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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奈何 第3节

作者:云由 字数:13596 更新:2021-12-30 12:17:28

    这样熟稔的问句,好像早知道他会来一样,带着孩子一样的祈愿。江之遥心中怪异,迟疑着叫出他的名字“顾墨颜”

    “是我。”黑暗中的青年轻轻笑起来,如冰碎玉破,沁凉清透。

    江之遥一时无言。长夜寂寂,唯有雨声不停歇。一坐一站的两个人,似乎有了某种隐秘不足道的默契,任雨点冲刷而过。

    “阿嚏”沉闷的喷嚏声盖过了雨滴,江之遥尴尬的想掏出手绢,手放在裤兜中黏黏的一团,才想起自己浑身湿透,手帕和钱币显然也不例外。

    坐在地上的人,从黄泥地中利索的站起来“回去吧。”湿乎乎的手放在江之遥额头上,却比雨水横流的额头更烫。“没发烧。”喃喃低语,被夜色熏染的柔软缠绵,细碎的呼吸喷在江之遥眼上,隔了雨滴而来,依然温热湿软。

    “我没事。”江之遥随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抬头淡笑。他们早已非彼时,暗夜中还可以这样沉默相对,灯光下则是山水隔千里。

    顾墨颜却什么也不理会,嗤笑一声,攥住少年细弱的手腕,拖着他大步走回去“发烧的人不可能试出自己的温度。”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的抗拒,他手臂猛一用力,将那个单薄的身躯扯进怀中。

    隔着湿漉漉的衣服,胸膛相贴。江之遥觉得自己呆在一个火炉中。背上一片寒冷,前面却热的烧人。他微微抬头,夜色中最黑浓的是那个人的眼睛,最明亮的同样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冷与热交替覆来,正如他此时的处境。

    犹如站在独木桥上,前狼后虎,无论前进抑或后退,他已少了份一往无前的锐气。所以他只能僵硬在这里,眼尾一挑,淡淡的嘲讽夹杂着并不明显的忐忑“顾先生,如果冷的话,你不妨回去添件衣服”

    “为什么”顾墨颜紧了紧手臂,下巴蹭蹭他的肩膀,大雨之中,仿佛仅剩这一份潮湿的温暖。

    已经无法再沉迷。江之遥躲开他的亲昵“我困了。”

    “我也困了。”平板清冷的声音,偏生带上点无赖,那样理直气壮,仿佛回到了曾经,“我差点忘记,你在发烧。”他在一本正经的陈述,脸颊相贴,连雨水也无法挤入。

    清雅少年略微怔忪,唇角一勾,稍稍挪开身子,手指按上对方胸口,指尖慢悠悠的划着圈,更是暧昧的拉长了调子,半笑半问“是吗”他很想问顾墨颜,你眼前看到的人是谁但是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说透。

    湿透的衣服让身体更加敏感,冰凉的手指落在滚热的胸口,只是那样时轻时重的拂过,麻痒的感觉从尾骨袭来,一波波电流从指尖传递到全身,又极速冲到下腹。顾墨颜身体僵直,剧烈的疼痛蓦然袭来。

    熟悉又陌生的欲望,从现在贯穿过去,让他的记忆瞬间混乱,几年的时光模糊不清的交织闪现,他分不清现实虚幻,爱恨思念。他痛的想掏出自己的心,最终只是咬牙忍受,习惯性的挺直脊背。

