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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名医难求 第7节

作者:温情杀戮 字数:20406 更新:2021-12-30 12:06:23

    “我,我杏仁茶还没吃完呢。”宋明哲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不敢正眼看着小王爷。萧裕纯苦笑了几声,把沾了牛骨髓面茶断袖随意在手上裹了裹,一向爱洁的他居然耐着性子坐下,生生等宋明哲一碗热乎的茶喝完。后来在大梁的野史里,断袖这个举动成为了帝王专宠的名词。“天塌下来都是小事,只有你就是我的大事,我愿意为你断袖,你愿意与朕一同守着大好河山吗”萧家某个文艺细胞发达的子孙这样对自己的男宠告白,从此这个由萧裕纯与宋明哲无意间发明的举动,成为了男子间情谊深厚的不二代名词,这是在座两位不曾想到的。

    如果这幅场景换到二十一世纪,那就是霸道总裁开着豪车带着男性好友特特驱车几个小时,专门去吃街头风味十足的百年老店,冷冷的狗粮在围观群众的脸上胡乱的拍呀。

    等宋明哲吃饱喝足,虽然黄花菜没有凉,但是也快了,萧裕纯冷着脸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一个劲儿催西风赶车。西风心里苦,西风要说,主子方才还和蔼可亲问某人吃的可够,不够再吃点,像春天一样温暖,怎么轮到西风宝宝就像寒冬一样冷酷了

    话虽如此,端王手里用着的能人,多少都有一两把刷子的。不多时,西风就带着萧裕纯和宋明哲到达了昨天西域女子娇娇放他下车的地方。

    车上宋明哲详详细细与世子描绘了自己的经历,第一次从验尸司门口被带走,第二次被送到了橡木胡同门口,两地相隔甚远,都是在城东范围。这时候就是考验英明神武的萧裕纯的功力了,他沉思着用马车里小巧玲珑的茶盏在桌上摆出了架势。

    “两次行车你大概坐了多久”

    宋明哲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第一次酒尚未醒,老实说我也不能告诉你到底是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宋明哲看着萧裕纯渐渐冰冷的脸色,丝毫不惧,“但是第二次到橡木胡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三刻钟有余,并且回来路上她自己也非常紧张,未必有心思绕路,你看呢”

    萧裕纯撑着脑袋,望着茶几上的茶盏,“我们能够肯定的是,他们的老巢肯定是在城西,然后具体是在以橡木胡同为中心发散的圆圈里,这个长度加上范围的限制,锁定的范围在观前街和上门街之间。”

    “范围还是太大了啊。”宋明哲脸色沉了下来,这么大的区域,就是官家立刻调人用筛子筛一遍也要一两天的功夫,萧裕纯能用的就是他老子的几个私兵,查起来还畏首畏尾,不能过于张扬,怎么看都是没有小半个月下不来的工程。小半个月的功夫放在宋明哲前世,都能环游半个世界了。

    “去,把邵文远找来。”萧裕纯对着窗外吩咐,立刻有随从一路小跑朝着端王府的方向,宋明哲还未喝完第二盏消食茶,就有人带着端王手下的能人来了。

    要说邵文远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样子,对小王爷态度恭敬,但分寸拿捏的不错,没有多少谄媚的嘴脸。细问起来邵家百年前也是纯阳派孟真人首席大弟子,虽然眼下纯阳派式微,但是百多年前也是鼎盛,特别是孟真人先父孟寒江道长,号称一代剑圣,将太一真人传下来的混元内功,蓬莱剑法发挥到了极致。就算是酷爱画仕女图的孟真人,也是在武林中享有盛名的。邵家离开门派多年,但是和很多纯阳旧人一样,身上纹着一方小章,名曰青藤门下走狗,以此纪念先祖在玉京山青藤斋学艺的旧事。

    是以,邵文远虽是江湖人士的,算起来一介武夫而已,但是端王父子一向礼遇有加。邵文远也真是个能人,并没有刨根问底寻摸清楚事情经过,只是简单问了宋明哲,“是要寻一处地方蒙面待在车中不知方向可有听到特殊的声音”

    没有理会宋明哲一问三不知吃饱了撑的白痴样子,主动给宋明哲重新挽上白布,让他用耳朵细听,并让西风驾着车往南走走。

    “可有听到打铁声,吆喝声,驼铃声”邵文远南方口音,口齿清楚,让宋明哲有种游戏主播的错觉,可惜拐了好几个弯,宋明哲一概摇头,眼看毫无所获。突然听见邵文远拍了一什么东西的声音,后来问了萧裕纯才知道,邵文远一拍脑袋,跳了下车,不多时回来,手里拿了一把蒜香豆,“仔细闻闻,路上可有闻过这个”他把豆子在宋明哲鼻子跟前晃了晃,宋明哲点头如捣蒜,娴熟的伸出两个指头夹起豆子放进嘴里大嚼特嚼。邵文远面有得色,萧裕纯无奈抚额。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路过茅十八卤菜铺子,桂小宝香酪摊子,清明老字号臭豆腐店,七绕八拐终于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宋明哲拍了拍吃撑的肚子,表示自己已经无力挪动,恕不远送。邵文远对宋明哲的出众表现提出了重点表扬,如果不是当着萧裕纯的面,定是要在宋明哲的头上摸上一摸。后来邵文远和宋明哲混熟了爆料,那个时候他可是真的动了挖墙脚的念头,觉得小宋同学奇货可居,奈何小王爷就是不肯割爱,双手一摊,表示无奈。宋明哲内心给萧裕纯加了好几分,没有随便卖了兄弟,够义气想当年,自己宿舍几个混球,若是自己能换几份牛肉炒饭,他们肯定立刻把自己打包,白送给食堂大妈

    本来是昨晚发现的线索,如果不是世子夫人硬生生插了一脚,估计现在早就端了老窝,现在哥几个都在庆功宴喝酒划拳了,但是事已至此,过去了只能过去了,不然你只能得到挠秃的脑门和拍青的大腿。宋明哲为了兄弟家庭和谐,特意略过了端王府门口坎坷的这段,只说自己搭错了车稀里糊涂被带到了城外,发现后跳车又不幸落了水,不管姓萧的信不信,反正我姓宋的信了。宋明哲摆出理直气壮,爱咋咋地的态度,萧裕纯面色阴晴不定在他身上转了转,忙去询问探访结果。

