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打
小刀的小腿上磕了一下,有些淤青。本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菜头却非要去买些止血化淤的药来。这也难怪楚长柯不曾把他们想成其它关系,旁人的兄弟哪能是像这样来的
菜头,一个十足的恋弟癖。
他早上出去的时候,无双也死乞白赖跟着走了,就剩下一脸郁闷的楚长柯和小刀。
小刀躺在竹椅上,一条腿正耷在床边,一蹬一蹬地晃荡。
楚长柯就坐在茶几旁,埋头喝茶,要多郁闷有多郁闷。跟了这一路,别说是精力,钱财也花了不少,本着把人抢回来的心思,那是倔得八个小刀都拉不回来,却不想到头来却是误会一场。
虽然郁闷是有的,欢喜也是有的,至少把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搞清楚了,清清白白。至于为什么是欢喜,楚长柯却没有细细去想。
“你要臭着张脸到什么时候”小刀绷直了小腿,又蹬了一下床沿,带着身下的竹椅晃动起来,“不是我不说,是你不曾问过。”
“这事还需要问么”楚长柯愈加生无可恋,“你那时候走就跟他们说那是你外子,当时我和无双都骇了一跳,这都用不得解释的”
嘴上这么说,却听起来多了一股埋怨的意味。
小刀嗤地笑了“怎么和个怨妇似的”
说着又冲楚长柯招了招手“你来。”
楚长柯放下茶盅,就近坐到床边,把小刀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温热糙大的手掌覆在他小腿那片淤青上,推拿匀称轻重有度“别乱动。”
小刀起初是缩了一下脚,被楚长柯又拽了回去,耳朵尖微微发红“那个时候在终南山,是不得已那么说的外人并不知晓我们的关系,我哥哥也不想别人知道。”
“那怎么就告诉我了”
“他都快被你烦死了。”
“哪有。”楚长柯忙接了话茬,“我也快被他烦死了。”
小刀笑起来,藏在楚长柯怀里的脚蹬了一下他的肚子,却蹬到一片强韧的腹肌。楚长柯握住他的脚丫,曲起食指在脚心刮了一下,小刀立马痒地两条腿乱蹬。
楚长柯微笑着按住了“好了,别动。”
小刀被他按摩得直哼哼“我还没问你,那么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就算他不是我哥,是我相好,你追什么追”
楚长柯低着头,睫毛垂下一段阴影“我怕他欺负你。”
“他倒是怕你欺负我。”小刀歪了歪脑袋。
“我怎么会欺负你”
小刀掰着手指条条理理地数了起来“你倒想想,我跟你认识起,遇到了多少倒霉事现在银子全都没了不说,连我大哥都给招来了”
“他究竟是做什么的”楚长柯忽然道,“为什么不是跟你一起”
“男人嘛,做大事。”小刀舒舒服服枕着自己的双臂,仰躺下去,“我呢,却一直被当做是个孩子,孩子当然就不需要做大事啦。”
楚长柯被他这么一绕,依旧没打探出什么口风,倒是心底里一动,不知道什么感觉。转念间听风楼打探到两人身价的事又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差一些就要脱口而出,斟酌再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你有心事”
“嗯。”楚长柯心不在焉,“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回哪去”小刀失笑。
“良木客栈没了,你还有你大哥,总归得有个去处。”想了想又连忙接道,“但也不能一直跟着他,你说他要做事情的,你也是还要做掌柜的。”
“他要做事情,是嫌我碍事咯”小刀道,“他还没说呢。”
“我下个月有些事情。”
小刀突然被楚长柯这跳跃的思维弄得没转过弯来“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你大哥是在哪里的,到时候找不到你怎么办”
小刀撑起身来,歪着脑袋,脸上显出了一点笑意“找我做什么”
“你那天亲我做什么”楚长柯开窍了一般,忽然反问。
这一问把小刀倒问得愣住了,任楚长柯揉捏他的力度大了些,也不知道往回抽,耳朵尖一下红透了,连耳垂都透出淡淡的粉色“我那天我那天”
“你那天怎么”
“我那天中了些戏耍”
“什么戏耍逼得你非要那般才成”楚长柯忽然有了几分笑意,捏着人的小腿逼近了些,轻声道,“我可要请教请教”
小刀扑腾着身子,一脚朝楚长柯蹬了去,正中脸心“你说跟无双这几天好的没学,都学什么去了”
楚长柯心里头烦躁,也不知是哪来的烦躁,看到小刀的模样却又觉得可爱得很,也不知为何觉得可爱的很。刚才那点郁闷忘到脑后,那点疑问也彻底没了,这会儿捉着人的小腿凑了过去,按着小腿内的穴道顺着一一往上。
