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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名医难求 第19节

作者:温情杀戮 字数:14324 更新:2021-12-30 12:06:30

    小顾将军不回来,怎么珠珠也未回来,宋明哲暗自嘀咕,心下觉着不好,但也无可奈何。刚入春,民众多有伤寒病患,宋明哲亮出他职业郎中的身份后,立刻有小吏表示,特殊人才特殊处理,您就不要跟着扛砖头了,赶紧处理一下军营内外的众多病患吧。

    宋明哲又亲自点了老杨给他被药箱,反正每日的薪水一样,扛砖头尚且要上城墙,当然是扛药箱来的稳当实惠了。这差事把老杨美的牙龇着,嘴咧着,整日里趾高气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正牌郎中呢。

    宋明哲重新拾起了药箱,开启了自己的妙手回春模式,走街串巷,从军营里的箭伤刀枪棍伤到寻常人家的头疼脑热,索性军营里自然有军医,宋明哲只是在人家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主要注意力还是军营外。

    只是宋明哲问起药草的时候,军需官支支吾吾了起来,好端端一条汉子,眼圈都红了,表示现在存在一些困难,药草只能用在刀刃上。宋明哲得知此情只得长叹一口气,回来玲珑姑娘家里,默默磕了几个头,翻找了起来。

    之前玲珑姑娘一直为军营里准备调度粮草,大半已经送往军里,还有一小部分还寄存在店里,这部分可以拿出来利用。宋明哲犹豫了一会儿,才打开那个他猜测了很久,藏在玲珑姑娘床下的箱子。

    没有像他想象那样满是金银珠宝,甚至都谈不上价值。宋明哲拿出来几件显然是主人多年惯用的短棍木剑,上面无一例外刻着一个小小的冲字。宋明哲抚摸着字,久久不能言语。世人都道美人误国,可是有谁知道,倾城红袖也能挺起单薄的胸膛,撑起一片天地

    宋明哲带着钱粮去寻关内几个药铺,现下被西夏军包围,音讯难通,供给不足,一片甘草一根黄连都是宝贵的。药铺都被军队接管征用,宋明哲说明来意,带着顾家军的令牌,守铺子的士兵让他补充几样常见的药材。

    哐当一声,老杨还以为宋明哲许久不见大量药材,久旱逢甘霖激动的昏了过去,正准备上前对宋明哲急救呢,不过他这么大的手掌按下去,宋明哲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宋明哲一拍脑袋,被头上顶着的小称拍了一下,险些真晕过去。

    宋明哲忽然想到一人,苏他,他家住雪拥关后方,一片连绵险峻山峰,大雪封山,山路难行,只有当地以打猎为生的村民会进出大山。

    说到做到,苏他正因为战事被困在雪拥关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尚且不够入伍的年纪,是以多在城内打杂。宋明哲找上了他,有机会名正言顺溜出城外,苏他求之不得呢,拍着尚未长成的小胸脯,眼睛亮的惊人。

    宋明哲却有其他的顾虑,他找上苏他一方面是因为苏他熟悉地形,占了地利,另一方面,多年来且战且和,西夏与当地人多有通婚,所以苏他样貌与西夏孩童很有几分相似,换一身装束,哪怕被西夏军发现了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凡事无绝对,宋明哲内心还是十分内疚,偌大雪拥关,却要靠一个半大的孩子救命,任何一个男儿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如果真的遇到了西夏军,如果西夏军不肯容情,对苏他下了毒手,宋明哲不敢继续想下去。宋明哲准备好了包袱,把几张银票卷起来塞在苏他衣角,告诉他去后方城镇里寻找哪几样成药,细细叮嘱着如果遇到危险,其他一切都可以不顾,千万要活着回来。

    苏他年轻人意气风发,哪里有耐心听完这许多唠叨,捂着被唠叨的生疼的耳根子,顺着半坍塌的城墙根,轻手轻脚爬了上去。

    萧裕纯到达了距离雪拥关最近的城镇麦走镇,镇上的居民因为战事随时可能波及,所以能走的,肯走的,拖家带口走了一半儿了,多是躲到乡下或者投靠亲友去了。萧裕纯忙得团团转,带人把征西军安顿了下来,郝福起看着不大靠谱,但是人最是热诚,前前后后只要出力不需要出脑子的,他都非常积极帮忙。

