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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名医难求 第18节

作者:温情杀戮 字数:13932 更新:2021-12-30 12:06:30

    宋明哲压低身体伏趴在马背上,不管不顾朝着城西钟楼跑去。

    “当当当。”钟声被什么人敲响,钟声响彻夜空,震醒了雪拥关一城的居民。

    宋明哲抬起头,高高仰望着钟楼,他的直觉告诉他,玲珑姑娘一定在上面。宋明哲下马,拍打着白义的屁股,“自己逃命去吧”

    白马转头疑惑的看着宋明哲,宋明哲指着钟楼层层叠叠的楼梯,“你上不去,你带我过来就可以了,赶紧逃命去吧”

    白马像是确定了什么,仰天长嘶,然后一个闪身往着夜色浓重少有人影的角落里跑去。

    宋明哲三步并作两步,手里提着从尸首身上摸来的鬼头刀,咽着口水,心跳的蹦蹦响,耳膜里嗡嗡声挥之不去。

    转弯口,宋明哲下意识用刀护住了自己的门面。“铿锵”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宋明哲牙根发酸,虎口发麻,西夏武士咧着嘴,抬手又是一刀。宋明哲借势一个就地打滚,他的想象中自己可以顺势手里的刀贴着地面平砍,一招制敌。

    没想到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鬼头刀太重,宋明哲右手尚有旧伤,他挥不动这一秒一错就渐渐落了下风,宋明哲一路打滚,躲避着不断从头顶砍下来的刀刃。他右手触到了碎裂的城墙砖,他滚到了城墙的边缘,只差那么一点点。

    小兵狞笑着打算给宋明哲最后一击,没想到这个汉人看着单薄,居然和自己缠斗了有一会儿,有些人注定只会是狼主踏上宝座的脚底的泥,和大梁说再见吧年轻人。小兵最后一击就要落下,宋明哲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咬牙左腿用力,手肘撑住,硬生生把西夏兵踢下城楼。

    宋明哲转身趴在满是碎砖的城墙上喘息,声音嘈杂,他没有听见那个西夏兵坠落时刻的叫喊。

    宋明哲擦着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震裂的虎口上,淌一手的血。

    第五十五章 如花

    宋明哲崴了脚,一步一瘸往钟楼上爬着,不时能看到断了气的城门守军,宋明哲强忍着恐惧,把头别到一边。宋明哲心里默念着,我是主角,我有光环,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手上脚上真真切切的疼痛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宋明哲越往上走,嵌入城墙里的箭头越发密集,宋明哲忽然又听得咚咚咚的钟声。

    他一阵狂喜,冲上了最后几级台阶,他被眼前所见吓的楞在原地。

    钟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首,其中仍在蠕动的人影一身湖衣,身上插着好几枚箭羽,宋明哲颤抖着上前,极轻柔将湖衣人放在自己腿上。拨开她的发,玲珑姑娘的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血迹,其中一只眼睛充血红肿,另一只目光涣散,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唯有手里紧紧攥着连接大钟的绳索。

    宋明哲颤巍巍摸上玲珑姑娘的侧脸,轻声呼唤,“玲珑,玲珑。”

    玲珑姑娘咳嗽了两声,咳出了好些鲜血,宋明哲忙不迭用袖子擦去玲珑姑娘唇边的血迹。玲珑姑娘努力用剩下的另一只眼睛聚焦,她喘息着,像是终于认出了宋明哲一样。

    “你找到我了。”她的声音小到只有一点点,宋明哲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手忙脚乱想要替玲珑姑娘止血,但是染红的衣衫,越来越惨白的脸色,都告诉宋明哲,这样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顾明冲,若是,若是我提前一步找到你,你还愿意认我这个青梅竹马吗”玲珑姑娘一字一句,花了好久,废了好大的力气。

    宋明哲抓着自己的外套,身形颤抖,莫非,莫非玲珑是认错了人。兜兜转转,千回百转,认识玲珑以来她的一举一动像是放映一样在宋明哲眼前闪现。那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明哲嗅着外套上陌生的气息,流着眼泪,嗯了一声。玲珑姑娘笑了,笑容像是被雪半埋的花,再美艳,终究熬不到雪化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真好,”玲珑姑娘闭起了眼睛,睫毛轻盈的颤抖,像是有泪珠涌出,又像是痛苦的弥留,“可以抱抱我么”