楚长柯按的这些穴道,都是疏经活脉的,小刀本来还想抽腿,被按着按着就觉得舒服得不得了,遂又哼哼唧唧靠了回去,脚丫在楚长柯怀里一蹬一蹬的。
相处这么久,楚长柯甚至这人的弊端,决计不能想着占他口舌便宜,更不能硬来,最好是软功夫到位,给人灌迷糊汤,让人舒舒服服的。
菜头和无双买药回来看到的正是这儿一幕,小刀舒服懒散地躺在竹椅上,是个无比惬意的模样,而楚长柯坐在床沿边,低眉敛目,腿上搭着小刀的小腿,正给人不重不轻地揉按。
无双当即乐了“哟,小柯子,等太久了”
菜头这个大写的恋弟癖更是不用多说,好比楚长柯怀里抱的是他的新婚媳妇儿一样,劈手就把人打开了“干什么干什么动手动脚”
楚长柯瞪着两眼,自从知道菜头是小刀大哥后,骂不能还嘴打不能还手,可是十足地憋屈。无双在一边早笑得东倒西歪了自从菜头遇上楚长柯,她这笑点似乎就没高过。
而小刀,小刀眯着的眼终于略微睁大了一条缝,反问菜头道“你干什么”
菜头拎了拎手里的药,就要顶开楚长柯往床边坐“上药,上点药。”
楚长柯被挤开十分不爽,坐在一边斜眼看两人,又给无双送去“管好你男人”的目光。
小刀舒服了一半被打断,十分不爽,起了性子,一指楚长柯“不要你,他给我上药。”
楚长柯心花怒放,菜头怒甩袖转身就走,而无双自然是喜滋滋地跟着人就跑。
菜头被无双缠得不行,又很怕她这颇有毅力的名流氓,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楚长柯把药涂在手掌上,继续推在小刀淤青的地方慢慢揉搓,不一会儿小腿上受伤的地方就有一股暖流,是楚长柯用了一些内里帮她推药,活血化瘀的效果更好。
小刀舒服得不得了,靠在椅背不一会儿就歪着头睡得不省人事。
楚长柯把他的腿放下来,又凑近了摸着小刀的头发。
他忽然觉得小刀睡着的样子就像有一种莫名的引力牵引着他,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洁白高挺的额头和鼻梁,带着稚气的唇
楚长柯笑着摇了摇头,小心地把人抱起来,害怕吵醒了,放到床上给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掩上门,离开。
小刀的伤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加上楚长柯那么一揉搓,第二天几乎就好得没了影子。而起初最担心小刀的菜头这会儿却没了踪影。
通常来说,小刀或楚长柯醒来后一般会听到菜头的一声惨叫,配合无双的一阵,然后是重物被击的声音,乒乓几声之后,世界重归宁静。
这几乎成了每天上演的戏码。
无双自是不亦乐乎,菜头自是苦不堪言,郁闷不止。他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小刀他是心疼去招惹,就捡软柿子捏,成天找楚长柯的麻烦。
他也知道自从楚长柯知道他和小刀的关系,几乎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根本就是把他也当做自己大哥来看了。越是这样,菜头越不爽。
小刀是他什么人,犯得着楚长柯在这里占便宜
因此这几天没少整楚长柯。
刚开始楚长柯确实被整得挺惨,可在惨中也渐渐悟出一些人生道理来。
譬如在菜头打算发火,找事,以及整他之前,朝天大喊一声“无双”
转过头,保准菜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个人在西京住的有喜有怒,倒也颇有一番风趣,竟好想不知返途了似的,没有人提起。楚长柯和无双,自然是为了小刀和菜头留下。可小刀和菜头却清楚,两个人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原因。
这也正是那天他们会在怡春楼跟鬼头秘密谈话的原因。
他们两个人在等中秋这一天。设下的局,是为了逮住一些人,也是为了解决一些事。
这些事小刀不曾跟楚长柯提起过,这却并不代表楚长柯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也在等小刀开口,或者慢慢摸索出事情原委的那一天。
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很多变数是不可预估的,譬如楚长柯没有等到小刀开口,而小刀和菜头也没有等到中秋节那一天,麻烦就自动找上了门。
那是八月初的晚上,月明星稀,万籁俱寂,空气中弥漫着松竹淡淡的清香,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青草味。