    “你怎么了”急切的声音,飘渺不定,仿佛来自无法抵达的死亡世界。

    顾墨颜能听到自己牙齿极速相撞的声音,他的神智一分为二,半是恍惚半是清明“痛。”那样颤抖着的,柔软依赖的语调,让他不可置信于自己竟然也会软弱。

    “哪儿痛”那双手立即按上他的胸口。

    不是一个身体,却是熟悉的味道。

    顾墨颜一瞬想撕碎怀中的人,那样深切的痛苦,似乎唯有鲜血才能洗刷。可他只是紧紧抱着,唯恐消失不见。哪怕听到少年倒吸冷气的声音,也不曾松了半分劲头。

    如果松手,就会消失,也许再也找不到。这是他无法抗拒的执念。世上的一切都在飘远,只有温润的笑容,狭长眉眼中露出的璀璨光芒,从虚无中浮现在眼前,越加清晰。

    江之遥清晰的察觉到青年情绪的变幻,在片刻的慌乱之后,他立即镇定下来。手指在不断颤抖,他懊恼自己方才的挑逗,也许勾起了对方不堪回首的记忆。

    “墨颜,墨颜,小颜”柔和的轻换着这个名字,江之遥顺着凸起的脊骨,安抚的拍弄青年的后背。多年前犯下的错误只能成为债务,已经没有机会再弥补。

    温热的水珠滴在他脸上,顺着张开的唇瓣滑进来,舌尖不经意触过,咸涩的让人心痛。江之遥努力想看清大雨夜色中青年的脸颊,隐隐约约,只能看到瘦削的下巴。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用力的要将胸骨压碎的拥抱,清晰的传递出对方动荡的情绪。除了安抚,江之遥什么也做不了。“墨颜,你累了。”在悠长的叹息中,他并掌如刀,决然的击上青年后颈。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看到,那双凝视在他身上,洗去了所有痛恨悲伤后,温情专注的黑眸,清明沉静,浮出一丝笑意,缓缓闭上。

    所有的重量压在江之遥身上,紧紧箍着他的怀抱,不曾放松分毫。这样的姿势,他根本无法站稳,面对着雨落不止的天穹,笔直向后倒去,在落地的瞬间,身体半侧,肩膀挨地,激起无数水花。

    顾墨颜的手还揽在自己身后,江之遥下意识用肩膀承担了落地的冲击。

    雨滴砸在身上,皮肤生疼。沾了一身泥水的两人,压倒了无数名贵的菊花,甚至有些花瓣,钻到了领子中,让将顾墨颜扶回去的江之遥看起来更加狼狈。

    顾墨颜很快收到了专业人士的照顾。同样被劈晕的陆宗冉,只能像无人认领的野狗一样,躺在酒吧门口,下半身还落在雨中。

    苏远阁站在台阶上,来往的人,无分男女,总不免赞赏的看他几眼。众目睽睽之下,他狠狠朝地上那个人的屁股踢了一脚,嫌恶的瞥他一眼,潇洒的走下台阶,伸手招了辆出租。

    陆宗冉疯狂起来的劲头,就是苏远阁也觉得头痛,尤其是辱骂顾遥年的话,无疑于触动了他的逆鳞,既然那人暂时有用,还不如劈晕了事。果然晕了以后,世界就清净了。

    就在苏远阁彻底消失的时候,一个人蹑手蹑脚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脚将那个人踢下台阶,滚入泥滩中,这才扶起他。路过的轿车车灯扫过他的脸,宽大的脸颊,落魄的模样,正是刘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大家关于情节,最近我也有些晕头了。

    鉴于顾墨颜什么都憋着的性格,苏远阁前期的戏份比较多,天天揣摩这个人的性格,结果我也写出感情来了。

    ,大小顾。正文完结后,根据情况,会决定要不要增添个番外,“另一个可能之苏远阁”

    这个文是他们三个人的故事,暂时不准备为苏远阁增加新的。nn

    就这样了

    七 夜雨几何

    在街头车辆逐渐稀少的时候,江之遥正守在顾墨颜身边。顾墨颜短暂的醒过来一次,要求江之遥照顾自己后,就昏迷不醒。

    “顾少爷高烧c。需要打一针。”为顾家服务了一辈子的老医生,不亢不卑的说明情况,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一些小瓶子。

    江之遥眉头一蹙,脱口问道“不打针行吗”临到底,发烧的人反倒是这个说别人生病的青年。

    “我知道顾少爷害怕打针。”老医生脸一板,严肃之色褪去,促狭的眨眨眼睛,“不打针只能等着被烧坏脑子了。脑子被烧坏了也不错,是把”他一边说着,银光闪闪的针头冒着寒光,几滴液体正从上面滚落。

    江之遥头疼的看着躺在床上脸颊通红,无意识皱眉的人“还是输液吧”他喃喃自语,“比起打针,他应该更愿意输液。”

    “现在少爷正睡着了”潜台词是干嘛不趁机打一针老医生为三代顾家主人服务过,倒敢张口说些实话,自然也不会拒绝趁机看一些笑话。当然,前提是他的医术要够好,医德也要好。

    江之遥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麻烦何医生了,请快点。”顾墨颜对打针的恐惧太深,如果被惊醒了,恼羞成怒,反倒不好。

