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哥哥是谁”
“就是皇帝啊。”
司空雨微微瞪眼睛,惊讶。一时间不敢多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待了好久。慕云宗见司空雨不说话,也不去撩拨了,想着,他也不会再来,我也不会出去,说话多了,有了念想盼望,反而更难过。
朝上,好多大臣都有话说,慕锦玄没工夫为难他,问出那句太傅如何看真是谢天谢地,云苍又惦记着司空雨,这么一分心,反而觉得一眨眼就下朝了。
要不是碍于体统,他早就飞奔出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小亭子里没人,云苍急了,但还是冷静的找了几处,锁着眉心,无奈的叫起小雨小雨来。
司空雨听见,站起身,答应了。
云苍心里的慌张落下去,连忙跑过来,却见到了慕云宗看着他们,一脸的幽怨模样,这倒把他的好奇勾出来了。
看看司空雨,心里头想,不会是这小子干了什么吧。
慕云宗见云苍来了,司空雨高兴地笑容,知道他等的人到了,也是该分别的时候,虽说两人没说几句话,心里还是愿着司空雨能和自己多玩一会儿的。
、35于己也是残酷啊
不由得云苍多说,两个孩子私下就开始别扭又不舍得依依惜别,临了,司空雨想陪着慕云宗一起等人,云苍问了等谁,得知是慕锦玄后,心里一突,简略的问了一下缘由,告诉慕云宗,慕锦玄还在忙,光等恐怕要很久。口里答应着一定帮忙找人来,将慕云宗送了回去。
找了个稳妥的太医,领去慕云宗窝身的僻静小院后,云苍拉起司空雨就走。
隐约着,觉得碰见慕云宗这件事不是个好事儿。
嘴上他可没说,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了两人是如何遇上的,司空雨本就不爱说话,言简意赅说了大概,隐去了躲避皇亲那一块。
听完,云苍心里的打突上升为了惊恐。
照司空雨所说,慕云宗很有可能是被慕锦玄暗地软禁的,这种猜测一袭上心头,云苍哪里还顾得上推测慕云宗的身份。
皇家水深,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一直在潜意识里抗拒着深入。
这种事不能深想,会被自己给吓死的。
坐在回去的马车里,云苍一直轻轻摸着司空雨的头。
看得出来,自从云苍直接拉走他,没让他在和慕云宗说上一句话后,面色很是低落。
小雨啊,我也知道你想有个玩伴,玩伴可以自由发展,小命可只此一条哇。等回去,给你找十七八个的就是。
司空雨低着脑袋,云苍也不知声,这种事情去安慰反而无益。静等司空雨缓过去就好。
微微闭眼,靠上车厢,云苍在心里飞速的盘算着。
慕云宗是偷跑出来的,又怕被慕锦玄责罚,和司空雨也算是一见如故,不会害他,想来不会和慕锦玄说遇见过他们的。
至于那个太医,刚入御医台,正是谨慎小心的时候,去了小院,就算心中困惑,想必也不会随意张扬,恨不得没经历过才好呢。再者,当时他可是趁其他御医都不在,直接拖走那个太医的。慕锦玄私下,应该也没有机会和这个太医碰面,也就不存在太医心理素质不好,露出破绽,直接招供的可能。
命都是好的,谁不想伺候好。
想到此,云苍轻轻吁了一口气。
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的,慕云宗如云苍所想,那个太医更是如他预料。
只是他想漏了慕锦玄。
他不知道,慕锦玄按着太阳穴,断了跟着到了书房的大臣的喷口水。
三句不离吾皇,此事甚急,您离开皇都十八九天,是不知道云云。
烦死了。
接下所有奏文,半哄半喝的打发走这些操心操大发了了的臣子。
换了素净衣裳,径直去太傅府。
宁公在后面疾步跟。
“锦玄,几个女眷真的不见”
慕锦玄只在前头,走的急速。
宁公在身后叹息。
“锦玄,还未出皇都,我可是和大臣们说了,你抱恙在身,才出皇都调养的。”
慕锦玄回头看看他。笑笑。
“正好,让那些各揣心思的看见,免了他们再来缠我。”