黑暗中一轮冰盘挂在夜空,月光静谧,却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突然传来极快的破空的声音,一支箭猛地透过窗户射入了菜头的房间,力度之大,以至于钉在木床上发出哚地一声。
紧接其后的,是纷至的利箭割破沉默的夜色,迅速地拉开一场嗜杀的行动。
这个时候数楚长柯耳朵最好。
习武人多年敏感的耳力加上几年在江湖上游走的经历,让他不做二想就跳了起来,从枕下抽出长刀也来不及穿鞋,撞开门直往小刀的房间跑。
“小刀,小刀”
“他奶奶的怎么是你”
“小刀呢”
菜头手中甩着一把折扇,忽张忽合,左右开弓,竟形成一张大网,那些射进屋的利箭全被挡在了这张网外面。他只身着亵衣,显然也是才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的。
而无双在他身边也甩开长杆双手轮转了起来。
“你跑错屋啦”隔壁传开小刀的声音,“你跑过了,回来”
、秀恩爱
楚长柯进屋的时候,小刀正躲在衣柜后头弹出个脑袋,长发披散着,眉头微微皱起。
“过来”小刀拉了他一把,“我哥和无双呢”
“他们没事。”
“先出去。”
“你安生待着,我出去。”
小刀一把把人拉住“留我在这里等死么”
说完也不给楚长柯反应,直接就冲了出去。楚长柯头疼的不行,知道小刀等他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只管往外走,这是料定了他能护住。
小刀推开房门,箭雨就停了,整个客栈都骚动了起来,头顶脚下的木板嘎吱嘎吱响。人群攒动,吆喝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
“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怎么知道。”
“先下楼”菜头忽然从一旁的房间里冲了出来,无双也在后边跟着。
只见楼下的人乱成一片,顷刻间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倾身扑了上来,竟径直跃上二层的木板。楚长柯二话不说拎起小刀的领子猛地一轮,直接把人给撂到了屋顶上。小刀就着瓦片滚了一滚,抓紧房梁骑了上去“你妈妈的”
“别学无双说话。”哥哥道。
小刀“哦。”
“他奶奶的,大半夜给不给人睡觉”无双已是怒极,恰好见着一个人往刀头上扑,二话不说一抡棍子,照着头上就打了过去。
无双的力道野蛮,动作也迅猛,最适近攻,来人被她直接当头一棍,当即就蒙圈了,菜头上前补踏了一脚,借力高高跃起,在空中猛跳出去,身形像一张铺开的大枭。楚长柯不再废话,刀未出鞘,只扣住到锷左击右挡,招招近攻,看准的都是下巴胸口侧肋这样的部位,不伤及人性命,却又打得几人无力回击。
小刀已经悄没声息地爬到了无言,双手紧紧扣住边缘,一双眼左右转动“左后”
楚长柯把刀顶出三寸,正击前方人的下颚,与此同时一个后堂扫,左后的人闪躲不及,在倒地的瞬间被他用刀柄一砸脑袋昏了过去。
“三点钟”
收刀转鞘,一掌已经拍了出去,是缓兵之计,另一手趁着空隙反手猛然一击。
“背后”
又是一击强击。
“出你的刀”菜头已经跃到下边,跟底下意欲往上爬的人混战到了一起,“打不完的,这些都是死士”
楚长柯却忽然转身跳上了屋顶,二话不说直接扛上小刀就从另一侧跳了下去。身形极快,竟是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无双“”
菜头“”
此刻楚长柯已经扛着人跑到了那天那片竹林里,脚步不停歇,冲刺速度不减,敏捷力和注意力都极高地左闪右躲。密密匝匝的竹林因为疏于管理早就几乎狭窄得不能通人,楚长柯带着人却像是视若无睹般左右闪躲。
“你干什么”
楚长柯没有回到。
小刀那里挣得过他,脸都气得发红,前后手脚并用地又踢又捶。楚长柯依旧不为所动,扛着人穿过了竹林又跨过小溪,这才小心翼翼把人在一块大石头上放下来。
“你怎么样”
小刀兜头就要给他上巴掌“你跑什么”
“你瞎了么”楚长柯脾气也有点烦躁,“看不见他们是冲着你和菜头来的我左右格挡也不过能挡住一时,他们人多,设备精良,连弓箭都有的,根本不知道什么人,不停冲着菜头那边和屋顶上跑,你以为能坚持多久”
“我哥哥他”小刀站起来就要跑,被楚长柯一把扛回去又按在石头上,“听好,菜头和无双没什么问题,你答应我找个地方稳妥好了,我就去找他们。”
小刀被楚长柯这么一拧手腕,微微冷静下来,眼里闪了一闪,沉默。
“以卵击石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我答应你了你就放心。”楚长柯接道。
“我答应你。”
与此同时,另一面客栈正在天人交战,打得不可开交。
无双撒起气来也是一朵霸王花,跟骂起人来一个格调,霸道且不讲理。
