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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名医难求 第8节

作者:温情杀戮 字数:18519 更新:2021-12-30 12:06:23

    平日里再活泼大方的姑娘,谈到自己的婚事,还是有了一点待嫁女儿家的羞涩,珠珠满脸绯红,长长的睫毛上下眨巴眨巴,“腊月初八,过年前明冲回防的文书就会下来,过了年我们就要动身去西边了,阿爹想把我们留到来年春天,说雪化了路也好走一些。”

    珠珠咬着嘴唇像是抱怨,但语气里又藏着止也止不住的甜蜜,“冲哥说想带我看塞上春景呢,还说今年春天京里不大太平,不把我带在身边他不放心。”

    宋明哲撅着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张口冲哥,闭口冲哥,你不嫌羞得慌,你还没嫁人呢就黏糊成这样,嫁了人整天黏着夫婿连娘家都舍不得回,你看何老爷不提着菜刀去找你冲哥拼命。”

    两个人对坐默契的笑了起来。是呀,边塞路途遥远,何定娘这一嫁,如同天边扎根的金簪草,哪一年能回家还不定呢。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了一些伤感。

    何珠珠怀念的环顾自己四周自小熟悉的一草一木,从小成天抱怨着自己身为女儿家,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走,但是真的到了离家的一天,心中还是眷恋着自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角落里的水缸,前些年夏天宋明哲爬在缸上,自己踩在宋明哲肩上看墙外过往的小贩脚夫。一不留神蹦跶了起来,两个人掉进缸里一身的水,爬起来一头一脸的水草。墙角上被一株玫瑰挡住的破洞,是隔壁叫春的老猫扒出来的,宋明哲和珠珠还趴在洞口研究过邻居的花园。系着绳子的老梅已经开了许多年的花,今年的花势特别好,大家都在议论喜事将近,果然自己一举觅得爱郎。

    “我会经常给你寄好吃的,牛羊肉干什么的。”何珠珠拍拍同样沉浸在往事里的宋明哲肩膀,安慰他。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经常这个字眼,会被拖延到以年为单位。交通不便,通讯以纸质书信为载体的大梁,一封厚厚的家书怎么道的尽亲友间沉甸甸的思念。

    宋明哲从何府出来的时候,日头正好,不过秋日里的太阳,再怎么明媚也没有了灼热的温度,宋明哲眯着眼看了看日头,分辨了一下时辰,眼睛一花,揉了揉泪花,眨着眼睛重新看清的时候,怎么觉得街对面的女子有点眼熟,像是玲珑

    “秋江,昨晚世子在哪个院子里过的夜”世子夫人在黄铜镜前托着腮,由着侍女给自己梳头,随口问房间里恭敬立着的大丫鬟。

    “婢子各处打听过了,世子昨晚在书房过的夜,墨云轩那里只是磨了一会子,掌灯就回书房了,并没有留。”秋江眉眼清秀,口齿清楚,削肩膀水蛇腰,姿容颇有几分动人之处,一声气度放在府外怎么都是撑起门户的当家夫人,但是在端王府只是世子妃手下的大丫鬟而已。

    “哦,这就奇了,这几个月世子倒不大留心府里。”世子夫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除了梳头丫头手不能停,房间里其他人都尽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秋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上的百灵鸟儿不语。世子最近没怎么歇在内院,世子夫人已经黑着脸把外室的可能捋了好几遍,这个时候上去就自己找钉子碰。

    “下去吧。”秋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如同大赦一般逃离了主屋,心情如同出笼的鸟雀,欢喜的克制着自己的步伐,和那个人约好了,自己已经是晚了呢。秋江面上还是一副大宅院标准的冷淡表情,手里的帕子却是扭成了麻花一般,不住盯着偏院的一扇小门。

    晌午时分,虽然已到秋日,但是没有主子传唤的时候,端王府还是有很多躲懒的小丫头,各处守门的婆子也自个儿找通风的地方,三三两两聚众聊天。东风换回了女装,举手投足间依然比普通丫鬟多了英姿飒爽的味道。她路过后花园旁边的西偏院,这院子一般是存放不便挪动的大件家具,除了每旬洒扫婆子来打扫,很少见到人影。东风一眼瞥见,居然院子里一扇门似掩非掩,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东风放轻了脚步,侧身贴墙,靠了过去。

    女子的喘息声和压低的娇美呻吟从门缝里传了出来,“轻点,冤家,你就不能每次猴急成这个样子呀。”就连抱怨都带上了娇嗔,东风手掌贴在了门扉上,就要推门而入时。

    “我这不是被世子差唤的团团转么,来我们换个姿势。”男子磁性说话声传入东风的耳里,怎么听怎么刺耳,分明是自小一起训练,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声音,西风。

    西风鼻子里舒畅的哼哼了两声,和着女子一声一声的喘息,两个人在做什么勾当不言而喻。

    “今天你没看见世子夫人那脸,黑的像后厨婆子的锅子似的,就为了世子最近不着家呢。你说世子爷真的在外面偷摸弄了外室”女子似乎在西风怀里撒娇,声音甜丝丝如同一口满足的冰糖雪梨。

    西风笑了笑,“世子最近找人打听洪御史家三姑娘呢,谁知道他想干嘛,算了,你难得出来,我们不说主子的事了。下旬你还能出来么”

    接下来就是青年男女调笑的声音了,女子说她下旬恐怕要跟着世子夫人去潭拓寺,不得出来。

    不知道西风做了什么,里面女子一声娇呼,西风的声音满是挑逗,“那我今天可要更努力一些了。”

