，扶着青泽坐下。
“身子又不舒坦了”
“宫中浑浊，想来到你这里坐坐。”
青明锁眉。
“我去请二哥来。”
青泽轻轻按住青明刚要撤走的手。
“他不回来的，这么些年，我都是远远看他，他从未转个身看看我。还惦念着当初的事儿呢，不去烦他。”
青明的眉头锁的更紧。
“总归是要相见的，这么端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你的样子需要他来。我去去就来。”
青泽又用了些力气，按得更紧。
“手足嫌隙罢了，给他时间。你我还好着就好。”
“你我一母同胞，自当是要好的。”
青明放弃，坐到一旁的椅子，任着青泽还按着他的手。
青泽笑笑，瞧了瞧窗台上的兰草。
“那盆兰草，我倒是喜欢，赠与我可好”
“兄长喜欢，拿去。”
青泽笑笑，缩回手，起身去抱那盆兰草。
“那个囚犯可有消息了”
青明顿了一下。
“还未有，我会再想办法。”
半晌，青泽气息缥缈的说道
“好。”
兰草静静地拱在青泽怀里，微微晃动着枝叶远去。
青明目送青泽上了牛车，回身。
“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对着云苍翻出去的墙头，轻声说。
放稳兰草，青泽默默抚摸着那些绿油油的枝叶。
“兰者，雅洁，坚贞不渝，到底，你还是骗了我我只好以它缅怀你。”
、47 和过去见面
庆幸，就是云苍最大的心情。
从七夜那里学来的最基本轻功，还是能派得上用场的嘛。
发挥的还是不错滴，否则，青明那个穿得像个中世纪巫婆的家伙，怎么追不上呢。
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呢，七夜。
云苍跑啊跑啊，专门往僻静的地方钻，心里把七夜就差奉为神明了。狠狠夸了一通。
“哎哟”
跑得累了，得停下调息。
一停下，脚踝传来的如潮痛楚，让他不得不坐下。
生怕被人发现，即使看了千万遍，四周无人，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的忐忑，像个贼似得，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脚踝如同熟透的桃子，圆溜溜，粉嫩嫩，鼓得老高。
四处看看，还好，有一条能看的布条挂在粗糙的墙上。
把脚踝绑成了包子，才能站起来。
叹一声，云苍摸摸脖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好啦，只能靠自己了，怪只怪，一时起念，肾上腺彪升，连受了伤都没发觉，还跑了这么远，其实自己也很厉害啦。
云苍拿了个有棱角的石子抛向空中，以掷骰子的方式，选了方向，说实在的，他没什么方向感，一来陌生，二来，貌似好久没吃东西了，脑袋发昏，必须找到破庙之类的可以遮风挡雨的落脚点。
怀抱着这个执念，云苍马不停蹄。
沿路，真的是人烟稀少，云苍怀疑自己跑到了什么鸟不拉屎的绝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趴在好多专门咬屁股虫子爬来爬去的草堆里观察了好久，好久
我们以撞柱子绝活被史官写进传记的前太傅云苍，结结实实的当了一回小偷。
成效目测还不错。
蹑手蹑脚，云苍自认做得很好。
战果是菜园里的红薯，此时正在嘴巴里接受肢解，还有正在够着的衣裳。
“噗”刚咧嘴暗叫得手了的云苍，头上蓦地挨了一记闷棍。应声倒地，直挺挺的那种。砸的地上腾起一把尘土。
“孩他爹，你快去看看，我是不是把人打死了。”抖如筛糠的声音响在离云苍几步远的地方，一双惊恐又担忧的圆眼死死瞪着动也不动昏的完美的云苍。
一步三探的男人，极度不情愿的凑到云苍身边，用脚碰了碰云苍，就如砧板上的死肉，除了晃两下，毫无动静。
探了鼻息。男人猛地跳开。
“孩他娘，孩他娘，他还有气，还有气，怎么办再补一棍”
紧紧捏着烧火棍的女子吞了吞口水，打起胆子，走到云苍身边蹲下，伸手夺走手心里的衣服，再去另一边拿红薯，却怎么也拿不出，女子较上劲，扣住，用力掰，只听咔擦一声，锁住红薯的大拇指翘了上去，骨折了。
咔擦声一起，云苍大叫一声，猛地弹了弹身子，嚯的睁开眼睛，只那么瞬间，又晕了过去。
女子身下慢慢淌出液体，吓得说不话来了，那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窃贼，必须拿回来所有被顺走的东西的心思，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愧疚。
其实，云苍的模样很不好，蓬头垢面不说，薄薄的里衣也是灰扑扑，混合了赤色的血迹，脚踝处还绑着丑陋的布带，而现今，旧伤又添新伤，头上被猛力打击的地方开始渗出血迹，被掰断耷拉下来的大拇指更是看着惨不忍睹。
一旁不敢近前的男人，也靠了过来。把爬不起来的女子架了起来。
“孩他爹你看他，也许只是饿坏了，冻坏了，你看看他，和我们的大儿子一般年纪，会不会逃出军营的”
男人给女子掖好额前的乱发，嗯了一声。
“你想救他”
女子突然落下泪来。
“我们的儿子要是有人愿意帮一把，也不会埋尸荒野，遍寻不着。刚才那一棍，我可打得不轻，也算是给了他教训了。家里有些草药，你看”
男子，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这几日，我就待在家里，还是防着点比较好，毕竟我们不知他的底细。”
云苍被抬进了厚实水草搭成的简陋屋子。
空白
云苍只看见面前是犹如仙境的白茫。
什么参照物都没有，自己仿佛得到了某种指引，往一个方向走去。
豁然开朗，紧接着，是让他震惊的一幕。
他站在了一张病床前。
床上躺着的是他，一个安详的自己，虽然房间看着冰冷，床边是好几台闪着不同数值的机器。而他，正闭着眼睛，干干净净的躺着，头发一丝不苟，好像被剪过了，很短，像个得了绝症似得。床头柜上摆着鲜亮的花，看着就应是香气四溢的类型，旁边是好几个果篮。整洁清爽。想来是有人每天收拾。
