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
“就如此”
“啊切”云苍坐在马车里,缩在一角,将身上的薄裘紧紧。
慕锦玄赐的一堆东西里也就这个狐裘耐看点,实用点。
真是不走运,听闻西南民风粗野,一年只洗两次澡,水是金贵物。于是临走前特意沐浴一番。
哪知,受了凉,马车走了一段,立马就头昏脑涨起来。
慕锦玄,你个死昏君,竟然吃两棵树的醋,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招安,招就招。
大不了,战死沙场,还能落得个美名。
太傅,吾皇让我转告,辞官一说,等你回来时好说。
昏君总算大发慈悲了。
虽然说得大有先帮我办完事儿。的意思。
云苍想到宁公带着一大堆东西来时说的话,不由得,从心底暖和起来。
一群神经病
“嚯”
“嚯嚯”
云苍一点血肉都没有的干涸小声笑,在宽敞安静的马车里荡着回声,引人注目也引人侧目。
朝他侧目的就有三个人。
云苍挪挪屁股,坐的更端正些,犹疑着要不要先移开下视线,从紧靠身边的车窗望望外面,车辙的轻微吱嘎声尤其大声呢。
哇靠,已经尴尬到,放大外界声音掩饰自己内心,扰乱心思的地步了吗
云苍撇撇嘴,将膝盖上的小人儿扶扶正,习惯性地撩了下衣袍边。
“你抱着的人是子嗣”
云苍压根没料到对面的人会开口。
“啊”
对面的人正正因为颠簸而略略歪斜的束发冠,不输于女子的白皙手指划过暗蓝夹金红的冠面,格外惹人吗,眸光。
“难道不是”
“啊”
“恩”
“啊”
云苍张着个嘴,只会啊啊乱叫的样子终于惹恼了对面之人身旁坐如钟的彪形大汉。
黑中泛红的脸陡的横眉冷对,把云苍弄得浑身一哆嗦,怀里的孩子跟着也是一哆嗦。
“啊,什么啊,慕爷问你话呢,听不明白吗你的口音不也是皇城那块的吗啊,啊的,看着也不像傻子呐。”
大汉说着说着,还给了云苍一记白眼,可能大汉不常做这个动作,白眼翻的像死鱼眼,而且是不太容易回位的那种,莫名的添了喜感。
可,大汉可是坐着,头都必须低着的体型,威慑力绝不弱。
云苍又是一哆嗦。
怀里的孩子赶忙回身抱紧云苍。
云苍此刻在心里干流泪。
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事儿吧。
看对面几人,穿的都不俗,精神面貌也是不俗,肯定非富即贵,一定是瞧不起他这样腿上沾着泥巴的,一看就是没地位的人了。一定是随心而至,开始时心情佳,顺道带上他,马车走了一段儿,心情没那么好了,就嫌弃了,后悔了。
不然,也不会自己在对面那位看着像是头头的人每每望过来时,附上笑容,均被用冷脸招呼了。
想着想着,脸就苦巴巴起来。
正被云苍腹诽的人,转着两颗做工精致逼真的玉核桃,慢慢停住,挥手按住还有话说的大汉。
“不可吓到人家。”
大汉颇委屈。“慕爷,我没有吓人呐。”
一直随着马车摇摆方向,歪来歪去的小个子男,噗嗤一声笑起来。捂着嘴,整整嗤笑了十几下。
大汉面子挂不住了,一巴掌把小个子拍到了自己腿上。拳头迅速的捶打着。
“笑个球啊,真讨厌,真讨厌。”
云苍直接石化。
你么,他要下车。
“啊哈哈”小个子手掌滑下胸口,捂着胸口,笑到飙泪。两条小短腿直蹬,把挂在脚上的衣袍边都给蹬坏了。
云苍迟钝的低头看向那块坏了的衣边,还在张着嘴。
不会是遇到了一群脑子不好的了吧。
你么,他要下车。
在太傅府呆了两个多月,他是知道的,古人,特别是有身份的人,都会注重自身的举止,像慕锦玄那个傻子,笑到露牙齿已经算是特立独行了。
可,面前的两个人刷新了他的认知。
看了一会儿,云苍自觉,不该这么直白的盯着人家看,多不好。
一时没了该摆上什么表情主意,被小个子的笑声洗脑,也跟着嘿嘿傻笑了几声。
大汉彻底暴走。
怒目而视云苍。
“笑什么笑,你知道啥呀,你就笑,傻兮兮的。”
云苍笑容僵在脸上,一口老血堵在喉头,脸憋得通红。
“不要吓人家”冷脸面瘫男重复。
“啊哈哈哈”小个子继续笑。
“干啥呀,这是”大汉依旧捶打小个子。
要不要从窗口跳车云苍继续思索这个迫在眉睫,很深奥的问题。
“啊哈哈哈,你一顿吃八碗饭,两个月长一个拳头高度,眼睛一瞪,堪比雷公降临的面容,还不吓人你哪里来的脸如此说啊啊哈哈哈”