    东风停在门外,听了又听,估量着在没有有价值的话语了,手脚极轻的带上了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秋江这小蹄子平日里我看着还好,我说怎么她最近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意思,原来”世子夫人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市井小说津津有味读着,东风低眉顺眼给主子捶着腿。

    “可听出来了男的是谁么”世子夫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东风心头跳了跳,像是身旁的烛火一样。

    “奴婢没听出来,只是听他说世子最近在问洪御史家三姑娘什么的。”东风轻声为自己没有当场捉奸解释了起来,“奴婢想着事关重大,就没有进去打断他们。”

    世子夫人皱了皱眉,放下书,“香快要焚完了罢,把前儿我娘家带回来的百合香拿出来,想换换口味了。”

    东风手脚麻利在熏炉里换了香,又给世子夫人端上了茶。

    世子夫人漫不经心抿着茶水,像是对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这位三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

    东风没有接口,她想和压抑的内宅比起来,她更喜欢外宅穿着男装,骑着高头大马在市井间奔驰,去郊外打猎,跟着主子出外差的时光。

    “端王世子萧裕纯何在”炸雷也似的声音在端王府门外响起,吓得门口候着的马车上训练有素的马匹都人立了起来,发出惊慌的嘶鸣。

    一个盲眼的蛮汉手持硕大长刀,铿锵一声把刀插入端王府门前青石板上,那青石板仿佛清水豆腐一样,一下子被插入了好几寸,骇的门房小厮纷纷寻着柱子把自己藏起来。

    “在下萧裕纯,不知兄台有何贵干”萧裕纯旁若无人,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对着蛮汉。蛮汉咧嘴一笑,脸上重重叠叠的伤疤更狰狞了些,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循着萧裕纯的声音,把头转了过来。下一个瞬间,长刀飞起,厚重的刀身划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声,当啷一声,险险落在萧裕纯身旁,就差了几分。但是萧裕纯的衣摆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砸下的钝刀就这么轻易切了下来,连同刀身一起死死钉在地上。萧裕纯脸色微白,但是尚保持着镇定。若是换了某个姓宋的小子,大概早就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了。

    “你为何不躲。”蛮汉侧脸对着萧裕纯,没有聚焦的眼睛中间一道巨大的伤疤,像是被剑当面劈过。

    萧裕纯抬着下巴,态度倨傲,“这么近的距离,你要是能取我项上首级,我躲也来不及,所以何必躲呢”

    蛮汉发出了一阵笑声,说是笑声,也就比山野间的破锣响不刺耳了一点点。

    “有人黄金千两让我取你性命,洒家喜欢你的坦荡,你善自保重。”话音未落地,蛮汉已经把长刀重新背回了肩上,留给萧裕纯一个潇洒的背影。

    “壮士请留步,今日手下留情,烦请留下尊姓大名,萧某人改日登门致谢。”萧裕纯在他身后高声喊道。

    蛮汉微微侧头,“千金如何,万金如何,浮财难买人安乐。”蛮汉嘶哑的笑声消失在了街角,端王府的下人们才像回过神一样,牵马的牵马,收拾地面的收拾地面,服侍主子回府更衣的也打起精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有萧裕纯惆怅的望着蛮汉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喜事云集腊月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廿八章 动心

    宋明哲在床上自由翻滚,一会儿睡成一个大字,一会儿睡成一个一字,把被子扭成咸菜状,忽然听得梆梆梆的敲门声大作,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这就来抄家了

    他披着衣服,拖着鞋子,提着烛台推门而出,听得隔壁祖父咳嗽声,“希儿,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急症病患找上门了。”宋明哲乖巧应了一声,穿过小花园的盆栽和一池锦鲤,拆下了门栓,略打开一条门缝。

    “谁呀”宋明哲刚打开门,扑面就是浓烈的酒气,映入眼帘的是萧裕纯的脸,他一身石青,再无半点装饰,荷包也是素色的。萧裕纯一手撑在门上,拦着不让不耐烦的宋明哲关门。

    “去去去,小王爷哪个场子喝多了,走错了门罢,赶紧回去,西风西风”宋明哲扬声叫了两声,居然没有回应。

    “我一个人来的,”萧裕纯擦着腮边的酒渍,现在的他比平日里如同高高在上的孔雀样子要狼狈憔悴的多,“今天静亭出殡。”

    宋明哲耸然动容,虽然萧裕纯依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眼里似乎流露着一丝叫做脆弱的东西,萧裕纯小声说,“今天静亭出殡,你能让我进去么”半点骄矜也无,语气里带着些许祈求。

    宋明哲的心一下子就酥软了,像是酸酸涨涨什么东西卡在心窝里不断发酵,他伸出手,抚上萧裕纯没有泪意的眼睛,没有由来的一阵心疼。

    “哎呀,你别压我身上,你沉,快,快,起来,我要断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依靠,萧裕纯哗一下整个人压在了宋明哲身上,宋明哲龇牙咧嘴好容易把人支撑住,呼哧呼哧大喘着气,丫看着穿衣显瘦,没想到还挺有肉的,这么沉

    “希儿,可是有病人上门。”大门前动静大了些,祖父的咳嗽声又在漆黑的夜色中响起,“没啊,有个醉汉认错门了。”宋明哲翻着白眼,心想自己的话也不算错。这就阖上了门,一手持着烛火,另一边肩膀像是扛着麻袋一样拖着毫无知觉的萧裕纯。