“你这么快就疾步如飞,未免也太快了些。刚刚在书房还假装头晕脑胀呢。”
慕锦玄放慢脚步。
宁公却笑起来。
“锦玄真是给足我这个老人家面子,也不怕,走得慢了,与云太傅相见的时辰少了那许多。”
慕锦玄暗含点点威胁的柔柔斜睨宁公一眼。
“你辛苦整理好的水人参,要是因天气炎热,时辰耽搁,坏了,再去弄就是。”
宁公甘处下风,摇摇头,暗叹,只要涉猎到云太傅,锦玄当真是一步不让啊。
太傅府内,慕锦玄淡淡哦了一声,放下水人参。
“太傅,陪朕这十几天,辛苦,这个,拿去调养调养身子吧。”
管家低首,应了,毕恭毕敬的送走慕锦玄,顺势站在门边也不进去了。勾头朝通往太傅府的路张望。
“老爷去了这么久,路上出了什么事啊。”
两辆马车交错,慕锦玄这边的马夫,吆喝着打马停住,撩开可以和后面说话的小帘子。
“太傅的马车刚过去。”
慕锦玄眉毛一挑。紧紧衣服跳下马车。
也许是心头的惊慌过去,又是刚回太傅府不到一个时辰,就去上朝,云苍在马车里睡着了,口水都流了出来,挂在嘴边。
大腿上枕着司空雨,睡得正香,耷拉下来的手里露出一块玉的一角和缀着的璎珞。
拦住欲上前叫醒云苍的宁公,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的慕锦玄,瞧到那露出一个角的玉时,眼神蓦地就冷住了。
身后同样见到了的宁公,双眼难掩讶异,随即惊惧的看向慕锦玄。
“叫醒吧。”
慕锦玄扇子慢慢收起,定定的看着云苍,淡淡吩咐宁公。
云苍一睁眼,就看见靠在面前的慕锦玄,心虚的叫了一声,往后一缩。
片刻后,才干巴巴笑的拱手喊了声吾皇,看看四周,又加了一句您怎么来了
慕锦玄摊开掌心,露出那块姜黄色的玉,勾勾垂下的同色璎珞。
“爱卿,此玉精美得很,不会是偷偷地在北荣接下的吧”
云苍只感觉,心脏跑到了嗓子眼,砰砰的一个劲跳。
“啊,是,是啊。”
弯着嘴角的慕锦玄,在云苍稍稍低下头回答时,眼神疼了一下。
瞧向还在揉眼睛的司空雨,慕锦玄轻松地揶揄。至少他表现得是如此。
“如此有意义的物件,爱卿可真舍得送出去呀。”
云苍心虚的都快化了,撒了一个谎,顿时觉得压力倍增,圆一个谎势必要撒一个更大的谎,他不是不晓得。
不敢多言,可这关头,又不好不说。
就在他转动脑筋想着说什么才能滴水不漏,只听司空雨睡眼惺忪间,抓住玉,说了一句
“这是云宗给我的。”
纯属下意识的话,却将当场的两个大人同时张开了眼眶。
云苍心想完了。
慕锦玄心头划过剧痛。
“哦云宗是谁这玉看着可不便宜,是哪家皇族我应当认识。”
司空雨完全醒了,眼眶也是瞪开,他想的是,会不会,这个皇帝以为云苍私下和其他皇亲交好这么一块,皇帝嘴里的好玉,却随手在他这个侍从一般身份的人手里,云苍一定会被以为私下,中饱私囊,贪心不足的。
司空雨不说话,云苍也垂着头。
慕锦玄招招手,宁公上前。
扭头,笑着望向他,慕锦玄云淡风轻说道
“宁公,可听过皇族里有叫云宗的”
宁公看看云苍,再看看慕锦玄。踌躇了一下。郑重其事的回
“没有。”
云苍浑身一震,登时咬住嘴唇。
这是在威胁他么,告诉他,云宗是个见不得人的。
无论如何,他是惹得了一身骚了。
“哦那可奇怪了,我瞧着上面纹着伏龙纹,定然不是俗物呢。”
宁公扯扯慕锦玄,慕锦玄充耳不闻。
暗暗叹口气,宁公看向云苍,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我捡的。”
司空雨显然不擅长撒谎,着急护着云苍无碍的心情下,脱口而出。
“那可就糟了,这种玉可是要保管好的,丢了,可不好,可是会被治罪的,这种玉落到旁人之手,借由,冒领个皇亲身份为所欲为,可是易如反掌的。”
慕锦玄笑着说,抬头看看天空。
“天色不早了,爱卿,你看,这可是急事,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议论,随我回皇都仔细说说吧。我看看,是哪个不长记性的丢了的。”
云苍仰头,重重呼出一口气,看看慕锦玄。眼神里已无其他。
“臣,遵旨。”
“司空雨一同去吧。”