    宋明哲抱着玲珑姑娘,坐在钟楼上,泣不成声,玲珑姑娘慢慢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远处被火光照亮的一座城。

    “将军,前面有小股部队,是否正面相交攻击”传令兵气喘吁吁跳下马,顾明冲罕见的犹豫了,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过来的方向,一咬牙,吩咐下去。“兵分三路,包抄西门敌军”

    “城东大营可收到号令”

    “已传令钟楼响起,势必已经有所准备。属下再派人前去,应当随时可以回合”

    顾明冲带着人马,朝着城西火光最盛的地方冲了过去,所过之处,马蹄溅起肮脏的雪泥。

    顾明冲亲卫皆是弓马娴熟的虎狼之师,行军作战是同若等闲,一个呼哨过去,登时杀的城西的西夏军是鬼哭狼嗷风云变色,这一等骑兵冲过,西夏军军心未散,虽然小股人马,依然顽强的组织着进攻。

    骑兵在巷战上毕竟吃亏,眼看顾家军的气势随着第一次冲锋,第二次冲锋,已经落下大半。残存的小股西夏军反而越战越勇,大有反击之势。

    顾明冲远远看了看战况,目光所及之处并未看到老对手的影子,索性提起自己的长刀,拍马上前。

    所过之处生命像是被收割的麦浪,毫无挣扎还手的余地。

    “顾家军听令”

    “你们所站立的土地后,是你们的妻女,是子侄,是子子孙孙后代安身立命的根本,今日你退后的一步,便是祖辈不得安息地,儿孙无有生存处”

    “决不后退”

    夜半,顾明冲的嘶吼像是另一个世界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呐喊,顾家军奇异的平复了下来,他们重新整顿了队形,

    “冲啊”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城西西夏军败,溃不成军。

    “狼主,为什么我们跟着一起从城西进去呢,明明找了柱子哥做内应,城门轻易可以打开的”带着羊皮帽子鼻子冻得通红的男子,亦步亦趋跟着黑发赤目的高大男子。

    李昊站在雪坡上,注视着尚且安静的城东大营,唇畔一丝轻讽。

    “顾明冲他自认为能把我瓮中捉鳖,我就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狼主的汉语很流利,用起成语还是毫不含糊。

    坐镇城东大营的却是饱受孕吐折磨的何珠珠,她脸青唇白虚弱直起身子,“夫人”两个膀大腰圆的身着铠甲的女兵进了大帐。

    谁说女子不如男何珠珠自从嫁了小顾将军就不遗余力的对原有的军队编制进行改造,甚至改编了这么一营不输男儿的女兵。

    当初着手组建女兵的时候,阻力决不小。首先不提军营不得有女儿的禁忌,再来女性在力量爆发速度方面并不占优势。何珠珠气定神闲,以自己京里带来的女武侍为班底,加上周边各县市募集来的,向来有刀剑功底的军户女眷,和下层社会卖力气的女性,从倒夜香的粗使婆子到卖猪肉的白胖妇人,三个月的操练下来居然有模有样。

    顾明冲手下一个副官对顾夫人的胡闹相当不服气,牝鸡司晨,上不得台盘。何珠珠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请他上场,让他自己说,觉得一个人能单挑几个女兵。

    副官姓宦,并未蓄须,三四十精力正好的年纪,脱下外套,露出震慑的饱满肌肉。四周女兵居然视若等闲,并没有惊叫呼喝,甚至没有人挪动。

    宦副官扬天大笑,“都是娘儿们,来一百个,我老宦打退一百个”

    何珠珠笑眯眯,“虽然我们宦副官有万夫不敌之勇,但是一百个也太看不起我们娘子军了。”何珠珠挥手,娘子军中三人出列,挽起了袖子,露出和男儿截然不同的白嫩手臂。台下台上又是一阵哄笑,宦副官手里的木枪几乎要脱手落地。

    “小鸡仔儿们赶紧上,我老宦还等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

    何珠珠上前一步,和小顾将军对视一眼,“先说好,三局两胜可否”

    “若是你输了,我可有什么彩头”小顾将军笑着掺了一脚。

    何珠珠屏气凝神,声音清脆,“若是我输了,我把家里那堆你过招扯坏,我一直假装看不见的衣裳,亲自织补好浆洗干净”亲自织补几个字咬的格外重,小顾将军更是笑的牙不见眼,他早知道自己的娘子只爱武装不爱红妆,每每拿起针线都愁眉苦脸。