    萧裕纯几乎要露出慈祥的笑容了,他不给自己添乱真是要去佛前还愿了。

    “找人多关注一下镇上的情况,有没有多了什么人,走了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也仔细询问一下吧。”萧裕纯翻阅着钱粮的储备,如果要打短平快,里应外合,需要雪拥关里面送出一些消息来,但是这消息也不是说送就能送出来的。

    萧裕纯慢慢合上账簿,他自信顾明冲不会是甘心坐以待毙的人。“检查一下近日有无来往的信鸽。”他记得没错的话,顾家一直有训练信鸽的传统。

    苏他喘着粗气,在雪坡上行走,这个季节的森林格外危险,不仅仅是西夏军的问题。这一带林木茂密,常有雪兔出没,山里常能看到雪狼,更加上厚实的落叶上积着雪被,白雪皑皑之下,很难分辨小路和沟渠,这一不小心一脚踩空,苏他可就提前和祖宗团聚了。

    苏他双只手抱住一棵雪松,试探着迈出了一步,哗啦一声,大片的积雪陷了下去,露出下面阴沉沉的深坑。苏他扶着树,一步一探路,小心翼翼行走在林间。

    苏他看见了一只距离自己不远的鹿,忽然扭着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抽动着鼻子。苏他的心吊在了嗓子眼儿,几乎是在公鹿奔逃的瞬间,苏他手脚并用朝树上爬。苏他站立不稳,靠在树干上,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十几丈的雪狼,心里一阵后怕。

    若是方才心里一个犹豫,没能及时爬树,现在的他就是雪狼的一顿午餐。苏他警惕的注视着雪狼,雪狼像是对自己没有那么感兴趣,看了看自己的方向,扭头走出自己的视线。

    苏他好容易回到了村子,村子里空空荡荡,屋外没有苏他熟悉的狗叫,没有迎上来嘘寒问暖的阿妈。苏他强忍着害怕,在村子里搜索了一番,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找到,好在行李收拾的慌忙但还算齐全,想必是村里瞧着要打仗了老小收拾东西避难去了。

    苏他摸着胸口的银票,想着雪拥关里缺医少药的痛苦的病患,苏他把找来的两根木条绑在脚上,又找了两根细树枝保持着身体平衡,顺着雪坡居然一路划了下去。这样的举动很危险,阿爸说了苏他好多次,但是苏他总是偷偷被人家人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这种游戏。

    “主帅有情况”郝副帅一脸兴奋,亲自过来与尚在病床上的萧裕纯说话。萧裕纯听闻有情况,忙不迭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情况”

    郝副帅舔着嘴唇,毫无顾忌进了内堂,干脆坐在了萧裕纯的床沿上,没有顾忌萧裕纯皱起的眉头。

    “一是前些日子,有人救下一只受伤的鸽子,现下鸽子正养在家里呢,二是,今天守军拦下了一个要买成药的西夏装扮的半大孩子。”

    萧裕纯凤目雪亮,亦是带着两分激动,“福起去看看鸽子,是否是顾家送出来的信,”萧裕纯顿了顿,“我亲自去见见那个孩子。”

    苏他正咬紧牙关,一个字不肯多说呢,倔强的抬着头,和仿佛老鹰叼小鸡一样拖着他的士兵四目相对,不肯服输。

    小兵见到主帅被人扶着上前亲自询问,既激动又惶恐,“大人,就是这个西夏孩子,非要买同仁堂小大青龙汤,还阳丹等物。”

    苏他在小兵手下挣扎了几下,重新被按住制服了。萧裕纯正重新端详着苏他,不想和苏他对视了一眼,苏他极不服气的别过头去。

    萧裕纯温言开口,“你从哪里过来,为什么要买这么多成药”

    苏他恨恨瞪了萧裕纯一眼,“你们这些当官的,光拿着钱粮不做人事,你们知道雪拥关的百姓现在都快熬不下去了嘛”

    众人闻得此言都激动异常,这么多日子,消息被封锁,钱粮无法送达前线,征西军上层忧心忡忡,估摸着雪拥关也就多撑这几天了,如今好容易有了消息,怎能叫求告无门的众人不开心

    萧裕纯精神大振,“现在雪拥关里什么情况你给我仔细说说,我也好带兵把西夏人打回去”

    “你真的带了好多人,能把西夏兵挡回去”苏他犹豫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带着两分倦意,看着比边塞常驻将军斯文得多的主帅。

