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妈呀,怎么还这么多人啊。
难道没晕成功,被掐人中水泼硬是被弄醒了
不会这么衰吧。
偷偷将手一寸寸挪到脖子边,一丢丢的举起。
妈的,咬开的伤口,结痂了。
在要不要在咬开这点上徘徊不定的云苍,眼一瞥,无意间瞧见了,站着,斜靠在床头一角,半个身子被耷拉下来的帷帐掩住的慕锦玄。
见他一个肩头抵在木制的床头,一个肩头倚在墙上,眼睛闭着,呼吸颇有节奏,怎么看着怎么像在打盹。
云苍突然觉得,这个死昏君也不容易啊,打个盹也要偷偷摸摸的藏在床幔后面,免得丢脸。
想到丢脸两个字,云苍登时想到了,自己作下的更大丢脸。
他要回太傅府。
你么,外面太凶残了,上个厕所都不能好好的。
仿佛心有灵犀,云苍的视线刚从慕锦玄脸上移开,慕锦玄就慢慢睁眼,看住了云苍。
刚浮起苦相的云苍觉察到了慕锦玄的聚焦,下意识的转头看回去。
两人静静无言的对视了片刻,慕锦玄走过来,一脸的倦容,却还是笑出几颗牙,歪歪脑袋。
“你醒了”
只是简单地三个字,可,混了他的两滴在眼角滚动,就是没下来的清泪,云苍不得不作出惊讶神情。
这是唱的哪出
高兴地不太像啊。
高兴干嘛流眼泪啊,又没有风沙眯眼。
难道是,为了自己的蠢,流出的同情怜悯的泪水
一定是,醒了,就代表要面对自己犯蠢带来的舆论效应。
慕锦玄这个昏君,是提前祭奠自己即将跌倒尘埃里的威严呢。
云苍掩饰无言以对的咳嗽,将候在外围的人都引了过来。
里面最让他没来由心头一重的人就是花重深。
那是个结合了雍容,风姿,强势,柔美的中年美妇。
哇靠,是不是贵族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她身上穿的虽简单,只以黑,青,白三色铺陈,但用料绝对不蜚。看得出来是富贵之人。
花重深走在前头,脚步麻利,急迫,又不显得慌乱。
“鄙人,花重深,照顾不周,未识出马匹性差,见笑了。”这一认错,既显露了风度,又无意间将错揽下,在外人那里,维护了儿子龙华的颜面。军队那边,她也提了下,说是自己选的马匹,弥补未能亲自出迎的怠慢,让龙华的军中威严一丝都没受影响。至于她自己,身为现任北荣王,这点小失误,还是在操持疫情之时,他人,除了觉得她更有风范,哪里会有半点微词。无意间就护住了王族面子。免得旁人去议论。
云苍不明就里,不敢吱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花重深,为了不显得那么突兀白痴,将眼神放空,营造出还未完全醒过来的假象。
慕锦玄扇子一展,拱了拱手,望着花重深,浮起浅笑。
“北荣王,言重了,并不全怪马匹,我们手生,骑得也是全无章法,在下的臣子,也只是裤子刮掉,惊到了,晕过去而已,无碍。”
花重深回礼,说着哪里哪里之类的客气话。慕锦玄以花重深不必屈尊亲自关怀他的臣子,臣子惶恐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为由,与花重深一道走出去,说话去了。
云苍脑袋飞快转开了,充分的挖掘出了慕锦玄貌似替他解围的话里,知道了,自己的出丑被当成了马受惊,自己受到了殃及,还得到了救治。
真的是,太欣慰了,虽然感觉会被当成不懂驾驭马匹的软蛋笑话,总好过被当成暴露狂笑话好吧。
不会马,可以学啊。这种面子好掰回来。
心情陡的直线上升,云苍那里还躺得住。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
没有跟出去的宁公见了,连连阻止。
“云太傅,身子刚见好,该再歇着才好。”
可别把慕锦玄费心支开旁人,好让你在休息休息的用意给浪费了哇。
“躺着,白白给北荣的人看笑话,我哪有那么柔弱。”
宁公被他这么一说,只好摇头苦笑,不言语了。
云苍醒来离正午还早。
说干就干,匆匆吃了饭菜,喝了药汤,云苍就牵来了当时慕锦玄让他牵着的那匹棕色马。
一些护卫看他这样,上前询问,得知他的意图后,纷纷愿意教他。