    他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一点也没退下去。他满脸担忧,因而忽视了旁边女管家探究的眼神,以及医生饶有兴味的目光。就算注意到又如何,现在的主子是顾墨颜,谁知道这个人猜到了多少东西

    支架立即被送来,药瓶也迅速到位,何医生大概是顾忌着自己老眼昏花的视力,将扎针的任务交给了身边的助手。

    女孩怯生生走到病床前,老练的拍打着顾墨颜手背上的肌肤,寻找扎针处。江之遥头一抬,讶异的眯起眼睛。顾墨颜进来瘦了很多,找血管并不困难。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女孩是熟人,竟然是本该在医院中实习的柳净盈。

    不知道柳净盈在房间里呆了多久他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细看,所谓的怯生生,分明是兴奋。江之遥心生不妥,正想开口换人,柳净盈却咧嘴一笑,手上一套动作下来,针已经扎了进去。

    鲜血顺着针管逆流而上。江之遥心顿时跳在嗓子中。柳净盈麻利的将针头接上输液管,调好控制速度的滚轮。她小心的将病人的左手放回床上,得意的瞪了江之遥一眼。

    江之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担忧莫名其妙,也许是关心则乱吧他抚着病人的额头,松了半口气,唇角微弯,温和道“谢谢何医生。你们都出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

    “有事叫我。”何医生留下一桌药片及说明,和蔼的点点头,警告的看了柳净盈一眼,女孩磨蹭了一小会儿,看到江之遥一脸淡然,才失望的慢吞吞向外面走去。

    “江先生,这是姜汤,您最好喝一点。”女管家毕恭毕敬尽着自己的职责,“要不要现在喊少爷起来吃药”

    “放在这里,你出去吧。”江之遥眼睛微抬,微笑着吩咐,不容拒绝。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江之遥靠在床上,摸着身边青年瘦削的脸颊,惊心的发现,不过短短数月,这个人瘦了太多。

    顾墨颜躺的是江之遥的临时房间,因为三楼是禁地,就算这个人昏迷,命令还在那儿。自然不会有人敢将他送上去,更何谈跟过去照顾。

    江之遥按照说明,将需要服食的白色药片都分配妥当,温水在旁边备着,回身摸着病人拧在一起的眉头,到底没忍心叫醒他。输进去的药液正对病症,药片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多久没这样静静的看过这个人八年,还是九年。

    “为什么”想到那个孑然独立在雨中的人,江之遥指尖从病人紧抿的薄唇上划过,能感受到下面牙缝紧紧咬合。再不舒服也不肯发出一声来,总是这样隐忍倔强。

    江之遥眉头微蹙,忍不住描摹着牙龈的曲线,轻缓的揉动着薄唇,为什么在睡梦中,也不能稍稍放松

    冰冷的触感,慢慢变热,柔软。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身子,上半身微微倾斜,似乎想蜷缩起来。看病的时候,江之遥一直呆在顾墨颜右手边,后来也没顾得上换过去。眼看扎着针管的手指尖微动,就要举起来,他一时情急,直接越过病人的身体,探身按住乱动的手腕。

    顾墨颜手被禁锢,身子的挣扎反倒更加剧烈。薄薄一条被子,摩擦着两个人的睡衣,领口渐松,江之遥莹润的锁骨露出来,在灯光下如蝴蝶展翅,翩翩飞舞于莹润的雪色牡丹中。

    他已经顾不得掩住衣襟,眼看顾墨颜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他无奈的将双脚也移上床,身子前探,淡粉色的唇拂过病人的额头,羽毛一样,轻轻落下一个吻:“好了,好了,我在这里”这一招在七八年前屡试不爽,多年后再次用出,照样有效。

    顾墨颜扭动的身子停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温顺的覆在眼上。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含糊不清的哽咽“爸爸。”

    两个字如炸雷,炸的江之遥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胳膊一软彻底趴在青年身上。

    “疼。”病人哼哼的呻吟着,冷漠的容颜褪去了强装的成熟,松开的眉宇中满是信赖。

    除了一条薄被,两个人上半身贴得天衣无缝,热度直接蔓延而来。江之遥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几厘米外那张清俊的脸孔,眼睛微微眯起。