    “相信我”萧裕纯简短的说,口里却是不容置疑的果断。

    苏他小小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像是深夜里被点亮的一盏灯,暖融融照亮了黑夜中的一片。

    苏他知不无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从雪夜城破,再到连日来的僵持战,城里粮草缺乏,老弱妇孺有多病患,军营里也很缺伤药。

    不过苏他毕竟是个毛孩子,宋明哲为着他的安全,也不敢让人传信,只是买些药还好,若是携带军事机密穿越封锁线,那被西夏军捉到的苏他可就没有半点生路了。

    说到后半段,苏他也支支吾吾了起来,他对于自己不大清楚的东西,也实在说不出来什么。萧裕纯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忽然又开口,“那个让你买药的土郎中,是个什么模样,也是顾家军里的人么”

    第五十八章 圆月

    苏他懵懵懂懂不太明白萧裕纯的意思,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是军里的人,外地来的郎中,救过很多人。”

    萧裕纯闻之不是顾家军里的人,那么这个让半大孩子伪装成西夏人的郎中,肯定不知道多少顾家军的布置。萧裕纯打算把这条线索放一放,等另一边信鸽的线索出来再说。

    “现在我们就准备,给你带些成药回去,你也等等,我们有话带进雪拥关里。”萧裕纯咳嗽了两声,被扶着现行离开了。苏他对着萧裕纯的背影坐着不服气的鬼脸,小兵一个眼错看见了苏他的龇牙咧嘴,用力摇晃了两下,把苏他晃得两眼冒金星。

    再说另一边的郝副帅,认认真真钻到人家的鸽子笼里,沾了一头的鸽子羽毛,还险些被拉了一脸鸽子屎。主人面对京里来的高官事必躬亲也没有话好讲,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打着眼色,让家里人手脚轻些把那只混入自己鸽群的鸽子捉了出来。

    被捉出来的是一只灰羽的寻常信鸽,腿上小小的金属环儿上刻着一个顾字。郝副帅心里大喜,脸上也毫无芥蒂表现出了大喜,他捉着鸽子上下左右一圈看下来,恨不得立刻找出什么信件书信,来个精彩反攻才好。

    但是事与愿违,他把鸽子毛细细捋了一遍,却是找不到除了腿环以外任何的字样。郝副帅愁眉苦脸,嘴里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怎么好好的信鸽不送信了呢”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慢动作回放,把手里的鸽子交给手下,一个饿虎扑羊把收留了信鸽的养鸽人扑倒在地,勒着人家脖子大声质问,“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小人,从未,咳咳,动过那只鸽子呀”小老头憋红了脸,断断续续分辨着,郝副帅一脸狐疑,终于站了起来。“先把人押走,连人带鸽子一起,等萧帅审问。”

    “副帅,副帅,您不先多问问咱出趟外差不容易,寸功不建,回去也没脸见人不是”郝副帅的手下是个有责任的好随从。

    “你有脑子吗”属下摇头。

    “爷我擅长这种动脑子的活吗”属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位从小跟到大的爷,能把字认识全了,看得懂兵书召令家里已经是激动的拜谢祖先了。

    “这不就结了,”郝副帅活动了一下胳膊脖子,发出了卡拉卡拉声,“爷只负责出力气,费脑子的活儿吃力不讨好,不干”

    萧裕纯果然心细如发,顾虑全面,对顾明冲的了解要比郝福起深得多。萧裕纯表示顾家从来都是白色信鸽,况且着大雪天里,怎么看都是白色信鸽比较有隐蔽性。萧裕纯拿过了雪拥关附近的地图,拿过火烛看了又看,在雪拥关身后东南位置,有个凸起的岩石台,叫做灰雁留。

    但是这个地方和雪拥关隔着深深的悬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从雪拥关爬上去。萧裕纯在地图上比划了又比划,问当地驻军,“这个地方距离雪拥关有多远。”

    驻军忖度着主帅的脸色,小心回答,“数百丈吧,中间的沟渠极深,莫说人,就连野鹿都极少上去,大概也就是鸟儿能飞过去了。”

    萧裕纯听到一个鸟字,心内一动,正要回身吩咐西风。郝副帅一张圆脸已经凑了过来,“主帅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去,咱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却是有的。”

    萧裕纯像是下定了决心,附耳在郝福起耳边说了句什么。郝福起连连点头,丝毫不耽搁,人像是一阵风一样旋了出去。

    那郝福起的年长长随并未跟去,此时此刻正拉长了脖子兀自张望呢,萧裕纯瞧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禁失笑。