云苍眉头猛皱起,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摸摸司空雨的头。朝也看向他的司空雨笑笑,轻轻的说了句,没事的。
管家等的着急,张望来张望去,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路上的分叉口,看到路中央的两辆马车,不由得心中一喜,颠巴巴的就迎上去。隔老远就喊了声老爷。
“怎么才回来呀。”
人未到,话先到,还没靠近,就看见云苍露出个脑袋看他,笑笑。
“管家,把太傅府打理好。”
管家生疑,刚要加快上前询问,却见慕锦玄露出个脸,朝他说道
“朝中有要事,借你老爷一阵子。”
眼看着云苍没进了慕锦玄的马车,慢慢的远了。
管家陡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云苍最后的那一记眼神是那一句话是与皇帝之间莫名的疏离气息
不对,不对,老爷一定是出事了。
管家思及此,神色慌张,调头往回跑。
云苍坐在马车上,只抱着司空雨,望着从缝隙里露出的蓝天。
想必,至今天开始,再也看不到太傅府前的这片天空了吧。
慕锦玄以扇掩面,宁公也不顾云苍他们在场,紧紧握住慕锦玄的手,他知道,此刻的慕锦玄,心痛到如何地步,就算是他刻意遮掩的紧握,依旧顶不住,那只手的颤抖。
手刃所爱之人。
于己也是多么残酷。
而他慕锦玄要做的就是这件残酷的事。
、36被幽禁了,还不让人安生
不知道慕锦玄用了什么方法,大殿上,上朝的大臣们都见证了太傅云苍,突然倒地,整张脸皮泛着油红,冒出了层层叠叠的疙瘩。
一众大臣吓得吓,叫的叫,佯装镇静的紧紧揪着自己的手指头。那景象,真的算是别开生面,有史以来头一遭。
大致是因为慕锦玄在龙椅上,故作惊讶的一展宽袖,掩住口鼻,满眼惊恐地说
“哎呀,云爱卿这是得了天花么”
无疑是一记惊雷,谁不怕死啊,大臣们也是人啊,平时吃好,喝好,穿好,哪个想突然死啊。
可是想跑又不敢啊。毕竟在上朝呢。
慕锦玄拎起衣角,嘴里叫着哎呀哎呀,就这么跑了。
下面一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皇都最老资格的御医蹒跚着走来,大臣们才火烧屁股的奔走了。
于是,那天早朝,是最有效率的一次。东门,等候自家老爷的车夫,远远地就看见杀气腾腾而来的飘飘荡荡的朝服大军。
嘴里一致的都喊着“快,快,去找大夫。”
因这次的闹剧,后面一次的早朝直接延后了五天,有的大臣年迈,体弱,稍稍头疼,乏力就吓得要死的告假,早朝前夕,竟然大半都告了假,这早朝还怎么上的起来。只能延后。
“我已按照要求做了,何时可以见小雨”云苍抹掉嘴角的血丝,推开御医递上来的黑色汤药,拱手朝慢慢从昏暗处走出来的慕锦玄。
慕锦玄施施然的整理着华服,看也不看他,云苍龇龇牙。妈的,吃的什么玩意儿,嗓子眼被火烧似得疼。
等了一会儿,没音儿,云苍抬起头。
死昏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本来就不属于这儿,有此一劫,说不准就是老天爷缓过神,发现弄错了,要把我弄回去呢。要动刀就赶紧的。
朝堂之上的闹剧,云苍不是看不出来,慕锦玄这是以一个最保险的方式让自己消失在众人眼前。
后面,就该是悄然灭口吧。
说实话,有点怕,脚趾头想也知道皇家喜欢的那些弄死人的招,都不会太舒服,总要疼上一疼的。谁不怕疼啊。
已经五六天了吧,上朝慕锦玄也让他去,只是不再问他太傅如何看。下朝后,就将他以请的名义留在偏阁。
太傅如何看,这句他曾烦了的话,竟然也能有朝一日让他分外怀念。
云苍抬头,慕锦玄的双眸也看了过来。
一个深邃莫测,一个淡然冷漠。
云苍下意识的叹一声。
本还能撑住气势的慕锦玄,肩头几不可闻的一抖,率先移开眼,玩起掌中玉扇上的嫣红比翼鸟坠饰。
“吾皇,不知可否”
这一问,云苍说得十分客气,也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既已如此,那就,认了吧。
反正,锦衣玉食,也享用了三个月,够本了。