菜头则是打得毫无防备,身手再好,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身体的条件反射让他整个人都充斥着戾气。他不是不能跑,只是更像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正要抬手,面前的人却被无双一脚敲开,还给头上补了一棍子,忽然转头凶神恶煞对菜头喝“到我身后去,我来挡着”
“”菜头道,“真是谢谢你了。”
说着一巴掌把身侧的人抽了个转。
明月夜,短松冈,几声嘹亮的掴掌声从前面传来。
暗处竟走出一名青衣男子,头发高高束起,月光从他的眉弓投下一道影子“两步杀一人,百闻不如一见,久违了。”
无双打眼一看,立马就认出了这人来,正是前不久他们在集市上救下的那个人。当时他也是一身青衣,沉默寡言,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真的就是那个什么楼主”
菜头冷笑了一声,低声道“都说了他不是了,但和我有仇是千真万确的。”
“怎么个有仇法”
那青衣人却扬声高喝“今天你我的恩怨,就一并了结了吧”
“我自认不与你有什么恩怨。”菜头道。
青衣人怒道“你还不认么就是因为你,我父亲和我在昆仑一带再无立足之地。”
“杀人者恒被杀之,害人者自食其果,当年的事情全都是你父亲咎由自取,与我无关。”菜头冷冰冰道,“更何况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弱肉强食,这个规矩你该懂。”
无双越听越糊涂,只觉得这两人跟在打暗语似的,明明事情很清晰,却有没有一个人点破。只是看着那青衣人身后森森跟着一片黑衣人,武器身量各不相同,而眼看着两人的气氛分明就是“来打一架吧”,真算把她急得抓心挠肝。
把汗湿的长发往脸侧一抹,无双忽然上前一步喝道“你他娘的我说怎么看着好生眼熟那日我们在集市上救了你这东西一命,却不想是个恩将仇报的龟儿子”
青衣人眼中有光动了动,转而把目光投向无双“不错,那日确实是帮了大忙。”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无双这时候就想起小刀的话,撕逼的时候扯几句文邹邹的话,至少要在门槛上把对手踩烂。
青衣人却直接截断了她的话,依旧背着手扬声道“只可惜帮了忙的是那位楚大侠,却并非二位。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我也不接受以旁人的身份借他人名义。”
无双目瞪口呆,只觉得不讲道理了一辈子,头一遭见这般比她还要不讲道理的厚脸皮,当即就要撸起袖子上去把人揍一顿。一个声音却横插了一进来,竟还带着点笑“阁下所说属实”
青衣人愣了一下,立马变色,脸色沉了下来,整个人竟看起来又如同集市上阴鸷起来。
无双眼睛一亮“二擀子”
楚长柯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哭笑不得“你叫什么”
菜头笑了两声“小刀呢”
“他没事。”楚长柯目光又转向了青衣人,“刚才说的可算话我我本人在这里,可否把话说清楚,让我们行个方便”
青衣人脸色黑了青青了白,最后竟然抬头微微一笑“也好,一报还一报,今天过了,以后两清。”
“吃里扒外的东西。”无双小声嘟囔道。
青衣人斜眼瞥了一下“只是这位姑娘要是再出口不逊,就算楚大侠在我也恕难从命了。”
无双自知不妙,吐了吐舌头跳到菜头背后,只探出个脑袋来“气量真小。”
这话用的是传音,旁人没有足够的内力,都听不到,所以青衣人脸色又是一阴,菜头却也破功没憋住。
“半夜袭击人,让我们好不狼狈一阵好大,阁下不认为应当解释一下么”楚长柯此刻垂下脚坐在屋檐上,曲起一条腿,那口名刀怀人正横在他膝头。
“私人恩怨罢了,就不要再问了。”
“那可不行。”楚长柯毫不犹豫接道,“我们几个人既然是一道走的,就不能有落单。阁下既然还要来找他麻烦,就等于要找其他三个人麻烦,当然就和我有关系。”
青衣人却耍起了赖皮,狠色道“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是要打还是不打要打,就开始,不打,就什么都别问,我现在就走。”
楚长柯低声“嘿”了一句,只心道竟遇上和小刀一样样的了“还真没完没了了,要打也好,我从这里跳下去,乘气功俯冲一段,别人都不动,直取你首级如何”
菜头有条有理点头“我看甚好。”
“没问你话”青衣人道。
楚长柯不慌不忙上下打量了青衣人一番“你这样的贵公子,所行霸道,又不通人情,想必仇人也多,要真取了你的命,指不定还能要点赏银。”
无双恍然大悟,笑眯眯也掴掌“不错,那日集市上的三个人不就是一个”