小个子伸出巴掌在猪肝色大汉脸上连连拍打,发出iaia的脆响。
大汉喊了句讨厌,直接把小个子掀出了马车外。
云苍傻眼。
马车行了两步,急停。
大汉犹自在面瘫脸前抱怨小个子的恶行。
云苍放下怀里的孩子,急忙跳下马车。
“人都摔坏了,你们还坐着,冷血啊”
脚一沾地,云苍都快跪了。
小个子站在几步开外,扶着膝盖还在闷笑。
云苍怕是羊癫疯,还是走上前,检查。
小个子突然止住笑,愣愣的看着他。
云苍与他对视。
“没,没事”
“呕”
云苍脸都绿了。
于是,在大汉温柔的注视,小个子冷然的睥睨,原冷脸男笑意盈盈的张望中,身旁堆了半人高沾满了擦拭秽物树叶的云苍,嘴里嘀嘀咕咕的云苍埋头猛力擦拭。
先前在怀里的孩子,同情地看着他,蹲在地上,拿着几根树枝,在云苍手里树叶被扔掉时,递上新的。
云苍撩了撩衣袍,还是觉得有味道,眉心拧得更紧。
他可不会装什么淡然,那味道,都快把人熏死了,装得下去吗
所以,小个子难看的脸色,他看过去看得很坦然,觉得没啥对不起的。照顾了别人的心情,谁来抚慰他的悲苦
自己痛苦,快乐别人,那种不利于人类延续的傻事,他没兴趣做。
“同坐许久,还没问兄台大名,在下慕锦夜。”
云苍手里的树叶啪的掉落在地。
连心理活动都省了。
拉起地上蹲着,忠心耿耿挑选树枝上最大片树叶的孩子,拔脚,闷头疾走。
“哎哎兄台”
云苍扭头,好看的浓眉竖起,朝优雅提溜着袍角,跑的如清风拂柳追上来的慕锦夜大声一喝
“别特么跟着我”
慕锦夜闻言一愣。
云苍吼完就后悔了。
因为,
小个子正抱胸站在他面前,浑身散发着冰窖寒气的盯着他,手里一把弯刀,恰到好处的架在云苍脖子上。
所谓恰当好处,即是,云苍觉不到一丝疼,却足够让他停下。
奶奶的,还没到目的地,就遇到匪徒了么
怪不得,明明讨厌他,却还是让他上了马车。
穿得那么有身份,也是遮人耳目,造成错觉,放松警惕吧。
云苍第一反应不是瞪,显示自己的坚强,威武不能屈;不是哀,表达出自己的可怜;而是快如闪电的把孩子眼睛捂住,掖到自己臂膀下。
“有什么对着我来就好,孩子是无辜的。”
小个子却哼了一声,收起刀,把云苍一把搡到小步子跑上来的慕锦夜那边。
“爷问你话,答”
大汉跑得比慕锦夜快,超过他时,干脆夹住慕锦夜,几个跨步到了云苍身边。
“别吓到人家”
慕锦夜连忙附和,斜睨了一眼小个子,在大汉放下他时,轻轻敲了一下小个子的脑顶。
小个子脸色剧变,连忙跪下,标准的皇家跪礼。
“慕爷,七夜知错。”说着反转刀锋,对着自己的脸就划下去。
云苍看大汉,大汉面无表情,看慕锦夜,慕锦夜见怪不怪。
你么,一群神经病。
抽起身边的树枝,毫不犹豫的挥下。
“啪”刀落地。
云苍承认,他是带了些报复的成分挥下的,所以七夜的脖颈上留下了两道红条。
他晕血啊神经病们,求行行好,别折腾他的脑部神经了好吗
云苍半认命半清淤的吐出一口气,叹息。
“在我身上吐完了,还想溅我一身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没有,要命恕我不想给,要色我们都没有。有没有可谈的条件”
小个子惊呆了,对着云苍深深低首。
“主子,七夜,日后定当相伴左右。”
大汉站到慕锦夜身后,拾起那柄弯刀,合上刀鞘。
“神经病”
云苍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
“啥”
三个人都是不懂得看向他。
“我特么没钱,你没听见啊,我养得起你吗这个孩子,我还要养着,哪有空管你,你难道要和一个孩子争宠回你主子那边,我特么一辈子都不想做主子。主子你妈逼。”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七夜对自己俯首称臣的样子,就想到自己也是该这般,不得已,却又奴颜婢膝的跪在慕锦玄那个昏君脚下的吧。
气就不打一处来。
除了怀里的孩子,其他人均用目瞪口呆的神情望着他。
云苍敛起衣袍,扣扣脚上看着已经干掉的泥巴,发现还是扣不动,憋气的甩甩脚,吃力的一把抱起靠在他大腿上的半大孩子。迈脚往前走。
哎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和给与方便之人红脸。
