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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出去打 第10节

作者:二冬 字数:22666 更新:2021-12-30 12:08:19

    “用不着道歉,只是我也在想很多年前的事了啊。”

    很多年前,那个时候西京还不叫西京,叫西京城。终南山的弟子也没有那么多,不过是刚刚闻名于江湖。相比于终南山的名号,昆仑剑阁的声名已是远扬在外。

    昆仑山上剑阁中,曾有一对众人皆知,被祝福的神仙眷侣,在几年之后生下一子。

    那个孩子,就是楚长柯。

    几年前,江湖上听风阁如同一座迅速拔起的广厦巨阙,它无所不知的消息来源,和只要有金钱就能得到消息的原则,瞬间让整个江湖掀起不安的风暴。

    很多门派,流派多年前的丑闻,不耻之事,还有很多年前无果的仇恨,都自此被刨根问底地重新翻出来。本就不怎么平和的江湖再次陷入一场又一场旧仇新恨之中。昆仑剑阁是唯一能独善其身,不受干扰的。而剑阁中的这一对神仙眷侣,也就是楚长柯的父母,为了整个江湖的安危和和平,再次出山主动去调查关于听风楼的事。

    那个时候,听风楼的楼主还不是任何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个已过中年的男人。

    没有人摸得清他的来路,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有这样大的本事搅得整个江湖风起云涌。天下人只知从此听风楼风声鹤唳,没有人真正上赶着去招惹,而楚长柯的父母是唯一敢于站出来了。

    但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还是没能斗过当年听风楼的老楼主,反而因为此事把整个昆仑剑阁卷入了不再平衡自安的局面。其实武林正派,哪一个不曾有黑暗面有光就有影,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是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人人居而自危,互相满怀猜疑,仇恨,恶意。昆仑剑阁很多年前见不得光的事,早就被淡化,被原谅过的事又重新摊开在整个江湖的眼下。

    那天,楚长柯的父母赶回剑阁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峡谷的尸首纵横,血入黑土,掘地三尺不见白石。

    这样的画面太过鲜明残忍,以至于楚长柯在年幼时候听师傅说过一次后,这样的画面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父母已经被剑阁的人锁在了剑冢之中,作为惩罚,一生一世不得出剑冢。

    剑冢,是剑的坟墓。这里有上千上万把剑,剑气非常,戾气也非常。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怀孕,而楚长柯就是在出生在那个冷冰冰的剑冢中。他的第一声啼哭久久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剑冢中,就像在祭奠因为生下自己而死去的母亲。

    他的出生,母亲的死亡,不久之后,父亲也死了。

    楚长柯的师傅,他父亲生前的挚友将他从剑冢中抱了出来,离开昆仑,离开门派,从此把他抚养成人,只是从来不教他剑术。

    因为知道这孩子从出生起身上就凝结了万千的剑气,戾气。在剑冢中出生的孩子,将来是不可以习剑的,否则又是天下的一把双刃剑。

    所以他习刀,他练拳,他被灌输了一身正气。而在很多年后拜入刀客堂中后,他的师傅终于能放心地离开了。

    这么多年,心也累了,人也倦了,万事心灰意冷。

    只是这个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他明白总有一天会打开在这个孩子面前,那个时候,也许又是一代人的情仇。只是于他来说,更希望有什么能够化解这场闹剧。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年听风楼楼主死后,他的长子蔡永姬继承了听风楼楼主的位置。

    而听风楼中的人都知道,蔡永姬有个疼爱的弟弟。他叫他小刀。

    很多年后,小刀遇到了楚长柯。

    、混战

    月牙赶到时,眼前是一场混战。好在几人都是在这山上开始血战,并没有伤及牵扯到山下的村民。他向来谨慎,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便也不上前去,怕成为几个人的累赘。等在树林后头静观片刻,发现虽然几人都胶着,又的确是楚长柯这边得势。目前因为对方人数比较多,两方人看起来势均力敌。但不论是菜头,楚长柯,还是燕子,三人的体力和经验都远在另外那些人之上。那些人的体力耗尽的快,楚长柯和燕子却没有任何吃力的表现。

    这么拖下去,楚长柯这边胜是迟早的事。

    但见一名大汉显然受不了这样胶着的局势,大喝一声就握着钢刀要冲上前去。菜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用刀丝,因为在打斗过程中敌动我也动,他不得不顾忌到楚长柯和燕子的安危。

    只见楚长柯刚提刀反身就要迎上去,菜头的拳头猛然握紧,向后方一拉扯,一根刀丝就这么被扯紧。那大汉手上的钢刀明明光刀脊就有个掌厚,此时就像是被风割破似的,从空中被硬生生切开,断成了两截。

    那大汉一愣,楚长柯也是一愣,旋即抬起脚踹开面前的人,一刀砸了下去,压着对方的刀口在肩头割开一道大口子。

    “什、什么东西”大汉怔了片刻,忽然睁大双眼大吼出声。

    在后边的人急切提醒“师弟,那是听风楼的刀丝,无所不破,坚韧非常,你莫要再往前走了”

    却不知那大汉根本喊的不是这个,他向后踉跄了两步,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一般,睁大双眼轰然向后坐了下去。众人这才看得清,他的右边胸口上竟插着一根飞镖,那飞镖长得极怪,尾巴像条小鱼儿似的,头儿却是四菱花形,溺在血肉中就相当于开了个大洞,血哗啦啦往外流,不片刻就将他胸口的布衣全染成血红一片。