    “啊对不起”突兀的一声尖叫,到后面越来越低。

    江之遥扭头看过去,柳净盈将门推开了一条缝,探过来半个身子,此时正瞪大眼,盯着房间中的大床。她的脸越来越红,对上江之遥的目光,尴尬的眨了眨眼,猛然缩回身子,“嘭”一声,直接将门锁上了。

    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乍然看去,也难怪会误会江之遥漠然收回视线,挪开按住病人的手,撑住床,直起身子。他正准备从床上退下去,冷不丁顾墨颜空着的右手,一把揽住他,硬是将他又压回自己胸前。

    “别,别走。爸爸,别走”放在腰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清淡的声线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江之遥再放得开,此时也难免感到心疼,手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脸颊,一声声细碎回应“我在这里,不走,不走,放心,小颜”

    高烧未褪的人,安稳了一会儿,仍然时不时的发作一阵,江之遥半伏在他的身上,一次次安抚。桌子上手机响了几次,又慢慢沉寂下去,江之遥一直没能脱身。

    “爸爸,对不起。”这一次的呓语,和之前截然不同,江之遥一怔,微微笑起来,眼中尽是悲哀,又很快褪去。

    说出这句话的人再次安稳下去,只有拧起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眼角微湿,如同汗水。随着一瓶液体将尽,他额头上的温度降下去的同时,汗水也下雨一样冒了出来,就连江之遥的脸上也被蹭湿了一大片。

    “我是来拔针的。”蹑手蹑脚走进来的柳净盈,看到江之遥的目光,立即双手高举,以示清白,只是那双眼睛,滴溜溜在两个人身上转动,因为眼神明澈,倒不让人觉得反感。

    江之遥半靠在床头,身侧是沉睡的病人,紧紧贴住他,凌乱的头发,搭在他的腰测。他稍稍坐直身子,病人哼了一声,立即贴过去,连一丝缝隙也不留下。

    “轻点,别吵醒他了。”江之遥微微一笑,毫不避讳的揉了揉病人的头顶,在女孩的注目下,他始终从容不迫。

    疑惑从女孩眼中浮现,又很快消失,柳净盈利索的拔掉针头,收拾好东西,洒脱的笑道“我可是专门来救你的,现在看来不用了。不过苏远阁该不放心了”

    “谢谢你。”江之遥眼睛微弯,低头看了眼沉睡的人,顿了一瞬才开口,“你瞧,我现在是走不开了。”雨虽已停下,窗外一片漆黑,风声依旧大的吓人。光线朦胧的座灯,模糊了少年的神情,他抚摸着病人的头顶,疲倦的语气几乎消弭在风声中,“已经这样了。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净盈勉强笑了笑“炎症没这么快消下去,你得留意一下,搞不好还会烧起来。”

    “不就淋了场雨吗”江之遥慢慢抬起眼睛,诧异的挑起眉。并不是他不担心,而是他无法想象顾墨颜会被一场雨折腾到。就像是武林高手和普通人对打,旁人想替高手担心也担心不起来。

    “淋场雨,治疗的又及时,当然不会引起什么麻烦的并发症。”柳净盈手插在兜中,倒摆出了副极专业的姿态,“如果病人的身体和情绪都处于极限呢这场雨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江之遥看着始终眉头不展的病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会留意的。”

    她刚刚离开,门又被轻轻敲响,进来的是女管家。“江先生,隔壁为你收拾了新的房间。您看是不是过去休息”

    江之遥摸了摸病人的额头,唇角微扬“你让我换房间”

    那样紧密的贴合,关系显然非同一般,女管家虽然迷惑不解,倒是有点眼色的。她话锋一转,恭谨道“不用。我安排的两位护工在外面,江先生如果有事,可以按铃喊她们。”

    “我知道了。”江之遥点头,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的借病

    八 长夜未央

    寂静的房间中,终于只剩下了这两个人。风拍打着窗户,呜咽声不停。可是江之遥依然能够清晰的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类似的节奏,却永不重合。他暗叹一声,摇醒身边的人“吃完药再睡。”