    “他家里兄弟姊妹五个,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静亭和我的关系最好,”萧裕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声音里居然有些许笑意,“小时候戏弄别人,在奇峰凳子上放,都是静亭和我一起做的坏事,如今他最小的儿子刚满三岁。”

    宋明哲把萧裕纯放在自己的床上,胡乱把自己的被子往角落里塞了塞,看着萧裕纯呆呆坐在床上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错”

    萧裕纯低低笑了起来,“是呀,不是我的错,还能有谁呢,如果不是我。”翻来覆去,一句如果不是我,萧裕纯讲了很多遍,念得宋明哲脑瓜子疼。

    大约是醉的不轻,兼之酒品不佳,萧裕纯与宋明哲共榻时极不安分,先是手不知道为何在宋明哲胸口摸了又摸,被宋明哲用手打了几下方才收敛,这不,又手脚并用夹着宋明哲,把他往角落里压,宋明哲双手提着萧裕纯的领子,很想大声告诉他,这不是他端王府的一亩三分地,再不老实就把他一脚踹地上去

    没想到萧裕纯捧着宋明哲的脸,傻傻的笑了起来,宋明哲心惊了惊,这还是让你站着腿断了也得给我站起来的端王世子萧裕纯么这么纯情,这么脆弱,这么让人心酸。宋明哲静静注视着萧裕纯眼里自己的倒影,喉咙里安慰的话打了一滚,就是说不出口。在他斟酌着语气,小心的遣词造句时,萧裕纯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轻轻印了一个吻。

    宋明哲瞬间炸了,巨大的冲击把他死死钉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体像是被惊涛骇浪抚过,身边似乎沧海桑田变化万千,又好像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那个吻像夏天的老冰棍儿,第一口冰凉的满足;像是夜空里的萤,伸手可及却又怎么都触摸不到;像是冬日里喷香滚烫的烤山芋,捧在手心无上的幸福。震惊中的宋明哲难以置信看着萧裕纯,但是始作俑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严重的事情,他翻了一个身,沉沉睡去,宋明哲能看见他胸口有规律的起伏。

    震惊的潮水逐渐褪去,宋明哲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那个人真的是醉了,太过于自责压抑了自己很久。宋明哲平躺了下来,盯着空空的床顶,回想着自己前世第一次牵着女朋友的手,紧张的手里出汗,悄悄在衣摆上擦干,那种紧张和欣喜并存的焦虑。宋明哲静静的回味着方才的那个吻,一瞬间,自己心上流过的惊讶,疑惑,居然没有厌恶或者恶心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宋明哲摸着自己的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宋明哲没有想出一个好借口,解释这个跨越了时空,超越了纯洁友谊关系的肢体接触。自己从来都当萧裕纯好兄弟,被啃了一口后又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两个人取向正常的男人之间发生这种暧昧的关系,应该怎么处理宋明哲在似睡非睡中挣扎,他想他大概需要心理咨询了,终于在更声一轮一轮打过后睡意来袭,他带着哲学问题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明哲醒来,摸摸身边的床铺,早已冰冷的被窝空无一人,宋明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第一反应,自己好歹辛苦照顾了小王爷一夜,怎么滴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吧。翻身而上仔仔细细在床上床下搜索,果然在竹枕缝里找到折叠整齐的银票。宋明哲手握厚厚的银票,再一次感谢宋明哲他妈把他生得如此灵窍。这种过夜费,赚起来真是容易,这样的小王爷请给我再来一打

    “砰”烟花在天边爆炸,空气里是火药和热闹。长街上挤挤攘攘,都是来看小顾将军婚事盛况的,据说这几天汴水暴涨因为城里城外无数待嫁女儿大哭三日,挥泪告别自己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据说城外的尼姑庵人满为患,就是因为小顾将军从钻石单身汉摇身一变成了有妇之夫,姑娘们纷纷削发明志,洒泪断情根,誓不嫁人;据说何定娘家最近门口常有鬼祟身影,茶楼里议论纷纷,好多姑娘想来个越俎代庖将计就计,上错花轿嫁对郎。

    那么多的据说,都改变不了小顾将军玉树临风,英气勃发的一身吉服,骑着白马,唇畔含笑,打马过金水桥。洞房花烛怎么都算人生四大喜事,所以人小顾将军笑的像每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愣头青一样,也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哈。

    不过这些芳心碎了一地,把话本里才子佳人故事套用自己身上的姑娘们,都没有看到西疆多少孤儿寡母夜夜哀哭,多少忠魂埋骨他乡,就是多年驻守自小训练家中男丁的顾家,前前后后有多少人马革裹尸还。京城的娇花,有几朵经得起西凉风沙的吹打

    “玲珑姐,上次小顾将军进城都没见你这么激动,硬说自己身子不好,懒怠出门,今儿怎么这么有兴致”肤白如雪,身段袅娜,杏眼桃腮的女子正是如意姑娘,她与玲珑共一辆车,停在路旁看着小顾将军游街。玲珑面色惨白,掀开布帘看着不远处俊朗的男子,神色黯然,嘴里却逞强,“妹妹最近这么红,傅家堂会的风头出的这么足,姐姐不多陪陪妹妹,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姐妹俩才能再聚了呢。”玲珑随口敷衍着。

    如意忽而起身,凑在玲珑身边压低声音,“后天何家有一个大场子,据说要有贵人前去呢,妹妹担心自己压不住阵脚,不若姐姐一同前去也好壮壮咱们芙蓉楼的声势

    ”