    “师弟”方才开口的人刚上前一步,伸出手去,他的手掌就突然脱离了手腕,直接掉了下来,接着是他的肩膀,也被削下一块血肉来。

    众人目瞪口呆,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从未见过如此血腥诡异的刀丝切人。燕子是个灵巧的主,此刻正背对着楚长柯被其他三人围攻,这时一脚横扫,就趁着对方这一分神,绊倒一人在地,然后长刀送出,一矮身躲过背后来的一击,刀插在对方的肩胛骨下,用力一拧钉了钉,确保对方再没有拾刀反击之力。

    一旁的人惊呆了,之前两方人都是势均力敌,一旦有了突破口,对方谁先有了伤者,剩下的就很好击退。心中有了畏惧,便是不攻自破。

    楚长柯横刀而立,上前大劈大砍,下手力道极重,一刀下来在空中轮出一道不破的圆,光是看就让人望而生惧,若是再对上他的眼,心中疑惧则更甚。那不是一双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眼,深处仿佛有什么若隐若现,却被他拼命藏在眼底。

    他在压抑自己。

    旁人看不出门道,燕子同楚长柯手足多年,是一同长大的兄弟,里看就看出不对劲来。

    “师哥”燕子不动声色靠到楚长柯身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样”

    “没事。”

    “你不大对劲。”燕子一边紧紧盯住前面的人道。

    他不敢分神,楚长柯和菜头也是,而小刀抱着袖子退在一众人一丈远的地方,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楚长柯的反常,他多少也明白。他不是没见过楚长柯出刀,他同人对打时,不该是这幅模样。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答案,自己的身份隐瞒了这么久,菜头是听风楼楼主怎么也算是件大事。一直没有告诉楚长柯,是因为心有顾忌,毕竟自己不是主事人,万事留个心口风紧点总没错。

    他会理解的吧

    随即咬牙切齿地想不理解也别想赖

    对方节节败退,剩下的几个人很快都里不能敌,楚长柯和燕子逐一击破,见那些人脸上各有不甘,愤恨,却敢怒不敢言。

    他们本来就无心恋战,这时候觉得火候差不多,菜头向燕子行了个眼色,燕子收手,而楚长柯则是不满足似地又大大迈开步子向前踏去恶狠狠左右劈了两下,把一个汉子劈倒在地,这才一振手腕,挽刀入鞘。

    “今天的事,不再追究。”楚长柯明明没说什么话,声音却莫名哑了,带着一股无声逼人的气压,“来日再看到你们到这种地方,牵连无辜的人,我要你们的命。”

    说完这话,他也不给别人再大骂几句的机会,转头就走,往来时下山的路,这是给彻底气糊涂了。而他走到一半,面对面看着站在前面的小刀,这才想起来,于是沉默地转身,又快步向西江月的方向走去。

    月牙早在那里等着,眼下见收场了,自然心里头一块石头放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剩下的几人额扛着伤者骂骂咧咧好不狼狈地下山,心中竟觉得快意得很。见楚长柯走过来,心情自然轻松了不少,脚步轻盈地迎上去“楚大哥。”

    “滚开。”

    月牙一愣。

    楚长柯看了月牙一眼,这次却连一个字也不肯说了,直接迈开大步越过月牙,一心只想赶紧回去。他身上还带着别人的血,此时浑身戾气非常,让人光是瞧见了就觉得心生惧意。

    “楚长柯”小刀像是生气又像是难过的声音从后面远远细细传来,“你又要留下我一个人么”

    这句话像一记捶打,敲在楚长柯的心头。是啊,自己又要留下他一个人么回想起来,但凡他留下他,总有令人不愉快的记忆。第一次,小刀差点葬身火海,第二次,他被菜头拐走,第三次,差点丢了性命,第四次,被龙门镖局

    这些日日月月点点滴滴的事都用上心头,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转过身。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但他看到了菜头,然后他僵住了,身体变得无法克制,心里的邪火也一个劲儿地往脑袋里钻。小刀似乎还在身后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声音细细的,远远的,是他喜欢听的,可这时候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心乱如麻,什么也不想去听去想。

    人这一辈子,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求不得和不能够呢他想。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没有文人的矫揉造作,更没有政客的九曲玲珑,他有的不过是一个武夫的温柔,却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给了这个人。

    现在这个人在身后喊他,可他却不能回头。他一点也没办法给自己机会回头。

    因为那些故事,那些历史,那些他想起来就觉得悲愤,或落泪的从前,一直都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他脑海深处。他不是一个在乎身世的人,可是他也渴望有个家庭。在这漂泊辛苦的二十多年里,他不懂得失去,因为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他甚至不敢想,不敢想为什么别人都有,他却没有。

    现在他最爱的人给了他很多,却又转瞬间站在了他对岸很远的地方。

    楚长柯重新迈开步子,还是大步大步将身后的声音远远抛下了。

    小刀看着楚长柯渐行渐远的身影,渐渐恢复了面无表情。

    菜头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看了弟弟一眼,小刀也正好扭过头看看他。

    “操。”他说。

    “干。”菜头道。

    “他奶奶的”无双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你们这么粗暴,让我还怎么混哦。”