    “郝副将这么大的人了,家里还不放心呢”

    长随吞吞吐吐,“我们家将军,别的都好,能出十分力绝不出九分,就是,就是对人对事都少了几分算计。”长随面有难色。

    萧裕纯莞尔,“他这个性格倒是少见。”

    长随在一旁陪着笑脸,“可不是么,自家就算了,若是误了将军的大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萧裕纯不置可否,命令人温了一碗酒等着。

    众人注视下温热的酒散发着白气,在空气中扭曲盘旋而上,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得得得的马蹄声,郝副帅犹带着一身风雪,旋了进来,口里满是推崇。

    “将军果然神算,末将前去那灰雁留,在石坡上果然找到一堆凌乱的木屑杂物,末将在杂物里细细寻访,找出了这个铁盒子。”郝福起一手高高举起,像是吸铁石一般,轻轻松松吸走了屋里众人的目光。

    萧裕纯结果盒子,坐在炕上,左右端详,在耳边晃的一晃,确定听见了里面的沙沙声。铁盒子上一排小字,显然连着机关,只有几个字一一对上,才能打开。萧裕纯定睛一眼,分明是一排时辰表。

    顾明冲的生辰可能性比较低,除非来接应的人是他的亲随,不然知道他生辰日期的人少之又少,拿到铁盒也毫无用处;雪拥关城破的时间,也不大可能,这个具体时辰不提无法确定,就是确定下来,外人也无法得知。

    萧裕纯心中一动,却是细长手指缓缓拨动,拨出元宵节众人试飞木凤凰的时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几个字拨完,听得一声轻响,盒子打开了。

    盒内一张小小的纸,密密麻麻写着什么,还有小小几副简易的地图,郝福起离得近,捞了一眼,字太小,他看的眼晕也就不多理会。其他旁人却是百爪挠心无比好奇,奈何职务不够,不能往前凑。

    “西风”萧裕纯拍着桌子吩咐,“把那个西夏孩子找来,我们也好准备接应了。”萧裕纯大有深意看了郝福起一眼,“接下来就看将军的手腕了”

    郝福起眼睛一亮,把健壮的胸脯拍的震天响,“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苏他百无聊赖啃掉了第三个馒头,这里的粮草比之雪拥关当然充裕的多,他自然以补充体力为目的大快朵颐了一番。终于等到大官来传唤,他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塞在了自己的怀里,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你带着成药回去,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句话传到顾将军耳中。”苏他咽着口水,神情紧张等待着那句至关重要的话。

    “知道了。”

    “啥”苏他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了,这一句,你传过去就行了。”萧裕纯泰然自若,神情淡定,他咳嗽了几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主子,我是不是也要跟着这孩子”西风上前低声询问,手指已经跃跃欲试按上了剑柄。萧裕纯低头,“虽然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成算,但是封锁区我们不能太冒险,若是你再过去吧。”

    苏他却是没有听明白萧裕纯的未尽之意,搓着手整装待发了,他偏过头询问,“若是我把话传到了,又怎么通知你们呢”

    萧裕纯毫不犹豫,“升起灯火吧,顾将军知道怎么做的。”

    苏他皱了皱眉,这些个大官啊,怎么一个个都是谜语爱好者,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喽,把人活明白喽。他没多言语,顺从的跟着人朝外面走去。

    苏他的背影刚刚消失在视线里,萧裕纯轻叹一口气,和西风说了一句,“你找机会套套话,问问路,画个地图是最好不过,我们不能太冒险。”

    西风面色不变,稳稳的走了出去。萧裕纯又对郝福起吩咐,“你去大营给马喂粮草,检查武器军械是否到位,随身把这只灰色的信鸽带上。”

    郝副官微微点头,捧着信鸽和自己的老家人说着什么,一起走了出去。

    苏他重新踏上了回雪拥关的路,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这话放在雪山上却满不是这个意思。苏他清晨出门,中午在麦走耽误了一中午,下午返程,进了山天色已晚。远处传来阵阵狼嚎,苏他紧张的摸着额前的碎发,不让它们挡住自己的视线,自己还是一身西夏孩童装扮,踏着雪一路向前。