眼看三人竟闲聊一般的打趣上他,把他当做个乐子,青衣人脸上终于显现出愤怒的神色“楚长柯,你也别说什么跟我有恩情,不过是帮我解决了一桩麻烦,现在仗恩欺人,你自己就有道理了”
楚长柯平日什么都好,就是这点转不过脑筋。所以小刀怕的就是这个,就怕别人跟他讲道理,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别人讲道理,并且说服了他,这就麻烦了。
眼见着楚长柯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不说话了,无双连忙道“你滚滚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再来,好啊有本事别以多欺少”
青衣人得了便宜见好就收,冷笑了一声,一摆手,撤得是干干净净,转眼间和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就隐匿在了夜色里。
“无双,你就这点出息。”楚长柯道。
“呸你就这点出息”无双反骂回去,“你说,刚才打的好好的,带着小刀跑什么跑掌柜的刚才要是在,害怕撕逼撕不过那人”
“少说两句吧。”菜头忽然转身瞪了无双一眼,也不再跟楚长柯搭话,径直整理了衣襟准备回房间。想到了什么,忽然站定问楚长柯,“小刀呢”
“人躲着呢,安全。”楚长柯道,“只是这不再是个地方,住不了了。东西一收拾,我们往北走。”
“不是说我往南走你往北走吗”无双怒道。
菜头转头“什么”
“没什么,心肝”
“”
楚长柯转头一蹬腿就去找小刀了“噫,不知羞。”
、中毒
“小刀”
楚长柯已经喊了好几声,又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不过是盏茶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这可彻底把楚长柯弄懵了,一时间戳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刀自己跑回去了
这不可能。
他既然答应楚长柯在这里躲好,就不会擅自再到其它地方去。如果是被人带走的话,谁有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找到他他让小刀躲的地方很隐蔽,除非有人跟着来,否则不太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楚长柯心知要遭,但当务之急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去和菜头无双告知再说。
果不其然,菜头一怒之下就拍烂了一张椅子“丢了什么叫丢了”
楚长柯皱着眉,还在想谁有可能做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大可能,他们入城一来很小心,何况也不曾认识什么外人,能想到的寥寥无几。
菜头却眼见着就要上来拼命“我弟弟要是找不回来,我他妈就把你剁了喂狼”
无双在一旁张牙舞爪地抱着菜头“消气消气,找人要紧找人要紧。”
“要什么紧大半夜的到哪里去找”菜头越想越气,大有拍烂第二章椅子的势头,奈何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烦躁地转来转去,“刚才来过的就那个傻逼,你还傻逼的把人带走躲起来,现在好了,我们仨都没事,有事的就只有他一个”
无双顺着他这话不禁说道“是啊,怎么能扔下小孩子一个人呢”
楚长柯被他俩弄得烦躁得不行,大手一摆“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么”
菜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话,直接询问了小刀不见的地方,片刻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无双和楚长柯在房间里。
两个人相对无言,这个时候也不好开玩笑,楚长柯依旧在回想,无双则是不吭声把几个人的东西收拾停当,等菜头回来时,已经完全收拾好了。
“什么发现”
“这个。”菜头手里拿着一支银色,只有半指长的镖头,“在房顶上找到了。”
“我靠,这他娘都能被你看到,他奶奶的,眼里真好”无双道。
楚长柯不说话,接过镖头看了两眼,马上又被菜头没好气地夺了回去。
“眼熟,真的眼熟”
“龙门镖局的。”楚长柯沉声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菜头道,“听说这镖局的人没有固定的地方待,大多时间在武馆待着,因为组织体积庞大,所以人群都是分散开来的。”
