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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名医难求 第9节

作者:温情杀戮 字数:15754 更新:2021-12-30 12:06:24

    “下次一起出来玩啊,反正又没多远,坐个,嗝,飞鸟,半天就来回了。”得,宋明哲醉的显然厉害了。当我们大梁的边疆距离京城很近吗,像李白千里江陵一日那纯属痴人说梦。

    “我们结社吧,以后聚会可以用社团的名义。”小顾将军仰面躺在屋檐上,声音闷闷的。

    “好”萧裕纯抱着手里的酒坛死不放手,“就叫坛社吧,正好我们这里一对酒坛。”

    “死酒鬼”“就知道喝”“粗俗不文”

    “那你们想一个。”神志尚有几丝清明的萧裕纯一个个把反对的眼神回瞪回去。

    “我觉得坛社的名字不错。”“阿拉裕纯棒棒哒”“我一早就说坛社名字好了,谁反对我和谁急啊”

    “那我们多久聚一次呢,”宋明哲掰着手指一根一根数了起来,“十七十八十九十九个月啊不十九年,好像稍微有点儿长”

    “你算学是和骑射老师学的嘛”何珠珠极为顺手拎起宋明哲的耳朵,“咦,这里居然还有一副卤猪耳,谁刚才喊没得下酒菜的”

    “疼疼疼,我的耳朵,你们谁让我没得一双耳朵迎风飞象,我一定废了你们整个天堂”宋明哲低着头四处乱滚躲避好几只抓下酒菜的咸猪手,险些没滚下屋檐去,被萧裕纯大笑着一把抓住,三个人用力提了回来,四人又是一阵笑闹。

    后来,宋明哲不记得四个人到底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胡话,天南海北吹了多少牛皮,许了多少不切实际的愿望,只是每每想起那一夜,那真是他们最美好的一个夜晚了,那晚的月光温柔,久久难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一不小心到事后,清粥小菜解尴尬。

    第三十一章 残羹

    宋明哲清醒过来的时候,花了很久搞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头疼,腰酸,下身某一处不应该疼的地方特别疼,身下裹着显然是萧裕纯昨儿穿的衣服。他按着酸疼的额角,努力倒带回想昨晚断片前发生了什么。呃,屋顶上这段,他们在人家屋顶上唱歌跳舞做游戏,踩掉了好些瓦片,终于被忍受不了的老板娘用飞镖的手艺甩回来几片残瓦,打了几下终于老实了。然后自己好像跟着萧裕纯回家了不对,自己硬是拉扯着他的领口,怎么哄都不松手。再之后自己好像再啃猪蹄,啃着啃着猪蹄突然活了,反过来啃自己

    宋明哲扶着腰身,一阵一阵的冷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拉扯着萧裕纯不放手,然后拼命啃他,在人家发达的胸肌上乱摸,趁机猛吃豆腐,分明是烈女缠郎,坐地吸土的欲求不满,接下来的剧情就像宋明哲小表妹在必胜客用牛排和刀叉演示的一样。“就像这把叉子把牛排插起来一样,小攻把小受这样,这样再这样”宋明哲略嫌弃的看着八分熟的牛排在盘子里在扭曲成各种妖冶的形状,心里默默吐槽居然会有人这样玩弄自己的食物。宋明哲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纯爱小说的主角,就像他两世为人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一起做一场轰轰烈烈的活塞运动。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胸中如同有无数气球爆炸,又像是涓涓细细的流水在深处盘旋,不知喜悲,闻着手里萧裕纯的外衣,上面是自己喜欢的荼蘼味,居然有种让人安心的熟悉感。

    萧裕纯忐忑的走在廊上,门口徘徊着要不要敲门进去,自己也算是明示暗示了几次自己的心意了,奈何宋明哲像个榆木疙瘩一样,愣是不开窍萧裕纯舔着唇,斟酌着词句,亲爱哒,昨夜你酒后狂性大发,把我按倒在床上,让我欲予欲求,我萧裕纯向来是堂上君子,床上小人,送到嘴边的肉实在没有忍住下了口,还啃了一口两口连三口,现在我很爽,想进来问问你爽了没

    萧裕纯脚尖摩擦着地面,难得犹豫了起来,洗去了昨夜的一身荒唐,自己的理智也稍微回来了一些。自己一是不该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乘虚而入,二是不应该提前表明心意,现在不知他如何看待自己,真是好生为难,三是好男儿应当有担当,和他把话说清楚,以后哪怕割袍断义也好歹有个说法。正当萧裕纯心里密密麻麻列着一二三四五,准备来个洋洋洒洒万言陈情表呢,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了穿戴整齐的宋明哲。