    雪地难行,苏他哆哆嗦嗦从腰上摸出一只牛角小壶,僵硬的手指几乎不能打开壶口,他需要一口烈酒暖和一下。刚刚拔开封口,脖子上一凉,一把雪亮的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苏他的心比他的手指尖更凉。

    “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说的是西夏土话。

    苏他尽量在不刺激对方的情况下慢慢转身,克制自己打颤的牙关,同样回了一句,西夏土话,“我帮家里买药来着,阿爸病了好久了都,村长说阿爸再不好,就要把我们赶出了村子”苏他啰嗦的话语让对方显然不耐烦了,捉着他的手紧了紧,脖子上已经感受到了刀锋的凉意。他壮着胆子抬起头,看着一脸灰黑的小兵,身上不同于顾家军或者征西军的厚实战甲,而是造型粗犷的各种皮草。

    小兵上下打量着苏他,仿佛在鉴定他话语里的可信度,黑瘦脸庞上线条硬朗。苏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在胸腔里狂乱的跳动,他连手指头都不敢动弹一下。

    “你住在哪里”小兵询问,眼睛一丝都不曾离开苏他。

    “前面的村子里,不远,”苏他强作镇定,“村里莫何哥哥,扎西叔叔都还等着我回去呢,他们家里也都有病人好像。”

    “扎西,是姓鲁特的那一家人吗”苏他抖了一抖,押宝了一个大,咬牙昂着头,满脸哆嗦的理直气壮,“对啊,扎西叔叔一家人,你认识”

    “那是我堂弟,”小兵的眼里多了一丝温情,放下了对苏他的桎梏,把刀收回了刀鞘,“你赶紧回去吧,别来这里乱转了,狼主吩咐了任何闯入这里的人都要击毙。”

    苏他拼命点头,谢过了小兵,临走时不忘从掏出一小包烟草,“这是我准备孝敬村长爷爷的,这次就送给您了,真是谢谢你了。”

    小兵的脸色更柔和了,甚至拍了拍苏他的额头,给他指了一条不曾封锁的路。“从左边的小路上去吧,换防的人还没回来,现在你赶紧走,很安全。”

    苏他动了动自己僵硬的两条腿,在后背扎人的视线里,爬上了一条被人为踩踏出来的小路,向上攀爬。

    宋明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茶饭不思,一日间去苏他溜出去的缺口看了三回。若是苏他一去不回,他可就太对不起苏他和他的家人了,他还那么小,还应该有那么长的时间好好生活。天已经黑透了,宋明哲放下了碗,第四次前往城墙边看看。即使知道夜深雪路难行,恶狼已经出山,有经验携带武器的老猎人也未必敢这个时候进山,宋明哲还抱着希望。

    刚到城墙边,就听得墙上一阵稀里哗啦的碎砖掉落的声音,宋明哲躲避不及,什么柔软的东西从上面滚落,好巧不巧落在了自己的怀里。

    宋明哲被一下子推倒,重重压在地上,他觉着自己的肋骨一定断了好几根。他艰难的把手从下面抽了出来,在胸口摩挲,摸到一个圆咕隆咚毛茸茸的东西。

    宋明哲一声惨叫震天响,第二声孩童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那片挡住圆月的乌云终于飘走,借着雪地上微弱的光,宋明哲看清了怀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苏他小朋友。

    “赶紧从我身上下来,你这么小的个子,是铁打的筋骨吗,这么重”

    苏他也认出了宋明哲,吐着舌头,手上用力一撑,从宋明哲身上爬了下来,这一用力,差点没把宋明哲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压了回去。

    “快说,药买到了没”宋明哲给自己缓了两口气,摸着胸口,坐在地上急不可耐询问。

    苏他眉飞色舞,只差把怀里的小包袱塞到宋明哲眼皮子下邀功了。“我呀,不仅买到你要的成药,还联系上了麦走城的大官,我们里应外合,马上就能把西夏人打得落花流水”

    宋明哲站了一下,脚软了没能站起来,重新用力,好歹是站了起来,“吹什么牛皮,你说你见到了什么大官也就是麦走驻军吧,要是大军早就过来解围了”

    “我真的见到了,真的,高高的个子,裹着白色的狐狸披风,长得挺好看的大官。”苏他急的原地跳着。

    宋明哲砸着嘴,心想,官家派人前来前线支援速度倒挺快,不过这时候穿着雪狐披风这么骚包,真不知道是哪路好汉。

    第五十九章 相逢

    宋明哲不等苏他交代许多琐事,像是强盗打劫一样把他身上携带的成药搜刮一空,宋明哲乐呵呵的捏着鼓鼓囊囊的药包,嘴巴都合不拢了。

    “对了”苏他一拍他宽大的脑门,“那个京里来的大官,让我给顾将军带句话。”