    玲珑横了如意一眼,目光中不乏算计,却口角含笑,“妹妹说哪里的话,人家好意邀请你一人撑场也是看着咱们芙蓉楼的招牌,怎么就不能牡丹独逞花中英了”

    如意得意的哼了一声,舒服的靠回了马车里的软垫上,嘴里还在客气,“姐姐真是谦虚了”

    烟花乱人眼,高处的天空依次被点亮,大梁在云谲波诡的气氛中,迎来了升平十六年的新年。

    新年到,最让人期待的是什么,当然是新年第一天的红包宋明哲涎着脸皮,跟在乾宝后面给祖父拜了下去,昨晚守岁昏昏欲睡,没有春晚可以吐槽,没有摇一摇的抢红包,虽然有交子时的饺子,但是终归娱乐性少了一点。宋明哲一不小心顺嘴把这番感慨说了出来,祖父捋着胡子表示要和小辈同乐,大家来汤头歌接龙吧,婶婶长年熏陶之下都能把汤头歌倒背如流,这样的游戏真是想要换着姿势一个人颓废的躺着,一直等到时间的尽头。

    好在这样的时刻终于熬了过去,宋明哲磕了头,一脸期待对着祖父。大喜日子,祖父难得没有对自己横挑眉毛竖挑眼睛,满口吉利话,“希儿,过一年,长一岁,以后这个家,百草堂的招牌还是要你们小辈们扛着了。”

    “哎”宋明哲答应的爽快,嘎嘣脆,像是呱呱叫的甜萝卜,闭着眼睛用习惯把脉的灵巧手指,辨别着荷包里的压岁钱数额。

    “希希哥,我的呢,我的呢”乾宝抱着满是红包的怀抱,拉着宋明哲的袖子不放手。

    宋明哲一下子放下了脸装严厉,“小孩子家家,不想着腊月里好好温书,还惦记着红包”

    奈何宋明哲平日里带着乾宝坏事没少干,愣是没有半点威信可言,乾宝依然嬉皮笑脸拉着袖子来回晃呀晃。宋明哲脸垮了下来,从袖子深处摸了一个红灿灿的荷包出来,里面是自己熔了私房金豆子,打成了小巧玲珑的狗头模样。

    “大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想象中有人这样求助自己。啪,丢一个过去,爷赏你的狗头金拿好,想想都是极过瘾的事,仅次于一口闷了古龙笔下的烧刀子,像金庸笔下包不同一样砸了瓷器店,一古脑儿打得乒乒乓乓、稀巴粉碎好不痛快没想到便宜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宋明哲恨恨的说。如果萧裕纯在此,大约会掩唇而笑,笑宋明哲口是心非,若不是有心给乾宝的压岁钱,怎么会特特在年前打好,又找来精致的荷包装着揣在袖子里呢阿米豆腐,有些事,不可说破呦。

    和一家几口其乐融融过新年的宋明哲不同,萧裕纯今日一大早就品级穿戴妥当,跟着父王进宫领宴,恭贺新年。值得庆幸的是,正月初一正是太后寿诞,要么怎么说太后是有大福气之人呢,就连生日都硬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喜气。得,两场喜宴并一场,不过略增减些事物,一应装饰器皿俱是现成的,再添些寿字纹样装饰,寻些仙鹿仙桃寿星图挂挂就很好,诸多贺寿的人当中,内务府的一帮子人最是真心。

    宫里的赏宴向来吃个吉利名字,温吞菜温吞饭,有资格列席的贵人们,也没把这个当饭,沾沾唇,沾点喜气福气得啦,好吃的还是自家小厨房的私房菜不是萧裕纯略略放松了肩膀,却是不敢有大动作,看着堂上杂耍节目,正在出神间。

    “听说世子下午要下场表演骑射,为太后贺寿呢,小弟在这里先预祝世子拔得头筹了”向来和端王府走得挺近的御前侍卫统领林尚冕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与萧裕纯套近乎。

    “好说,都是给太后寿诞添光彩不是。”萧裕纯打了哈哈,把话题盖了过去,远远看着官家。不知是不是深宫怨女众多,听闻后宫这两年不甚太平,连着官家气色都不如往年。

    “今年官家下场么”他转头问了林尚冕,林尚冕虽然一脸为难,上面的行程本不应该随便透露了,但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吐露了一个爽快,“听说官家近日身体不适,下午不下场呢。”

    萧裕纯若有所思,心细如发的他忽略了,明明自己没有报名,林尚冕口中报名表演的端王世子会是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一言九鼎不悔婚,两桩喜事端王府。

    第廿九章 穿心

    何珠珠坐在场下安安静静的喝茶吃点心,提不起半点兴趣围观场上骑射对阵的赛事。为什么呢,昨晚她兴致颇高按着她亲亲夫婿顾明冲的肩膀,问,相公相公,你明天上不上场啊,好想看你一展身手压过众人哇顾明冲翻了一个白眼,放下手上的兵书布阵图,伸了一个懒腰,无情的粉碎了何珠珠的幻想。这些表演性质的都是秀,都是过场,都是假把式,你相公擅长的领域是上阵杀敌的真把式,万人中取敌军首级,业务范围不同哦,多年来参军的都不参加这玩意儿,免得人家说我们欺负他们呢,语气中带着欠扁的骄傲。

    然后呢,为了表现我军的强大的身体素质,顾明冲本着增产报国的心态和何珠珠手拉手床上打蚊子去了。所以咱们何珠珠今儿脸色略憔悴,在座诸位大多是妇人,大家相视一眼,相互笑笑得了,就不对小夫妻生活说什么了,个别眼红的最多酸几句,哎呀小顾将军可真会疼人