就在云苍想要走进些，好好看看自己的时候，有人来了。
好几个，最先进来的，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的气色不好不坏，母亲，那个坚韧知性的母亲，还是画着淡妆，不由想起她经常说的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露出不堪，脸皮是第一道。云苍会心一笑。悄悄伸出手碰了碰母亲的背影。
“妈妈，你真美”
父亲眼里有疲惫，他是内敛的人，做什么总是三思而行。
从没说过我爱你爸爸的云苍，忍不住，启动嘴唇，说出了心底的话。
两人的神色是平静的，云苍由衷的微笑，从父母看向病床上他的眼神看得出来，他们是心痛的，不舍的，可他们选择了平静，试着去接受。
云苍心里从见到病房那一刻，汹涌澎拜的愧疚得到了些许安慰。父母看着还好，于他而言，真是莫大的慰藉。
母亲去整了整安静儿子的衣领，扭头，朝谁招呼着。
云苍随之扭身看去。
喉头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米，他的女朋友，静静地走了进来。
穿着婚纱。
云苍快要哭了。
不由得想起那些，情侣中谁出了意外，另一个至死不渝，坚持举行婚礼的见闻。
“小米”
云苍向她走过去，却在半路硬生生停住。
小米走进来，拎着婚纱的裙角，走的很慢，看起来很美，但，另一只手，牵着另一个男人。
小米走到病床前站住，看了看安静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牵着的男人。
“云创，三年了，今天，我要结婚了。你会不会怪我”
她牵着的男人，悄悄握紧了小米的手，沉默不语。
父母静立一旁，红了眼眶。
“云创，是我们劝小米，重新开始，我们可以慢慢等你，小米还很年轻，三年里她过得很不好，不能再这么下去，我们不能看着你长睡不醒，而另一个女孩子又要因此崩溃毁灭，我想，你会理解的是么会送上祝福是么”
屋子里只剩下机器滴滴运作的声音。
“我知道的，理解的。”
云苍默默说道。
或许，自己从未想过要和小米走进婚姻，却又不想做负心汉，所以选择了恋爱中倾尽所有对她好，只是没有承诺。
这也许是小米爱他的原因，也是小米和他吵架的原因。
到底，是希望这个可爱的姑娘幸福的。
看着那个小米带来的男人，云苍点点头，应该是个好男人，看他看小米的眼神就知道，他用情颇深。
“祝福你们对不起小米，我自以为完整的恋爱就是好男人，却总不去想你要什么，是我对不起你，忘记我吧，重新生活，你值得更好的。”
说出这一番话，云苍一阵释然。
小米没事，她过得很好，足够了。
这么久以来，缠绕在心头的内疚，有了救赎。
他不禁泪流满面。
“滴”机器全部高亢的叫唤起来。
父母捂住嘴巴，再也止不住眼泪。
“云创”
小米哽咽的说不出话，也捂住了嘴巴。
也许，医生说过了很多遍未来的所有可能，死亡并没有显得多悲怆。
父母，小米默默流着眼泪，看着医生忙碌。
“他真的祝福我们了吗”
小米看向母亲，颤声问。
母亲点头。
“你的幸福让他得到了解脱。他一直在等。”
云苍在一旁，神色哀伤。
难道说，自己的出现，就是给比床上的自己一个交代难道自己的想法也是病床上的自己想的难道说病床上的自己在等现在的自己释然
无论如何，他走了。
原以为，自己也会消失，或者被指引到哪里。
可是，接下来，他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寥寥几人，几乎没有朋友。除了父母，小米，始终红着眼眶，其他人都是客套的悲伤。
看到了小米的婚礼，那个男人给了小米一个接一个的惊喜，小米喜极而泣，至始至终。
就在云苍想着接着要去哪儿的时候，忽然，眼前模糊一片。
接着又是白茫一片。
而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48 什么状况
等到云苍有了知觉，他发现，眼前还是黑暗一片。全身动弹不得。试验了好几次，只有耳朵是灵光的。
这让他很恐慌。
不一会儿，有了动静，这对于正处于无措状态的他来说，尤其想去关注。
从脚步声判断，应该是两个人。
他们一开口，云苍知道这是一男一女，声音嘶哑，好像很累。他们靠近了。
云苍很紧张。
“他好像真的不行了。”女人声音里有遗憾和哽咽。
“我们尽力了，或许是那棍打得太厉害，或许他本来就不行了。”男人说的同时叹息了好几次。
女人哭了，好像将手碰上了自己的手臂。
“他还是软的，我们再看看，行不行早知道，我就不该用如此大的力气。草药都用了，还是没用呢。”
男人的声音凑近了些，貌似拉起了女人，停顿了一会儿。
“要不然，我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请到大夫。”
女人立刻叫起来。
“不行，我们躲在这里还不安全，你不能去，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们娘两怎么活，绝对不行，而且，我们，也没钱。”
女人的声音慢慢小下去，刚才的那个停顿让云苍很温暖，那是一种豁出去的尝试。同时也让他隐约能揣度出前后发生的事。
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偷东西时被发现了，挨了一棍子，然后差不多死了，这对夫妻，又救了自己。
人性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这对本性善良的夫妻，让他无法怨恨他们的下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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