    “带话,为什么要你一个小毛孩带话啊,可有什么书信凭据,若是有,我帮你递到小顾将军手上。”宋明哲一脸狐疑,他根本不相信会有壮士异想天开用这个嘴巴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屁孩儿传话。

    “知道了。”苏他字正腔圆,口齿清楚。

    “知道就行了,信呢,”宋明哲右手抱着他的宝贝药包,百忙之中腾出他金贵的左手,伸到苏他面前。

    “我说啊,带的那句话就是知道了。”苏他挠着后脑勺,同样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宋明哲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远在边塞,终于又遇到了一个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人,感慨之余,宋明哲拍了拍苏他的后脑勺,“我说,就算人家说的少,你不会再问两句啊,有让你做什么吗”

    明明是雪拥关小英雄的苏他完完全全没有享受到少年英雄的待遇,他龇牙咧嘴摸着后脑勺,“好像让小顾将军收到口信,弄个灯火出来吧,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当时我就没听懂。”

    听到灯火两个字,宋明哲心口像是针扎一样,微微的刺痛,他想起了他拥有过的,珍惜过的那个元宵佳节。宋明哲无比庆幸现下月光暗淡下,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不自然。

    “我带你去营里吧,不过能不能见到顾将军就难说了,我都好些天没见他了。”苏他拼命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宋明哲身后。

    “顾将军有要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宋明哲又一次在军中大营外碰了一鼻子灰,但是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他宋明哲岂是区区挫折能够打趴下的

    宋明哲自认能辨风向,认水色,粗粗一眼扫过去,将营地布置看了一个大概,气鼓鼓的把手搭在苏他肩膀上就要走,“来,哥带你从后面翻过去,对了,你害怕狗吗”

    苏他很想表示他怕狗,怕狼,怕训练有素狼狗,但是骑虎难下,又不能一个过肩摔把爪子搭在自己肩上这货摔下去。

    苏他表情僵硬,仿佛是被绑架一样,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倒宋明哲一脸满不在乎,相映成趣。

    “慢着”宋明哲好不得意回头,终于等来了营里跑来了一人,和警卫耳语了几句,示意宋明哲进来说话。宋明哲认出这是小顾将军身边多年的副官,和珠珠都很熟悉。宋明哲点头示意,没有想到对方表情竟然出乎意料的严肃。

    “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也没有很多时间。”对方简短回答,态度之冷,把宋明哲想要嘘寒问暖套近乎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我让这个孩子冒险去了一趟麦走买药,遇到了京城来的大官,说是准备反攻事宜,有句话要带给顾将军。”宋明哲老老实实把苏他推到了自己身前,没有添油加醋,简单陈述了客观事实。

    “那个,那个京里的大官,让我带句话”苏他带着敬畏扫过周围肃穆的卫兵,结结巴巴想要赶紧讲完自己的戏份。

    贺副官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四下看顾,并未许多人经过,面色如水,挥手带着宋明哲和苏他往军营里面走。他压低了声音,宋明哲恨不得把耳朵剁下来黏在他嘴巴上,侧耳细听,拿出当年听力考试的注意力才能听清。

    “将军那日受了伤,至今仍然不大好,虽然依然挂帅出征,但是伤口愈合了崩开,反反复复。”宋明哲炸了,这军里一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若是让寻常百姓知道了这顾将军重伤,指不定多慌张,明明到手的五分胜算,生生磨成了两分。

    “加上夫人过身,将军嘴里不说,但是日日来,每次上马都恨不得拼死自己这条命才好,我们”

    “等等,你说的夫人,是京里何相的女儿,何珠珠,何定娘”宋明哲毫无预兆停下了脚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别是听说,听错了吧,人云亦云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这是真的,将军与夫人向来鹣鲽情深,将军府再无别人,还有谁能让我贺某喊一声夫人”贺副官咬牙切齿的说。