    何家夫人正和太子妃说着什么格外热络,说起来她娘家妹子嫁的明明是延昌郡王妃,但是何家一直和延昌郡王不咸不淡,只是一心一意巴着太子的大腿。何珠珠远远冷眼看着,露出些许轻蔑的神色,太子还没儿子呢,不仅太子妃,东宫一众太子嫔宫人都没有半点消息呢,这子息不旺盛的东宫,不肖别人说,朝里早就蠢蠢欲动了。何珠珠满脸的无聊要溢出来了,手里的茶碗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舞蹈,和阿爹说定了过了正月十五就出门,京里的污糟事情烦不到她了。

    和贵妇们聚会说着家长里短真没意思,何珠珠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低头露出弧度优美的颈部,内心却是渴望自己也能在赛场上一展身手,前朝女皇在位时一直有女子比赛的,本朝取消了,许多女子纷纷带着锥帽游街表决心来着,官家搁置了争议,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这样的盛况。

    她抬起头想要找熟人说说话,却是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萧裕络,这样大的场合,她居然缺席了

    场上,端王世子戴着家传的盔甲,只能看到依然骄傲抬起的下巴,他横了一眼传令小兵,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一声令下,世子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就甩着编结好的马鬃小跑出去。

    世子抬手,屏气凝神,双目聚焦,手上一送,“正中红心”传令小兵看着百步外靶心指示旗,高声唱出了成绩。

    端王世子没有多话,一眼未多看,手里短短马鞭轻抽着马屁股,转身等待下一轮。

    竞技成绩报上来的时候,萧裕纯正拈起一枚枣干,正要入口,听着御前呈报的名单,嗯,江东老将李德胜儿子夺得个人竞技赛头名,果然虎父无犬子呐;嗯今年寿宴献艺的人挺多的嘛,骑射项目比到了现在。所以当萧裕纯听到骑射头名端王府世子的名字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我自己真的好厉害,随随便便在台下看看就拿到名次了呢,咦,不对啊,我没上场,谁拿的骑射头名他哗啦一声站起来,掀翻了身前的小桌,完全不顾御前失仪。

    “四妹”他指着叩谢人群里跪着的一人,脸色煞白,气的浑身发抖。

    人群里的“端王府世子”不慌不忙脱帽谢恩,露出尊容,弯弯的柳叶眉,女儿家的姿态展露无遗。

    两侧坐席上的言官已经挽着袖子,舔着嘴唇,像饿的嗷嗷叫的野狼,盯着场上的大肥肉不放,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这就是欺君之罪,往深里咬一咬,整个端王府都要跟着抖一抖。关键看官家的态度,个别机灵的已经运起目力,盯着官家双层的下巴,就等着一声令下。

    “端王府的四丫头吧小时候你还闹着要抓朕的胡子玩呢,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说吧,丫头,今儿特特顶着你三哥的名头来比赛干嘛,早先说过了啊,我们这个比赛只有荣誉,没有多少奖励的哦。”官家笑眯眯对着堂下跪成一片的众人。

    萧裕络口齿清晰,语气镇定,“裕络此次参赛,一是为了太后寿辰,恭祝皇祖母松柏同春华堂偕老,二是想拿个好名次给太后娘娘,给陛下看看,咱们萧家的女儿不输别人什么,三是想当面问问陛下,之前给裕络说过的婚事可还算不算数”

    官家大笑,打翻了手上的茶盏,拍着手叫好,“不愧是萧家的女儿,有志气,这个寿祝的好哇”笑毕正色道,“怎么,傅家的儿郎配不上咱们萧家能文能武的女儿家吗”

    萧裕络脸上浮起两片红云,手里的马鞭指着同在堂上的傅雪彦,语气很是娇蛮,“陛下一言九鼎,裕络自是愿意的,只是这个人上次偶遇裕络,说是怕耽误裕络,愣是想要悔婚呢”这就把儿女亲事放在了朝堂上,两侧的文武官员发出了细微的骚动,没办法,谁让当事人姓萧呢,萧家的事就是天下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众人纷纷拿八卦的眼睛去看傅雪彦。把人家看的面皮紫涨,咳嗽不止。

    官家朝着屏风后太后皇后所在之处看了看,招招手,让萧裕络近前,“丫头急着家人呢,我倒要好好说说老七,自己闺女的事情不上心,倒要我这个伯父操心。”萧裕络皱了皱鼻子,乖巧的立在官家身边,并没有对自己父兄盯着自己背后的两道视线在意的样子。

    “来人呐,”官家当即召来了钦天监,就地挑了好几个日子写给了傅雪彦,“你看看哪个日子好,赶紧把我们裕络娶回去吧,再耽搁下去,丫头就拆大庆殿了。”

    傅雪彦面色微变,镇定的上前,跪拜谢恩,双手捧着御笔下去了。退下前目光与萧裕络对视了片刻,仅仅一触,旋即波平浪静转开了目光,低眉顺眼退回了座位。

    这一桩婚事就这样,被板上钉钉定了下来,虽然后世史学家争论不休,这次大庆殿比武招婿是否是绿鬼案的,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是,自此,升平十六年夺嫡大戏拉开了序幕。

