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雅以微笑相回,恰逢老夫人拉着泠遗的小手从门里进来,泠遗见到泠雅,快步跑到泠雅身边,要说为何,或许是觉得这位皇帝的面色似乎并不是太善意吧
"泠遗,快去行礼"泠雅摸摸泠遗的脑袋
"皇上吉祥"泠遗学着玄人的礼节,毕恭毕敬,倒也乖巧可人
"果真乖,来"玄棠笑着向泠遗招招手,泠遗十分听话的走到玄棠身侧坐下,玄棠思考了片刻,摸了摸泠遗柔软的头发道"朕寻思着,既然你已是我大玄的一分子,也不好让你这辈子目不识丁,朕如今准许你同朕的孩儿们一起在先生那学习可好?"
玄棠的一番话看似是为泠遗着想,但泠雅深深的明白玄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终归还是不信任塔人的孩子,呵呵,这样一来可以让塔人认为玄人待人不错,二来也可以间接的束缚泠遗,好一个帝王心
如今泠雅算是明白玄棠为何突然登门拜访了,着实是三思而后行啊
"真的?"泠遗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不曾想过自己能够跟皇帝的孩子们一起上学,一时间竟难以相信
"真的"玄棠温柔道
"我愿意,我愿意"泠遗一声不赶一声的答到,面上满是洋溢着欢愉
"皇帝待我泠家这般好,老身真是不知从何以报啊"老夫人欣慰道
"老夫人言重了,泠雅同我乃是兄弟,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呵呵,泠遗,还不谢恩?"老夫人看向泠遗道
"谢皇上"泠遗一个激灵迅速回了一礼,带着纯真的笑容跑回泠雅身边,孩子,终归还是孩子
这时,玄棠的眉间不经意的闪过一丝踌躇,随即又舒展开来,那一瞬,却是让泠雅有些担忧,倘若玄棠问起维衣或者泠雪,这无疑对于泠家来说是个重创
凡事一旦经由皇帝之手,一定会闹得风生水起,一发不可收拾,这泠雅是知道的
不过好在玄棠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同老夫人聊了几句便离开了,玄棠这一走,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像翻书一般快
"梅兰,你带泠遗先出去玩"老夫人一个严肃的眼神吓得梅兰一个哆嗦,她赶紧牵着泠遗的手走了
"母亲"
"泠儿,你这糊涂崽子,你可知道那闻柳是个什么东西!"老夫猛的一拍桌子,怒火中烧
"孩儿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为了一个外人置你亲妹妹于不顾,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孽障!"老夫人气的手不停的颤抖
闻柳这个人不但荒淫无数,而且胆大妄为,老夫人实在是担心泠雪的安危,毕竟年事已高,膝下也只有这一儿一女
"母亲,你听我"
"哐啷——"
门外突然传来了茶杯打碎的声音,匆匆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谁!"泠雅应声快速推开门,看到地上掉落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东西,一瞬间让泠雅明白了方才那个人是谁
泠雅趁老夫人不注意悄悄捡起地上的东西揣进怀里
"泠儿,方才那是?"老夫人见泠雅面色不是很紧张
"没事,不是什么外人,母亲,我还有事先走了"泠雅为了不让老夫人起疑心,有意从另一条远路绕道去了维衣的房间
进门却没有见到维衣,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放着,没有人动过的痕迹,看来维衣方才并没有回来,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泠雅的眉头皱了皱,这小子可别误会了什么才好,出门正巧碰见来着屋子打扫的丫鬟,问到"维公子几时出门的?"
"回王爷,半刻钟前"
半刻钟前?这样说来方才他应该是听到了些什么,细想最近维衣去过的地方,除了房间,就剩下书房,花园和……闻府!
泠雅快速赶到书房,没有找到,有种不好的预感蒙上心头,于是加快了步子,到了花园,找了半天,似乎还是没能看到维衣的身影,泠雅的心凉了半截,这个白痴该不会真的跑去闻府羊入虎口了吧!
这下思索着,背后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王爷,事办妥了"
"嗯,本王问你,你可曾见过维衣?"
"回王爷,在下来回路上并未见到维公子"
"你下去吧,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暴露了"
"是"
那人随声消失在视野里
维衣究竟去了哪里呢?
既没有在这些地方,也没有去闻府,难道说人间蒸发了不成?泠雅有些失望,漫不经心的在湖边走着,时不时的抬头仰望,胸中数不尽的烦躁,这种感觉是少有的,他不曾想过,这个维衣竟能让他这等心烦意乱
恍然间,水边上一个弱小的身影,吸引了泠雅,泠雅慢慢的走向那个身影,生怕他的打扰会惊走这个身影
"维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泠雅轻轻的在他身旁坐下,不出任何痕迹,很平静
"王爷?!"