    熟睡的人,鼻子皱了皱,哼了两声,胳膊揽住江之遥的腰,眼睛依然紧紧闭着。也只有在睡梦中,才能看到这个青年幼稚的模样。

    江之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腹部,端起水杯,凑到他唇边,用诱哄的调子温声道“来,张嘴。”

    紧抿的唇张开一道缝,这个人睡意正浓。药片倒入他口中。“苦”他头一晃,猛的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黑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表情呆滞又委屈,大概仍然陷在睡梦中。

    水杯被他碰到,少半杯水流下来,顺着他的喉结滚到江之遥身上。顾墨颜鼻子几乎皱成一团,张口就要将药吐出来,仿佛他只剩下了本能。

    顾不上细想,江之遥立即含了一口水,低头堵住他的唇。温热的柔软,略微带着点干燥,唇瓣静静相贴,这样简单的碰触,让清醒过来的江之遥心生柔情,却又倦意满怀。温水流入下面那个人口中,药片的苦涩味道,却不知怎么卷到了他的舌尖,流进他的心中。

    他看到顾墨颜蓦然闪亮的眼睛,浓黑的瞳眸充斥了所有色彩。清俊的容颜一点点绽开笑容,如同春风拂过寒冬。

    季节交替,春去后冬又至。不能流连,必须斩断。偏偏病人这样鲜活的表情,让决意抽离的江之遥顿了一瞬,不过是一瞬,已经翻天覆地。

    他愕然的发现自己被刚刚卧床的病人压在身下,半边身子挂在床沿,薄被不知怎么缠在两个人身上。顾墨颜正低头瞅着他,唇角扬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在脸颊上浮现。

    “爸爸。你终于肯见我了。”顾墨颜呢喃如梦呓,笑容醉人,偏生夹杂着莫名的哀恸。江之遥心中一酸,手按在他肩头,不知该推开,还是搂住,想起幼时他的可爱以及之后的冷酷狠绝,只觉心中五味陈杂。

    “爸爸”温煦的灯光,柔和了青年的眉眼,却挡不住他眼中的光芒。顾墨颜狠狠吻下去,身子压住他,手抱住他的头,不给他丝毫躲闪的空间。

    江之遥无法呼吸,连防守还没来得及,已经溃不成军。唇舌交缠,舌尖犀利的刮过他口腔每一寸角落,纠缠住他的舌,捉住,逗弄,逼迫得意洋洋如战胜的将军。

    冰冷的薄被缠在江之遥身上,包裹着他像茧子一样。左手困在被子中挣脱不出,身上那个人又紧紧压着他,被束缚的无力感冲上心头,然而,最让江之遥恐惧的,却是那个人的唇舌。

    恨不得吞了他,迫不及待,凶悍有力,用一种占据的姿势,在他的口腔中横冲直撞。深黑的眼睛,热切的紧盯着身下猎物,压迫的江之遥喘不过气来。

    生涩的亲吻,毫无技巧,像软刀子刮过,除了疼痛,却激起更汹涌的浪潮,蔓延到全身,几乎将江之遥淹没。灼热,酥麻,如火浪腾的一下卷遍全身,又向下面烧去。江之遥无力抵抗,徒劳的睁着眼睛,心中酸涩交加。胸腔急促起伏,连一声呜咽也发不出来。

    “爸爸。”青年稍稍抬起头,双目灼亮的吓人,他亲昵的蹭着少年充血红肿的唇瓣,灼热的气息,喷到他的口中。

    “嗯,快放放开我”江之遥大口吸气,神智稍稍清醒,立即窘迫的别开头,扭动着身体,想从紧缚的被子中挣出去。却不知隔着条薄被,这样的举动成了若有若无的撩拨,谁还能忍得住

    “不放”斩钉截铁如同誓言,顾墨颜沙哑的呻吟一声,头一低,狠狠的吻了上去。唇舌长驱直入,不给对方丝毫抵抗时机,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追逐着躲闪的湿软,非要逼得对方与其共舞。

    温煦的灯光映出他额上薄薄的一层汗,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眉头微蹙,又似欢愉,又似苦痛。黑眸狂乱疯狂,不顾一切的模样,哪怕是床塌下来,他也能浑然不顾。