    王府随从擦了把脸,赶紧靠着马车回话,据房主说,靠西的那排屋子前几个月确实有几个西夏人来租了地儿,白日里也去城西热闹的地方摆摆摊子,捎带着卖点西边带来的小物件,主要还是几个人刷枪弄棒卖个身手,昨夜不知为何突然急吼吼过来退房,自己凑不出来定金也不在意,一群人连夜不知道去了那里。

    “他们骑马还是坐车”萧裕纯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随从楞了一下,但好在这些问题自己也是询问过的,当下并不慌张的回答,“好几辆车,似乎还有身体不好的女眷,被抱上车的,听房主说有鼻子有眼睛,男男女女人人不老少的,来租房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不然他定时要加三成房租的。”

    邵文远早就识趣的借着人有三急尿遁了,是以车里只有宋明哲和萧裕纯两个人,萧裕纯似乎叹了一口气,“明冲和定娘的婚事定下来了吧”

    宋明哲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几天刚下了小定,小顾将军过了年就要回去,两家人年前就想把喜事办了。”

    “西风”萧裕纯扬声叫道,“把之前的信儿给玲珑姑娘送去。”西风悄无声息走后,宋明哲试探着询问,“什么事儿要这个时候告诉玲珑”萧裕纯只是摇头,并没有回答,过了片刻才说,“明晚我们玲珑姑娘的寻花小筑见吧。”

    寻花小筑里,霜儿站在门外,听着屋里惊心动魄的动静。自从姑娘收了端王府送来的一封书信,突然像魔障了一样,先是放声大笑,说着“是他是他”过了一会儿又是嚎咷痛哭,嘴里喊着,“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忽然开了门,红着眼睛满面泪痕,态度却是平静吩咐自己,“明晚小王爷过来做客,你寻几样他爱吃的东西准备准备。”霜儿偷偷瞄了一眼打开的房门,里面好似开了一个修罗道场,桌子椅子茶壶杯子再无一样完好,地上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散落了一地,最显眼的还是一件自己从未见过的大红嫁衣,被剪成了一缕一缕,看得人心惊肉跳。

    霜儿心下正为着这不知为谁而绣的嫁衣可惜,姑娘又吩咐自己拿个火盆进去,这天尚未到需要火盆的季节,主子这是霜儿把嘴唇咬的发白,只是顺从的低下了头,不多时端了火盆进去,小心在一地杂乱中寻找立足之地。却是看见姑娘躺在香妃榻上,双目紧闭,面上哀戚之色甚浓,一张西风送来的纸条被吹落地上。霜儿只看了一眼,“关于你多次催问的姚家村少年下落”忽然玲珑姑娘一个翻身,似乎要醒的样子,霜儿不敢再看,服侍多年从未见过姑娘如此失态,她轻手轻脚略略收拾了左近,放下火盆就离开了。她刚轻轻阖上门,方才睡着的玲珑姑娘睁开了眼,神色清明,起身把那张端王府送来的纸条扔进火盆,火舌轻舔之下瞬间化作一团灰烬。玲珑姑娘好像一尊磨喝乐娃娃,衣饰再华丽,容貌再秀美,眼中不再有神采,没有半点生气。

    今夜,寻花小筑,不见不散。宋明哲起床在窗前伸着懒腰,发现自己书桌上镇纸压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上面写着这几个字。保证速度,送货上门,西风同志比前世的快递小哥要敬业的多啊,宋明哲捧着鸿雁传书一个人偷偷的乐,这种暧昧的态度落在他人眼里,又是一段风流故事了。可是你现在要是问宋明哲,萧裕纯和一盒子椒盐酥肉掉水里,他救哪个,他一定毫不迟疑的告诉你,萧裕纯那里,等着救他的人排满一条观前街,椒盐酥肉浪费了可就对不起做菜的劳动人民无数心血了啊,宋明哲淌着激动的口水如此表示。所以现在两个人关系大概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吧。

    “咚,咚,咚。”宋明哲站在寻花小筑门前,正等着人开门呢。啪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眼前,似乎是一块白花花的银子,外面胡乱裹着一张纸。好奇宝宝正准备打开看一眼,霜儿已经过来面有挑衅意味的开了门。宋明哲自然而然把手被在了身后,昂首跟着霜儿姑娘进了门,穿过月洞门稍微落后了霜儿几步,乘着四下无人,低头一看,纸上几个字却是,善自珍重。或许是自己手心出汗,亦或许是今早雨后湿润,纸上洇湿了一片。今夜莫非是鸿门宴,但是这个字迹陌生,分明不是萧裕纯的笔记啊。这又明明白白是一个警告,不可能这么碰巧让自己在门口捡到

    “你怎么还不过来,杵在哪里做什么,当门神么”前面花树后露出萧裕纯的半边身子,他正一脸不耐烦等着自己,“以前闻见香味你跑的比狗都快,今儿怎么这么反常,倒要我来接。”宋明哲握着纸条的手紧了又紧,终于下定了决定把手心事物塞进自己袖子,甩了甩头,声音一如往日清脆,“哎呀,就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都是好哥们

    第廿四章 鱼雁

    玲珑姑娘与萧裕纯嘀嘀咕咕在桌上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宋明哲略动了动筷子,桌上时令鲜鱼再美,但是饭搭子不给力,一个个心思都不在桌上,让人实在没得多少食欲。宋明哲怏怏放下了筷子,一声脆响,萧裕纯抬头,似乎察觉到了宋明哲的不快。

    “宋公子觉得闷了,不然让霜儿给你跳个枫回舞”玲珑姑娘拨弄着衣角,但是笑容依然亲切雍容,秋水剪瞳带着倦意,眼圈却有微微一点红,薄薄一层粉挡不住几分憔悴。宋明哲纳闷之下正要开口,霜儿抱着琵琶走近了亭子,“学艺不精,给小王爷弹首曲子助兴吧。”