    “闭嘴。”菜头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子扶着额头,他实在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些人的相处模式,这种诡异而难以言表的氛围和模式,几乎让他错乱,“我师哥刚才起就不对劲。还有你你那什么楼主,我说的是真的么,我们堂主跟我们天天讲你讲了快百八十遍了,你真是奇葩啊”

    菜头一脸复杂地看着燕子“你们堂主你们堂主讲我做什么”

    “你不知道你自己身上麻烦得很,多少人来找我们堂主灭了你么但是我们堂主很讲义气的,自始至终你的悬赏令都没有接下来。”燕子说得眉飞色舞。

    “所以你来了”

    “嗯什么”燕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哥你别逗他了。”小刀看了眼燕子,破天荒地一本正经,“我有事跟你说。”

    “好嘞。”燕子是个得趣儿的,虽说对这个小刀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好奇,却也知道看眼色。

    一扭头,正巧看到了在不远处伸着脖子好奇打量这边的月牙,遂欢欢喜喜扑了过去,挨了一顿踢。

    、真相

    菜头无双和小刀三人见到西江月时,楚长柯已经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解释的差不多了。西江月的脸色不比楚长柯好多少,毕竟听风楼在江湖上属于一个非正非邪的身份,地位十分敏感微妙,旁人不轻易亲近,关于听风楼的楼主是谁,江湖上更是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听风楼楼主每三年换一次,为了不泄露身份,然后十几年后又会轮回到第一个人重新当楼主。也有人说听风楼楼主只要身份败露就会更换,当然也有人说听风楼楼主就那么一个,地位不可撼动

    西江月本人,也是没有见过听风楼楼主。但他知道听风楼和昆仑山剑阁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既站在楚长柯这边,自然也就对听风楼来的人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这次还是因为他们的事搅得村中鸡犬不宁。

    西江月抬起眼,之间三人已经站在不远处,一个样貌姣好的女子,一个冷峻高大的男人,还有小刀。西江月扫了一眼,之后就一眼叼住菜头,三人里谁是楼主,不用问他心里就有了答案。

    菜头心知瞒不住人,干脆上前大大方方地一步,拱手“在下听风楼楼主蔡永姬,见过圣手阁下。”

    “你们把人带到这里来,什么居心”西江月不为所动。

    “我们一路从东边过来,一心想接令弟,本以为路上早就甩掉了那些难缠的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跟的这么严实实在抱歉。”菜头看上去没什么表情,扬声却不卑不亢,“无意打搅老先生安宁,在下只想接走令弟。”

    西江月的目光在小刀身上又转了一圈“他是你弟弟”

    “是。”

    “他在我这里养的病,治的毒,既然是我的病人,就不能你说带走就带走。”

    菜头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眼西江月,又瞥了眼楚长柯“先生大恩不言谢,只是令弟在这里呆着我不放心。”

    西江月冷笑“你在这里呆着,我也不放心。”

    说着不等菜头说话,指了指旁边的楚长柯又道“这孩子的心性和功夫我信得过,也想你知道他是真心对你弟弟好,否则也不会不辞长路千辛万苦地到这里来找我。他可以在这里留下,看着你弟弟。”

    被西江月这么一说,菜头更纠结了,下意识就回头看小刀,小刀低着头,垂着眼皮,没有跟他搭话,一个人站在那里像在思考什么,整个人有种置身事外的处场,不论什么人说什么话,都不能影响到他似的。

    楚长柯却偏在这时说“我能照顾他,不会有事。”

    小刀这才恍惚地抬头,有些仓促地看了他一眼,又别开了眼。

    楚长柯闭关没有看他,这话是对着菜头说的“等他身体没事了,你就接他走。”

    菜头有些奇怪地看着楚长柯,他当然不知这其中缘由,自然也就不懂为什么楚长柯突然就态度转变,要是放在以前,一定种种理由,反正是要把小刀留在身边。思及至此,菜头又道“也好,你那时同我们一起上路,人多安全些,是否顺路”

    “我就不走了。”楚长柯道,显然不想说起这些,他转移了话题,“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明天你下山,也不要在村子里住着了,找个隐蔽些的地方先躲一躲,三天后来接他。”

    菜头点头“这样也好。”

    楚长柯点了一下头,没什么表示直接就转身回房了,月牙愣了一下,小刀也愣住了。愣过之后,表情迅速地阴沉下来,后脚就快步跟上了,根本不像一个才被这样那样过的少年。

    楚长柯要关门,被小刀直接一脚踹开了,踹开之后,在身后嘭地一下掩上门,昏暗中沉着脸一扎不眨眼地盯着楚长柯“你犯什么傻逼”

    楚长柯一点也不想理会他,心里大雨狂下,脱了鞋就盘腿上床榻。蜷起身子转过身缩在被窝里,连哼都不哼一声。小刀就见不得他这个模样,心里开始算这傻逼到底什么星座的,作起来能作成这样,怒气腾腾地脱了鞋也上了榻子。结果楚长柯像是有所预料一般,直接往里头一拱,又把小刀晾在外面了。

    “我以为你明白我。”沉默半晌,小刀突然开口,“那些话我都说过很多遍,我以为你明白。”

    “我只是没想到。”楚长柯闷闷地说。

    “他是我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没办法不以保全他的安危为先。如果你要心里觉得我不信任你,要怎么才能消气”小刀道。

    实际上楚长柯心里根本就没想那码子事,他脑袋里全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心情很乱,很沉重,好像被一下拽回了小时候那段孤单害怕的时光。他忙着难过,根本没有想到小刀说的这一层,所以小刀一点破,他就更忧伤了,像一只难过又快死掉的大动物。