    “你你疯了”江之遥觉得自己被逼到了绝路,被勾起的欲望夹带着十余年的渴望,化作烈火足以将一切烧毁。整个人生生被分成两个,一个他抬头迎合,恍惚沉醉,另一个他挣扎不止,痛楚难当。

    如果一切回到了几年前,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哪怕立刻死去也甘愿,可是夹杂在两人之间的岁月往事,背叛伤害,他怎么能全然忘记,分毫不顾。

    所以就算在热切的迎合,同样也不曾忘记挣扎。江之遥的右手终于从薄被中挣出,向桌子上探去。必须阻止,如果这样下去,他不敢想象顾墨颜清醒后会是什么样子。

    “爸爸。”可是温柔低唤的顾墨颜,抬头凝视自己的眼神,又是如此动人,如陈年老酒,明知会醉也难以拒绝。

    “墨颜。”江之遥呜咽着,破碎的呻吟拖出长长的尾线,手碰到桌上的手机,却再也无力去寻找新的东西。纠缠的薄被禁锢了他,同样也阻断了顾墨颜,可是那个人火热的手指不知怎么还是探了进去,顺着腰线抚弄,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解开了睡衣系带,紧紧贴上他赤露的肌肤。

    “你你会后悔啊”一句话未尽,顾墨颜猛然咬住他的喉咙,又细细。江之遥的惊呼很快变成了呻吟。他下巴微抬,细挑的眼睛眯起,眼捷闪动,水雾弥漫。睡衣领口松开,露出瘦削的肩头,黑色薄被下白皙的肌肤红晕弥漫,已然情动许久。

    “永远不会。”顾墨颜抬起头,凝视着灯光下的少年。向来冷静的人一旦动情,诱人的风情更是难以描述,蹙起的眉带着倔强,努力睁开的眼睛尽是仓惶。如此矛盾,又如此美丽,美好的让人无法移目,又忍不住想摧毁。

    他凑过去轻盈的吻上颤抖的眼睛,顺着鼻翼下移,终于抵达银线半挂的唇瓣,叹息一声,狠狠吻住。饶是如此,他始终留下一丝神智注视着少年的表情,半分不敢怠慢。

    璀璨的水眸刚有几分清明,他的手指立即恶意抓住被子下面刚刚抬头的脆弱,指甲重重刮弄过尖端,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的抚弄着细腻的肌肤。

    江之遥身子一颤,眼睛猛然大睁,又颓然闭上。他头微微一侧,半张脸埋在枕头中,水珠从眼角渗出,口中流泻出少年清雅的呻吟,婉转千回,颤抖难休。

    “爸爸,爸爸,爸爸”顾墨颜唇角酒窝一现,急促呢喃着,抬身拉下少年身上的薄被,顺着颈项亲吻向少年的胸前,手中竭尽所能的玩弄着抬起头的脆弱器官,急切的模样恨不得多出无数双手。

    然而,顾墨颜急促却不莽撞,尽其所能的取悦身下的少年,再凶狠的动作后面也隐藏着脉脉温情。

    白皙的肌肤上绽放出无数朵花,就连隐秘的地方也不能幸免。破碎的呻吟渐渐高扬,粉色的躯体上是晶莹的汗水。

    江之遥身子猛然一抖,即将到达却被蓦然阻断,他难耐的抬起眼睛,细碎的喘息着,魅丽的眼眸静静看向顾墨颜。

    “看着我。”顾墨颜贴合着下面的身躯,黑眸揉碎了无数星光,专注的凝视着少年的眼睛,一字字道,“我要你看着我。”

    “墨颜。”沙哑的声线带着属于少年的清透,被蛊惑了一般,认真的叫出这个名字,压在掌下的手机被慢慢攥紧。

    顾墨颜眼睛一弯,隐约泛起破碎的泪光“你一定要记住。”他轻柔的吻上少年的额头,这一刻欲望退却,神色安然,仿佛正在进行某种名为献祭的神圣仪式。

    江之遥身子一抖,头猛然后仰,抵上了冰冷的床头,他无法思考,欲望被掌控,身体不由自主,生与死全部交给了对方。首次经历这种感觉,让他害怕却又不够恐惧。也许只是因为是面前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泪,今天状态不好,还是不够激情。夜里写不完了,明天见。