有斗志的人,北荣的人向来支持。
云苍雪耻一般的和马斡旋着。
怕他初愈,肠胃娇气,吃不惯北荣的食物,特意去做了东洲特色食物的司空雨端着食盒出来,刚巧看到的是云苍迈出了一大步的,终于敢扬起腿往马上跨的一幕。
马转了个身,云苍就看见了司空雨。
笑的大大的,朝司空雨献宝的挥挥手。
“小雨,看好喽,等我骑上去,带你出去玩。”
司空雨放下食盒,找了离得不远的一处干净地方,席地而坐,看着云苍,微笑,点点头。
本来要么静静站着,要么微微动动的马突然仰头长嘶,扬起前蹄,后腿一撅,还贴在马身上的云苍,魂都吓掉了。
这下子真要实现那个谎言,要被马惊了。
护他心切的司空雨,想都没想,从地上爬起,冲到马头那里,跳起够到甩来甩去的缰绳,轻轻一打马脸,拍了一下它的下巴。大喝“吁”
马儿踢踏了几下前蹄,停住了撅巴,一扭身,站住了。
这一扭身,有些瘦弱的司空雨就被甩到了地上,做菜撸起袖子,露出来的胳膊,全是大小不一的擦声。
倒地的姿势也不好,被马的后蹄在腰侧碰了一下。
云苍二话不说,抱起司空雨就奔出去,找慕锦玄去了。
他是皇帝,开口借用北荣大夫,非他不可。
这一看大夫,就看出了节外之枝。
、33 回去喽
风沙回落,是三天后的事了,伤了的,在床上躺的够了,也是离开北荣的时候了。
云苍差点就跪下给头顶的天磕头。
临别时,慕锦玄磨磨蹭蹭的说着必要的客套话,云苍在一旁,就差抓耳挠腮了。
慕锦玄扫他一眼,又朝还在送的花重深弯腰。
“多谢厚待,在下差人稍后奉上几味药材,聊表心意。”
“五帝费心了。”
“宣华王用得上就好。”
又说了片刻。
云苍开始出现身上爬虫子症状,东扭扭,西抓抓。
慕锦玄轻轻飘来一记目光,云苍立马老实。
总算是听到慕锦玄,花重深互相说了留步,慢走。
云苍实在是归心似箭,也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跟在慕锦玄后面走出北荣人的视线,待到分流要往马车上爬,他跑的比谁都快,差点甩掉了鞋子。
慕锦玄眯眯眼,笑。
“爱卿,这是又犯内急了么”
云苍浑身一震,狠狠地扭头,狠狠地瞪他。重重哼了一声。
这倒霉的出丑,估计是要背一辈子了。
还被这个死昏君从头看到尾,算是栽了。现在看他无论怎么着,都带了几分心虚。不过正因此,那副总是笑得春心荡漾的嘴脸,越发的看不顺眼。
先前,还为他似有若无露出的关心自己而稍稍心放柔。
哼,早就该知道,那只是身为帝王应该表现出来的适度关怀下属。
纯属做戏。
哼。
爬上马车,司空雨靠过来。
云苍怕他被踩伤的腰胯受二次伤害,抱起他,放到腿上。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塞进一条薄裘,作为缓冲。
司空雨抬头盯着云苍,害羞的笑,悉悉索索,扒拉出怀里揣着的,吃的,玩的,招摇架势般举给云苍。
“云苍,给你。”
看看小手掌里捧着的零零散散,云苍接过,打量了一回。
“哪里来的”
要回去喽,心情高涨,再说,车厢里,就他们两,原本死皮赖脸非要上来的慕锦夜,被云苍推住脸,朝七夜使了个眼色,将之抱走。所以,云苍很有闲聊的欲望。
“就是和慕锦玄道别的好看婶婶。”
云苍冒汗。这小屁孩,难道是自己上梁不正对慕锦玄表现的太不敬
“小雨,慕锦玄可不是你叫的,不然,小命不保,你别怪我救不了你啊,还有,那个婶婶可是北荣现任君王,要尊敬。人家一个女人,打理一个国家,很不容易,也很厉害的。别因自己小,就可口无遮拦哦。”
摸摸头,云苍点点司空雨的鼻头。
“知道。”
司空雨摸摸自己被云苍摸过的头发,抿嘴笑笑。
“是和吾皇话别的北荣君王送给我的。”
云苍温柔的捏捏司空雨的脸蛋。
“小雨乖,知错就改,将来肯定是个好男人。”
司空雨难得,笑的开怀,抱住云苍的脖子,靠上去。
从马车视窗里钻出一颗脑袋,勾头看的慕锦夜,看见这一幕,撇撇嘴,缩头,坐了回去。
将手里正把玩的一颗珠子,用力塞回了袖笼里。
谁没有被送东西呀,我也有啊,还比那个小破孩的好看呢,云苍就是偏心。