    远远就有琵琶曲袅袅传来,宋明哲抿了一口酒,口感清冽纯绵,舌尖细品居然是竹叶青。宋明哲左右看过,低头压低了声音,“受伤的歹人那里还有线索没有”萧裕纯打开扇子,露出艳冠群芳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宋明哲横了一眼,咂咂嘴,给自己夹了一个蓑衣丸子。小王爷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在细枝末节整这些有的没的,这段时间几乎日日见他,就没见过他荷包玉佩重样过,扇面子扇套更是根据四季花卉常换常新,不愧是腐朽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宋明哲带着这样的想法,一口把蓑衣丸子咬成两半,贪婪吮吸着里面的豆沙馅儿。

    萧裕纯惭愧的摇摇头,“张侍郎朝会并没有异常,邵文远看过我手里的这幅仕女图,一口咬定这幅是赝品。”

    萧裕纯边说边拿过放在旁边的画轴,慢慢展开,当下就给两个人指点了起来。“据文远说,孟真人母亲酷爱桃花,玉京山后山大片的桃林今犹在,是以孟真人的仕女图暗处都有桃花暗记,或在衣带,或在裙角,细微之处必有痕迹。但是这幅仕女图,昨夜我和文远秉烛看了一宿,并没有任何桃花痕迹。”萧裕纯叹了一口气,挠着光滑的下巴,“这事情蹊跷,照理说歹人定是把张侍郎家的那幅画盗了出来,既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何又原样还了回去”显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玲珑姑娘的明珠耳坠闪着柔和的光芒,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十分姿色更添三分。“或许玲珑这里的消息要好一点,前儿虽然韩公子遭遇不测,”玲珑姑娘话语间有了不自然的停顿,毕竟身边曾经熟悉的人意外殒命,多少心中都有些恻然的吧。“但是之前和韩公子聊天里谈到了许笑缘大师,说当时许大师把画送给他的时候说了一句,改天等他父亲韩翰林酿好了竹叶青,他们再共饮不迟。”

    玲珑姑娘嘴里说着,手里给萧裕纯斟酒夹菜,“但是我事后询问过韩家小厮,韩翰林身体抱恙多年,极少饮酒,也从来没有酿酒的习惯,夏秋两季只是饮茶,要说茶品也是喜欢铁观音,并没有听说过有竹叶青这种茶叶的嗜好。”说完玲珑姑娘含笑欠身,“妾身尽力而为,只能找到这么多的线索,对不住小王爷的厚望了。”

    萧裕纯满口哪里,身体却纹丝未动,沉思了起来。宋明哲端着酒杯发呆,今天上了竹叶青的酒也是迎合这个谜题吗竹叶青,芳草青青,文人气节,宁折不屈,宋明哲大脑努力回想学生时代黑板上老师密密麻麻写个不停,一个不防,手里的酒杯被萧裕纯端了过去。

    “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没有尝试了。”萧裕纯说完微微一笑,凤眼明亮,低头一口喝尽了宋明哲杯里的残酒,宋明哲硬生生把那句这是我喝过的杯子咽了回去。只见萧裕纯略略运气,一口酒尽数喷在展开的画卷上,宋明哲呀一声叫了出来,只有玲珑姑娘气定神闲坐在原位。

    “你们快看,”萧裕纯指着方才对着画外人千娇百媚笑着的仕女,随着酒水的浸润,颜料渐渐褪去,露出下一层完全不同的绘图来。宋明哲却是看着萧裕纯唇畔犹有酒渍,顺手用自己的手帕擦了去,这动作他做的极自然,大约是前世在手术台上打下手习惯了。他却是没看见玲珑姑娘瞟了自己一眼,咬唇不语。萧裕纯态度也很大方,换句话说,他的注意力完全在渐渐显露出来的图画里,画中的美人隐去,露出的却是一个高大红发赤目的汉子,他一手拿着肉撕咬,一手拿着硕大的酒葫芦,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一副英雄豪杰的气概。

    “这是地狱恶鬼么”宋明哲凑近了细看,这个人物设定很适合作为网络游戏的boss,总觉得他会掉落霜之哀伤之类的神器。

    “不像,谜底居然是另一个谜题,真是有趣。”萧裕纯观察着恶鬼的形貌,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比划着,“看来有必要在对许大师家里再捋一捋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画里有文章。”萧裕纯指关节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宋明哲想入了迷。

    “不如这画先放我这里吧,我没事逛逛书铺子,也可以研究研究。”宋明哲随口说道,萧裕纯当下就把画卷好给了宋明哲。就是这幅因为一盏竹叶青显露出来的恶鬼图给宋明哲日后埋下了杀身之祸。

    无知的宋明哲兴致颇高的把画收在竹制的画筒,嚷嚷着今日今日毕,今天的问题告一段落,要玲珑姑娘重新换了酒菜,三个人不醉不归。其他两个人倒是欣然允诺,不过“我没醉让我唱,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醉了的只有宋明哲,唱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荒腔走板,歌词另类,霜儿姑娘把下巴放在胸口努力憋笑憋的几乎断气,玲珑姑娘早就捂着嘴笑声从手指缝里漏出来。萧裕纯脸黑了黑,喊了一声西风,四下无人应答,想起自己派他另有公干,叹息之下只得自己挽袖子上,负担起把醉汉撮弄回家的重担。

    “哦爱,你让我变得看不开哦爱,你让我自找伤害”破了嗓子的曲调伴随着身上的负重,萧裕纯深恨自己没带个耳塞出来,或者干脆把背上这人打昏了比较实用。不过还算庆幸,尚未呕吐,如果吐了自己一身酒水残羹,自己大概回去要把人皮脱下来洗三遍