    “你不知道。”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小刀气笑了“对,我们扯平了,不是吗”

    楚长柯又不说话了。

    小刀气死他这副模样,他生平最恨人装死,嘴上说着没事,或把关严紧,却整个人都不是正常的状态。

    “随你吧。”他说。

    “如果你之前说得那些话都不算话,我就当我被狗咬了一口。”

    “这么轻易被打败的关系,我也不需要。”

    楚长柯背对着他很久,像是睡着了。他闭着眼,听到身后小刀翻身下床的声音,然后是门开了,门又关上。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却觉得仿佛佯装了有很久。日影西斜,他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法平静。他觉得自己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小刀背对面,还说上那么几句话,已经是极限了。

    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刀气冲冲地一通乱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他屁股还疼,走得不快,思及至此委屈得不行。走过木屋转角,一个人影正靠在那里,冷不丁地开口“被甩了”

    小刀吓得差点要跳起来,一扭头看清了人,这才虚了口气拍拍胸口“哥,你要吓死人。”

    “不说这个,先跟我说说怎么一回事。”菜头一脸阴霾,一口啐掉嘴里含着的药草,目光沉沉地看着小刀,“你受伤了”

    “我没有”

    菜头叹了口气,放下抄着的手臂,上前两步蹲在小刀面前“上来。”

    莫名的,小刀鼻子就有点酸。想到今天上午背他的还是另一个人,现在就要换别人来安慰了。刚要上前两步,菜头却又忽然站起来“哎,算了,麻烦。”

    言罢转身就横抱起小刀,纵深一跃,瞬间消失在树丛里。高高的树冠上,翠绿一片,虽是深秋的季节,西江月房屋周围的这一圈树却仿佛永绿一般,而远处层林尽染,红黄一片,菜头竟也算跳上了个视角极好的地方。

    菜头对自己选的地方也极为满意,轻手轻脚地放下小刀,扶着树干踩在粗厚的树干上向远处眺望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让小刀紧紧挽着自己的手臂“委屈了”

    小刀点了点头。人前别看总一副占了便宜,跟谁也不讲吃亏的模样,在见不到人的地方,这时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好像很介意。可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介意,他不跟我说。”

    “你是认真的”菜头问。

    “哥”

    菜头摆了摆手,一副休说休说“我知道了,但是你先把后果想清楚。如果他对听风楼介意,或许是跟听风楼有什么过节,或者过不去的地方,事情已经这样,能不能走下去,全凭他的意思。你现在给他点时间,让他想想清楚。是不是这样你都得给他点时间,至少你现在不知道。”

    小刀低下头去。

    菜头无言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始上上下下的数落“我就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那个楚长柯有什么好,我不是反感他,但实在不放心把你放在他身边。”

    小刀搀着菜头的五指抓了抓,抠紧了菜头的胳膊。

    菜头当然了解小刀。小刀打小起就是个小话唠,从来话就没断过。如果说打嘴炮,撕逼,菜头向来还说不过小刀。他无话可说的情况寥寥无几,除非是他很难过。

    菜头扶着小刀,自己岔开腿坐在树杈上“不说你了,不懂稀罕自己。”

    小刀本来就够烦了,现在被菜头逮着一阵数落,本就是自己理亏,心虚,还有委屈,一点也不像搭话,现在见菜头说了个没完没了了,终于不耐烦道“你别总说我,自己的一碗水都没端平,又来数落我。你打小就爱这样,凡事都要先数落我,可是我同你说,本就是不那么难过的。”

    菜头奇道“我自己怎么又没一碗水端平了”

    “你别当别人都傻子,你和她怎么回事”小刀问。

    “谁”

    “无双。”小刀道,“你真当我没看出来以前那么话多刷存在感一人,现在回来一声不吭,整一个小透明。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隐瞒

    小刀和菜头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小刀黑着一张脸,因为不论他怎么问,菜头愣是屁都不放一个,而回来之后楚长柯也依旧是屁都不能发过一个的德性,小刀气得想捏死两个人,却又无可奈何,左右权衡,悄没声息地找无双去了。那时无双还抱着一个烤熟的苞谷啃得香,长而乌黑的头发披散的肩头,怎么看都是个我见犹怜的姑娘,只是片刻听到小刀的脚步后抬头,四目对视,毫不矜持地抬手一抹嘴巴“干啥”

    小刀指了指旁边的石头“你来,我跟你谈谈。”

    无双冲他招招手“你来。”

    小刀“你来。”

    无双“太奶奶的,到底来不来,爱来不来”

    小刀差点被气死,只觉得今天所有人都跟自己作对,但看到了无双旁边摆着的两个烤熟的苞谷,想了想还是迈出了脚步,抢了一个就蹲在地上一起吃。两人一手一个苞谷,啃得津津乐道,无双还记得问“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你像是那种没事儿会找我的么”

    小刀低声笑起来,腿一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干脆坐在台阶上“说吧,你跟我哥怎么了,你俩都不大对劲儿,到底怎么了”

    无双发了个白眼,反舌回来“你跟二愣子又怎么的了,你俩也不大对劲儿,到底怎么了”

    小刀道“是我先问你的。”

    无双道“好吧,可是我并不想说。”

    “你不想解决问题”

    “告诉你有用么”