“锦玄,公主奉上的玉为何不收我瞧着也不是十分贵重。”
慕锦玄展开扇子,勾起坠在扇尾,一体双生的玛瑙色点饰。
“这对珊瑚做的比翼鸟坠饰不是也很好吗那块玉,我从见到公主时就见她缠在臂上,岂能收那可是定情信物。”
宁公恍然大悟。
“如此呀,是我见识短浅了,那,云太傅收了什么我见他藏藏掖掖的,王爷收的,是龙华将军递上的,王爷可不傻,收的可乐呵了。”
提到云苍,慕锦玄禁不住就开始笑。
“云太傅收的,我要没看错,应该是吃的,怕是旁人看到了,笑话他,藏起来,堂兄嘛”
慕锦玄突然不说了,宁公顿时掠起奇怪,本以为会说云太傅,说不老少,没成想却在慕王爷这边欲言又止。
“王爷怎么了”
慕锦玄掩嘴噗嗤笑出来。
“他收下的珠子,可是龙华将军佩刀上的,这份饯别礼,堂兄怕是拿了个烫手山芋。”
宁公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不由,也轻笑几声。
“如此,锦玄,你应该不用烦恼公主,又可借王爷和龙华,与北荣联合,不错,不错。”
慕锦玄收起扇子,拍在手心。
“我看,没那么简单。”
“为何”宁公心一缩,立马追问。
“花重深对云苍的跟从,司空雨的态度太奇怪。”
宁公不明。听慕锦玄这么说,看来,他也是没得到其中关节。
“恐有诈”
慕锦玄摇摇头。
“不知道。”
“要不要,加设这边的暗哨”
宁公皱紧眉头,心里快速盘算出可调用的人手数目。
“这倒不必,静观其变。西疆军营没有异动了吧”
外面下起了细细小雨,夹带着不小的旋风,马车有缝隙,风透进来,发出呼呼地细响,慕锦玄拉回滑落肩头的薄裘。轻声问。
宁公也紧了紧衣服,“暂时没有,锦玄,看来,你的决策是对的,我们一路过来,没有刻意掩人耳目,早先发生骚动的军营,恢复了平日操练,想来还是有忌惮的,对东洲也是有忠心的。”
慕锦玄捏起扇子,撩开遮住车厢的厚帘一角,歪头看向慢慢越离越远的一片黄沙之地。
“到底是人,想要更多的心思总会有,沙尘滚滚里,也难免心干,回去,看看那几个里,谁真有好本事的,增点俸银,军营增军饷。说要是还有微词,罢黜。随意就被撩拨动摇的忠心,我不需要。”
宁公应了一声。
放下帘子,慕锦玄靠上后面软绵的背靠,仰头,闭目。忽的又睁开。
“既然,说了是要寻找避暑佳地,在青郎到七曜之间,找个合适的,寻个穷苦人家,买下几块地,建个可住十人的楼台就可。”
宁公笑笑。
“吾皇这是还记得和云太傅随口一说的借口,这一路,云太傅对你的出手大方可是心中不快的很,吾皇这下就要简朴一次给他瞧瞧,哎,云太傅哪里知道,你的那些大手大脚,是想缓和那几个贫苦之人的困境呢。”
慕锦玄黑眸瞟向窃笑的宁公,学云苍哼了一声。
于是宁公哈哈大笑。
陡的响起一阵大笑,可把正在安静车厢里,和司空雨围着一团食物席地而坐的云苍吓了一跳。
差点把嚼了一半的肉干呛在喉咙。
在北荣,他就没吃好,虽说没饿着,可舌头上一直积攒着馋虫呢。
饯别时,身上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回送,慕锦玄,慕锦夜收下的看着,也不是什么万分贵重的,自己身为人家北荣顺带手送点东西的人,怎么好意思拿。
可又不能不拿点,幸好送东西的是还算熟的龙华,于是提出给点特色吃食,留个纪念就好。
哪知道,龙华也实在,提了一大袋子各种肉干。
丢过两次脸了,有一有二可不能再有三,云苍就跟个小偷似得,急忙忙藏进衣服里,又怕鼓起来的肚子看着更蠢,只好弯下腰,搞得像个煮熟的小虾米。
这也是他当时抓耳挠腮的最大因素。
自认为,没什么人看见他,所以这么一大袋肉干,他留下了足够给太傅府一干人等尝鲜的量,将其余的都倒在了旧衣上,大吃特吃。拉着嘴严实的司空雨一起吃。
其实,要不是自觉有点跌份,这等小气的举动他是不会做的,一点心虚肯定是有,于是,宁公这边笑,他在这边才吓得浑身一哆嗦。
被他这么一抖,咬住他喂过来的肉干的司空雨遭殃,牙齿差点没被拽下来。幸好紧急关头,被从扎的严严实实的帘子细缝间蹦进来的劲风一吹,连连打了两个大喷嚏,才没有酿成惨剧。