    “哦哦哦”背上的醉汉还在唱,萧裕纯头疼欲裂,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给自己找事情做呢,自己堂堂端王府小王爷,京城这个地界上跺一脚,少说也要抖三抖,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呢。正想着,耳边一阵麻痒,好似有人在自己耳畔吹气,正是一阵酥麻从脚底一条线麻到了脊背上,正想把背上醉汉原地放下,突然听得耳边低低声响,如同呻吟。

    “无论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我永远会当你兄弟,站你身边,尽我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字字清晰,句句真心,日月可昭。宋明哲说完好似用尽了力气,头一歪,就在自己肩上睡了过去,发出匀细的鼾声。

    萧裕纯腾出一直手揉了揉眼睛,却是收了收不住唇畔的笑意,把醉汉往背上托了托,一步步往回走。

    月儿弯弯,石板路长,望不到头,两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好长,黏在一起,再不分离。这一路,若是能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事实告诉我们浪漫和感动往往是一时,醒来我们还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萧裕纯柔情似水,凤目含情在宋明哲的侧脸,唇瓣就要轻轻贴上去,突然宋明哲毫无预兆打了一个嗝,说时迟那时快,鸡爪混合着鹿筋,还有许多不想也不愿辨认的半消化物散发着酒气,黄的,红的,绿的,白的,如同瀑布倾斜一样,哗啦啦淋了萧裕纯一身。

    萧裕纯站在原地,浑身打哆嗦,当然除了个别神经特别粗大的人,基本上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气的。可惜我们的罪魁祸首居然吐了一个痛快,大约是舒服了,换了一边肩膀,蹭了两下,就要睡过去。

    “你给我醒醒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有本事吐你有本事醒醒啊”打是情骂是爱,萧裕纯用噼里啪啦的巴掌展现着他浓浓的爱意。

    宋明哲“呀呀呀呀疼”

    宋明哲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对这段记忆还是不大清楚,印象中他喝了一杯两杯连三杯,再然后就是萧裕纯把自己堵在墙角狂揍,对此宋明哲的解释是大约自己抢了他的酒,小王爷不大爽快咧。宋明哲咧着嘴,胸口有几处肯定是暗伤这小子看着斯文下手忒黑,不青不紫,没有伤筋动骨,但是怎么就滋儿滋儿一阵阵的疼呢宋明哲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深呼吸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运动,摸了摸自己胸口,忽然发现昨夜的那块银子还在,但是字条居然不翼而飞。宋明哲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是萧裕纯送回来的,被他捡到起码比别人好,宋明哲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底如同牛毛一样的异样感,却一直难以挥去。

    “哥儿今天精神倒好。”婶婶没有敲门,就这样推门进来了。宋明哲有点无奈,多年来自己全赖婶婶照顾,衣食住行色色打点的都很精到,无论自己多大了,婶婶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小娃娃,这大概是大家长们的专利。不过这话大概是惯例的开场白,宋明哲自觉往床内侧挪了挪,给婶婶留出了坐处。揉揉眼睛,睁大眼睛表示自己认真听训呢。

    婶婶居然笑的牙不见眼,一脸喜庆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条丝巾在宋明哲眼前上下翻飞,看的他眼花缭乱。

    “停停停,婶婶你想说啥,我听着呢。”宋明哲努力克制自己又一次呕吐的冲动。

    “哥儿还不知道吧,老爷帮你相看了一门亲事,眼看就要定下来了,以后哥儿结婚生子就真的长大成人了呢。”婶婶目光充满母爱,像高功率灯泡一样,照的额头恨不得写上着鼠妇的宋明哲浑身不自在。

    “啥”宋明哲这一惊非同小可,没牵过小手,没聊过扣扣,连面都没见过,这就要一床被子搭伙过日子了

    原来宋老爷看中的姑娘是洪御史家庶出三姑娘,虽然宋家无官无爵,但是宋老爷多年御医人情多少还在,自家孙子托个出身不成问题,何况宋家人口少,家务轻松的要上天,不若大家族三代同堂,麻烦事情也不老少。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年啊,宋老爷力排众议,硬生生对症下药救了洪老夫人一命,细说起来宋老爷怎么都是救命恩人。听说这个庶出的三姑娘自幼就没了娘,自小长在祖母跟前,绣工不凡,蕙质兰心,更重要的是小道消息,三姑娘厨艺不错,家传的几个私房菜做的那是有模有样。

    就凭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赢得了宋明哲极大的好感,前世那群喜欢晒脚丫,晒长发背影,喜欢用向日葵挡住半拉脸的小文青,哪个不会一两手烘焙的手艺花木兰里怎么唱的,我不在乎她的容貌,装饰和穿戴,她厨艺只能好不能坏,美味,佳肴摆上来。高贵冷艳的卓文君为了爱人都能自此长裙档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的。所以啊,自古以来,敲黑板,民以食为天啊,厨艺好坏是婚嫁市场重要加分项

    宋明哲坐在床上,思考着洪家三姑娘到底有多蕙质兰心,琢磨着到底是做个爬墙头的登徒子,还是元宵节偶遇佳人的翩翩公子,婶婶笑眯眯看着宋明哲思春的样子,话起了个头,各种酸甜还是自己品味的好,自己合上门先出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第廿五章 好戏

    “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你也帮我想想折呗,关乎兄弟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啊。”宋明哲娴熟的嗑着玫瑰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和萧裕纯聊着天,球场上蹴鞠赛的正激烈。“哎呀,球进了,你怎么没上场呢”宋明哲随口询问萧裕纯,后者显然注意力不在球场上,“你婶婶给你说了哪家的姑娘”萧裕纯反问,语气里好奇的成分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洪御史家三姑娘,”宋明哲啵啵啵吐着瓜子皮,“怎么你认识,要是无盐嫫母你得早点提醒我哦,不然天天上你家闹腾你去。”宋明哲拍着手上的瓜子壳,态度轻松随意一指场上,“你看那不是何奇峰么,嗬,身形这么矫健,上次坠马后恢复的不错嘛。”

    和宋明哲双手搭在额上呈凉棚状张望关注球场动态不同,萧裕纯坐在宋明哲身边,用扇子敲打着小桌,嘴里轻声重复着洪御史三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球场里何奇峰正带着队友冲锋陷阵呢,进球了大家纷纷跳起来胸口撞击彼此致意。