“爱卿”慕锦玄轻轻地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勾头,浅淡的笑起来,指了指那碗汤药。
“总要有个样子去见人吧。”
云苍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端起来,一股脑入喉,直接咽下,抹了一把嘴角。转身看着慕锦玄。
竖起一根指头,轻轻地说了句
“容华殿,一个时辰。”
云苍皮笑肉不笑的牵牵嘴角,拱拱手,旋身而去。
慕锦玄迈开两步,慢慢扶住廊柱,看着云苍越来越小的影子,抠住指甲下的木头。
宁公端着一碗驱散疲乏的补汤,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慕锦玄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哀婉消去,转身时,才走过来。
“锦玄,最近几天,都到深夜才睡,劳神费力,补补身体。”
慕锦玄瞧一眼宁公递上前的清淡补汤,摆摆手。
宁公还是坚持着放到了他手里。
“云太傅你打算”
抿了一口汤的慕锦玄,顿住,短短的停顿后,又抿了一口。
“其他都可,唯独,云宗这里,没有商量余地。”
宁公脸上很平静,他知道慕锦玄会这么决定。
“杀,还是逐”
慕锦玄放下汤盏,轻轻笑着看了看宁公。
“宁公,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喝汤”
宁公愣了一下,随即笑笑,不说了。心道要不是你这几天一句话都不与我说,我会这么着急么。
“永除后患,必定是杀”说到这,慕锦玄放下汤盏,站起身,往书房走。宁公赶忙跟上。
“但,情势不稳,擅杀前朝重臣,恐怕会引来横祸。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言语里满满的疲累。
宁公忍不住,上前扶住慕锦玄。
“锦玄,要不然,我再去寻寻,听说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失去一些记忆,这样就可两全其美。”
慕锦玄却摇摇头。
“我宁可他恨我,至少,不会忘记我。”
宁公浑身一战,满目苍凉。
“锦玄为何不和云太傅讲明,或许,他也对你有意呢,那时,你们就是一家人”
他未说完,慕锦玄就抬手打断了。
“这些错综复杂,你觉得我会要他同我一起赴险么说起来,我还算是帝王,即使荒诞无度,至少还能留下名字,他呢,能留下什么到头来,说不定会比死还不如,我,不会那么自私。”
“云太傅或许,或许,并不知道云宗的底细。”宁公着急起来,完全忘了自持。
慕锦玄可笑的看着他。
“你觉得自从他竭力掩盖,全力配合,一副甘愿赴死的样子后,他会不知道他就是这样,聪明起来,我只有感叹的份。”
宁公叹息“哎”
“宁公说过,身为帝王家,自当以家国为重,何况,这是我在哥哥面前立了誓言的。云宗的身份容不得一点点风声,一点点都不行。”
看见慕锦玄眼睛里翻腾的笃定和狠绝,宁公不由得开始缅怀起云苍的音容笑貌。
容华殿内,云苍从能模糊印出轮廓的金色廊柱上起身,确定自己的脸没什么不对。慕锦玄给他吃了药之后,那些不舒服的心慌浮躁都没了,脸上的疙瘩也由艳红变成了淡红,几乎看不见了。
反正也是等死,这点折磨就当提前体验濒死疼痛了。
想归想,需要安排的人和事还是要安排的。
司空雨是头一个,他还没有能力独自面对往后的人生,自己得帮帮他,好歹以前也默认收留他。就得负责到底啊。
云苍想着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司空雨已经站到了他身边,悄悄捏住了他的手。
“云苍,我带你逃走。”
赶忙捂住司空雨的嘴巴,左右看看,大概没被听到,云苍慢慢松开手,小声叮嘱
“不要瞎说,逃,往哪里逃怎么逃这是皇都。”
司空雨坚定地看着他。
“我偷偷在一面墙下挖了个口子,云宗也说帮我们支开看管的人。”
云苍摇摇头,笑笑,摸摸司空雨的头。