    “好若是我输了,我书房的兵器随你挑”小顾将军也是爽快人,当下把自己赌注也下了。

    “此话当真,若我挑了那把龙泉剑,你可别耍赖啊”何珠珠眼前一亮,她早就瞄上了夫君手头几把收藏的好剑,奈何总被冲哥以剑锋太利,伤了自己他心疼的借口搪塞过去。

    李昊遇见的就是这么一群娘子军,先锋部队只侦查了一眼,就虎躯一震,下腹一收,菊花一紧,都听闻大梁人不大讲究,但是没有想到不讲究到了这个地步。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得多大的福气才能消受啊。侦察兵把结果添油加醋报给了李昊,李昊作为军事统帅,皱着眉头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了城东大营的布置,还是带了几分戒心的。

    果然先头部队就吃了一个闷亏,几个女兵成群,颇有阵法,虽然体力不及,但是技巧和作战协调性训练有素。李昊沉着脸,终于派上了攻城的土炮部队,配合西夏特有的狼牙棒重型武器,战局瞬间被扭转了。

    “男儿们守得住的阵地,我们女儿家为什么不能守”何珠珠镇定的指挥着反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摸着肚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咬着牙穿上抱肚,拿着去岁赢来的彩头,一把雪亮的龙泉宝剑,头也不回的踏出营门。

    留下血红色的背影。冲哥,我可能要食言了。

    李昊站在几乎夷为平地的城东大营上,手上的斧头似乎有千斤重,他垂着眼睛,他未曾想到会受到如此激烈的抵抗,这些女儿家真的战到了最后一人。他提着斧头,在混合着血水,灰烬的雪地上缓慢行走,走到地上一抹红色前停下。李昊把斧头砸进地面,竖直的斧头像是单薄的墓碑一样,风雪把红色的衣角吹的散乱。

    “报将军,城东大营已被攻陷。”

    “报将军,敌军主力已经汇合向西进发”

    顾明冲像是早已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人在马上,却像是掉了魂。

    宦副官看不下去,“不就是夫人所在的营地被姓李的小赤佬打了嘛,咱夫人是有大福气的人,指不定在哪里等着咱们去接应呢,咱们灭了姓李的一伙正面冲过去才是正经”

    顾明冲提着,踏着马,朝着东方一路向前。不远处的地平线上,跳动的太阳升了起来。

    马蹄声,铠甲的摩擦声,步兵跑步前进的脚步声,萧瑟的风雪声,银白色的大地被火红的朝阳照亮。

    李昊果然带着大队人马停留在城外,他一身黑衣白马站在人群前面。

    顾明冲独自一人打马向前,他提着红缨枪,身后的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宿命的对手,却是和颜悦色像是老朋友在聊天,两个人站在阵前,距离各自身后的部队有相当距离。

    “你这身衣服不配马的毛色。”“和你以前学的,哈哈。”“为了这次奇袭准备很久了吧”“还好,没有你小顾将军如入无人境地,两军对峙取了我叔父首级来的威名远扬。”“三年前,我应该追下去,把你捉了献俘的。”“是,三年前,你应该杀了我的。”

    “今日你破我城,害我妻,杀我民,你可有话说”小顾将军提着的手微微颤抖,这个战场上的硬汉气红了眼眶。

    李昊轻轻叹息,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换不清的债,下辈子再说吧。”

    铿锵一声,两人手中的兵刃相撞,两个人一同发出嘶吼,两人身后各自的大队人马越走越快,越走越近,飞奔起来,终于短兵相接

    “啪”官家把加急的驿报扔在大庆殿的金砖上,发出让人心颤的响声。官家年纪大了,越发脾气古怪,不想听到哪哪河岸决堤,哪哪山体滑坡,哪哪粮食歉收这样的。他老人家是天子,天子的意思是上天看好他,让他带人领导人民多种庄稼多织布,人民安居乐业滴一会儿天灾,一会子,真不知道是老天打脸,还是朝里估计下他面子。

    官家气呼呼的把满朝文武一个个扫视过去,目光所过之处人人缩着身子不去靠近台风眼。

    “不行,朕要御驾亲征年年要岁币,年年进犯,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梁软弱无能了”官家把可怜龙椅的把手拍的邦邦响,可怜的龙椅啊,平时承受着一肥胖小老头不轻的重量,临了还要受这样的气。