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以用来镇定情绪,云苍关切的摸摸司空雨的额头。
“打这么大喷嚏,不会是病了吧”
“没有。”
司空雨脸一红,有些沉闷的说。心想,自己在云苍心里就这么脆弱么。
“啊哈,那就是有人想你了。马上就回太傅府了,一定是小灵他们。哎我怎么没有打他们不想我亏我还留了肉干给他们。”
司空雨眨巴眨巴眼睛,看云苍自言自语,轻轻叹一口气。
非要说司空雨被人想的话,也许是北荣这边的重点讨论引起的。
“母亲,你说的真的确定那个孩子真的是伯父丢了的孩子”花阴月攀住花重深的胳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龙华倒是安静得多,只是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淡淡的问
“母亲,可能性有多大”
花重深重重的叹息后。摇摇头。
“眼前,我只是从他腰眼上的胎记和脚底的烙印,猜测的。可,这两点的巧合”
“足够了是么”龙华接上花重深还在思索中,从而断了的话。
花阴月哎了一声,跑到龙华这边,猛摇哥哥的手。
“哥,你知道知道什么这么冷静。”
龙华被晃得溅了一身茶水,只好放下茶杯。稳住妹妹的闹腾。
“我也是从母亲的行为举止里揣度的。自母亲去看过那个孩子后,回来就拿出伯父留下的佩刀,发起楞来。你呀,真是离开的太久,都不关心母亲了。这都看不出来。”
花阴月闻言,撅嘴,把龙华的手一甩,一旋身,坐到一旁的椅子里,抱着胸大声驳道
“母亲总说,我们北荣男儿是越来越少了,我这不就去拐带回俊男,帮母亲排忧么,怎么,那些我带回来的男儿,你们不喜欢”
龙华刮刮妹妹的鼻子,柔声哄到
“哥哥可不是怪妹妹,你呀,性子野起来,居然大半年不回来,怕是忘了我这个哥哥了,还要替你安置那些带回来的,大多心属于你的男子,这一回来,也不见你问候,也不见你讨好,眼珠子都围着东洲那个皇帝转来转去。”
花阴月哎呀一声大叫,脸颊飞红。
“哥哥尽消遣我,总是欺负我,看我哪天找个嫂子,好好看管你。”
“怕是,嫂子还没影,妹妹你先离开北荣喽。”龙华意有所指的看看她,又看看已经从思索中回神的花重深。
花阴月破天荒的搅起了衣角,这副小女人姿态,真是惊诧旁人。
“月儿,我允你和东洲皇帝提亲。”
花阴月以为听错了,这,这也太顺利了吧,原以为要缠闹一阵子,母亲才会答应呢。
“啊母亲,你说真的”
花重深嗔怪的看看她。
“死丫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龙华拍拍妹妹的头。
“早就猜到母亲会同意。”
花重深朝他看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花阴月在这个家里长大,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母亲的小眼神。
“母亲,有什么额外要说吧”
“当然是要你弄清楚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北荣遗血。”龙华笑笑,接口说道。
花重深嗔怒的斜一眼龙华。
“就你聪明,身为大将军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样子。你那佩刀上的珠子送给谁了,别以为我没看到。真是的,月儿要那个皇帝,你倒好,身为哥哥,却要皇帝的哥哥,还真是好兄妹。”
龙华朝花重深讨饶的弯弯腰。
“他东洲窃了我的妹妹,我拿回来一个王爷,有什么不对么,总要不吃亏才对嘛。”
花阴月这回瞪大眼看着的对象换成了龙华。
“哥哥你有意中人了哇虽然,还是要喊你哥哥,但是,总算翻身了,人前,你可要叫我帝后,啊哈哈哈。好啊。”
龙华脸沉下来。
“讨打么”
花重深眼不见为净,起身离开。
、34 偶遇一小孩儿