    “你”

    “你”

    “我其实”

    “我真的”

    两个异口同声的人大眼瞪小眼,无语对视片刻,还是脸皮滚烫的宋明哲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进来说话。”

    萧裕纯轻声嗯了一声,跟着进了门。

    “昨夜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萧裕纯坐在拘谨的宋明哲身边,看着他臀部刚刚碰触椅子,又条件反射抬起,慢慢才坐了下去,心下一阵恻然。

    “没有的事,一巴掌拍不响,开始也是,我先失态的。”宋明哲手放在桌上,很好看的一双手,骨肉匀称,手指修长。萧裕纯克制着自己抚摸上这双手,放在唇边亲吻的冲动。

    “那,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弟吧”宋明哲忽然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萧裕纯,鼓起内心残存的一点点勇气。

    “当然。”宋明哲没有看到萧裕纯眼里闪过的一线失落,得到了几乎是肯定的回答,宋明哲像是慌不择路的兔子,夺门而逃,被门槛绊掉一只鞋也来不及捡起,一瘸一拐跑走了。

    萧裕纯捡起地上的鞋,握在手心,怅然若失的情绪蓦然袭来,密密麻麻如同蛛丝,把整个心房裹的无法动弹。

    一个响雷在天际炸开,两旁的小摊贩们纷纷支起油纸伞,路上没有带着伞的行人也加快了脚步,奔跑中的宋明哲居然没有那么扎眼了。

    雨很凉,头顶心像是被灌了一盆冷水,从脊髓后心一直凉到了脚跟,没有穿鞋的那只脚所幸冬袜很厚,也不算太磨脚。宋明哲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身上,微麻的触觉,脸上一片冰凉,只有拔足狂奔的肢体运动才能证明真实的自己。宋明哲闭着眼睛,在雨中奔跑,带起沿路大片大片绽放的泥水,京城冬日多大风,地面积下的尘土都在这场大雨中被冲刷殆尽了吧

    宋明哲回到家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从头湿到脚的倒霉样子。婶婶一口气不带喘的数落自己,一边娴熟隔着门,远程操作让自己在屋里换下湿衣服递给她。宋明哲揉了揉脸,抖抖索索脱着衣服,响亮的打了两声喷嚏。

    “哥儿果然是着凉了吧,衣服赶紧脱给我,我这就去后厨给你熬点姜汤,驱驱寒气。”隔着门都能听到婶婶的抱怨声,“今年这是怎么了,昨儿天还好好的,今天居然这么大的雨,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没有掌灯的房间里,宋明哲背靠着门扉,想象着婶婶摇头的样子,大约又要找哪个庙上上香,祈祈福吧,果然中年妇人是迷信活动的有力传播者啊。他一头闷笑,一面把手捂在脸上,放任自己在安静的房间里,一个人独处。

    不做死就不会死,奈何总是有大把的人前赴后继的尝试,宋明哲就是汪洋人海中的一个,冬日,淋雨,没有做好事后保暖,穿越来一直身体倍儿棒的宋明哲终于身患风寒,一度怀疑自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款,现在终于为自己正名,不过怎么都有些微妙。

    萧裕纯虽然让西风背着人送来好些吃的玩的,但是自己始终没有露面。宋明哲越发生气,靠,老子睡都被你睡了,生病了居然都不来点表示,老子真是瞎了一双狗眼认识你可怜的萧裕纯冤枉啊,明明是你自己跑了没影不给人家解释表白的机会好么

    宋明哲身体底子素来不错,近日担惊受怕精神头不如以前,这场大雨淋下来,断断续续药没有停,副药喝下来,居然没有康复的意思,还添了咳嗽的征兆,大有绵延成疾的意思。

    这天宋明哲烧了昏昏沉沉不知道时辰,醒来觉得口渴,叫了两声麦芽没有人回应,裹着被子蹭到窗前,朝窗外看去,想抓一两个壮丁给自己端茶倒水。没成想看到祖父拿着扇子坐在熬药的小风炉前,一冲一冲的打盹儿。