    穿越人士宋明哲表示哎呀人家这是架空啦,没有学过这段历史,没有金手指和秘籍可以利用,所以天下兴亡什么的,和我这个小郎中关系不大嘿嘿嘿。宋明哲忙着他自己婚姻大事呢,他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带着麦芽,溜到洪御史家少人经过的后院。目测了一下并不太高的围墙,古人眼里的飞檐走壁其实准入门槛没有辣么高,也就是前世跑酷的水准吧。宋明哲信心满满让麦芽双手托起掌心向上,自己退后两步,加速冲刺起跳,脚下突然踩空,天旋地转屁股开花。

    眼前是麦芽倒置的愧疚脸,“少爷,我,我没有准备好,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宋明哲擦了擦一嘴的泥,呸呸呸的好几次,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个中指,终于在尝试的第五次成功攀上了洪家的墙头,累的大喘气。其实呢,为了这次偷窥他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呀,百忙之中的宋小官人抽时间去找了半夜行动熟练度满级的西风,询问飞檐走壁的技巧。西风用他那张惯常的便秘脸,上下打量了宋明哲足足一炷香,终于甩下一句,不要掉下来。不掉他大爷啊,老子也知道好么,真是沮丧到让人抓狂,顺便想飞起一脚猛踹西风一脸。

    宋明哲猫着腰,小心翼翼在人家院墙上挪动,竖起耳朵听着后院里的动静。

    嘻嘻,运气不错,低处亭子里几个女眷坐在山石后闲聊,宋明哲眯着眼睛细细辨别,哪个是自己媳妇候选人呢,那个蓝袄子的太严肃,娶回来相敬如冰天天消化不良哎,这个绿裙子的不错,看着有几分甜美哎,还有个背对自己的粉衣女子怎么都看不见正脸,着急上火恨不得拉着进度条赶紧快进到下一幕。正胡思乱想间,女眷们说话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你们觉得前儿齐家长孙满月酒上的茶怎么样我说还不如我每日吃的六安茶呢。”绿裙子靠在亭子上,“这冬月里就是没什么可看的,你们元宵节出门的衣裳可准备好了,我新得了一个金项圈呢。”

    蓝袄子转身,像是不大喜欢绿裙子的话语,口气虽然不重,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讽刺意味,“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比小门小户,一有了新首饰就急不可耐戴出来,没得这么眼皮浅招人耻笑。”话音落地绿裙子已经在提裙子跺脚了。

    粉衣女子像是习惯了姊妹间小打小闹,两边团团说了好些好话,好歹把场面多少圆了回来。

    “齐家那次你们注意到了没,齐府嫁的最好的大姑奶奶,一直往我们这个方向看呢。”蓝袄子拨弄着亭子外尚未长出新叶的花木,意有所指,“听说王府好几年没有进新人了呢,以后能混个侧妃也是不错。”

    “哼,小妇养的就是这样,也想当别人家的小妇。”绿裙子显然还记着仇呢,一个嘴快就揭了蓝袄子的短。忙的粉衣女子两边喊着姐姐们屋子外面风大,妹妹最近琢磨出来一个新鲜绣样,帮我到屋里看看针线,好容易把两个人都拉了回去。

    没有璧角可以听的宋明哲摸着下巴,嗯,听起来三姑娘人品蛮敦厚的,可惜没的看到正面,不然今天就给婶婶回话了。宋明哲拍拍手,打算用一个潇洒的姿势跳下墙来。等等,我两个手拍手,那我用什么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啊。“砰啊”感谢万有引力,让我们的宋明哲做了一个完美的自由落地运动,好在下面有望风的麦芽,两个人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宋明哲揉着几乎要摔成三瓣儿的屁股,一瘸一拐走了回去,打算回家给婶婶一个认可的答复。

    那句老话说得好,煮熟的鸭子也是会飞哒,宋明哲志得意满觉得这桩婚事十拿九稳,后来的发展让他无力吐槽,深深体会到不到最后一刻始终不要掉以轻心,毕竟谁知道哪里会杀出来一个拿着三板斧的程咬金。

    冬日里,按说感染风寒的人增多,宋明哲已经帮着祖父把几个常用的方子准备好了,几味常用的药材也加大了储备,但是奇了怪哉,最近居然除了几个急诊,少有人来寻医问诊。宋明哲为此还特特去街口研究了一下,没得官家修路,把整个巷子改了道,人家病人找不到地儿。祖父摸摸宋明哲的头,笑呵呵表示正月里,不大急的病人都是不吃药,正月里吃药吃一年,不吉利的。宋明哲哦了一声,正要甩袖子自己出门找找乐子,寻些吃食,被婶婶一把拉下来,说是要给乾宝做花灯。

    正月里呀,有个可怜的人儿呀,他不是篾匠,却做着篾匠的活儿呀。宋明哲哼着自己创造的小调,婶婶给蒸了俩杂粮团子笑盈盈在旁边看着,乾宝撅着小嘴在一旁挑肥拣瘦。

    “阿哥,我不喜欢兔子的,给我做个齐天大圣吧,或者吊睛白额大虫都行。”

    宋明哲一个走神,手指被细薄的篾片划破,淌出了血。他把拇指含在嘴里,含含糊糊说

    着,“小兔崽子有本事你自己来,兔子灯哪里简单啦,你哥我要搭骨架,要糊纸,要画几笔,有着几手都可以出门摆摊混饭吃了好么。”实在不行去萧裕纯家里扫荡一下,过年前就看到端王府里里外外把灯换了一遍,造型各异,文人书画在上的风雅款,孩童们喜欢的鸡鸭犬猪应有尽有,随便拿一个回来糊弄乾宝绰绰有余哇。