    “萧裕纯那厮最近不大下场了么,大约是怕了我们奇峰了罢,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在球场见真章,如今却是缩头乌龟,真真笑死个人。”队友甲勾着何奇峰的脖子,一脸轻蔑。何奇峰瞄了一眼场外,远远看见萧裕纯身影和他身边同伴,同伴身边堆了好些小食果盘,是以格外好辨认。

    何奇峰没有多话,只是转头对队友说,“关心这些个旁门左道,不如我们好好准备,太后生辰献艺大大出一番风头才是正事呢。”随后带着队友跑远了,身上的纯黑色牛皮抱肚衬托的人分外精神,宋明哲距离的远,并未发现抱肚上的花纹和前番历险时车马上的暗纹相似,兼之萧裕纯并未下场,两个人硬生生错过线索。不过话又说回来,亲眼见到疑似西域细作的人是宋明哲,不是萧裕纯,除非咱们宋小官人球王附身上场一显身手,不然依然没的机会哒。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吧。

    将将入夜,京都的夜市刚刚摆出了摊子,正是热闹的时候,摊贩们纷纷吆喝了起来,“窝丝玫瑰糖,芭蕉叶轰不走那蜜蜂在这儿错搭了窝,俩大子儿那”却有一人油头粉面哼着小曲越走越偏,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劫色的杨静亭杨公子是也。且说着杨公子,放着京里只赚不赔的官家生意不做,吵着嚷着朝西边走了一趟,闹得家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再说他的性子,那叫一个叛逆跳脱,去岁他纳了一房风情万种的美妾,姓潘,几个狐朋狗友起哄起来,说这妾倒有前朝潘金莲的风采。他倒也不恼,乐呵呵给自己刻了一方西门大官人的私印,出去品评书画都揣着,涎着脸皮逮着谁的字画就盖上,再胡乱写上两句鉴赏,几回下来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西门大官人来了,字画都收起来,一二三,快快快”每每有见义勇为者按着帽子一路小跑给众人通风报信。

    杨静亭却不是一个人缘不好的人,手头既松,为人热忱,颇有侠义之风,救人急难不在话下。

    今晚的杨静亭心情不错,虽然行走在小道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但是他摇头晃脑,琢磨着今晚是回家还是去外室那里庆祝一下。杨静亭能平安走到今天,靠的可不仅仅是他老子皇商的名头,和明晃晃的银子,在第三个拐角处,他终于觉出了些许不对。

    自己的脚步声自己当然熟悉,但是这回声音里有了一些不同寻常,比自己脚步声略重,略急的一个声音跟在自己身后二十米处。杨静亭摸着胸口小小一个包袱,心眼里有点发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哪晓得身后的声音也加快了频率。如果杨静亭是五岁的黄口小儿,自有慈祥的奶母摸着他点着胭脂的眉心,说哥儿不用怕,小鬼儿绊脚跟进了家里的门槛就没事了。杨静亭距离黄口小儿已经二十余载了,这等戏言自然不信,只是自己身上这东西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杨静亭平日里品鸡相马,倒没忘了祖上走江湖的警惕,脚下几个转子,就要转去热闹的街区。

    后面跟着的“尾巴”正盯着杨静亭的梢呢,主子说了,不论死活,重重有赏。“尾巴”摸着腰上精巧的匕首,咽着唾沫,弓着腰,借着夜色一点点接近姓杨的。却是眼一花,忽然没了他的踪迹,人一慌,站起来四处巡视,发现这姓杨的快步从一铁匠坊门口闪过,钻进一旁的窄巷子。尾巴咧开嘴笑了,通天大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提着轻巧的匕首,身形晃了晃就像一贴膏药一样黏了上去。

    夜风中,只有铁匠的布幡翻滚卷起,隐约看清一个李字,哐哐哐的打铁声在夜空里回响。

    “希希哥哥,你看那游船,好大好大啊”乾宝一手牵着宋明哲,另一手拿着宋明哲买给他的糖炒栗,嘴角尚留着不曾擦干净的碎屑。

    宋明哲嗯嗯啊啊敷衍了小小宋同学,心里想的却是这娃娃形容词真是匮乏的可以,没几个月元宵节看灯时候岂不是哥这灯好漂亮,哥那个灯更漂亮,自己帮他补习的道路想想就任重道远,头疼欲裂。孩子的教育永远是个难题啊,宋明哲隔着一个时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汴水河畔,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宋明哲看到了孩提时候喜爱的捏的面人,转头正想招呼乾宝,给他买个猴子花样的,一伸手拉了一个空。

    “乾宝乾宝你在哪里”宋明哲心拔凉拔凉,像是没有一把火的冬天,拉着脖子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张望,忽然在哪个角上看见乾宝大红色衣角闪了一闪。宋明哲嘴里喊着“借过,借过。”顶着周围人不满的目光,开启了斗牛进化模式,横冲直撞朝着刚刚的方向野蛮前进。

    小祖宗啊,带你出来一趟容易么我,在老头子面前诅咒发誓你的安全啊,我自个儿进学生会都米有辣么卖力哇。等抓到着小子,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再给他上一堂被拐卖儿童悲惨遭遇的社会现实课。宋明哲这样打算着,三两步窜到前面一看,乾宝蹲在地上好好的看着人家摊主卖的金鱼儿呢。

    “哥,哥,你看,小鱼多可爱呀。”乾宝还一脸欣喜,拉着宋明哲的衣摆,企图通过卖萌模式使得宋明哲心甘情愿掏荷包满足孩童的心愿。宋明哲龇牙,做出一脸狰狞,上手拧住乾宝的招风耳,正要用力

    “来人呐,救命哪,有人落水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突然大喊,再有扑通一声,似乎有人失足跌进水里。宋明哲靠的近,转头张望,果然看见汴水上晕开一个个涟漪。宋明哲嘱咐了乾宝一声,乖乖待在岸上别动,立刻脱下外衣,做了一个扩胸动作,肌肉紧绷,嗖一声跳下水。十月的汴水已经很凉了,宋明哲眯着眼睛在水里搜索,咦,怎么好像没有扑腾的水花,人已经昏过去了么宋明哲游动了起来,幸亏身处大梁,身无电子产品,不然还要把手机手表什么放在岸上耽误时间。