    “陛下请三思。”“陛下,御驾亲征千万慎重呀”像是被点了名一样,文物百官纷纷活动起来,列举了一二三四条意见反对,什么东宫无主,人心不稳啦,什么京里无人坐镇,什么雪拥关路途遥远,圣上金玉之身,恐怕有失啦。翻来覆去就俩意思,您老人家定个太子呗,让太子坐镇出征都是可以讨论的,另一种意思是奸相提了一句,让官家瞬间醒了过来。

    “若是陛下亲征,端王殿下坐镇京内也未尝不可。”奸相摸着他新留的羊角胡子,好不得意哼着小曲挖了一个大坑等着端王往里跳。

    端王又不是傻子,官家还好端端的坐在堂上呢,收到官家笑眯眯的目光暗示,端王苦哈哈站出来表示,他人到中年已经体虚了,承担不起大任,不过他儿子已经成年,如果官家信得过,不如就由端王世子萧裕纯带军西行,反击西夏。

    官家大笔一挥,批了一个可。没人问过当事人萧裕纯的意见,他接到消息的时候,被十万火急打包送到了西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劝君阵前勿饮酒,西出阳关有故人。

    第五十六章 战局

    雪拥关一战,毁去了半座城,顾明冲本人与西夏王李昊关外一战,击退敌军,西夏军连退三十里,一时间男儿至死心如铁,弱旅不问雪拥关的美名天下传遍。

    但是没有人想过这句美名的代价有多大,顾明冲本人战后重伤陷入昏迷,有人说其原配发妻守城而死,顾家军多年来积攒的精锐折了一半,元气大伤,雪拥关被毁了半座城里,又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宋明哲吃力提着砖瓦,跟着人流在城墙下来往。他加入了修补城墙的队伍,西夏军只是暂退,谁也摸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所以雪拥关的人,来不及悲伤,没有时间落泪,妇孺后勤,青壮年男儿多得是主动加入顾家军,已经紧锣密鼓开始了训练。宋明哲也一时热血申请来着,检阅官看了一眼他纹身下依稀可见的旧伤,毫不留情把他刷了下去。

    “宋公子若是有心,去帮忙修筑城墙吧,我们缺很多民夫。”宋明哲心下恻然,原来是熟人,早知道就不花时间乔装打扮了。

    如此宋明哲坦然加入了民夫队伍,在这里他的名字是小宋。民夫大多是有家累考虑,家中独子或者家中其他男丁已经参了军,做的大都是城内搬运之类的活计。宋明哲把玲珑姑娘的遗体带回了姚家村,他打听了许久,终于在雪拥关身后腹地后找到已经化为废墟的姚家村。他把玲珑姑娘安葬在了山坡上,站在山坡上,能够俯视整个姚家村的遗迹,也能看到雪拥关的影子。

    她救下了半座城。宋明哲抚摸着坟上的新土,心里这样想着。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已经不会成为妻子,成为母亲,但是她救下了雪拥关很多孩子。

    风吹乱了宋明哲的发,他额前凌乱碎发下面是一双已经不再纯净,布满血丝,满是沧桑的眼睛。犹记得芙蓉楼佳人一曲剑器舞的风采,斗转星移,佳人香消玉殒,绝世姿容很快就化作黄土里一抔枯骨。今天是我宋明哲葬了佳人,他年葬宋明哲的,不知道又会是谁呢除了我宋明哲,还有谁记得给身世坎坷的孤女坟上锄草

    宋明哲擦去脸上两行清泪,留下风中决然的身影。愿自己在有生之年,成为有用的人,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世上天人相隔的惨剧少发生。

    顾明冲胸口绑着白布,依然有渗出的血水,他摸着胸口,紧紧闭着眼睛。床边满是面色紧张难看的副官,把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围在中间,咄咄逼人质问老人家。

    “怎么还在昏迷”“是药没有用吗”“昏迷许久,伤害有多大”“若是泄露了半点军内机密,你老人家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老郎中掏出怀里的手帕擦着额上的虚汗,几乎要虚脱也昏迷过去了。