    宋明哲歇了会,从荷包里掏出几个花生,剥了壳,连着红色的皮一起吃了进去。应该拿盐炒一把的,吃粥下饭也有味。

    “噗嗤”一只过于肥大的雪白鸽子落在了院子里的空地上,宋明哲喜出望外,外卖点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轻许诺言十九年,众里寻他阑珊处。

    第三十章 元宵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这两句话用来描述今年的元宵再合适没有了。今年恰逢太后大寿,官家颇有点与民同乐的意思,御街上早已搭好了花棚,披披挂挂满是彩旗锦帛,色彩斑斓,招人眼球,多是神仙眷侣的故事,棚下聚集了诸多杂耍艺人,耍猴的,说书的,唱曲的,花脸的小童跟着师傅在演傀儡戏,蹴鞠的那群锦衣汉子最出风头。嚯,你看旁边那个喷火的少年,不得大声为他叫一声好哇,更有成百上千的灯谜,绝对佳句挂在绳上,悬在行人头顶,走马灯,雨龙灯,牛羊灯,日月灯,鸡犬灯,这片花灯的海洋让不得不人眼花缭乱。

    更让人觉得亲切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往日里拘谨的大家小姐,深闺少女,纷纷成群,呼朋唤友,像出笼的鸟雀一样叽叽喳喳,议论这个谜底,看看那个绒花新鲜。什么抛头露面不雅的臭规矩统统靠边站少女们都带上自己的头面首饰,争奇斗艳,莞尔一笑间尽是大梁风情。这个时候呀,多得是看人看呆了的傻书生,常有人一个两个失神落了汴水。不怕,这个时候官府都有人专门司职,将将落水就有人划着快船来救。救上来还要调笑两句,又是一个看小娘子失魂落魄的傻汉子,哈哈。

    您要是好个静呢,就去汴水边的茶馆坐坐,汴水里多得是华丽的画舫游船,照亮的半边天,水边更点起了一串串的红灯笼,把来来往往的游人脸上映出醉人的酡红,您抿着小酒,听楼下唱个小曲儿,闻着河上吹来的香风,带着烟花爆竹的味道,别提多惬意啦。

    宋明哲就是这个时候被何珠珠拉出来的,那只肥大的鸽子居然是小顾将军用来送信的信鸽,何珠珠对用军用信鸽捎带句把句私房小话并不在意,宋明哲对于这么上等的鸽子居然不是用来煲汤非常可惜,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俩果然是好闺蜜。

    何珠珠作为已婚妇女,年轻貌美,小顾将军哪里放心让她自己出来玩儿呢,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屁颠屁颠跟在珠珠身后,帮她买昆仑奴的面具,面不改色和小贩唇枪舌剑讨价还价。宋明哲看着他们秀恩爱就很难过了啊喂,狗眼已经瞎了很多回,但是再瞎一回还是反衬自己单身汪一只格外寂寞难耐啊。没有口袋可以揣手装深沉的宋明哲,沿着汴水一个眼错看见了某条特别大的画舫外临风而立,英俊潇洒的萧裕纯。嘿嘿嘿,画舫上不知道是哪家烟花之地的包场,隔着半条河都能看见女子胸口的雪肤和若隐若现的大红抹胸。

    为了不让萧裕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宋明哲做出了一个并不艰难的决定,拿出自己塞满坚果小吃鼓鼓囊囊的荷包,哈口气,瞄准,用扔飞镖的雅典标准姿势扔了出去。

    “啊呀”正中头顶,宋明哲拍着手对自己的技艺表示很满意,自己不愧是一个靠手吃饭的男人

    后果就是萧裕纯摸着头上新得的大包,横着眼睛陪着宋明哲陪何珠珠并顾明冲逛街。咳咳,总之有点拗口的四人组就在汴水畔,展开了吃吃喝喝买买买的运动项目。小顾将军与珠珠买钗,市集上的东西和他们平日用的差距太大,就图个朴而不俗的,形状别致的荆钗插在头上,两个人含情脉脉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对视了第二眼,第三眼。

    萧裕纯噗嗤笑着,表示小顾将军这种爱妻牌值得推广学习呀,给宋明哲金玉杏花发簪插满头。急的宋明哲前抓后挠,忙忙的把头上的零碎装饰统统拿了下来,这下子鬓发散乱。萧裕纯表示一人做事一人当,强按着宋明哲坐了下来,他亲自与他梳头。宋明哲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就在萧裕纯灵巧的指尖流淌,珠珠朝宋明哲方向努了努嘴,和小顾将军一起笑的前仰后合。

    胸前挂着昆仑奴面具,随手翻看着沿路的灯谜,柴门无犬吠,唔,随手抓了哪里一支秃笔,潦草写下一个问字。对对子糊了纸的木板大概成了单身男女的交流中心,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诸如“西山苦读好儿郎榜下求捉婿”“一心愿与小娘子共剪西窗烛”俏皮之语,来来往往闺中少女一边看一边笑骂,个别性子爽利的提笔就在下面点评了起来,“汝高否,帅否,家财万贯否,若俱否,滚去读书”,众人又是一阵嬉闹,真是热闹的不行。

    宋明哲觉得自己眼睛早已不够用了,左看右看,好不忙乱,手里抓着吃的喝的,给乾宝买的新鲜竹制玩物,给婶婶带到限量版胭脂水粉,给祖父买的捶腿。一路上张灯结彩,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到头,一点不比前世的黄金周差到哪里去。宋明哲肚子里吐槽了好几遍,人多起来,早就不能行马车了,哪里都会堵车的特点倒是古今一致。