正在擦大门后面的小厮扑通一声,皮球一样,从梯子上滚下来,趴在地上哆嗦,哎呦哎呦哀叫。
云苍手还伸直着,看到地上的小厮,脸上一片尴尬。啥话没说,冲过来手脚并用破开太傅大门的雀跃降低了一个等级。
幸好,管家及时赶到,把小厮搀起。
“怎么样别怕,伤到哪,老爷一准给你看好。是吧,老爷”
云苍猛点头。双手搓个不停。
“你看,一时没注意,真注意。”
小厮不叫了,含着泪,摇摇头,一脸坚强的转身,一瘸一拐的往院子深处走开了。
云苍看向管家。干巴巴笑。
“真没注意啊,你看,真没注意。”
管家拿过他挂在肩头的包袱。噙笑。
“应该是扭到脚了,不妨事,老爷,一路累了吧。快进来,吃点东西。一定饿坏了。”
回家好啊,空气都仿佛变得甜丝丝的呢。
“云苍”司空雨在门口露出半张脸,怯怯的低声唤了他一声。
云苍一拍脑门。
呀,瞧自己嘚瑟的,差点把小雨忘在外面了。
牵上小雨,云苍几乎是一蹦三跳的走进吃饭的偏堂。
一屋子本在忙碌的人,全都顿住,所有目光一致钉在被云苍紧紧牵着小手的司空雨身上。
“这是”
云苍刚要往下介绍,就见一群人忽的一涌而来。
“快来吃饭吧,热水准备好了,待会洗洗,这身衣服换下。”
“要是累了,和我说,我领你去客房。”
“有什么用的需要,告诉我听,就好。”
几个在太傅府管理日常的男男女女侍从,全都眯眯眼笑,和司空雨说着话,一点拘束都没有。
原本还绷着脸皮,把云苍牵的紧紧到手心全是汗的司空雨,露出丝丝笑。一一点头回应。
管家在脸色复杂,杵在中央的云苍咬耳朵。
“老爷不必介绍,孩子怕生,再说是你带来的,定是好人,大家伙这是为了不让孩子有是外人的感觉。”
云苍心里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亏得自己还寻思,这帮兔崽子,竟然对自己无视,哼。
“管家调教有方,太傅府如此,也是我的荣幸啊。”
管家满面红光,呵呵呵笑了一阵,就招呼大家撤了出去。
饭吃到一半,云苍加一口菜给一直低头只顾扒饭的司空雨,顺道说。
“吃完,你想做什么,可以找刚才那个管家,我去上朝。”
司空雨明显流露出不情愿。
太傅府的人再自当他不是新来的,到底,和云苍更有亲近感。
见司空雨不说话,委屈的小脸埋在饭碗里,也不吭声,那样子要多惹人疼多惹人疼。
“想和我一起去”
司空雨惊喜的抬头,“可以吗”
云苍笑着摇摇头。
“按理说,不可以的,不过,我可以试试。”
司空雨脸颊泛红,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不过,那动作显然带了兴奋的意味。
云苍看着他这样,也是发笑。
带着小雨去见见世面也好。如是想,云苍加快速度吃完,等侍从给司空雨收拾好。
换了一身干净好质地衣裳,司空雨看起来精神满满,自有少年意气风发的蓬勃感。
一袭纹了银色暗花的深紫衣衫,和他的羞涩内敛相得益彰。云苍很是满意。
皇都西门,云苍拍拍衣角,站起身。
“都记住了”
司空雨点点头。
“那就在这个亭子里等我,要是有人问起你,就像刚才我教你的。”
“云苍”
司空雨拉住转身要走的云苍。
云苍轻轻拽出司空雨手心里的衣袖。轻声说
“小雨,我不能,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你,就像现在,我不带你进去,是为了免除你面对众多官员的惶恐,可,我也教给你你该知道的,就是希望你从容应对不知会遇见谁的不可预知。小雨,你是即将要变成男人的。迟早有独自一人的时候。”
司空雨看着脚底下的青石阶,半懂不懂,选择沉默。
云苍再度蹲下,捏起他的手,摇了摇。
“我相信小雨,会安然等我回来的。在这里看看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是如何来来去去的。皇都里处处和生存千丝万缕着,涨涨眼界对你有用。好么”
司空雨这才点点头,在云苍脸颊碰碰,乖乖的走进几步开外的小亭子里坐着,云苍没有立刻走,司空雨朝他挥挥手,笑笑,云苍也摇摇手,这才转身往正门那边走。