多么的不符合自己的形象啊。
神经病,帮了他,的确是真的嘛。哎不该嫌弃他们的。
云苍发完火就后悔了,又没有立场回头。
慕锦夜望着云苍歪歪扭扭远去的背影,无声的一笑。
真没想到那个怯怯站在路边,全身上下没一处无泥点子的男人,竟然会这么有气势,连七夜都给震住了。
举起捏着玉核桃的手敲打下巴,眯起眼睛,慕锦夜挺有兴趣回忆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的相处。
、10 倒霉双向组 上
恩,那还要从三个时辰前说起。
他们的行程起源于一次偷听茶水铺一群布衣聊天。
美人新娘匪徒两情相悦
提取出几个关键词的慕锦夜一群,好奇心飞升到完全没了脑子。
女人哪稀罕物,得看。
美人呐绝对稀罕物,更得看。
嫁给土匪啊,惊世骇俗啊,不得不看。
于是,原本借道去岭南过夏的主意变成了去西南,看个性美人。
租借了一辆能够容纳八人,在里面睡觉都没问题的大马车。扬鞭启程。
他们都忘了。
他们三人都没去过西南,于是,一点都不意外的开始南辕北辙。
“慕爷,你瞧,桃花林外真的是一处悬崖。”大汉拿着帕子使劲擦拭脑门。
热,脑热,身体热,心却冷。
七夜站在一旁,冷着一张脸,双目四下扫视。
慕锦夜扬起脖子,往悬崖边蹭蹭,朝下看看,一阵狂劲的山风由下猛烈冲到脸上,差点把他掀翻。
大汉连忙稳住他。说了声小心。
“六夜啊,我猜错了呢,美景之外竟是绝路,啊,白费了。走吧。这次走右边。”慕锦夜压住乱飞的衣角,顺顺刚刚被大风冲撞到都快窒息的喉咙。艰涩的说。
六夜大个子在慕锦夜掉头时,露出了黄连脸。
“喂,七夜,你也说说话呀,荒郊野外的,怎么看都是寻路是首要吧。”
实在不想再让慕锦夜做决策了,六夜朝七夜猛挤眼。
“右边就右边。”七夜不顾六夜惊恐睁大眼睛的呆脸,看看滚着火红的天边。接着说道“早霞漫天,不必担心风雨,日头渐中,定有人家生火,跟着炊烟走,必能遇见人家,问问路即可。”
六夜崇拜的看看七夜,又略带懊悔的看看慕锦夜。
早知道,当时做了决定时,就该问问那群人地方在哪的,不该被慕锦夜袖子一挥,嘴一张,快去准备的命令给搅乱。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于是,三个人和赶马车的智力不高受雇人指了指右边,重又坐进了马车。
谁也没料到,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时辰,路倒是找到了,可,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六夜已经第四次探出头张望。
慕锦夜顶着冰冻脸坐在马车最里面,看似闲适的转动着手掌里的玉核桃。
六夜恨恨的捶了一下马车顶,发出厚重,砰的一声。
“恩你小心点哦,用力多了,又要多吃一碗饭了,嘻嘻”七夜晃着身子,捂嘴窃笑,斜眼看六夜,说道。
六夜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扭着六夜的脸,来回扯。
“让你说,我让你说”
回答他的是七夜颇具嘲笑意味和挑衅味道的连连大笑。
是的,他们坐了太久的马车,都出现了不舒服的晕车症状。
三人面对此采取的对策也不同。
慕锦夜是坚持心静自然凉原则,静坐,免得一动就真的吐出来。连表情都省了。
六夜会莫名烦躁,暴力很多,而且必须发泄出来,否则更觉心慌,难捱。
七夜则是换了一个人,话也多,特别爱笑,他必须用这种转移法降低不适感。
这就是云苍在遇到他们时的境况。
大路上行了一段,六夜突然兴奋地猛捶马车,立刻回头禀报最新发现。
“慕爷,慕爷,那边有人哎。”
三颗脑袋挂在马车边朝前方努力望。
云苍听到马蹄哒哒声,往路边草丛里又退了退,以便空出足够安全的距离,勾头望着。
四对眼睛交缠上。
云苍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刺骨期盼陡的降落。
心跟着一沉。
恐怕是搭不上顺风车了吧,谁让自己现在样子足够的狼狈呢。
低头看看自己,云苍把满是半干不湿泥巴的脚往衣袍里缩缩。