    等宋明哲连着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热心汉子把人拖上岸时,乾宝小心跟在后面,想着帮忙拧干宋明哲身上的湿衣。宋明哲按了两下心肺,半点反应也无,心里已经是有了怀疑,拨开对方脸上散乱的头发,,手下刚动作,结结实实吃了一惊的宋明哲却是向后一跌,险些压着乾宝。这不是油头粉面么,怎么半睁着眼睛,口唇张开,似乎已经死亡了

    宋明哲木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流年不利,不宜出门已经不能解释自己的倒霉程度了吧,自己被霓虹国那个万年小学生附体了正在他胡思乱想间,热心群众已经把油头粉面胸口衣服解开,想要让他把水吐出来。

    “大家都别动”宋明哲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个人落水前可能就死了,大家不要破坏现场证据。”

    宋明哲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拉过身边不知道谁,“快去官府叫人,就说发生命案了。”宋明哲吩咐完,转头将周围百姓的脸一张张看过去,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些人里面。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当时先听到叫喊才有落水声的,心里越想越慌张,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宋明哲牙根打着颤,凉意从背脊一直渗透到了心底。

    没有想到来的官吏不是我们的老熟人巡城御史,甚至也不是京兆尹,为首的青年黑衣银冠,大红色的腰带,面如冠玉,眼若流星,周身有杀伐之气。当然周围的群众在看到他和手下的服饰就自动让开一条不窄的通道。废话,京都之狼黑梅卫的恶名三岁童子都晓得,你再哭,再哭让黑梅卫把你带走这种劝诫孩童的话语,屡屡出现在街头巷尾。这不你看乾宝就期期艾艾把自己的大半身子藏在堂哥身后,只留着一只眼睛偷偷瞄着眼前英俊挺拔的男子。

    宋明哲自发自觉举起一只手,“我是第一个下水救人的,也是我把人拖上来的,既然你们来了,我也会被当做嫌疑人吧,能不能先帮我把孩子送回家。”他指了指身后的乾宝,后者听到送自己回家的言语,已经在哆哆嗦嗦发抖了。

    “紫衣巷百草堂。”宋明哲补充道。

    为首的黑衣男子听到百草堂三个字,多看了宋明哲一眼,薄唇勾起,露出一个冷淡的微笑。“好。”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乾宝一把拎起,架在自己肩上。乾宝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大马”,“你楞不楞不要太快,我想尿尿。”他小小声对身下的人请求着,下面的人微微一哼,人已经是跑远了。

    风中传来乾宝的哭腔,宋明哲目送他们离开,打了几个喷嚏。在一声带走后,几个黑梅卫居然拿了几张毯子,就地把油头粉面的尸体卷起。宋明哲有种不好的预感,先不说这种玩意儿像卷饼,这种把大活人卷进去只有在电视剧里看过,是给老皇帝侍寝的妃子才有的待遇啊,叫什么春饼卷春葱。太污了好么,宋明哲看着自己脚下的毯子,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能不用这个姿势么,我自己有脚可以走。”为首黑影男子微微抬了下巴,宋明哲大喜,正要拱手致谢,脚下一滑,眼前一花,胸前压力一大,宋明哲哭着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就这样被打包带走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锣鼓声震天响。萧裕纯眯着眼睛,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在胸前扇着,腾出手正要端茶,却一不小心把茶盏打翻了。就在一场湿身事故即将酿成的瞬间,突然有人出手,扶住茶盏。何奇峰的脸距离萧裕纯不足一尺,他哑着嗓子,对着萧裕纯说,“小王爷事多,凡事要小心一点才好。”

    萧裕纯睁开凤目,好像对方讲了一句极有趣的笑话一样,笑容的轮廓越深,“我自当小心,奇峰别顾着助我,先看顾好自己才是。”

    何奇峰死死盯着萧裕纯,目光里似有迷恋又似乎是憎恨,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有勇气开口,“你自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自以为很有把握不是,你这些台面下的小动作当我不知道你若是一个不小心”

    话尚未讲完,就被萧裕纯提高了一点音量打断,“戏开场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折。”何奇峰愤而转头看戏,不再看着萧裕纯,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奇异的沉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高岭之花三两枝,秋寒水凉谁先知。

    第廿六章 后发

    传说黑梅卫和司马狱并称京都两个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人间炼狱,传说黑梅卫刑讯手腕高超,内堂的布置让人看了腿一软什么都招了,传说黑梅卫云集了喜欢折磨别人的大变态。宋明哲蹲着大堂门口,吸溜着大碗面,看着来来往往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员,心想传说和实际总会有点差距吧。

    被带上堂的宋明哲坐在油头粉面旁,冷眼看着黑梅卫的内堂,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挂满冷兵器,刀剑棍棒鞭子烙铁狼牙棒什么的,反而是几副雅致的书法山水。堂上摆着的也是寻常红木家具,而不是闻之色变的老虎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大约是直属官家,经常碰到心血来潮的皇帝老头儿前来溜达,这里的卫生搞特别好。好到宋明哲可以用手指在卫生死角反复摸都不带灰尘的。宋明哲囧了,面对上级检查,真是哪朝哪代都一样啊。

    “头儿有要事,验尸还有一会儿,饿了没,想吃啥。”一个没有表情,但是语气还算随和的士官面朝着宋明哲,让宋明哲受宠若惊,一下子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只是参加调研活动的平级单位提出招待活动。

