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瞎搞,等年纪大了有你们后悔的,这堕一次胎就是一条人命,都是有业障的哦,当心以后生不出来。”
祁清埋着头,压根不敢搭话。
实际上头脑清醒以后,祁清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的冲动。
仅凭那个专家的三言两语他竟然当了真,还真跑来医院挂了号,天知道他看着周围孕态显现的孕妇,尴尬的差点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他…脑子瓦特了吧。
祁清坐不住了,火烧屁股一样打算离开这个让他无比羞/耻的地方,大姐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青年实在喜欢,话匣子一开,干脆拉住他道起了家常。
“小伙子今年几岁了啊,做什么工作的啊,有没有对象…哎哟…”她顿了顿,打了下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啊,职业病职业病。”
她有些许尴尬,瞟了眼祁清手里的号子:“哟,这号子好啊,比我的都排的前,你肯定也排了很久的队吧,这王医生的号可忒难挂了,听说是老有名的教授了;别看她现在挂名妇科,实际上人家什么毛病都能看,就我隔壁那久病缠身的老王,去什么医院都看不出毛病,后来病急乱投医找上了她,结果,你猜怎么着?”
大姐尾音扬了扬,两眼珠子一瞪,嘴一努,竖起了大拇指。“好家伙,癌症。”
祁清:啊…这……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还有…那号子是他随便挂的…
“也是他运气好,发现的早,都80岁的人了呐,现在都能去广场舞蹦迪斯科了。”
大姐眼神充满了狂热,仿佛里面的医生乃活佛现世,祁清抹了抹脸上爆过来的唾沫星子,想躲,却发现看似柔弱的大姐力气居然比他还大。
…
他不要面子的啊。
大姐说够了,抬头瞥了眼显示屏总算放过了他:“哎,小伙子,叫到你了,你女朋友呢?还不来啊,过号了可就作废了啊。”
祁清自动屏蔽了“女朋友”这几个字,头一回被叫到号那么高兴。
要说人生怎么就那么变化无常,短短时间里从一开始的避之不及,到现在变成了救星。
祁清在大姐惊悚的目光里,淡定的走了进去。
为他接诊的是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大妈,涂着口红,戴着副小圆镜;祁清看不出来哪里像高人,反而有点像妇女主任,怪严肃的。
祁清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妇女主任…啊不…王医生正在看上一份患者的报告单,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头都没抬,扣了扣桌面:“病例本,市民卡拿来。”
说罢,她放下报告单,拿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这才打开祁清的病历本抬头看他。
那意思很明显,问他什么病呢。
…
祁清晕乎乎的拿着检验单去做了几个检查,等机器吐出他单子的时候还跟做了个梦似的。
手上的黑白图片叫一门外汉来看肯定是看不出所以然的,祁清惴惴不安的拿着单子敲了敲王医生的门。
临近午休,大多数症室都空了下来,王医生在接待完最后一个病患后,正打算去吃饭,看到祁清又坐了回去。
她接过单子看了几秒,摇头叹气:“果然如此。”
祁清心里一紧,连忙追问:“我…怎么了…”
王医生将报告单竖了起来,拿笔点着上面的小黑点:“看到这个了吗。”
祁清瞅着那黑点,心里头没由来的升起了不太妙的预感。
这会儿他反倒是不担心怀没怀了,这医生的眼神看的他实在害怕,仿佛他已经快不行了似的。
难道…
大姐的话犹言在耳,祁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几乎不敢听接下来的话,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悲痛道:“你说吧,我承受的住。”
王医生笑了:“恭喜啊,你确实是怀孕了。”
祁清睁开眼睛,有点懵。
啊…不是绝症啊…
还好…还好…
!?那你叹什么气!
“按理说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怀孕的反应,但你情况特殊,一些反应会来的比正常孕妇早,头三个月要比较注意,保持心情舒畅,放宽心,饮食方面也要多有忌口,这样,等下我给你开几张食疗的方子,回去补补就行”
“真的假的?”祁清目露怀疑。
“我?怀孕?”