    宋明哲鼻子瞬间一股酸意,祖父一大把年纪,放在别人家都是享福的老祖宗,说一不二常常抖威风。自己家呢,父亲和叔叔早逝,祖父还顶着家里的梁柱,乾宝还小呢,婶婶又是一介女流,还要为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大孙子操心。宋明哲无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淌了出来,有这样的家庭,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宋老翁瞌着瞌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披着不知道哪年的旧斗篷,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麦芽在后头整理药草,乾宝下午去学堂不曾家来,会是谁呢。他摸了摸斗篷的毛边,他想起来这是大孙子旧年攒了好久的零花给自己买的,自己一直没舍得穿。他粗糙的手摸过斗篷细致的纹路,像是抚摸什么奇珍异宝。

    或许是这一副药对了路子,又或者宋明哲心事没那么重了,出了腊月渐渐有了起色,身体渐渐康复,终于赶上了送别何珠珠。

    送行前宋明哲逛到了寻花小筑,想要找职业人士给自己分析一下感情问题,哪怕有个可以倾诉的听众也好,顺便厚着脸皮蹭点茶水不给咨询费神马的。他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敲了三下门。

    出来开门的甚至不是每次找自己茬的霜儿,而是一个从未见过还扎着小鬏鬏的小丫头。宋明哲退后三步,看了看门旁边贴着的对联和门口卧着的惟妙惟肖的哈巴狗石雕,没错啊。

    “请问,玲珑姑娘在么”他怕吓着小丫头,特意换了一副针对幼年病患专用的情切语气出来,老实敦厚的模样。

    小丫头揉着眼睛,偷懒技能被强制打断的懒散模样,“玲珑姑娘身契到期了,人早搬走了,妈妈让我看屋子。”

    宋明哲心头一紧,赶紧倾身询问,“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之前说好要一起研究许笑缘大师画作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一副搞不清楚状态的样子,就差嘴里啃着手指,语气含糊,“似乎是回老家去了吧,听说她好些金贵首饰都分了平日里要好的姐妹,燕姐姐她们为玲珑姐姐离开难过了好久呢。”说到金贵首饰,小丫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样子,显然已经把玲珑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和奋斗努力的目标。

    宋明哲怔了一怔,“玲珑姑娘,可有只字片语留下。”宋明哲对留几句话的小概率事件,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玲珑姑娘再通达伶俐,也不可能算到谁会来寻花小筑找她。

    没想到小丫头挠了挠后脑勺,慢吞吞的说,“有的,玲珑姑娘说了,如果有人来问她有没有留下话,就告诉那人,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小丫头记性不错,颇拗口的话语居然一字一句口齿清晰说了出来。

    宋明哲闻得这话,低头把这两句反复回味了好久,闹得人家看门的小丫头不耐烦,把门狠狠摔在自己脸上,才惊醒过来。他揉了揉自己被撞伤的悬梁照胆鼻,垂头丧气走回去,一路上越觉越不对劲。自己找来寻花小筑明明是一个小概率的不确定事件,触发留言也是一句极为普通的暗号,几乎每个来找玲珑姑娘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吧,这句话很可能不是留给自己的但是呢,这两句话是在对自己的什么暗示吗,毕竟自己和萧裕纯的几次接触,玲珑也是看在眼里的。

    宋明哲抬头看着寻花小筑墙头爬出的杏树,想着待到明年杏花开放,不知这里住着的又会是哪位佳人

    十里亭外。

    何珠珠没有下车,一方面也是因为外男甚多,更多的是粗神经的她第一次离家就是远行,她在家哭的山崩地裂,现在双目红肿还在抽噎,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小顾将军换上了一身戎装,看上去除了英气之外,分明多了杀伐之气,虎狼之姿,这样气势的儿郎,才配的上京都半城女子的盛赞。

    “定不负众望。”他高抬着下巴,对着萧裕纯郑重承诺。

    “多多保重。”萧裕纯轻轻点头,侧脸看见身后距离他半步之遥的宋明哲,借着宽大袖子掩护,一甩袖子之下,把宋明哲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宋明哲恍恍惚惚感受着萧裕纯手心的温度,好亲切的感觉,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想一直被他握着。