虽这么说,也只是在寡言少语,总是依赖着他的小雨脑袋里填进要独立的种子,替他安排的地方,平日很少人会经过。免了横生枝节。
世事正如云苍莫名变成太傅一样难料。
这里本就是偏门,又不靠近人员庞杂的内务内侍房。按理,正如云苍说的,能有个鸽子飞过去都不错了。
可,今天,是慕锦玄出去十八天归来的日子,皇都积压了很多的事务,和这些事务有关的一干人等纷纷涌进来。这其中就有一些皇亲女眷。
也不知是哪个皇亲,领着浩浩荡荡十几个人从偏门大摇大摆进来了。
司空雨瞧见立刻神经紧绷,瞧着一个个,都是穿戴不俗,又不是类似云苍穿着的朝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行云苍教的拱手礼,还是跪拜礼。
想着,要是错了,必定连累云苍被问责,那就不好了,要不,直接躲了算了。趁这群人还没看过来。
云苍临走时的叮嘱,司空雨目前只领悟到了一点,那就是要自己果断的拿主意。于是,仗着不高的身形,以及小亭子的天然遮蔽,悄悄地移到了更角落里的拐角,蹲下。
一群人渐渐近了,就见撩开步辇帘子的女子,不时地瞅瞅天上的大太阳,团扇摇的急躁,听得她抱怨着
“真是的,正门那群下人居然让我也排队等着。天这么热,真是气死我了,爹也是,皇帝只是听说病了,非要我来看看,以为我不知道,他指望我能进这后宫,好在,他还算疼我,许我只是看看就回去。”
看着,她说话的对象是跟在步辇边的侍女,她一说完,侍女递上帕子,给她擦汗,跟着点头,嘴里接连答应着是。
司空雨在心里冷眼。
真是个口蜜腹剑的父亲,骄横无脑的女儿,这些话居然也敢大胆往外说,还是在皇都里,可见平日肯定娇蛮惯了,否则也不会如此,更不会,大家都乖乖在正门通过,她自己寻路从偏门闯进来。
那个父亲听着也好不到哪去,怕是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往皇帝这边推,至于这个冠冕堂皇的探病理由,只是借口罢了,一点真心关怀都听不到。
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身边一团阴影投下,这可把司空雨吓得不轻,慢慢扭头去看,一双美目正朝他看着。那双眼睛眼仁又大又黑,真的是黑白分明,眼底汪着一条水,两只眼睛偏偏又大,总之是水汪汪,黑幽幽,只见通透,不觉森然。连一向寡言,也见识过美男的司空雨不由得轻呼。
“小哥哥,你在看那个姐姐喜欢么”
脆生生的声音,说着也学司空雨蹲在他身旁,看了看已经远去的人群,扭头定定看住司空雨等着他的回答。
“是,不是喜欢。”
司空雨大方回答,也许是对方也是个孩子,让他少了很多顾虑。
“小哥哥,你叫什么”
“司空雨。”
大眼男孩笑起来,露出少了两颗牙的一排牙齿。
“我叫慕云宗,十二岁了。”说着露出骄傲的神采。
司空雨脸色一暗。
“我不知道自己多大。”
慕云宗挪挪脚,犹疑了一下,还是将举起的手拍上了司空雨的肩头,老气横秋的样子。
“不知道也无妨,我还当你是小哥哥就是。”
见司空雨还有些发愣,慕云宗碰碰他的手。
“小哥哥”亲昵的叫了一声,慕云宗努力笑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你在等人么”
司空雨点了点头。
“你呢”
见司空雨愿意和自己说话了,慕云宗自认自己的撒娇有用,于是更亲昵的挨着司空雨,歪过头,看向微微低头的司空雨眼睛,笑呵呵的说
“我也是呢。小哥哥,你还会再来么”
司空雨摇摇头。
慕云宗很失望,脑袋都垂了下去。
“我在太傅府,你认识么可以来找我。”
慕云宗惊喜的抬了一下头,想到了什么,火热的眸光瞬间熄灭,再次垂下头,失落的小声说。
“我不能出这里。”
司空雨很疑惑。
“怎么了你生病了”
慕云宗摇摇头。
“玄哥哥不许我乱走。要不是嬷嬷突然晕倒了,我好着急,我不敢出来的,玄哥哥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