    顾明冲梦见了那年的校场,何珠珠带着娘子军向老宦提出了挑战。老宦满不在乎提着木枪在校场中心,用眼角瞟着即将三名女兵,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三名女兵对一眼,立刻排开了队形,针对老宦形成了包围的态势。老宦略略收起了轻视的表情,提着木枪的手,张开,用力,身前一划开,划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立刻有其中头上扎红头绳的一个女兵,提着木枪清喝一声,借着同伴的掩护,朝着老宦出了招。

    嗬,老宦不愧是尸山血海多年来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收势时遭遇突袭,不疾不徐,已经快速弥补了破绽,反而上前一步,带的红头绳一个踉跄。

    老宦眉开眼笑,就要补上一棍的时候,另一个头戴蓝巾子的反应敏捷,硬生生把老宦逼了回去。几个回合下来,老宦也收了轻视的心,一门心思对战起来。

    不过相比之下,三名女兵对战虽然经验不如老宦,胜在人多,三角攻防皆可,沉住气的情况下,也杀的老宦气喘吁吁。终于在不小心露出一个微小破绽的情况下,老宦被女兵合力扫平在地。

    何珠珠开心的笑着,若不是人前,定时要跳到小顾将军背上,缠着让他赶紧把龙泉剑拿出了。

    顾明冲动了动嘴,想要附和一些什么,眼睛重的睁不开,没有力气张嘴,眼前珠珠的身影越来越多缥缈,就快要抓不到了。顾明冲匆匆上前,一手抓去,却是一个空。

    顾明冲张开眼睛,眼前是大营的帐子顶,他转了转眼睛,身边的副官一阵狂喜,纷纷上前。“将军你总算醒来了,我们不能没有你啊。”“好了好了,将军醒了我们就踏实了,等俺老宦出去杀他娘的西夏崽子,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顾明冲慢慢吐出胸中一口闷气,胸口比撕裂的肌肉还要疼痛,有些人没有把悲伤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需要的人,他们不敢跪下来哭而已。

    萧裕纯一路向西,马不停蹄,丝毫不敢怠误军机。天色微明,他站在京城门口,抬头望向未知的远方。忽然哪里射过来一只箭,嗖一声带着小风儿落在萧裕纯的脚前。箭刚落地,西风的人影跳将起来,顺着箭羽射来的方向,轻功一跃。这个动作放在平日里一点关系也没有,帅气,但是今天西风穿了征西军的铁甲,所以酷哥的轻功秀到一半,就像被击落翅膀的鸽子一样,直直落掉下地。

    萧裕纯通情达理转过身,下马捡起了地上的插入地面的箭,给自己同行的郝副帅一个尽情咧嘴大笑的机会,毕竟吸着气小腹用力控制面部表情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萧裕纯打开箭尾卷着的纸条,上面端端正正楷书四个小字,一路顺风。

    郝副帅凑过来,一脸纯然的好奇,“你怎么直接打开了呢,戏文不都说你们王公贵族吃饭都有人试毒,拿东西也让别人帮忙动手”

    萧裕纯侧目,这个郝副帅不知道是从哪里挖来的奇葩,各方面资料条件都还好,就是性格天真纯然爱问为什么,萧裕纯瞬间有种在家带孩子的错觉。

    好在人心眼不坏,和这种人相处,不累。萧裕纯翻了翻眼皮,说了一句,“我这是大意了。”不远处同样大意失荆州的西风,也第一时间踩着小碎步重新回到了主子身边,期间一直保持面部表情管理到位,主仆两人严肃的作风更是把郝副帅脸上的笑容映衬的难能可贵。

    “一路顺风”郝副帅几乎要把萧裕纯的手拉到自己的怀里,借着队伍里不多的一点火光,他看清了条子上写着的字,脸上疑惑之色更深,“这是朋友间的送别大哥你也太寒碜了吧,送别居然差点把你射个洞穿,那去你家吃酒岂不是要把剑架在你脖子上祝福你”

    萧裕纯凤目里笑意更深,面上表情更是莞尔,“大概吧,这个朋友向来喜欢闹别扭。”说话间,就把箭扔在地上,纸条收了下来。

    打马西行,即使身边有个天然呆拉着自己袖子不放,“哥,咱们征西军好歹也是有名头的正规部队,咱一起唱个歌振奋一下军心吧”