王医生露出了一抹和之前那个专家如出一辙的微笑,祁清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能打掉吗?”
王医生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淡去。
“双花体质和常人不同,孕育一个子嗣比普通女性要艰难的多,这个孩子与你血脉相连,从落根起你们之间的羁绊就已经生成了,如果依靠外力将其拔除,轻则落下一身病根,重则一尸两命,依我所见,最好是留下来。”
“当然,最后的决定权在于你,还是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
祁清一直知道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和女人还有第三种性别存在。
双花,顾名思义就是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虽拥有男性特性,但同时还具备了女性的一部分功能,碧如怀孕,由于人数稀少,一直是政府的保护对象,若非身份证,一般从外表看的话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而这其中,数最特殊的就是隐性双花,这部分人从出生起并不会被检查出来,包括双花本人都不会知道,因为无论从外表还是器官都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展现这一特征。
祁清傻愣愣的低头看了看肚子,又抬眼看了看桌上的单子,蹬蹬蹬的往后退了数步,眼前骤然一黑。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落到自己头上。
…这要是几个亿的彩票该有多好。
一尸两命…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祁清如遭雷劈,那报告单跟烫手山芋似的碰都没敢碰就撒丫子跑了,仿佛只要跑的够快,就能把今天当成个噩梦一样。
王医生到底年纪大了,追出去的时候祁清已经没了踪影。
她摇了摇头,将单子夹到了文件夹里。
她接诊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小伙当了普通人这么多年,孩子的到来于他来说无异于重磅炸弹,一时接受不能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想到这里,中年女人松了松领口,刚将文件锁进抽屉里,门再次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祁清回来了,打开抽屉就将单子递了过去。
“忘了吧,给,慢慢的会想开的,人生路还长着呐,小伙子…”
“你是谁?”
王医生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蹙起眉道:“这位病患的家属?”
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抽走了他手里的单子,良久,忽然轻笑了一声。
“以后会是的”
回到家没多久,外面就开始下雨了。
祁清磕着瓜子,叹了回家以来的第二十八口气。
明明呆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祁清却就是觉得自己头顶在下雨,还是带着闪电噼里啪啦的那种。
祁清瞅了瞅掌心里揣着的瓜子壳,以及茶几上白白胖胖的瓜子仁小山,抓了一把塞进嘴里,满满的瓜子肉总算稍微弥补了一点他的委屈感。
不过也只有一丁点罢了。
能不委屈吗?
追根溯源,他是受害者,为什么后果是他来承担。
祁清难受的紧,丢了手心里的瓜子壳,忍不住搜索起了怀孕的相关资料。
这一搜不要紧,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带着他进入了新的大陆。
他第一次知道当妈妈这么辛苦,会腰酸,会腿疼,会水肿,会掉头发,上天给她们带来了一个小天使,代价就是同时断裂四十根肋骨般的疼痛。
祁清点开推送的3D生产过程,只瞧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3D生产模拟图文并茂,带给祁清的阴影不小,到了晚上开始噩梦连连。
断断续续的噩梦委实折磨人,一会是一个小孩笑颜如花叫他爸爸,一会是一双小手扒拉开他的肚皮,鲜血淋漓。
这犹如天堂和地狱般的场景,将祁清折腾的水里来火里去,持续到了天明。
天亮了。
祁清睁开眼,眼下的黑眼圈浓到发黑。
他左看右看,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找了根麻绳就打算上吊。
老式建筑隔音效果做的并不怎么好,邻里动静稍微大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平日里大家都会自觉减小噪音,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的吵闹。
丁零当啷个没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就差把楼梯都给踩塌了。
祁清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往耳朵里塞上了棉花。
可惜,棉花带来的安静实在太短暂了,一阵更大的动静在他的门外响起;祁清终于忍无可忍,跳下板凳,到处找趁手的武器,誓要打死外面那个制造噪音的小傻比。
他拿着阳台上找的衣架子,气势汹汹的拉开了门,还没来得及控诉呢,目光却突然落在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好靓的妞啊…