    “至少你要先告诉我才知道有用没有。”

    无双沉默了一下,然后把啃干净的苞谷棒扔到了一边,“我要去成亲了。”

    “啊”小刀登时被雷得外焦里嫩,“成亲你他妈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那我哥咋办你追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回暖的迹象了,你突然就来个成亲,你耍他玩呢”

    “我呸”无双不知怎么情绪瞬间高涨起来,一双眼亮的惊人,盯着小刀,不禁让小刀都有几分心虚,就见无双挥舞着苞谷棒神色恨恨道,“那还不是我师傅安排的,说什么大小定下的,规矩不能乱,而且对方一看我画像一下就对上眼了,我当时就懵逼了,我说他对上眼了我他妈没对上啊,这哪儿跟哪儿。你哥那个挨千刀的就在一边喝茶,冲木头愣子,我师父当然不知道我俩这回事儿,还让你哥帮着劝我一劝,你哥还真就真就”

    话及至此仿佛再也说不下去似地,“真就”了半天,最后无双气得一甩苞谷棒,干脆坐在一边继续一个人生气闷气来。小刀愣了一下,反应过前因后果,这才明白过来,要他是无双,也恐怕是这个德行,两人好不容易都走到这一步,是他哥太怂,太不争气,这时候还要做场面来,何况无双恐怕就是在等他拉住自己,谁想菜头却跟着她师傅一道赶她去成亲。

    所有人都可以逼她去成亲,只有他不可以。对小刀来说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可以对他不好,可以背叛他,但如果楚长柯和菜刀,小刀就会受不了。

    于是小刀蹭了蹭屁股,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想对无双说两句体己话,暖暖心的。谁知小刀刚一屁股挪了过去,无双却越想越气,末了又突然伸出腿狠狠踹了一脚那可怜的苞谷棒,呲牙咧嘴道“随他吧,既然那么想让我走,我便去成亲就是了”

    小刀自然想不到两人之间这么大的一个疙瘩,路上的时候见无双和菜头都是一副神色如常,也没什么不对劲儿,只是无双话少了点,也不像以前那样作弄菜头,谁知竟是这一茬事,不由得在心里佩服两人,连各怀心思都装得没这么一会儿事,不知说这两人是傻还好,还是厉害。

    “我去和我哥说说。”

    小刀刚要起身,却又被无双给拽住了“你不用跟他说,他也不会同你说,我已经试过很多遍了,那傻逼屁都放不出一个,我估摸着他自己都没想清楚,索性就下记狠药。”

    小刀一愣,果然又坐了回来,忍不住凑过去,试探问道“成亲”

    无双一咬牙“成亲”

    第二日,四人还是尴尬僵持的局面,楚长柯谁都不理,一个劲儿埋头帮西江月干体力活,小刀偶尔和菜头说说话,无双说说话,倒也是彻彻底底地无视了楚长柯,一身轻松自在,而无双和菜头指尖就略尴尬了,面上像是平日里的相处,却又让人瞧着不知哪儿奇怪,偏偏看不出端倪。而燕子,恐怕是目前现阶段最正常的,搂着月牙看好戏的胳膊被月牙一次次推下去,却锲而不舍,月牙忍无可忍,干脆转身走掉。

    燕子撇了撇嘴,摇头晃脑地钻到楚长柯的药房里,见楚长柯正在药磨上一个劲儿地干货,也是凑上去一下扑在他身上“师哥,师哥”

    楚长柯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差点把磨刀给扔出去,不满道“燕子,下来”

    “师哥,你失恋啊,没关系,我也是啊”

    楚长柯就见不得他这幅没大没小满嘴跑火车的样,揪着燕子的耳朵把燕子从背上扯下来,按在药臼前坐好“你那么闲,你来做好了。”

    “我不闲,我还要去找月牙的。”

    “看不出人不像理会你么”

    “对对,他就想理会你,但你不是谁都不想理会,他就只能理会我么”说着还笑眯眯地拍了拍楚长柯的肩膀,“师哥,继续坚持啊,为了给师弟来创造机会,好歹体现一下前辈对后生的照顾嘛。”

    “你少来。”楚长柯终于被他逗笑了,到一边叹了口气,舀了碗水大马金刀地撇腿坐在板凳上,一仰头咕噜噜全喝光了,又抬手一抹嘴巴,“说吧,什么事”

    “我快回去了,堂主召唤。”

    楚长柯一抬眉毛“哦以他的消息,不会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奇怪就在这里。”燕子抱着胳膊在药臼边索性勾着石栏,上半身稳妥地往后仰过去,“他可只字都没提到你,我还觉着稀罕,现在想该不会是你总夜不归宿把堂主惹怒了,不要你这把刀了。”

    楚长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还奇怪,他真有一段时间没找我。既然他不叫我,我就亲自回去看看他搞得什么名堂。”

    燕子却沉默着不说话了。

    “怎么”楚长柯问。

    “其实你根本不想回去吧”燕子说,“你和昆仑山的事,其实我听过一些,堂主跟我讲过,但仅限于我。堂主似乎跟你师父有关系,这他一直不让我跟你说。”

    楚长柯的身子猛地一僵,脑袋里又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和我师父有关系”

    燕子见楚长柯像是抓住了头绪,于是点头为止“我不知道堂主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也许有些你本该知道的东西,但是他没办法直接告诉你,只能借别人的口让你知道。我也是想让你知道,也许有些东西并不是你看到和知道的那些,在亲自找出真相之前,永远不要太早地下定论。你看看你这几天的样子,像是一代大侠么,我都看不下去了,简直不要喊你师哥的。”