    “咳咳,”小顾将军不是睁着眼睛的瞎子啊,传说他军营里突袭暗杀按顿算,这点反应没有的话,他坟头的草可以及腰了。

    “你们也要注意,京里接下来恐怕不大太平。”小顾将军收敛的玩笑之色,肃容而对。

    “见招拆招吧。”萧裕纯泰然自若的样子。

    宋明哲一个机灵,看着周围若有若无集中在自己和萧裕纯相交的袖子上,清醒了过来,他想起前世和同人结婚的上海领事,想起色彩缤纷腐国彩虹嘉年华,想起了为了争取一张纸来回奔波的情侣,想起了萧裕纯家中的妻儿,他眼中的灼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他不断用力,把自己的手从萧裕纯手心一点点挣脱出来。萧裕纯先是诧异,反应过来后却是上了好几分力度,想要阻止自己的挣脱。

    宋明哲摇摇头,终于把自己手抽了出来,萧裕纯回头对自己苦笑,眼里是宋明哲看不懂的炽热。宋明哲咽下嘴里的苦涩,圆了好几句场面话,好歹没有让送别的场面冷淡下去。

    “惶惶然心惊跳,茫茫然失落荒郊,今世偶遇萧裕纯,俺竟然对他有些欢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此方唱罢我登场,绿鬼传闻心慌慌。

    第三十二章 风声

    这段时间,宋明哲躲着萧裕纯就像是再躲鬼,不对,比鬼更难缠的是影子。鬼只值夜班,影子这玩意儿就是时时跟着你,一旦有光就立刻暴露在你的眼前。宋明哲去菜场挑白菜,都能在白菜下面发现西风的脸,“王爷托我给你带句话”宋明哲恼羞成怒,把白菜帮子狠狠塞在他嘴里,气咻咻转身就走,漂亮的小脸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带你妹啊,不知道小爷心里乱的不行,能不给人家施加心理压力嘛

    这天宋明哲独自在燕春楼享受自己的早茶,喝着甜滋滋的豆浆,吃着咸津津的京酱肉,来一碗香喷喷的豌杂面,快活似神仙。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聊天声,八卦声,抱怨声,声声入耳,宋明哲简直要拍着桌子给自己来一段bbox伴奏了。

    “你不可能一直躲着我。”身旁突然落座一人,脸色阴冷。

    宋明哲拼命咽下嘴里的豌豆黄,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哎呀,你听说了吗,自从玲珑姑娘回家以后,如意姑娘也是重病谢客了,这芙蓉楼也没有什么去头喽”

    “拉到吧你,每逢初一十五芙蓉楼大会,你哪次不是一个早早到场的,若是没有看头,你把前排的位置让给愚兄吧哈哈哈哈哈”

    宋明哲假装听八卦听得很来劲,被萧裕纯用力抓住右手,强迫他正面面对自己。

    “你有没有听见我讲话”

    “小王爷”宋明哲略微提高了音量,引起了周围好几个闲人的瞩目,宋明哲左右看过去,又压低了声音,声音又快又脆,像是冬天里稀罕的脆黄瓜,“小王爷,一直以来你想要的,大概伸出手钩钩手指,就有大把人为您奉上,但是呢,有些事情勉强不来的,现在我就堂堂正正说一遍,我真不想和你在一起,世子身份高贵,就像天边的云,我宋明哲就是地下的泥,世子自然有鸿雁相伴,何苦要舍近求远呢”

    “况且,就算在一起了,我又算什么呢。”

    宋明哲留下一句话,先走了,留下萧裕纯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桌子旁发呆。

    “呆居然敢吃霸王餐,看老娘不打死你”宋明哲走的潇洒,但是言情故事里的帅气背影怎么可能在这一篇吐槽文里出现呢,被当做吃白食的混球,被老板娘好一顿搓揉。宋明哲眼含热泪,把自己的荷包颤巍巍双手奉上,老板娘哼了一声,公正客观的拿出饭钱,剩下的摔在宋明哲脸上。

    宋明哲下意识想想再看一眼萧裕纯,回头过去,大厅自己方才坐着座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小二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宋明哲揉了揉眼睛,有点难过的想起,他和萧裕纯在一起的时候,吃了霸王餐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拦的啊真是狐假虎威久了,自己一个人有点不习惯了呢。像一贴膏药一样黏着宋明哲的西风在燕春楼外打了一个和冷峻外表不符的喷嚏,咦,这次主子没有让自己私底下先去付账嘛,怪事。

    这天晚上,宋明哲正在打着哈欠守着灯下苦读的乾宝,婶婶推门进来送夜宵,看着自己的表情,居然有点忧心忡忡,“哥儿没去洪御史府上吧”