显然维衣还是被吓了一跳,木得向后退了一下,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有什么话或许说出来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泠雅深邃的眸子里,填充着维衣的整个人,竟如同神话故事里的照妖镜
"没什么……"维衣重新坐好,只是轻轻的把玩着手上方才摘下的狗尾草,情绪低落的注视着平静的水面
泠雅知道维衣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他不会说出来,索性用了一个办法间接告诉维衣他知道方才维衣来过……
泠雅拉过维衣的手,将怀里的东西轻轻放到维衣手里
随着泠雅的手离开,维衣的脸色霎时间变了……这个东西实在是……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啊——"维衣猛的将手里的东西甩进湖里,把脸深深的埋进腿间,此刻头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噗哈哈,维公子真是可爱"泠雅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爽朗的笑了出来,毕竟那个东西真是……哈哈哈
说起来那个东西,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却要比任何吓人的东西还要让人颜面丢尽,是上次郎中给的那个套子
不过,泠雅以为维衣应该早就扔掉了,没想到还留着,这也算是一出闹剧了吧
"可爱个鬼"维衣声音小的可怜,倒也难怪,毕竟这么个东西料谁都会尴尬
"呵呵,维衣,我母亲的话你听到了吧"
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重了许多,竟让人有些压抑感
"嗯……"
"我母亲也是一时担心泠雪的安危,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泠雅虽然这么说了,但维衣心里大体还是不会相信的,毕竟老夫人的语气那样坚决,一点也不含糊
"王爷"
"嗯"
"你心里也这么想么?"
维衣的气息非常的低沉,仿佛不曾说出口一般,但在此刻的空气当中,却显得如此的刺耳
他的心里,似乎是绝望了吧,才会问出这种话,维衣独自一人被进贡给大玄,无依无靠,尽管生活物质并不缺乏,但精神上却伤痕累累,老夫人的这一番话,倒像是用镰刀割断了他唯一一根可以拥抱的稻草,应该是痛彻心扉吧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蠢萌蠢萌的维依→→老夫人呀,你好好赔罪哦下一章
“我这个王爷在你心里便是如此么?”
泠雅没有正式的回答维依,反而是给了维依一个疑问,这让维依硬生生的吃了一剂
“……”维依不再说话,他想,再说下去恐怕自己在泠府能够待下去的唯一希望也会被自己的愚昧话语所破灭殆尽,索性哑口无言
“维依”
“恩”
“我只需要你记住一句话即可,其他的事你大可随意的忘掉也好,记得也罢”泠雅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捏起地上的一块石子,丢进水中,伴随着水纹一圈圈的扩大,泠雅只是默默的看着,并没有继续丢石子进去,任由水纹波及岸边,最后消失
“什么话?”
“信任”
是的,这既是一个词语,也同样可以称之为一句话,这样短短的一个词,却不知怎的,竟在维依的心底扎下了不浅的根,又好似一股涓涓的清泉,滋润着此刻即将走向干涸的心灵,维依只觉心间暖暖的,这种感觉自父母逝世之后还是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感觉到
石子缓缓沉入水底,如同泠雅希望的,维依的心能够稳稳的放在肚子里,不要再胡思乱想,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想要用自己换回泠雪之类的这种想法
这一晚维依睡的算是安稳,但心中仍然有个不安的火苗在骚动着他的胸膛,这份心情,源于王爷之前欲言又止的那番话,维依觉得,找时间一定要问个明白
早晨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似闹钟般唤醒了睡梦中的维依,待他收拾完出门才知道,泠雅已经不在府上了,听梅兰说是上朝去了,带着泠遗
朝上
“众卿平身,朕有一事要宣布”玄棠正襟,见泠雅将泠遗带到众人面前时,众人的眼中都闪动着厌恶跟不屑“即日起,朕准许泠遗跟随先生学习知识”
皇帝此话一出,众卿们的眼睛瞬间耿直了,皆突兀的看向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孩子,一时间竟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孩子虽小,可也是塔人的血脉,心想皇帝这厮是疯了?
“众卿可有异议?”玄棠早也料到会如此,但皇帝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阻止的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难色,心里却不知再嘀咕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倒也习惯了,毕竟人性如此
“既然无异,那么退朝”
朝罢,各位大臣们希希两两的散了,泠雅带着泠遗到先生教书的房子看了看,并安排好泠遗今后的寝室,便被传唤到了皇帝的暗房之中,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臣弟参见皇上”
暗房是皇帝专门用来传达秘密话语或者不为人知的命令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能够随意进出,就连把守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以及做了相应处理的人,呵呵,说起这相应处理,倒也颇有些惨无人道
所谓的相应处理,既是这些人都目不识丁,但个个都被训练的武艺高强,为了严密,破坏了他们的听力以及言语能力,虽说这样残忍的工作实在是难有人会接受,但做皇帝的哪个能不心狠手辣?他所开出的条件,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倘若你愿意做这工作,他可以担保给你平常守卫十倍的利益,不止如此,还能免去家人一半的赋税
“贤弟,此次传你过来,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吧?”玄棠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窗上鸟笼里的鸟儿
泠雅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唯有皇帝才能给予你自由跟幸福,而其他人,再怎么挣扎都不过是笼中之鸟,呵呵,多么讽刺
“臣弟不甚明了,还望皇兄明示”
“呵呵,贤弟真是爱说笑,你我自幼便是争斗最为激烈的,也是父皇最为看好的,凭你的才能怎会猜不透朕的想法?”玄棠这番话说的像是在暗示什么,然而终归兄弟情敌不过皇权和这万里江山,信任二字怎会那么轻易
“皇兄此言差矣,你我虽同受父皇瞩目,可最终父皇选择了你,而不是我,这也便充分说明了,我不及皇兄”泠雅字字小心,越是这种状况,越是丝毫不可含糊
“贤弟,你对老三有何看法?”玄棠直奔中心,再客套的话也终归只是拿来客套
“三哥为人虽说有些猖獗,但也算得才华”
“猖獗?此词用的甚好,朕以为,三弟当日要了塔人进贡的俊男回去,应当安分,可如今似乎是有些不安分了”玄棠的字句之中明显带着些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