    楚长柯像小时候那样掳袖子就要上去打燕子屁股,燕子立马一松脚腾空一跃,直接跳到了房梁上,一手勾着房梁双手夹着,半个身子吊在空中“别呀,你太可怕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师哥你自个儿看着办,自虐就算了,看把咱嫂子虐的,以后可不入咱家的门。”

    说着也不等楚长柯亲自上梁来抓人,手一松双脚那么一蹬借力,直接翻了个跟头飞出去了。

    “正经本事不爱学,逃跑学得炉火纯青。”楚长柯摇头。

    窗外传来燕子的声音“师哥你不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嘛”

    楚长柯万万没想到,三十六计,果真走为上策。

    因为就在第二天晚上,菜头悄没声息地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人。按理说,要是他真走了,怎么也应该带上小刀和无双。可小刀和无双这会儿也是一副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是不知发生额了什么事,到处都找不到菜头。西江月早就置身事外,他只觉得烦,好不容易平静的小居,被一群猴孩子成天搞得鸡犬不宁,状况连连。这样的日子,自七八年前,他就没再有过了

    晚饭的时候,月牙找到了楚长柯,把人拉出了房间“燕子走了。”

    “哦。”楚长柯点点头,怀疑地看着月牙,心说这孩子难不成就这么被拐走了

    “我看到他收到了一封书信。”月牙压低声音道。

    “哦”楚长柯似笑非笑。他当然知道她说的那封书信是什么,燕子已经告诉他是堂主亲自书信叫他回去。

    却不想月牙继续说“菜头也走了,那天晚上差不多的时候,我见他也收到了一封书信,然后人就不见了。”

    这回楚长柯笑不出来了“什么时候”

    “跟燕子差不多的时候。”月牙低声道,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其他几人的动静,似乎估计被别人听了去似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直觉上讲不太对劲,所以先来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人在外面有什么复杂的关系,害怕误了你的事。”

    堂主的书信,刀客堂的书信,还有燕子告诉他堂主和他师傅有关的书信几个点窜起来,忽然心中就有了点想法,随即又压制下去不,应该不是如此。

    他虽对自己那么说,却依旧心乱如麻。堂主不会不知道他和燕子在一起的事,既然如此,就业会知道听风楼楼主在这里,那他得知听风楼主身份的事,堂主恐怕也早就知道了。所以燕子和菜头同时接到了书信,绝不会是巧合。

    而堂主既然没有召唤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意思。

    楚长柯扭过头,见日光下,小刀正低着头小心地整理着菜头的东西,神色不宁。楚长柯当然知道小刀在当心菜头,也知道小刀对菜头的依恋有多深。

    因为太阳有些大的缘故,少年只穿着薄薄的单衫,领口开得有些大,鼻尖上因为一直弯着腰整理东西,除了薄薄的一层汗,在日光下闪动耀眼。

    他很耀眼。楚长柯看着小刀,面无表情地想。

    为什么自己早就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客栈的小掌柜。

    究竟要不要告诉他楚长柯心里又起了权衡。

    “我觉得他应该知道。”月牙犹豫了一下,顺着楚长柯地目光看过去,有些担心道,“那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我是孤儿,我不知道真正的亲人应该是什么感觉,但如果有一天先生如果有危险,我会希望比谁都最先知道他的消息。”

    楚长柯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月牙一眼。

    月牙仰着脸,目光直接不闪躲,他知道楚长柯心里在做着一些权衡,这些权衡和他无关,对小刀却很重要。他也知道楚长柯看着他时,是透过他在考虑小刀的事。他不喜欢小刀,因为他有的总是比自己要多,有亲人,有强大的爱人,还有看看外面世界的机会。

    可是在某个时刻,当他们的境遇交叠重合,月牙还是希望,别人可以不需要变得像自己一样。

    、离开

    是夜,月如水。

    楚长柯坐在烛火边,一般面孔隐在影子中,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而小刀正蜷着腿坐在软榻上,抱着自己,一时间也看不清面貌,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片刻后,楚长柯问道“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怎么好全了么”

    小刀冷笑一声“托你的福。”

    要是往常,楚长柯必定这会儿就把人哄到天上去了,这会儿心情却丁点不轻松,看上去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地焦躁。他一只手反复折腾袖口的纹路,翻来覆去捏在手掌中把玩,目光垂下“菜头下山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静默。

    “下山了”小刀小声问,“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楚长柯见小刀的态度冷静,心道应该没什么大事,也轻声回答“没有告诉任何人。”

    小刀那头的烛火摇曳,把他白净的侧脸衬得忽明忽暗,柔光下,他就像是一个小瓷人儿。楚长柯只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就黏住他放不开了。而小刀此刻却没心思估计楚长柯的反应,紧锁着眉头在床榻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穿衣服,收拾包裹。

    楚长柯心里惊了一跳,忙上前去拉小刀“你这是做什么”

    “下山”小刀回答得干脆。

    “三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楚长柯骂道,扯着小刀手上的东西就要夺下来,却冷不丁被小刀狠狠一甩手,略讶然地看着他。

    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小刀浑身上下都在微微发抖,哪里是平静的样子,根本就是在极力压制自己