“我们要找人,不好找了。”
“巧了。”菜头总算笑了一下,“我倒是刚好认识这么个人”
“朋友,仇人”楚长柯问。
“仇”
“你他妈怎么四海天下皆仇人”楚长柯也开始有点烦躁,“那小刀不等于落到了仇人手里。”
“怪我不是你的关系,小刀会丢”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无双扑扇着两条胳膊在两人中间挡住了“你们是傻的么要争风吃醋等找到人再说成么”
楚长柯不再多话,直接提起细软,转眼就下了楼,在自己那匹马上绑好了东西,翻身上马。
无双也跟着翻身上马,只有菜头阴着脸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楚长柯在空中甩了一下马鞭,末梢在空气中打出啪的一声,提溜着缰绳在楼下走走停停打转“走不走”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菜头道,“我怕贸然去反而小刀会有危险。”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一回,用我的办法吧。”
次日,明月夜,短松冈。
三个黑衣人把脸上遮得密不透风,光剩两只眼睛露出来。若不是身量,大概连小刀都分辨不出三人的区别。
三个人在石头后准备片刻,很快就猫着腰往斜前方进发。那里是一座府邸,上书四个大字,龙门镖局。
“这就是你的办法”楚长柯低声问,“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原来你是做贼的,怪不得满大街的都是仇人。”
无双低呼了一声,故作惋惜地歪在了菜头肩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菜头一抖肩膀把无双抖下来,“对付贼就要用贼的法子。”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找人。”彩头道,“你们一个人帮我守着,一个人负责声东击西。”
三人嘀咕一阵,趁着月色淡泊,影子一样出发了。
无双蹲在府邸门口的房顶上,身子趴在接近房梁的地方,眼观六路,楚长柯则跟菜头分两个方向去,菜头从另一侧绕到院子里,楚长柯在前厅翻入一处屋子,开始翻箱倒柜。
菜头的速度很快,他的套路尤其在夜色里适合。
他不像楚长柯那样有一路光明正大的功夫,也不像哪方掌教那般有分门别类的门派身段,更不像无双那样的大刀阔斧。
他是一个刺客。
以刀丝和暗器杀生,夺人命而不动声色,都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就像一只能撒下天罗地网的蜘蛛,稍有不慎就落入陷阱。
菜头身形闪动,很快在府邸的几处通道都布上了刀丝。极细的刀丝在月光下都很难辨认出,唯有虚着眼去看,才能看到隐约的一丝冰凉的光线。
他将自己走过的路通通封上了刀丝。
这一晚上,龙门镖局无数房间和暗间的门被推开,又被悄无声息地关上,没有人发觉。
龙门镖局的地方很大,不仅仅是房间就布置了很多,连同底下都深入两层的暗室,就像一局埋在底下的宫殿。
菜头是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在一间暗室里找到的小刀。
小刀穿着水色的长衫,应该是镖局的人给换的,躺在石床上,呼吸平稳,睡得很安稳。只是菜头摇了摇他,没有能叫醒他。他触及的温度是滚烫的,他贴近了弟弟,摸了摸他的额头,脸颊,也是滚烫的。
菜头没有多话,直接背起小刀出了房间。
出了地下之后,清晨已经来了。镖局的人习武,所以起得都很早。
楚长柯这种时候早就从西厢房里出来,他翻箱倒柜一整夜,倒没有引来什么人,这里的人似乎睡得比他们想象中都要熟。无双则是一直趴在上面,因为天亮的关系,不得不藏得更隐秘一些,只是她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菜头不敢有一刻停歇,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人都在醒来。在那之前,他要把小刀送出去,还要想办法解开路上布下的刀丝。
一路过来,将近半柱香的功夫,他额上已经渗出细微的汗珠,终于在窜到最后一条长廊时看到着急在墙角等待的楚长柯,低声喝了一声,楚长柯立马翻身过来。
“他怎么了”
“先别废话,出去再说。”
菜头一夜过后体力已经有所下降,楚长柯带着小刀轻轻点地,就跃上了屋檐。