“小雨,你是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不做夹尾巴的丧家之犬,就算逃出去,能到哪去呢我又如何给你吃喝呢将来,你要成家立业,还是不要惊心动魄的好。”
司空雨将云苍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不要云苍死。不要。都怪我。”
擦掉司空雨无措的泪珠,云苍轻松地笑笑。
“小雨,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无论如何,你,还这么小,不要想着对不起我,跟着我一起死好了,这根本就不会让我开心,太傅府,显然是会被我连累,你也别回去了,要是,要是能离开东洲是最好,哎,可惜呀。”云苍感慨一句,悉悉索索的撩开一层层衣服,翻出几张银票和几个值钱的玉饰。
“这些收好,云宗,你能和他少说话就少说话,毕竟他的身份不是你我能窥探的,离得远些,总是对的,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离开这里,出去后,自己照顾好自己。”
司空雨已经是泪如雨下。抱着云苍不撒手。
“云苍,我不要银子,我不要银子。”当初,云苍抱起他,给了他温暖,没有在那荒地自生自灭;宁愿自己浑身泥泞,也要脱下衣服护住他;更是在安顿他时,留下了所有,那件衣服里还有大叠的银票,想来是怕他不要,也没说;心里是有云苍还是抛弃了他的念头,却在不久后听闻他在青郎山遇险,原来是怕拖累他。更有之后,云苍对他的种种呵护。
如今,这么让他想去依赖的人就要消失在眼前,他不许。
云苍任由司空雨抱了一会儿,慢慢拿开他的手。
“小雨,记住我的话,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无谓的事情都不要去做。不要哭了,这是最后一次哭哦,男子汉哭也没有用,知道吗”
司空雨用力抹掉眼泪,点头,忍住抽噎。
“我走了,好好地。”
“云太傅”云苍不顾身后司空雨压抑又爆发的呜咽,走的头也不回,在拐弯处,宁公叫住了他,挥手让几个侍卫走了。
云苍对这个慕锦玄的贴身侍从,印象不坏。还是拱手回礼。
“我就不废言了,皇家诸多忌讳,云太傅毕竟是国之栋梁,何不请求吾皇回心转意”
“岂能是我说了算的,既然吾皇意已决,我无话可说,古来有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必说那些甘不甘愿的。”
云苍洒脱一笑,越过宁公,走了。
宁公望望那抹挺直的背影。默默摇头。
“哎都忘了太傅素来刚烈,我这么说,倒是玷污了他了。”
入夜。
云苍百无聊赖又全无形象的蹲坐在椅子里,拿着毛笔,在铺好的纸上乱画一气。等死的他,安然睡眠成了最大的难题。
索性,推开门出去走走,小小的偏阁走个来回都花不了多长时间,还是外面广阔些,希望心境能受其影响,安定下来。
偏阁之外不远,就是慕锦玄的书房,云苍发觉走到附近时,已经迎面看到了半靠在廊柱,背对着他的慕锦玄。
还是早上的朝服,在橘黄光晕中,少了几分华贵,多了几丛孤寂。
嘿,还孤寂,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云苍撇撇嘴,都快被这个人弄死了,居然还有心情感叹,脑子没坏吧。
刚要转身,就听见了宁公的声音。
“锦玄,蜡烛来了。”
云苍纠结了片刻,还是驱逐不了心头的好奇。
妈的,真佩服自己,快没命了,还有心思八卦。
不远不近,恰好就着光亮,看到慕锦玄将一幅画卷模样的纸张凑到蜡烛跟前,端详了一会儿,才压到火头上。
“锦玄,画了三张了,今夜无风,虽然如此,还是进去吧。”
“又想起了一幕,我画完就进去,那些奏文,我看完了,也做了批注,天亮前睡两个时辰,够了。”
云苍伸长脖子,看,慕锦玄在那边执笔勾画,他在这边就一会儿揉揉眼,看的也算聚精会神。
慕锦玄画的很快。画完,举起,就着宁公端着的蜡烛光,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许久未画了,手拙,这片衣角没有画好。”