    宋明哲脸上像是慢动作重放,从空白缓缓聚集起了恐惧,“我不信我不信那夜我们分手的时候珠珠明明好好的,你在骗我,骗我对不对”宋明哲最后的一句,带上了哭腔和歇斯底里。

    一旁的苏他听闻将军夫人过身,也很难过,低下了头。但是这难过里,终究带着几分事不关己,不同于宋明哲与何珠珠相识多年,青梅竹马,兄妹之情,非比寻常。

    贺副官不忍看了一眼宋明哲放声大悲的方向,抬着下巴,指示苏他。“进来吧,将军要见你。”

    苏他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沾满血迹的绷带,小顾将军刚刚换上的新绑带,着上身坐在行军床边,他抬头瞩目苏他,星目中的寒意,让苏他从头凉到脚。

    宋明哲哭的脊背抽搐,他很难相信活蹦乱跳的何珠珠会这么和自己天人相隔,她明明那么年轻,明明刚有了她期许了许久的孩子,明明她和玲珑一样,都有必须不能死的理由,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活下来。

    一件厚厚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宋明哲哭的鼻子通红抬头,一瞬间的错觉,他以为他看见了萧裕纯,那个永远玉树临风其意风发的小王爷,他看错了。眼前的人是顾明冲,他瘦了,脸颊上已经有了深刻的线条,他叹了一口气,“化雪凉,你在风口哭小心着凉。”

    宋明哲嘴唇动了动,湿润的唇畔始终问不出那句,“你知道珠珠临走时候,已有身孕吗”

    “能哭出来,其实是种福气。”顾明冲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宋明哲上前两步,手里紧紧转着披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对了,还要请你帮个忙。”顾明冲回头,对着宋明哲说。

    宋明哲点起了火,火舌舔卷着,红彤彤的孔明灯被升了起来,映照的宋明哲惨白的脸上也带上了血色。宋明哲仰着头,目送这孔明灯越升越高,随着风向飘去了不可知的所在。宋明哲站在夜色下,那一夜无星无月,只有一盏暖融融的孔明灯照亮着雪拥关的角落。

    另一头,几乎在同一时间,麦走城高处升起了无数白色的孔明灯,星星点点,像是繁星,又像是萤火虫,远远近近看过去,如梦似幻。萧裕纯裹着雪狐披风,立于风中,凤目里沉淀着坚毅,远观白色的孔明灯飞远。

    顾明冲披着外套,胸口的纱布依稀可见,他走出军营,看着两边不同颜色的孔明灯,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无比留恋划过外衣边缘,上面留有发妻织补过的痕迹,也就这么一件了。

    战事一触即发。

    雪拥关内的居民也像是感觉到了,大家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珍藏的粮食草料,把自家喂的好马送到了军营,妇人拿起菜刀,老人提起扁担,半大的孩子接过父辈的军械,随时准备保护自家的女眷。

    走过的街巷,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形,回去坊市里,连老杨都嚷嚷着,“咱不能龟缩在城内,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这样日日夜夜包围封锁还得把人憋屈死呢,老子不能让儿子活的像我一样憋屈”宋明哲惊呆了,发现自己的切药草的铡刀都被老杨顺了去。宋明哲闭起嘴巴,诚心诚意拿出自己的药锤,“杨哥,我说,你用这个比那个最多修指甲的铡刀要好用的多。”

    老杨拿过比自己手掌长不了多少的药锤,哭笑不得。

    宋明哲思忖着自己近身战斗方面就是一个渣渣,除非西风附体,否则绝无翻身之日。不过万一遇到脑子不太好使的西夏兵。“我能兵不血刃把你眼睛挖出来你信吗”“不信,有本事你试试。”这样的人也是存在的吧,以此证明造物主的伟大,宋明哲把自己的药箱选了又选,做好急救防身的周全准备,甚至带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学不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拿出来当做暗器唬唬人也是好的。宋明哲有点后悔,以前那么多和萧裕纯相处的日子,自己忙于品评美食,没有和西风学上两手,杀人放火心里也好有个底气。

    麦走城的西风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若干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大约这麦走城的夜太凉了。萧裕纯秉烛和郝副官商量着救雪拥关的细节,原本就没有二两肉的脸,在跳动的烛火下,越发见瘦。

    西风很是不平,萧裕纯贵为端王世子,一应吃喝嚼用俱有成例,西风出门前家里也再三叮嘱,千万不能把主人累瘦了。结果呢,萧裕纯自从跟着征西军西行,一干排场统统不用,连自己日常的分例都废了,跟着大头兵吃到了一个锅里。西风不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咽下去的,那个粥里的都是糙米,西风自己都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才勉强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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