转身,走了几步,抱起裹的严实,正靠在树干上打盹的十岁左右的孩子。
希望,孩子,能够引起来人的恻隐之心。
“还想不想再等上几个时辰”
孩子摇头。
云苍拍拍他。
“那,会不会哭”
孩子点点头。
云苍露出不忍心,叹了口气,摸摸孩子额前的碎发。
“算了。看天意吧。”
孩子原本有些失神的双目,登时蓄起泪水,眼见着就要往下掉。
云苍直接呆了。
天生表演艺术家啊,说哭就哭,还亏得自己前几秒想暗地掐他一把,弄哭他呢。
“大点声”
孩子脸朝大路,伏在云苍肩头,哭的梨花带雨,呜呜咽咽,十分楚楚可怜。
云苍心里蓄积已久的不快不禁下去了一半。
这个孩子,还真是善解人意,就是不知道,自己这般教他耍小聪明,会不会不好。
也罢,总比站在路边被饿死强。
看着马车越来越近。
云苍笑了一下,随即配合孩子的表情转为苦笑,只是紧紧盯住马车上的人。
他也不想的。
哪知道,才驶出皇城不足五十里,会迷路,会走失,会遇见黑店,沦为这样的下场。
都怪自己,非要在走之前沐什么浴啊,落得个风寒,管家亲自指派的牛叔,在亲眼看到云苍由脸发红,发白,最后直接死沉沉的躺着后,吓死了,改变路程,绕道小路,奔去有大夫的大镇子。
等风寒好了大半,可以上路了。
哦呵,好了,转来转去,慌乱中丢了地图的牛叔把车赶到了荒郊,没了方向。
没辙,只好问路。
牛叔凭印象,按照地图路线上标示出的节点,一个一个的问,寻思着,直接问西南驻地,恐怕别人含糊不知,就近问,一直问下去,不就走到了么
云苍觉得想法挺对。于是没去过问。
他们哪知道,指路的那些人,均是凭着一腔热忱和记忆指路的,有的地方弃之不用,他们长久没去过了,自然不知,这么一来给云苍他们弄得晕了,直接迷失。
牛叔醒悟过来,打算凭着大致方向,先把大路找到,然后找到驿站就好了,那里的消息更加可靠。
云苍觉得,这个想法也对。
牛叔望望天空,确定了西南的方位,一路狂奔,想着务必在天黑前赶到大路上,也多些安全。
慕锦玄赏赐的东西,没什么用处的早就被云苍在小市集上换了钱,他觉得没用的,毕竟在皇家仓库呆过,流光溢彩起码是有的,到了旁人眼里自然爱不释手,也换了不少钱。
马车里眼前除了一些些干粮,就是些被褥,衣物,打发时间的文房四宝,书,画,还有些云苍吸取教训自己购置的药草。
“牛叔,都已这样,不必着急了,时间还有,你稳当些。”
牛叔应了,但也是个急性子,何况云苍怎么说也是主子,本就没办好事,能不着急吗
所以说,欲速则不达呢,牛叔再一次把车赶到了树林。
马实在是不肯动了,自顾自的吃起野草来,吃惯了细料的骏马,都不挑嘴了,可见有多累。牛叔坐在车上唉声叹气,不敢看云苍。
这次云苍没有摆上好似掉了钱包的脸。
一派悠闲的下车,干脆闲庭信步,看起美景来。
不得不说,自来之后,都是太傅府,皇城,两点一线,如今走出来,视野宽阔,景色宜人,心情是会不由得变惬意。
“牛叔,拿出些干粮,反正,马累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云苍看了几眼初夏繁复光景,心情大好,啃冷馒头都甘之如饴,倍觉有意境。
五月初,正是桃花开得要落不落之时,风吹过,几片花瓣飘零,很有诗意。
牛叔忙着给马活络筋骨,争取早点上路。
云苍一转身瞧见了风中落英缤纷的美景,和牛叔打了招呼,变朝那边走去。
离得不远,根本没想到,那片野桃林前,是个小沼泽。
噗嗤,陷进半个身子的云苍,动也不敢动,连忙大声呼叫。
、11 倒霉双向组 下
“牛叔,我陷到泥塘里,快带绳子来,救我”
牛叔有些耳背,好在云苍知道,连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很快等到了牛叔的解救。
正气喘吁吁和牛叔道谢,就听到一声马嘶,接着是马车远去的砰砰声。
牛叔大叫一声,抬脚要去追,想起云苍,又生生停住。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牛叔哎了一声,跑远了。
马受了惊,跑了,也把所有东西带走了。
衣服也没法换,哪还有心情看风景,云苍找了块干净地坐下。
日头渐渐西斜,牛叔还没影儿,云苍寻思着,也不能就在这干等啊,自己什么也没有,根本没办法在荒郊野外过夜。