    “随便来碗面,不大饿。”宋明哲搓着手,满怀希望等着对方下一句,闷了吧,找几个小姑娘给你乐呵呵。

    上面的荒诞想法当然只是一个想法,宋明哲没有咋咋呼呼讲出来,不然明年乾宝就要给他的坟头锄草了。

    宋明哲蹲在人家办公室门口吸溜着宽宽的面条,辛辣的味道带着冲后脑勺的爽快,因为招待态度很好,所以宋明哲一直不愿意把黑梅卫划分到坏人一列。剔牙的时候闲的蛋疼的宋明哲问方才的那个副官模样的汉子,你们这么和气对得起和司马狱齐飞,共凶残一色的名声吗副官嘴角抽动了一下,宋明哲猜测这是想要笑但是不太习惯的意思副官轻声细语说,“司马狱动手的时候戴着面具,怕下了地狱的人回来报复,我们不戴。”

    宋明哲初时不觉得什么,已经受到我兔马哲熏陶多年,但是换回大梁土著行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敬鬼神天王老子也不怕的这群人,正是官家手上一把趁手的尖刀吧聊到这里,手里的半碗面再也没胃口吃下去,格老子的,谁知道给你煮面的手刚刚是不是拧断了什么人的脖子拧完人脖子洗手了没食品生产环境符合大梁集市八夭夭卫生标准不

    这个时候,黑梅卫统领一身黑衣带着劲风,快步走了进来,大马金刀坐在堂上,往地上一指。

    不太习惯跪的宋明哲纠结了片刻,选择了盘腿而坐的姿势,于是乎,黑梅卫内堂上出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幕,受审之人盘腿坐着心安理得回话。

    梅影秋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勉强按下自己不耐的情绪。“描述一下你看到受害人的情况。”

    “哦,你说这个啊。”宋明哲连说带比划,把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七七八八。“当时不知道他就是油头粉面,要是知道话,我肯定先找端王府”

    “你认识他”黑梅卫统领梅影秋不动声色打断宋明哲。

    “呃,有过一面之缘。”宋明哲脸上大写的尴尬,挑重点把他和油头粉面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讲了讲,但是抬头望过去,对方显然不大相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头头看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探寻。宋明哲认真回想了一下莫非是自己在书铺低调搜罗妖精打架时候遇到的同好国家公务人员偶遇狼友,就当下艺术水平进行了坦诚的沟通。想想这样的新闻标题都忍不住心抽抽。

    “解释。”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扔下了一本流光经,“他身上找到的。”

    宋明哲一个大写的懵逼,怎么他们就一口咬死自己是同伙呢,自己可是清清白白出来溜弟弟的人啊,不偷不抢凭借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咳咳,扯远了。宋明哲向前爬了几步,够到地上的流光经,逐页翻阅了起来。

    这是一本当下流行的追女仔小说,具体描述的是怎么搭讪,怎么深入了解菇凉,怎么寻找共同话题,共赴巫山的注意事项,言语通俗,案例经典,也算是相当有卖点的畅销书了。不知道为什么宋明哲总觉得这书出现在油头粉面身上有点蹊跷,这货应该是看准了直接下手的人啊,毕竟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有些话最好问问萧裕纯,毕竟几个月前他们有什么请托来着。宋明哲咬着嘴唇,嘴皮子动了动,“不知道,之前没有看过。”

    “是这样吗”梅影秋稳稳坐在堂上,烛火光线晦暗,看不清的容貌,让人有种奇特的敬畏。宋明哲要站起来,但是大约是坐久了,一个趔趄,刺啦一声,衣服下摆被扯坏了,他忙把手里的流光经恭敬的放在地上,视线只敢放在面前的地砖上。

    宋明哲又被盘问了很久,过了一个时辰才被放了出来,宋明哲已经回答厌了,是,我下水的时候没有看到血水,天太黑了,不是我解开他衣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宋明哲深呼吸,伸着懒腰,走出了黑梅卫,一眼看见不远处马车上坐着的车夫很是眼熟,如果没错的话。宋明哲正要抬腿上前,突然被人粗暴的拉住肩膀,正要喷对方一脸唾沫星子,回头一看正是梅影秋。硬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僵硬的开口,“不是已经问完了么”

    “你和端王世子混在一起他和你说过二十年多前章家灭门案吗”对方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就放开自己示意自己可以离开了。宋明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两世为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猜谜打哑语前世女票为什么不高兴的答卷,宋明哲次次都是不及格,只能用想买啥刷我滴卡的技能加分勉强过关。

    宋明哲爬上端王家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梅影秋背着手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开。

    马车里果然坐着萧裕纯,宋明哲看着他的眼睛,“油头粉面死了。”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了。”萧裕纯简短的说,一把把宋明哲拉过自己身边,“手怎么这么凉,吓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小王爷把宋明哲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暖着,宋明哲慢慢摊开手,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一个纸团,赫然是从方才流光经里撕下来的一页。

    “赶紧的,有线索,往之前落水的地方去。”宋明哲摸着自己的脖子,现在才后怕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黑梅卫对我特别客气,以前看到他们执行公务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裕纯盯着宋明哲圆润的耳垂,克制着自己上去含吮一番的冲动,口里说着,“这倒奇了,虽然最近有御史弹劾,黑梅卫近日里风格略收敛,但也不至于软乎成寻常官署。”

    两个人闲话间,马车走远了。

    站在原地的梅影秋注视着马车远去,对着身边待命的手下轻声吩咐,“跟上去。”

    “你看这里圈出来的几个字,应该是后来画上去的,颜色和之前的集注不一样。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宋明哲拿着那张撕下来的纸给萧裕纯比划,感谢大学魔术社团那些万年光棍的无私奉献,本着学两个魔术提高自己的把妹概率,宋明哲才学了一两手,没想到居然真有用到一天,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技多不压身,虽然可能会把人压矮喽。

    萧裕纯低头,皱巴巴的纸上写着的不过是流光经里寻常的文字,讲解怎样让深闺女子对你敞开心扉,信息不对称很重要,和她聊外面的好山好水好颜色,告诉她不入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绝大多数姑娘天天看着四方天,都有一个走遍天下山水的梦想。天下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前几年某个离家出走的大家闺秀不就是留个条儿人没了么。