第3章 03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犹如一道道洒落的金线,一半打在窗棂,一半被飘飞的白色蕾丝纱帘折的稀碎。
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就像镶在地面的星点,众星拱月般一路延绵到了那个女人的脚下。
女人很高挑,一身黑色长裙让她看起来极为优雅;过肩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依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子。
起风了。
女人的发尾被风拂起,在阳光下微微轻摇,似羽毛般轻飘飘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齐女士,您的物品已经全部搬上来了,您清点下。”一个穿着制服的搬运工摘下帽子,擦了擦流淌过眉梢的汗,将物品清单递过去让女人过目。
女人终于转过了头,一双眸子仿佛泉水那样清浅,像极了高不可攀的谪仙。
“辛苦了。”她点头,声音似风拂杨柳,引的搬运工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送走了搬家公司的人,女人这才看向祁清。
“抱歉,打扰到你了吧,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我是新搬过来的。”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看了眼他的身后:“…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吧。”
她莞尔一笑,伸出手,一派的落落大方:“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
女人的手格外漂亮,不似正常女人那样纤细,反而骨节分明,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零碎的阳光落在指尖,为她带上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光晕。
祁清面对女性不会像面对男性那样不舒服,不过他还是没有靠近;女人模样太神圣了,祁清第一次知道,原来触碰会是一种亵渎。
女人笑了,主动握住了祁清的手。
“齐静。”
“很高兴认识你。”
“祁清。”祁清表情僵了僵,回答道:“我也是。”
微凉的指尖掠过掌心,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祁清下意识的蜷缩起了手指。
这个世界,总是会对美人宽容一些的。
祁清也不例外。
他鲜少会心动,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如此悸动,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跳的这样欢快。
他是走狗屎运了?
祁清如丧考妣的心情奇妙的回升了一点。
回到家里,他瞥了眼自杀未遂的麻绳,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一张脸立马又垮了下去。
九月,虽说早就过了立秋,但天气仍旧是燥热的;窗外蝉鸣响彻天际,为空气都带上了一丝躁意。
祁清趴在阳台处,感受着晨风带来的片刻凉爽,余光掠过隔壁的时候,微微出起了神。
兴和小区的房子,阳台和阳台之间挨的极近,以至于一扭头就能窥见隔壁一二。
他们这幢楼的房间格局大都大径相庭,两室一厅,一个主卧,一个次卧;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新置办的家具将房间装点,大到衣柜,小到花瓶,一切都在展现房子新主人的不俗品位。
她可真好看啊。
祁清望着靠在窗边的女人,想。
阳光就像细细的描笔,一点点勾勒出她半边侧脸;从额间碎发,到眼眶,鼻子,嘴巴;光影交错之间,就连阳光都对她偏爱一点。
祁清突然往下一蹲,跟做贼一样,隔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双眼睛,瞄向隔壁。
女人已经不在了。
好险好险。
差点就被发现了。
祁清拍了拍胸口,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行为有多像一个变态。
祁清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镣铐左拥右抱警察叔叔的样子,打了个激灵,赶紧悬崖勒马,念了几遍清心咒。
从那天过后,距离新邻居搬迁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除了刚开始,后面几天鲜少能碰上面。
邻居似乎很忙,每天都很早出去,往往回来都已经是深夜。
也因此,他们的交集也止步于此。
生活在城市里,这样的邻里关系似乎是常态。
看似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实际上,各自井水不犯;每家门槛前都有一道无形的边界线,不可跨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中秋佳节悄然而至。
中秋在华夏人的心中意味着团圆与想念。
祁清特地煮了一些速冻汤圆。
以前,祁清最喜欢的就是过中秋;祁妈妈会亲自下厨,做他最爱吃的松鼠桂鱼,那时候他还没成年,老头子不让他喝酒,唯一能让他沾杯的就是中秋和过年。
酒的度数很低,是比较清甜的果子酒,甜滋滋的,喝了也不会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