    宋明哲心房跳了一跳,这有如何说起啊,莫非被人发现了,婶婶要唱一回铡美他艰难咽着唾沫,镇定的回答,“没有吧。”

    婶婶把糖水送到乾宝面前,神经高度紧张的宋明哲,“不小心”端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乾宝小脸皱在了一起,好不委屈,扁扁嘴,终于是没有哭出来。

    婶婶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自己的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讪讪的把手放下了。“我们希哥儿这么好,怎么婚姻这么不顺呢。”

    宋明哲看着婶婶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开口问她一问,“婶婶,是不是洪家有什么变故了”婶婶正要回答,突然屋外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

    “杀人啦,救命呀”

    屋里的三个人耸然变色。

    巷子里有名的瞿大胆现在浑身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平日里杀鸡杀狗不在话下的一双手,愣是连一碗水酒都端不住,半碗泼在了外面。但是这个状况下,也无人计较,纷纷让他喘口气,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瞿大胆在连喝了三口烧刀子,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晚上本不想出门的,偏偏家里的娘儿们不安分,说担心白天走失的鸡,让我到门外看看,天黑了是不是自己飞回来了。我刚一出门,就发现有点不对。”

    “外面特别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反而是左边莹莹绿绿的一片,我刚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来着,突然借着月光看见打更的老吴仰面躺在地上,不远处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在绿光里渗人的一笑,把我汗毛都笑的根根竖起,然后我叫了一声,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瞿大胆说完了,倒了倒碗底,没有一滴酒。他苦笑着想要站起来,被周围几个人强硬的按了下去。

    “我说,你是不是夸张了,或许只是个人,没有你说的鬼啊神啊的。”隔壁的孙秀才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安慰瞿大胆也是安慰自己。

    “我发誓真的有鬼绿色的鬼如果我胡说,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瞿大胆唾沫横飞十分激动。

    “打更的老吴可是明明白白被杀了的,我小舅子的老婆的妹夫的哥哥在京兆里,他说老吴一身精血几乎流光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说来也奇怪,老吴平时油盐不进一个人,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但是日日上香供奉神灵从不忘记,怎么就被鬼害了性命呢”

    众说纷纭,争论了一夜也没个说法,次日宋明哲洗漱完毕出门的时候,巷子口地面石头缝里还留的鲜血痕迹,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尔看见一个行人都是神色慌张不与人对视,生怕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明哲挠挠头,这风向怎么有点不对劲

    宋明哲在家把三阴三阳篇的内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书上蝇头小楷愣是一个字没有进到脑子里,倒是手上的典籍边角被他揉的皱巴巴。之前的恶鬼图还没有破解出来,现在突然又有绿鬼伤人,宋明哲本能觉得这两者其中定然有什么联系。听闻许笑缘大师并无子女,只有两个不成器的侄子,过世几个月,侄子为了偿还花柳巷的烂账,已经分批把许大师的书画和收藏贱卖殆尽了,自己不如去相熟的书画铺子寻一寻,买不起借阅一下也是好的。

    “都这么时候,居然还往外跑,今天日头不错,希儿帮我翻晒一下天麻吧”祖父突然从照壁后闪了出来,一下子拦住兴高采烈往外跑的宋明哲。

    宋明哲正在兴头上呢,哪里想做这些琐碎事情,他灵机一动,向天上一指,“祖父,你看天上那是什么”趁着祖父抬头望天的时机,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小兔崽子居然敢讹我,不教训你一顿是不是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的,想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才甘心”老头子中气十足跳脚骂孙子,碰上晾衣服的小儿媳妇才哑了火。

    “父亲,希哥儿哪里像你嘴里说的那么不堪,人好着呢,洪家三丫头的事不知道他听说了没有,不过是闷了出去走走,您就别怪他了,一会儿我搭把手帮您翻天麻”秦氏站在旁边,忍住了没打趣这个小老头,孙子在眼前各种嫌,孙子不在眼前想得不行。

    宋老翁摸了摸胡须,“乾宝呢,这几天怎么下学这么晚”

    秦动了动嘴,略有尴尬的解释,“乾宝说这两天去同窗家里小聚,不会回来太晚,他是您从小看到大的,老实的很,不会贪玩的。”