宁公笑言。
“我看是越来越好了,我瞧瞧,这是入浴的”
“恩,就我们二人那次。”
“啧啧,好。形韵具备。可惜,云太傅是看不见,要是看见,估计也会惊叹,画上比他本人都好。”
慕锦玄悠悠的烧了,紧紧衣服,转身往书房走。
“歇息吧。”
“锦玄,今天还去偏阁看看么”
慕锦玄朝这边看来,云苍立马蹲下。
“不了,以后,都不了。”
声音隐没了下去,渐渐归为寂静,云苍蹲在地上,一脸消化不良的表情。
在宁公说出来的时候,他就隐约看见那画上的人看着眼熟。
原来就是自己啊,怪不得呢,还想着,哎,这件蓝衣服怎么和我的那么像
哇靠,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锦玄的这一举动,他再白痴也知道是啥意思。
也没打算躲避这茬,而是在积极分析。
这是怎么一回事
喜欢我
哇靠,太惊悚了吧
歪头想想,没什么征兆啊。
自己做了什么让慕锦玄误会了以为我对他有意思没有啊。
不对,不会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吧
慕锦夜大呼小叫的要自己负责,自己也早就感叹过慕锦夜,慕锦玄都有神经病,同为慕家人,不会是对待感情这块也是相似的吧
这都做好要死的准备了,你么来这么一出。
还让不让人安静的去死了
等等,我喜欢慕锦玄么
设想一下嘴对嘴的场景,呃貌似不吓人,但是也不好受的样子。
管他呢,慕锦玄说的,不就是放弃了的意思么。
自己还在这里分析个屁呀。
站起身,敲敲酸胀的膝盖。云苍返回。
这一夜,做的不是惨死的梦境,尽是乱七八糟的,大多和慕锦玄有关,还有不老少不和谐的画面。
一代贞洁啊
云苍一大早顶着因为翻来覆去促就的鸡窝头,捶床哀叹。
、37再无瓜葛了吧
北荣公玉将军返,无疑是大事。
知道这件事时,距离偶然撞破慕锦玄秘密的时间过去了近一个月。
照常理,整个官员层都会大聚集,云苍因为得了易传染,难根治的重症,自然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而他知晓的原因,是当初被他极力留下的雷均,公玉身旁武略已出类拔萃的副将,当日就要大婚,迎进门的自然是苦苦等候的小灵。小灵无其他要求,只说老爷不在,死也不出阁。
慕锦玄当场就允诺了。
云苍穿上侍者递上的新衣裳,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摸摸头发,恩,还算滑溜,几根显眼的白发,被他狠狠地嵌进乌鬓里。
一个月了,脸上的红点还是当初喝完药的那般,若隐若现。
苦笑几下。
慕锦玄啊,慕锦玄,叫了你大半年的死昏君。
却原来,你是个带了面皮的阴柔心机派。
那边,对战功珏珏的大将军,给尽颜面,这厢,却是将容不得的臣子最后再利用一回。
真不知道,你所谓的动情里。又有多少真情帝王的心呐,那都是分成十七八八瓣的,有他一个小小太傅什么事儿啊。
连传令,都没露面,这一个月里,慕锦玄果真如那晚进书房里时说的,不再出现。
云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样貌,没有失礼不妥的地方。
示意侍者,可以走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云苍紧了紧手掌。
心里,悄悄念了一句小灵,对不住了,老爷要怠慢你一回了。
就算要走,也要走的一点挂牵都没有。
轿辇停下,是许久没回,却洁净依旧的太傅府。
撩开帘子,从大门望进去,静谧的很,没有红绸,没有香气,见不到半点新婚气息。
钻出轿辇,立在门口,摸摸门框。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惊呼,跟着眼前一花,身子就被紧紧拥住了。
“老爷呀,你总算是回来了。”
“小灵,快嫁人了,你让一下,我看看老爷是不是好好的。”
身子被管家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