撕下一点衣料,扒了些汁液多的草,挤了些草汁,写了几个字,用一块大石头压住,还在石头上画了个朝下的绿箭头,示意。
标志不能太复杂,牛叔看不懂就完了。衣料雨打不烂,暂时不用担心。心里想着牛叔应该很快回来才对。
于是也没敢走远,试着往边上走了很久。
没想到就看见了一家简单的酒肆。
云苍没有多想,人类的本能已经占据大脑。
饿死了,掏掏,还有几两碎银子,还好,足够吃饱了。
进去店里,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吃完。
云苍满足的拍起肚子,乡野小吃,真的不错,不油不腻,很开胃,他不由自主的多吃了好多,得去散散步,消食。
刚站起,轰隆,又坐了下去。
没喝多少酒啊,怎么头晕得很。
扶额,揉了揉,站起,又坐下。
云苍发觉不对劲了,腿发软,却不是那种踩棉花的软,而是麻木的软。
酒,是店家主动推荐的。
这么一来,明摆着就是阴谋。
终究抵不过,头昏脑涨,眼前发黑,云苍双目游来游去,想挣扎,站起来,还是头一歪,磕在桌子上,彻底没了意识。
啪叽不知名动物的排泄物打在脸上,叫醒了云苍。
第一个反应有太阳,有风,能感觉到脸上很热,恩,貌似没死,翻白眼。
第二个反应真不该因看到人烟,得意忘形到只顾填肚子,忽略了店家的不正常热情。翻白眼。
第三个反应咦旁边这个露出半张脸口水躺我身上的,是谁恩我是躺着的不会被绑了吧。身边这个是尸体翻白眼,顺道爬起。
半坐起来,脸上的一坨,慢慢滑落,掉在了裹住腿的下摆上。
云苍黑了脸,朝天默默地竖了个中指。
推推身旁紧紧蜷起的一团,没动静。
死了
再摸摸全身,能换钱的都没了,包括头上绾发的发冠。
真是丧心病狂。
手臂还有些吃不上力,撕衣服怎么也撕不动,只好就近找了个柔软的细藤简单的把头发扎起。
要不是头发披散开,会和皮肤黏在一起,不舒服,他才不费这个劲。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工具,安葬不了你。走了”云苍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衣角就被拉住,云苍吓得不敢动,慢慢的转头。
刚才那个死人,此时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更增添了可怜状,只是那嘴唇咬得紧紧的。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
云苍叹了口气。拉起他。
刚才不想自己难过,特意不去看这个人,现在,活了,还是替他庆幸的,好歹大家一起躺了一段时间,举目四顾,没个人影,心理上也想求得安慰。
他可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好人,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不会去做的无谓的乐于助人。
不久他就抓狂了。
“你多大了”云苍极力笑的温柔。
没有回应。
“叫什么名字”笑容已经尴尬。
没有回应。
“你要去哪”笑容已经僵硬。
没有回应。
得,捡来个小哑巴,只能靠外表猜测他是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路上,云苍说了一堆话,孩子愣是半个反应都没有,只知道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云苍真是佩服他的韧性。
真是天见怜,他们走啊走的居然走到了大路上,把云苍高兴的呀。
彼时,天已经往傍晚上歪了。
跟在后面的孩子哆哆嗦嗦的蹲了下来。云苍高兴嘛,步子不由得就要跳起来,跨的自然大了些。孩子攥着衣角,即使浑身哆嗦,也不撒手,被云苍动作一带,小脸蛋噗吱砸到了地上,他也不吭声,艰难的爬起来,腾出一只手,擦擦脸上疼的地方。
云苍脚下因为孩子的摔倒而阻滞,回头看,就见到孩子那副可怜又可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