    楚长柯愣了一下,他很想上前抱抱他,但是只迈出一步,又定住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刀“你这个时候下山,根本不可能找到人,何况事情是怎么一回事都不清楚,也许他只是刚好有急事。”

    “你不明白。”小刀冲他摇了摇头,“他不论再忙再急的事,如果人要走,一定会跟我打招呼。这二十年来只有一次他不告而别,那一次,他差点死。”

    楚长柯周身一定,没想到小刀和菜头之间这种完全依赖的亲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知道我,我知道你,两人心照不宣。不过既是如此,菜头就算遇到什么真的棘手的事要一人下山,不愿将小刀牵扯进来,怎么会不告诉他一声让他安心

    楚长柯将想法告诉小刀,小刀却又点了点头“说明事情已经严重到根本来不及告诉我,或让他方寸大乱忘记告诉我的地步。”

    “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楚长柯道。

    小刀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看了楚长柯一眼,劈手夺过他手中的东西,继续飞快地返身收拾起东西来”是不是那样,他都是我唯一的哥哥,我需要确认。我希望,不论我们之间有什么,但你能救他一命,因为以我现在一个人根本办不到,如果他真的有危险。“

    回应他的是沉默。

    小刀收拾东西的速度也不禁慢了下来。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头继续说着”我不知道你究竟对我和我哥的身份有什么介怀,或者你跟听风楼之间有什么芥蒂,但是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我尝试过问过你,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那我“

    “你一定要下山么”楚长柯直接打断了他。

    “下。”

    “你一路小心,这一次,我帮不了你。”第一次,楚长柯明知道这样的话会伤到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我没有办法,至少现在说不出原因,也许等有一天”

    “我知道了。”小刀忽然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打断,“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走了。”

    楚长柯这才发现小刀留在这里的东西根本不多,都是一些随身的东西。这些天,两个人苦中作乐,虽然一无所有,却又仿佛有了很多。现在小刀要走,他随手那么一抓,就已经是他有的所有东西。说不上为什么,楚长柯有些胸闷,他沉默地看着他从柜子里随手抓了一些碎银,然后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急匆匆地就推开门走了出去,还真的是说走就走,根本连拦的可能都没有。

    楚长柯一直盯着小刀,面上冷峻冰冷,心里却翻腾汹涌,异样的情绪几乎把他埋没。他没办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能把事情这样清楚地跟小刀说完,平静地面对面,已经是极限。

    可是小刀如果没有他,如果菜头遇到了危险,如果小刀帮不了,如果菜头真的做不到也许小刀真的会有危险。如果。

    楚长柯被脑子里一大堆的如果弄得心烦意乱,心里头冰火两重天,像两个意念不断在较劲儿。他想到关于自己的父母,关于自己的身世,就根本平静不下来,可是又想到小刀会受伤,甚至最坏的结果,会死,他心里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一样。可他没办法做出抉择,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看着小刀削立的身影就那么走在夜色里,就像黑夜中的一笔白点,孤独而决绝,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快要死掉,恨不得下一秒提步跟上,告诉他让他放心,有自己会保护他,以前的一切全部一笔勾销,全部都算不得数。

    可是他不能。

    楚长柯花了天大的力气控制住自己的脚步,最终没有迈出去。他沉默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站了很久,然后吹灭烛火,浑身僵硬地在床榻上挺尸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堆门,迎面就遇上了无双,两人都顶着一副大黑眼圈,想看默默无闻,然后又走开。

    错身的时候,无双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喂。”

    楚长柯停下“你和小刀究竟怎么了”

    “你和菜头又怎么了”

    “我们夫妻间的事”

    “我们也是。”楚长柯回头,“这么短时间,就夫妻自诩了”

    “呵,你别跟我扯东扯西,小刀昨晚走的,临走前来跟我打了声招呼,他说你现在似乎对他有敌意,让我劝劝你,不论怎么样,能帮他的就只有你。”

    楚长柯沉默。

    无双不耐烦地转过身,皱着眉头“我说你这个人,有什么话能痛快点说么一个大男人优柔寡断磨磨唧唧,还真他娘当你自个儿有丰富的内心世界啊先不说菜头对我们几个怎么样,小刀对你的好是没话说的。而且打一开始他也是喜欢你,我知道,否则他那样的人,就凭你刚开始那臭屁狗皮膏样的样,他能让你在身边他有的是办法早就把你甩开了。更何况,你别忘了他现在落在这个境地,没有客栈还吃了中毒的苦,全都是因为你。”

    “不用你来跟我说教,你什么都不知道。”

    无双冷笑“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世人都是凡愚,只有你一个人是神,你就抱着你自己的孤高寂寞,过一辈子吧”

    晨早的日光照到楚长柯脸上,他垂着眼皮,睫毛投下来一小片阴影,看不清是怒是哀。无双却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目光放在小路尽头,那里有一颗参天的古树,让人看了心生寂静。她平静地说“对了,也许我就要成亲了,不是和他,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多借口,就算有再多的是是非非,都不过是绕不过一句,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明白,你已经有了这么多,却不懂去保护,不论什么养的理由我都不接受。你这样的人”

    话说了一半,最后还是没能说下去,挪开脚步走了,又恢复了往常随性的音调“随你吧。”