    圈出来的几个字是一个“公”,另一个是“桥”,并最后一个“芽”,宋明哲翻来覆去在嘴里念叨,公桥芽,桥芽公,芽桥公,从头上摸出来一支碳笔就要在桌上比划起来,这谜题灾难不可能难过前世小学奥赛题吧宋明哲正打算列个方程式什么的。

    “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萧裕纯一把抓着宋明哲的胳膊,下手忒狠,勒的宋明泽手腕生疼。

    “疼疼疼,你先放手,我们万事好商量哇”不耐疼的宋明哲叽哩哇啦抗议,终于两个人从坐姿搏斗中停了下来,“芽桥公,这是你们的暗号”

    “不是,”萧裕纯一把抓过宋明哲的碳笔,比划了两下,“用着还行,你看。”萧裕纯在桌上写着鸦公桥的字样,不待和宋明哲解释,掀开帘子,对着车外骑马的西风低声吩咐的了几句。

    说完又很镇定的坐回了位子,闭目这就养起了神。

    宋明哲的心肝好似有几只小猫在拼命挠着,痒的浑身不舒坦,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不在沉默中死亡,他选择在沉默中爆发。

    “鸦公桥是什么意思你快给我解释一下,你忍心看我一大好男儿活生生被谜题憋死么”

    “也没什么,”萧裕纯似乎很享受宋明哲似是而非向他撒娇的样子,“也就是静亭的熟人才知道罢了,鸦公桥是静亭旧年去南方路过的地方,他说那里逢集会就有铁水打花看,那场面壮观,金蛇飞舞间方间火树银花的别致风采,真正流光溢彩,一见难忘。”

    “你是说,这事和铁匠铺有关”宋明哲若有所悟。

    萧裕纯睁开眼,精光四射,“对,静亭身上大概有东西,或许留在铁匠铺了,黑梅卫放你回来定是未找到东西”萧裕纯看着宋明哲欲言又止,终是把嘴里未尽的话语咽了下去。

    “什么,东西刚被黑梅卫领走”宋明哲在李铁匠铺子里大喊大叫,险些要把巡城御史再招来。第三家铁匠铺就是他们要寻的目的地,居然好死不死晚了黑梅卫半步,宋明哲一脸恼恨,恨不得穿越回半个时辰之前,好赶在黑梅卫之前。大喊一声终结者宋明哲在此,从半空中跳下,小心不要闪着腰,落地的姿势一定要帅气,那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曾经有个极好的机会,在自己眼前,自己没有珍惜,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万事难买早知道,宋明哲恨得不行,不该听萧裕纯的这一片铁匠铺就这么几个先去哪个无所谓,宋明哲怨念的不行,不该先去姓贾的那家的,贾不假,名字听着就像是打埋伏的奸细

    “这次真是可惜极了。”萧裕纯在一旁跟着惋惜,声音低沉,一旁居然不见西风的人影。

    当夜,萧裕纯的书房还亮着灯火,屏风后忽然闪出一个身着黑梅卫衣服的人影,定睛一看果然是西风。西风喊了一声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匣子,放在了萧裕纯面前的桌上。小王爷桌上铺着大张图纸,似乎是皇城的平面图。萧裕纯一手按在匣子上,“东西混出去了”西风点了点头。

    同一个时刻,梅影秋手里捏着一色一样的小匣子,背着手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京都,夜色中的京都,零落点着些许灯火。风很大,吹拂着他的脸颊,几只乌鸦被惊动扑腾着翅膀飞远了,梅影秋就站在高台上,看着这样寂寞的风景,看他的背影,居然觉出了几分孤单寥落的意思。

    杨静亭之死就像一颗丢进京都这片深潭的石子,虽然并不为很多人所知,但终究激荡出些许波澜,聚沙成塔,更大的风暴正在不知不觉的中酝酿,这一年的冬天,注定要不平凡。

    第廿七章 假戏

    宋明哲挂着沉重的手铐,脚铐把脚腕磨破了皮,每一步伴随着叮当响都是锥心的疼,他抬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萧裕纯,他向来一丝不乱的发髻已经被打乱,簪头发的不过一枝枯枝而已,他脸上好多伤,青肿着眼睛,却还牵动伤口,给自己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他告诉自己不要怕,哪怕前面就是刑场。“到了地府我弹广陵散给你听,”他小声对自己说,这样的小动作也被押解的官吏发现了,就是一顿鞭子抽在萧裕纯的一直挺直的背脊上,甩开的鞭子飞溅起一串血珠,落在宋明哲的脸上。

    宋明哲红了眼睛就要扑上前,不顾自己身体蹒跚,就要用手撕用牙咬那个官吏,胸口的撕裂般的痛,让他原地像虾米一样卷曲了身体。

    “时辰到”萧裕纯俯首被压在台上,脸上的几处新伤遮盖了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不远处似乎有观刑的女眷哭声,宋明哲木然注视着刽子手举起落下的大刀,咔嚓一声,宋明哲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天际灰白色的背景,一群乌鸦飞过,掉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盘旋着落下。

    “不”宋明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冷汗,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触手可及的明天。宋明哲没有睡意,蒙着头坐在床上,数着更漏声,听着窗外鸟雀轻微的咕咕声,分辨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响,眼前浮现出韩子玉,杨静亭两张鲜活的面容,在颤抖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天明。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宋明哲摸摸自己尚能跳动的心房,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容易呀,前世网络上辣么多嘴炮党,但是直面恐惧的时分,又有几人真正能够挺身而出从事地下工作,真的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宋明哲再摸摸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觉得自己需要调剂一下了。他翻出窗下书箱里那幅恶鬼图,在窗下琢磨了半天毫无头绪,烦闷的把画卷草草卷起塞了回去。听说近日里何定娘与顾家婚事筹备的热闹,宋明哲厚着脸皮打算去凑凑热闹,缓解一下自己的心理压力。

    何家果然很热闹,进进出出都是手上捧着,提着,端着喜庆物件的下人,来来回回填满了珠珠的四方院子。宋明哲望着无人荡起的秋千,想起那些自己被逼着推秋千的青葱岁月。喉头上下活动着,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情绪。“婚期哪天,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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