    萧裕纯扶额,果然奸相没有安好心京城脚下居然藏着这么天然呆的青年人才,这西行的路上,总觉得会九九八十一难啊。

    眼下的宋明哲还跟着民夫缩在墙角下喝卤煮火烧呢,当然说的比较好听而已,其实就是一碗很辣内脏杂碎,毕竟这是一个馍馍都能被称为龙肝凤髓的地方,稍微带点甜口的点心叫做蟠桃,一筐城里大妈送的甜馅儿包子,他们一群人干脆开了一个蟠桃会。

    这种自娱自乐的精神也是没有谁了。

    宋明哲乐呵呵的秀气的啃着馍,听着周围五湖四海口音聊天,他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一些。

    “我说大兄弟,都是我们在说,你也整两句”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用手肘捅了捅他,宋明哲呛了一口馍,想起了那句经典撒娇,男的说,我要给你整个宇宙,姑娘回了一句,整吧。整这个字当做动词用,怎么都很微妙呀。

    “我不是本地人,姓宋,大家叫我小宋。”宋明哲干巴巴介绍着自己,好在气氛热烈,众人浑不在意,宋明哲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哎哎,你大好一个少年,怎么不去前线啊,我可是听说顾家军征兵的军饷可比我们民夫的三瓜俩枣好多了。”汉子刚才的自我介绍里说他姓杨,西北出身,雪拥关里好像还有家眷。

    宋明哲撸起袖子,露出依然狰狞的旧伤,“我去了,被退了回来。”

    老杨砸着嘴,“这一代年轻人啊,一个个贪生怕死,恨不得躺在地上赚军饷。”时隔多年,宋明哲又听到了这一代年轻人这种熟悉的论调,耳根子被念叨的生疼,忍不住习惯性回嘴。

    “您说的倒好听,您怎么也在我身边墙根子里坐着,不去外面和西夏匪真刀真枪干一场呀。”

    老杨放声大笑,像是蒲扇大小的手把宋明哲的背后拍出了声响。“你个少年真是有趣,有趣的紧啊,你老哥是有家累的人,若不是图民夫有俩钱,想凑够回乡的路费,一家人回去老家嘛”

    说的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子红了一片,毕竟刚刚讨论的氛围都是众人热血沸腾表示如果外面的正规军打残了,咱们民夫照样上,一样的保家卫国

    宋明哲咧嘴,就着汤,把馍馍撕碎了扔在汤里,一股脑喝了下去。宋明哲意犹未尽舔着破碗的碗底,小心不要划伤舌头。这一围民夫的话题已经进展到了城外战况了。

    “听说城外还是三天一小仗,十天半月一大仗呢”

    “没啊,我堂弟在后面抬尸首,就听说刚打完那几天搬得最多,累的没个人形,这几天听说尚可,尽在城外埋人了,没听说死很多人呀。”

    “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有的结束,哎。”

    “官家不会不管我们的,要么怎么说是要塞城镇呢,我看八成那,援军已经在路上呢”

    宋明哲走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适才有个眉毛粗浓的汉子来到民夫堆了,随手画了一圈,点了几个人出来,宋明哲就是被点到的人选之一。宋明哲莫名其妙站了起来,跟着人走了几步才知道,他们被选来帮忙收敛战场上尸骨的。宋明哲一阵激动,原来自己的儒雅医生的气质如此出众被人从人群中一眼相中。觉得自己这匹千里马被伯乐相中的宋明哲紧紧跟在粗眉男子身后,男子腰上晃荡着本地很少见的酒葫芦,宋明哲跟着葫芦摇晃的节奏,一下两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粗眉男子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及时转身,一把扶住宋明哲,笑着露出牙齿。“让你看着点路。”

    宋明哲眨巴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您怎么看出来我是郎中出身的”

    粗眉男子打开酒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原来你还是个郎中,我可真没看出来。”正当宋明哲沮丧的时候,粗眉男子晃了晃手指,“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里,就你几个眉清目秀一点了。”

    宋明哲呆,敢情您老人家还是外貌协会的老会长

    粗眉眯着眼睛又给自己惬意的抿了第二口,“老子虽然是个粗人,但是总喜欢看眉清目秀的后生在眼前晃荡,你说,我要是换了这样一身皮相,我家那个娘们是不是就不会被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呢。”宋明哲一身汗毛倒竖,默不作声离粗眉远了好几步,总感觉这个人不大正常,怎么扯着扯着还涉及到了家庭纠纷。