    楚长柯觉得自己脑子快炸掉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很多个想法和念头,各种各样的情绪就已经在他心里波涛汹涌,而他能做的一切就是拼命地压制,现在却轻易被无双翻开伤疤。脑海里,再次闪过的是昆仑山下雪白得刺眼的雪地,和大片大片盛开的雪花,剑冢中,男人和女人孤苦相依,紧紧抱在一起,他们的怀里,有一个小小的婴孩儿。

    要去洗漱吃早饭的楚长柯,脚步打了个旋,又回到了房间里。然后那扇门一整天都没有开过,直到傍晚时分,门忽然被月牙一脚踹开。

    “出来,我有话跟你谈谈。”

    、娘家有难

    小刀下山后几乎没有片刻磨蹭,立马在附近的村子准备了干粮和马匹,当天就上了路。他本是不擅骑马的人,并非不会,只是次数少,本身身子不过大病初愈,余毒刚排,这会儿正虚着,却片刻不敢停地直奔听风楼。

    他出发那晚时,曾找来他专用的信鸽给菜头传了信,却迟迟没等到对方的回复。那信鸽是菜头和他打少年起就养着的,是一对儿,只认俩他,旁人使唤压根没门,因此信件不但没可能被半路截了去,更是速度快得很,只因鸟儿也懂得相思。

    可这一次,菜头却迟迟没有回信给小刀,因此他心中更加笃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胸腔酝酿,小刀的脑子里无数个想法跳出又被他否决,一路上几乎是紧蹙眉头赶过去的。那么长一段路,竟真让他三天三夜就赶到了,到了之后更是快马加鞭,直接通报人去见菜头,却被听风楼的人告知菜头不在,这下小刀傻了眼。

    “不在”他讶然了一瞬间,烦躁地将缰绳缠在手上挽了又一圈,在原地掂着马蹄来回打转,“他说他去了哪里”

    来人是听风楼的亲信蔡章,菜头手下数一数二提拔的人才,此刻也是紧锁眉头,态度却依旧恭敬“小主,楼主前些天回来一次,却什么都来不及安排就急匆匆带人走了,说若是小主回来,就让安排你好生安顿。”

    “好生安顿个屁。”小刀直接打断他,“别跟我搞这些文邹邹的,我不是他。”

    蔡章本和小刀熟识,这时候不过是礼节上走一造。听小刀这么一说,立马放下了手“楼主说如果你回来,定然会找他,如果到藏去一遭,一定会知道些什么。”

    小刀听着傻了眼“藏知道什么我都多少年没回来了,他给我留了什么暗示不成让你们直接给我不就行了。”

    蔡章摇头“属下没找到什么暗示。”

    “那他妈是要我禁闭”小刀大怒,挽着缰绳就要走,被他连忙扯住。

    “稍安勿躁。”他递出手来,示意小刀先从马上下来,“楼主自然有他的道理。”

    小刀皱了一下眉,脑袋里飞快思索着关于藏有关的事,然后拉住了他的手,直接跳下马来“他不肯让楼中的人亲自对我说,是因为出了奸细,对么”

    蔡章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小主依旧心思玲珑。”

    小刀摆了摆手“收起你那一套,我不吃。这几年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你他也不信了么楼中如果真有奸细,我这次回来的事,也是要封锁信息的喽”

    蔡章恭恭敬敬微笑道“聪明。”

    “你啊。”小刀指了指他,头也不回地往藏跑去,“还是老样子罢了,我就不更衣了,这幅模样认得我的恐怕没几个,怪不得不让我骑马去,我这就走了。”

    残阳身后,一个影子突然跳到了凝视着小刀跑远的蔡章身边“你几时变得这么老实了,楼主说什么就直接告诉他。”

    “这是紧要关头。”蔡章道。

    “让他去没问题”

    “这次的事可能真的有这么严重严重不可能不牵连到他。”

    “楼主保护他这么久,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啊。”

    蔡章看了那影卫一眼“你我做好本分,剩下的,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成事在人,谋事在小主。”那影卫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刀跑远的影子,“其实本来就是牵连的,再怎么躲也不可能躲过吧倒是我还有点期待,很久不见小主出主意的样子。”

    “你话多了。”蔡章没再看他,淡淡提醒道。

    那影卫不再说话,身子一闪,便消失在暮色里,身影直朝着小刀闪去,然后又是一匿,不见了踪影。

    小刀进藏已经有了几个时辰,竟丁点动静都没有,外面保护他的影卫不禁起了疑心,这小主总不该会是在这样的关头睡着了不成,便静悄悄从二层窗户跳了进去,谁知迎面未来就是一本精装的线装书,砖头一样砸在他旁边的窗棂上,吓得他当时就要跪下,心说小主什么时候变得这儿机灵,风吹草动就能发觉了

    再定睛一看,煞是傻了眼。只见小刀锁着眉头站在书柜前,嘴里嘟囔着“不对,这个也不对,不对,是哪一本”

    影卫不知道小刀是怎么的,知道更多的自己不该关心,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原是小刀进了藏没一会儿,脑海里飞快掠过关于所有筛选过的信息,最后想起自己幼时曾经常与哥哥在藏里翻找一些当年的秘辛,可真正的秘史怎么会在这地方菜头每次为了不让小刀失望,给他添点乐子,都绞尽脑汁地从各处打听来不为人知琐碎的消息,然后在藏秘密地分享给小刀,这种少年间隐秘的把戏老套,却百听不腻,小刀自打小又是个脑袋灵光的,事情一点就通,因此总是能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根据菜头说的东西推敲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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