    “秦氏你要仔细,小孩子家家心性没定呢,不比希儿,凡事自己有数”张口就是长篇大论好像永远停不下来的样子,秦氏唯有苦笑连连,满口答应而已。

    诸多书画铺子,宋明哲最喜欢点磨书屋,胸无点墨的点墨。书屋的老板是个性格随和的胖子,经常乐呵乐呵给宋明哲介绍新到的工口书画,也能和一众文人唇枪舌剑辩论不落下风,且幽默风趣,天南海北都能聊上,常有走南闯北的商贩故人给他带个把特产风味。遇上贫寒无钱买书的读书种子,他常常板了脸训诫人家看了他的书,让人家用他的笔墨重新誊抄了一遍,转头又送了人家,所以清流中常有受过他照顾的学子已经成了官老爷,经常照顾他生意不提。

    宋明哲就是趁着人少的时候,进了书铺,闻着空气中的松木香,内心大定。

    “最近有新收的书画么许笑缘大师的。”宋明哲靠在了柜上,询问低头算账的账房。账房姓徐,正把算盘拨拉的噼里啪啦响,不耐烦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最新收的字画都在东北角自己去看,至于许大师的画,”他终于在满天飞的银钱中抽空打量了宋明哲一眼,见宋明哲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人,“没有。”冷冰冰俩字像是九环金背大砍刀从宋明哲脸上劈过,劈的他浑身不自在。

    “你们掌柜呢”宋明哲很不喜欢徐账房,忍着气询问,想着若是掌柜在,怎么也得给自己看一眼画再走。

    “不在。”徐账房惜字如金,“没事儿旁边让让,不要挡了我日头。”

    宋明哲动心忍性,脸部肌肉在抽搐,非常想在掌柜回来的时候告账房一状,正寻思着说两句句重话刺一刺徐账房,忽然看见有个年轻的妇人对着自己招手。

    “当家的去乡下收书了,这里是我暂时帮忙看看,不若公子跟我去后面库房找找,如果有借阅一下也无妨的。”妇人说话极客气,宋明哲低着头允诺,心里却在盘算,这个年纪比掌柜小不少,如果不是妾室,只能是继室了。

    “这里可有公子要找的画妾身出生寻常人家,不大懂书画,不能帮公子忙了。”妇人咔哒一声打开仓库的小锁,只一眼宋明哲就头昏了起来,房间里密密麻麻挂了好些书画,四壁各有高大书橱,放着不少卷轴。宋明哲运起目力,一张一张看过来,不一会儿就头昏了起来。妇人捂嘴笑了起来,“我给公子倒杯茶。”

    妇人一走,宋明哲立刻打起精神,侧耳细听门外动静。偶然听掌柜提过,他喜欢的字画都是不挂在寻常仓库的,而是放在自家卧室里。实在不行只能去人家卧室里寻摸一下了,冒然向人家老婆提出这种非礼的要求,宋明哲大概要被绑在菜市口三天三夜。

    万事只能靠自己宋明哲心里默念,我是西风,我是西风,蹑手蹑脚往人家卧室里走。感谢大梁建筑行业,房屋布局大差不差,转了两转就到了里屋。宋明哲轻轻推门,果然里面没有人,房间里大面的铜镜,台上放着不少胭脂水粉,宋明哲的注意力却在床头的匣子上,长度刚好是画轴的长度,手指刚刚触碰上去,就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宋明哲四下一看,打开衣橱就钻了进去,小心阖上门,顺着柜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进来的人居然是萧裕纯,莫非他和书铺掌柜夫人有

    若是萧裕纯知道宋明哲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大声喊冤的,虽然他素有风流之名在外,但是也不会这么不挑食吧得知掌柜手里有一副自己没见过的许大师画作,他几次约了掌柜谈出手,几次接触下来,掌柜认为奇货可居,就是不肯脱手。甚至不让他先验验货,“小王爷手下能人众多,今日看了,明日市面上仿作就多了不是。”真是恨的人牙痒痒,萧裕纯借着掌柜出去收书的时机,亲自搜索一番,如果没有研究价值,就不收了。这等细密的活儿,还是自己亲眼见一见比较放心,毕竟熟悉许大师画风且见过那幅隐秘的恶鬼的图的人屈指可数。

    忽然听得门外居然有脚步声,如果被人家抓住小王爷在人家媳妇房间里,跳进汴水里洗个三天三夜也洗不干净啊,说不定还会趁机讹上端王府呢。萧裕纯当机立断,四下一看,床底下太空,只剩的衣橱能够藏人,他二话不说,打开柜门一头钻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大张着嘴巴,瞪着自己,居然是宋明哲,莫非他和掌柜夫人暧昧不清萧裕纯大怒,正想说你小子敢和谁纠缠不清,我灭了谁。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明哲却是一把拉过自己一同进了衣橱,把柜子门关了上去,两个人黑暗之中并肩坐着。俗话说得好,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真是尴尬大家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梁上君子看活戏,真戏假做知多少。