    权贵萧裕纯不知怎么居然叫来了船,一行四人从从容容在船上欣赏着夜景,天空不时绽放着朵朵烟花,不得不爱元宵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远处的萧声飘飘荡荡。何珠珠抬头看的痴了,悠悠叹了口气,“不知下一次看元宵会是哪一年了。”

    讲的在座四个人心里都有些堵的慌,年少风光一聚,不知再聚会是又是哪一年了。小顾将军一手按在珠珠肩上,“虽然有些禁忌,但是展眼我们就要离京,有个好东西,带你们一起去看看”他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萧裕纯,萧裕纯好不风骚摇着他一年四季不离身的扇子,一副山野名士的派头,嘴唇一动,说了一句然也。

    宋明哲举手想问问远么,太远他就不去了,他要回家休息一下,上了年纪不比年轻人身体倍儿棒,他就不奉陪了,大家尽兴哈。他的意见果然被其他三个人无视了,东西打包找家丁帮忙送回百草堂,人么,被少数服从多数的意志强硬碾压了一遍又一遍。

    宋明哲抱着手臂站在山坡上,想着东坡居士那句高处不胜寒真是特么说的太对了。放着市区热闹不玩,居然呼啦啦带着大家跑到郊区的玩情怀。难道要点个烟火棒对着山下大喊,汴京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远远还能看到京城外城灯火通明,为什么我眼中常含着泪水,因为我爱架子上刺啦刺啦的烤肉,爱的深沉,心里还没吐槽完,就被小顾将军拉到了什么的地方。

    定睛一看,山坡上立着好些木制玩意儿,像是咸蛋超人的玩具。

    “这是什么”宋明哲刚想研究一下,就被亢奋的萧裕纯打断了,“这可是西北军秘制的侦测敌情用的木凤凰”语气之激动,神态之热情,真是让宋明哲不好意思继续放任自己继续表现冷淡。

    小顾将军得意点头,那厢珠珠已经吵着闹着要赶紧飞。不等宋明哲用手投票或者用脚投票,稀里糊涂被萧裕纯架上同一只木凤凰,后面一个助力,已是从坡上滑翔而出。风中远远传来宋明哲几声救命声,哦,风声太大,耳朵里塞了沙,没人听见啊。

    滑翔在空中感觉比想象还要好,看着灯火通明的京城越来越接近,宋明哲放松肢体呼吸着沁凉的空气。

    “我早说了,你不来可惜了。”萧裕纯偏头看了看宋明哲担心受怕的样子,转头专心调整方向,跟上前面小顾将军和何珠珠的那只木凤凰,何珠珠不愧是德胜门前亲手射夫郎的人,这么高的高度,居然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宋明哲内心把满天神佛求了一个遍,祈祷古代黑科技要给力啊,千万别半路出什么岔子,重新有一次生存的机会的他,不想洗牌重新开始呀。

    渐渐习惯了高度,眼前的景致就吸引人的多了,宋明哲共萧裕纯一架木凤凰,翱翔在京城上,有风,有月光,滑行中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行人,穿过高高的城楼,听着旁观者的惊叫声,有种孩提时代做了坏事躲在一旁偷乐的愉悦感。宋明哲嗷嗷嗷开心的叫了起来,一个错身,萧裕纯和小顾将军对视一眼,跟着嚎了起来,效果真是惨不忍睹,不知道还以为城里什么时候混进了一群野狼呢。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这个节日真是大梁一年到头最热闹的节日了,比过年要热闹的多。

    停在了望月楼的高处,四个人肩并肩坐在人家屋檐上,把人家好好的房上懒猫轰走。“来两坛女儿红”小顾将军对着楼下吼了起来。“弄啥咧,两钱银子给俺放篮子里啊。”嗖嗖两声,一根绑上重物的绳子缠在了屋檐上,小顾将军拉了几下,真的拉上来两坛酒。萧裕纯急不可耐拔开塞子,闻了闻,扬起眉毛“老胡家这个年头的女儿红也没多少了,居然被你骗了来。”

    “那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了嘛”小顾将军好不得意,忽又促狭挤了挤眼睛,“宝剑赠英雄,美酒配豪杰,不如这位豪杰多赏老胡几文铜子,也不枉他把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

    萧裕纯微微一笑,怀里摸出一枚胖乎乎的金元宝,刚拿在手上,就被小顾将军劈手夺去,“这敢情好,下次老胡再不会说我吃白食了。”说话间就把元宝放在原来的篮子里放了下去,“老胡,这是爷赏你的,你且收好了”楼下是惊喜的呼喊声。

    萧裕纯不以为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先捧着酒坛喝了一大口。“好酒”他随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把酒坛递给了宋明哲,宋明哲心想人再怂不能怂架势啊,连珠珠都手帕半掩面喝了一大口,自己再矫情就没脸出门了,也是仰脖就灌,却是一股热情从喉咙烧到小腹,辣的宋明哲一个哆嗦,却是被萧裕纯笑了一笑。

    也许这酒上头的太快,也许是哪里的邪火将发未发,宋明哲一拍大腿,男人嘛,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行了,谁说我不能喝来着,咱一人一口继续闷,看我宋大爷不恁死你们这群小妖精

    四个人,两坛酒,没有下酒菜,伴着宋明哲荒腔走板的异乡小调,三分月色七分意境,居然有滋有味。

    “一起出来游玩的日子真是爽快,恨不得余生天天过这样的逍遥日子呢。”何珠珠伸了一个懒腰,甩了甩头,钗环散乱也全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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