    清官难断家务事,宋明哲摸着下巴,给自己下了一个三不管的基本定位。

    “来来来,抿一口,不然风口上几个时辰的活怕你吃不消。”盛情难却,宋明哲好歹抿着了一口,瞬间一股热流就从他的喉咙滑到了胃里,慢慢的全身都开始暖和起来了。

    “好了好了,赶紧干活吧。”粗眉把他的粗眉毛和眼睛笑成了一团,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宋明哲一直以为粗眉是混个日子,拿点银饷挣个生活罢了。没想到人家是真的有一手的。

    他能够从雪堆的形状,厚度里分辨出里面是否留有尸身,并且不论西夏军还是顾家军,所有人一视同仁,一起收敛埋葬。

    宋明哲欲言又止,粗眉像是猜出了宋明哲的心事,自己乐呵呵解释开了,“年轻人不懂了吧,虽然有敌我区别的,但是啊,这些尸身留在城外,现在看不出来,等到了春暖雪化,污染了溪流井水,那一城的人都活不了了,二来啊,我老朱是这么认为的,葬身在这里的儿郎,都是有家等着他们回去的人啊,不像我老朱,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有篇祭文那,还是要留给咱们自己的儿郎,那怎么唱来着。”

    “本部阵亡之将士,随我旌旗,逐我之部曲,一同上路,各人认准本乡,魂归故里,受家人四时之祭祀”苍凉的歌声一遍遍回响在雪原上。

    第五十七章 乱象

    萧裕纯急行军,昼夜赶路,虽然他向来有捶打身体,但是毕竟不是行伍之人,这没日没夜赶路一日就休息几个时辰,实在是身体跟不上圣旨的速度呀。所以行程将将过半,萧裕纯已经是趴在马背上的一个废人了。

    好歹他记着要面子,好男儿不坐车,况且是行军大战的铁汉子,唧唧哼哼半死不活且熬着,风寒拖拖拉拉不见好,所以我们的小王爷画风就是吸着鼻子,凤眼通红的弱鸡样子。

    “主子,可需要坐车,后面有备好的车。”西风向来是主子贴心小棉袄,看着萧裕纯在马背上颠簸的想吐,踩着小碎步向前跟在鞍前马后,小声询问。

    萧裕纯喘息着,略略直起身子,挥了挥手,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瘫着,从昨天下午起,断断续续发着烧,浑身都疼,越发不好过。完全是一个纯爷们儿的尊严支持着他不上马车了。

    郝副帅圆头圆脑凑了过来,纯粹关心,“主帅没想到这么娇弱,以后冲锋起来,你还是跟着我们这些糙爷们儿吧。”他倒有个好名字,姓郝名福起,天真烂漫到了一定境界。

    早些时候,萧裕纯未曾生病的日子里,他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从权贵神秘的日常生活开始,再到朝堂上云谲波诡的派系斗争,在这位小爷嘴里,居然都有那么一股子市井传奇的味道。

    “传闻你们权贵家里都圈养的杀手的,这是真的么”西风的眉毛扭成了两条虫儿,圈养,这特么是什么话,老子住的地方有盖子呢

    “哎呀小王爷,你这次能挂帅西行,是因为端王府一系在朝堂上力争来的么”萧裕纯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成就一段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千古奇闻。这么直白的话,居然从堂堂征西军的副帅口里说出,要不是在军营里核对过身份,萧裕纯笃定认为这一定是西夏人派来的细作

    “小王爷,我在忧愁,若是我们一下子把西夏军打垮了,是不是就体现不出来我们的努力作战,展现不出我们准备的几个阵型了,真是可惜”萧裕纯这回稳稳坐在马上,心里仿佛是宋明哲魂穿一样疯狂吐槽,这样的人才,不够资格去朝堂上多奏对几回,真是可惜了不过能安稳混着副帅,平平安安把他的官做到现在,也正是体现了官家用人用能的原则不是。

    什么眼色啊,什么城府啊,都是浮云,管他黑猫白猫,能打仗的都是好猫,萧裕纯如此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在前线苦熬的宋明哲日子也不好过,战事吃紧,双方形成了拉锯内耗战,不知为何,宋明哲几次都未看见小顾将军出现在第一线,他尝试着去顾府寻人,都是大门紧闭。四周打听打听,八成人还在军营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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