    第三十三章 好戏

    进来的人是掌柜夫人,后面紧紧跟着的居然是徐账房。

    “你说你带那个年轻人进库房干什么”他撅着下巴转身关门,对着掌柜夫人口气不善。掌柜夫人气咻咻一屁股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妆容,小心调整了鬓角的珠花。

    “我带谁过来用不着你管吧”声调居然比宋明哲听到的娇声嗲气不少,宋明哲正在疑惑间,掌柜夫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被徐账房紧紧勒在怀里。两个人像是黏糊在一起的麦芽糖,扭着滚在床上。

    宋明哲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被萧裕纯用手捂在了嘴里。

    “小浪货,你可想死我了”外面穿出徐账房气喘吁吁的声音,宋明哲想给自己从头到脚来一桶冰水,唔,可以拍个视频参加一下挑战涨涨粉那是极好。人生有很多无奈,那么多的无奈不包括被迫偷听偷看一场现场的肉搏战吧宋明哲唯一祈祷的是他们不要半路讲笑话,自己在柜子里噗嗤一声笑出来暴露我军方位,这段子能上大梁年度十佳笑话。

    宋明哲瞄了一眼卖力苦干的徐账房,当真人不可貌相,正想侧头和萧裕纯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体会,没想到耳边一热,耳垂被萧裕纯含在嘴里。宋明哲脑子嗡一声,浑身已经烫了起来,无力思考,像是有电流麻痹了全身,只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萧裕纯反复舔吸着宋明哲的耳垂,另外一只手按在宋明哲的腰上轻柔动作,还不断往下

    完事了的徐账房被掌柜夫人一把推开,媚眼如丝,“还不赶紧下来,当家的说不定这就在回家的路上了。”

    徐账房系着裤腰带,一遍舔着嘴唇像是回味,“他早呢,今晚他还约了贵人看画,好像是死了的许笑缘的画,说不定明天早上才回来呢。”

    掌柜夫人换了一个侧躺的姿势,风情万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春意无限。只见掌柜夫人嗔道,“那死鬼去乡下多有不便,那画没有待在身上,多半要回来拿的,你赶紧让我收拾了出去。”两个人又是一阵亲密不提。

    宋明哲心中在尖叫,在呐喊,在脉动,狭小的空间里,他和萧裕纯姿势尴尬,千算万算没想到进来会看到这么一出,就算看到这么一出,自己尚能自持,没想到小王爷化身恶狼对自己上下其手。在日后的玩笑中,宋明哲说了一句萧裕纯像狼,萧裕纯抚掌大笑,说了一声然也。被史学家研究了十七八遍,从萧裕纯世子时期的性格行事,愣生生的分析出了狼性,众人没有想到的真相原来只是在一只衣柜了。

    终于等掌柜夫人换完了衣服,挽了头发,重整了妆容,清清爽爽收拾了出门。宋明哲从没想到女子出门是这般麻烦的事情,萧裕纯已经先自己一步跨出了柜子,他用帕子信手擦着手上的污浊,目光戏谑,“怎么还不出柜,非要等我来捉你”

    宋明哲的老脸红了又红,想要在柜子里呆到天荒地老。突然想起,自己和萧裕纯明明是在冷战啊冷战,这么轻薄的态度给谁看,瞬间气势又占领脑部高地。

    一个跳起,用食指颤巍巍指着萧裕纯正想抢一个先手,没想到萧裕纯祭出了奇兵。

    “这次真的是不小心遇见你,你看着瘦了,我甚想念你,你可好”他声音轻柔,让宋明哲怎么都硬不下心肠来反驳。

    “嗯。”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是闻到萧裕纯手上残留的栗子花香,宋明哲大脑cu已经停止工作。

    “对了,画”两个人相顾无言许久,宋明哲在床头的匣子里翻找了一下,果然里面有一副青山绿水图,景致却不是中原景致,画上隐约的商旅仔细看确实西域的服装。

    萧裕纯拿过画,露齿一笑,“这就回去找人临摹,临摹的那幅会让西风送回来的。”他停顿了一下,“陪我一起回去”