菜头转身去解最后一处刀丝。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霎时间惊动三人,菜头回头见到一人正在长廊的另一头,正捏着二指做哨。菜头来不及多想,只转头专心解刀丝。
这一道刀丝他系得最为繁杂,心下一凛反倒手慌脚乱,不由得着急地冲上边的楚长柯让他先走。
他这一抬头,对方竟也看出了上头还有人。那一声哨声没片刻就让不少的镖头弟子靠拢过来,一下都看到了房顶上的楚长柯和小刀。
“抓人抓活的”
“你先走”菜头喝道。
“你行不行”
“他们八成就是冲我来的。”菜头道,“保护好小刀。”
楚长柯不再多话,牢牢紧了紧背着小刀的手,立马在屋顶上向前冲了一段路,猛然一跃,跳出了围墙。追来的人有一部分立马往大门的方向跑去,而菜头从怀中夹出十枚物什想都不想就丢了出去,竟相继中了冲过来人的额头,前胸,膝弯,跌倒一大片。
菜头扔了出去才发现扔出去的好像是十几枚耳钉。
只是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就听头顶传来一声惨叫,无双再也沉不住,跌下来直接往他脖子上骑。
“你他奶奶的我的嫁妆啊”
菜头一记眼刀。
无双泪流满满“的一部分”
“买给你就是了。”
菜头这时候争分夺秒,根本不想跟无双浪费时间,拉起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跑,边跑却边听无双道“再卖给我就不是嫁妆了,是聘礼,嘿”
“真不要脸。”饶是菜头在这个时候也忍无可忍了,“我们是在逃命啊”
“让我们青春作伴”
“闭嘴。”
再说楚长柯背着也丝毫不敢停,一路直接飙出去老远,总算风风火火跳到一家客栈里,扔了一小角银子包了间客房进去了。
小刀还没有行,一路上楚长柯开始是疑问,后来心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刀的体温很高,即使隔着衣物趴在他背上,还是能透过层层衣物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
楚长柯只当他是受了风寒,嘴唇轻轻在额头上碰了碰,让小二去买了些伤寒的药去煎上,又要了干净的水和毛巾,浸湿了搭在小刀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静静坐在床边,摸了摸小刀有些汗湿的鬓角,愣了一下。
伤寒的人怎么会出汗
这一路上小刀别说下地,连醒都不曾醒,又怎么会出汗
这个想法让楚长柯心头一惊,紧忙拉出小刀的胳膊摸了摸他的脉。果不其然脉象混乱,气息不稳,身体虚弱,是个中毒的征兆。
这一惊可惊得他不轻,立马就想要返回去找菜头。
走得时候却又犹豫了。
之前就是这样的境况,他把小刀弄丢了。现在又要为了这个把小刀撇在这里,楚长柯犹豫了。
他思来想去,心急如焚,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一会儿就喝光了一壶茶,把窗户推开又关上。等了快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能想到的当务之急,就是先让小二找个大夫来,其它的一切等到先确诊之后考虑。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俯下身,脸贴着脸感觉到小刀脸颊滚烫的温度,心里很难过。
“对不起”他说。
他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犹豫了片刻,又轻轻碰了碰小刀的嘴唇“把你一个人丢下,对不起。”
小刀还是闭着眼,平静的呼吸着。
楚长柯吻过他的眼睛,眉毛,鼻尖,最后又亲了亲他温暖的嘴唇“以后不会了。”
、寻医
“大夫,怎么样”
“他中的毒应该有好几种。”
“上次不是说能治好的”
“我无能为力。”大夫道,“或许有人能,但是这里药材有限,我又没见过你们江湖上这一套套的这几种毒本身都是要命的,但是下毒的人显然善于使毒,让几种毒相互牵制,又不至于伤及性命。只是时间久了,在身体里的毒性增长,随着血脉流入肺腑,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楚长柯的脸白了一下,目光犹豫不定地看着床上的小刀“没有一点别的法子了么我什么都愿意去试。”
“办法或许有,但我说了,也许在别的地方公子能遇上高人。”
之后大夫又和楚长柯嘱咐了几句中毒后的忌讳,收下银子,慢悠悠地走了。
楚长柯心慌难定,干什么都有些晃神,打来水拧了毛巾给小刀擦脸,擦汗,又急得菜头和无双究竟还不回来。
应该不会遇上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