    今天更了快九千字了咩草稿即将告罄,我表示很忧郁。╮﹏╰╭

    九 晨光熹微

    渐渐回笼的神智被熟悉的气息,温情的低唤填满,刚刚放纵的欲望又重新卷回,尤其是那双手所到之处,燃起的火焰疯狂的足以焚烧一切。有时候身体就是这样脆弱,向欲望屈服。

    他清晰的感觉到顾墨颜的手指探向他的后面,下腹处被火热的欲望顶着,难为他忍了这么久。江之遥顺着他的力道曲起膝盖,整个人就像漂浮在云端,这是一场似真似幻的梦。

    “之遥。”喜悦的声音含着朦胧的睡意,声调极小,糅杂在顾墨颜的呢喃中,仍然被他清晰的捕捉到。谁在叫我江之遥有一瞬的恍惚。

    “之遥”那个声音并没有放弃,如一盆冷水彻头浇下,欲望顿时消失,江之遥彻底清醒过来。

    是苏远阁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中攥着手机,究竟什么时候按到了快捷键江之遥猝然扭头看向顾墨颜,灯光下浮沉在欲望中的青年,冷漠的轮廓柔和下来,神色是不曾看到过的安宁满足。

    江之遥的手颤了颤,身体在欲望中沉迷,顾忌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咬牙止住呻吟。在游离在身后的手指探向禁区时,他眼睛一闭,猛然用力,狠心推开了身上的青年。

    这一下用力极猛,顾墨颜毫无防备,顿时被推到一边。欲望依然浓烈,抬起的黑眸满是迷惑,眨了眨眼睛,茫然的模样,如此天真无辜。

    这样的神情,让江之遥心中剧痛,他扭过头,木然的摸向掉到床上的手机,努力维持住面上的淡漠。最伤人的不是恨,而是漠视,最悲哀的不是行至绝路,而是根本无处可去。顾墨颜是那样骄傲,就算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妨碍江之遥狠狠的戳下这一刀。

    这一刀果然够狠,他眼睁睁看着凝视着自己的顾墨颜,神色渐渐仓惶,黑亮的眼睛中,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顾墨颜身子前探,伸手想盖住那双让他恐慌的冷漠瞳眸,最终只是无力的撑在少年头边。“爸爸”他沙哑的叫了一声,奢望着熟悉的称呼,能将冷漠的少年重新扯回自己身边,如同几秒钟之前。

    窗外透出熹微的天光,风声停歇,偶尔响起鸟鸣,室内依然是挥之不去的凝重。江之遥脑子中飞闪过无数思绪,反而无法思考,他手腕一翻,下意识捂住手机,想隔绝掉此处声音,不想让话筒另一边的人,猜到此地的不堪,他甚至慌乱的扭头确认。

    重物猛然压到身上,瞬间的窒息让江之遥惊呼出声,他一回头正对上顾墨颜燃烧的双目,如重伤的野兽,只剩垂死的疯狂。

    “墨颜”江之遥想远离,心中满是不安,这样的拒绝,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你不在乎”顾墨颜咬牙切齿,向来冷然如冰,喜怒不露的人,这一刻却红了眼眶,死死盯着他,一字字恨声咆哮,“你根本就不在乎”恨意一点点侵占他的眼睛。

    江之遥被压得喘不过气,而这些都比不上心口的窒息。毕竟是放在心尖上疼了十几年的人,看到顾墨颜这么痛苦,他只会更难受。可是他又能说什么无法辩驳,更不可能解释。横亘在中间的往事,岂是挥挥袖子就能轻易掸去

    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试探等待,也不会选择飞蛾扑火,所能做的只是抽身而退。

    “说话有什么话你说啊”面对着江之遥的沉默,顾墨颜仿佛被逼到了绝路,喷出的气息狂热如染血的刀锋。

    “你发烧了。”江之遥叹气,伸手想摸他,手中却躺着冰冷的手机。他微一怔忪,顾墨颜已经用力掰开他的手,一把夺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力度大的硬是把手机摔得粉身碎骨。

    “你”江之遥依稀明白了些什么,神色顿时恍惚起来。

    “是的。我发烧了。”顾墨颜依然死死盯着他,身上的暴戾气息瞬间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如同一汪死水,除了赤红的脸颊,再也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我早就病了。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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