    宋明哲摇了摇头,“先出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正房溜了出来,临别分手时候,萧裕纯捧着画,转身又问宋明哲,“若是有什么结果,来王府陪我一起看吧”

    宋明哲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吧。”

    萧裕纯的凤眼中的期望暗淡了下去,终于当着宋明哲的面转身走了。宋明哲停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等着,可是萧裕纯始终未曾回头。

    几天下来,绿鬼的传闻在市井被传的越发不堪。一夜一个牺牲者,城东卖油的老汉,城西三尺的童子,城南街头行乞的老妪,城北夜行的海客。天南海北,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市井间几乎掀起大浪,一时说前前后后死了一十三条人命,只是官府没有察觉,一时又说黑梅卫已经下令彻查此事,早市上大家议论纷纷说几个不幸殒命的人多是身着红衣,下午街头像是被泼了油漆一样一水儿绿衣,就连隔壁的酸秀才都弄了顶绿色的帽子戴戴。婶婶琢磨着要不要弄点尺头梁上扎一扎,被祖父一口否了。

    宋明哲忽忽不乐,饮食不安,几次跑到陆师傅常去的馆子,想要探探口风,被卖羊肉的老板一口否了,“少年郎,找老陆是吧,他最近忙呢,偶尔叫点东西送到官署里,已经小半个月没来了。”老板说完看着案板上没卖完的大半扇肉自言自语,“这绿鬼什么时候完呀,再折腾下去,我们这小本生意可怎么办呀。”

    宋明哲不死心,跑到验尸司门口装作捡钱包,路过了三回,果不其然门口皆有重兵把守,已经有人注意到宋明哲,准备上前查问了。宋明哲装作一朵不一样的烟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混入人群里,遁走。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萧裕纯的帖子,下个月萧四娘大婚,落款是小王爷的亲笔,宋明哲把纸揉皱了,抚平了,再揉皱,再抚平数次,如果帖子能够拟人发声的话,肯定要爆粗口了,爱去不去呀你,折腾弱小算什么英雄好汉宋明哲正在有情无思间徘徊游荡,突然一眼瞥见窗前一个圆不隆冬的脑袋,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宋明哲回想了三秒钟,前世影视作品里打鬼是铁器还是盐巴来着脑袋晃了一晃,施施然开了口,“希希哥”

    宋明哲定睛一看,原来是乾宝,他人小,个子不高,攀在窗上正好是窗沿的高度。人吓人真的能吓死人的他招招手,让乾宝进来,大方的拿出自己心爱的桃脯,表示随便吃。乾宝拿起桃脯,嚼了两口,又索然无味的放下,犹犹豫豫盯着宋明哲的下巴开口。

    “希希哥,你能借我点钱么”和宋明哲有几分肖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宋明哲摸了乾宝的头,“怎么,想要买什么文房四宝去学堂里炫耀了你这么点大人,哪里知道好东西,明儿我亲自带你去”却是把乾宝的头越说越低。

    乾宝小小年纪却一脸忧愁的样子真的让人捧腹,分明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宋明哲话未及说完,乾宝像是地面悬浮的团子一样,滚了出去,宋明哲楞了楞,当真是少男心事总是诗,家有乾宝初长成啊。很快乾宝就会像抽条一样长个子,变成公鸭嗓子,然后成为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时光当真如流水匆匆啊。宋明哲托着头,继续在窗下摆出思想者的动作沉思。相思这种事情啊,当真是行也难禁,坐也难禁,越说不想越在心。不知道小王爷窗下的梅花开了没有,那可是价比千金的异种啊。好想去赏梅花,好想再吃一回端王府的梅花糕,好想萧裕纯啊。

    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去了,宋明哲携带着那张皱巴的不能看的帖子提前去了端王府,咱至少捞一个拦门的活不是

    端王府果然张红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到处是忙碌但是有序的仆役,看见宋明哲出现了,就有手脚灵便口齿清晰的小厮把他领着往里走,“宋公子不如到前面备着拦门吧,里面乱着呢,世子爷特特给宋公子安排好了。”

    宋明哲站在一群大大小小的孩童中间,俨然鹤立鸡群,“下面我们要上下一心,以争取更大面额的红包为目的,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口号显然没有打动对拦门酒更感兴趣的半大小子,宋明哲摸了摸鼻子,自己果然没有成为孩子王的潜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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