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御伤痕这个说法倒也新奇,不过意思很对,”陆老头像是回味年少时最美好的时光一样,眼睛微微眯起,咂着嘴巴,“根据我的推测啊,何大师大概是正手用小而锋利的武器反击,距离西北入侵有些年头了,但是我们老一辈啊,从没有丢下习武的传统,不像你们小年轻啊”
“你说这个人反击了,对方有没有受伤呢”宋明哲隔着袖子拿着死者的手,在鼻子跟前轻嗅。
陆老头抱着酒壶,仰脖倾倒,难舍最后一滴。“大概,也许,可能吧,没什么依据,我自己的多年经验,有些血迹不是死者本人的,我再大胆假设,小心推断,行凶者很可能受了伤,而且上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左肩。”
“你跟别人说过你的结论了吗”宋明哲重新盖上白布,忙着抢陆老头手里没有吃完的烧鹅,“没有,大概跟贵人提了提,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也没上心。”陆老头从宋明哲嘴边把烧鹅又抢了回来,嚼的津津有味。
宋明哲大脑已经被酒精占领,完全没有领悟到陆老头工作台上的死者就是先前他和萧裕纯谈话中提及的何笑缘何大师。春风得意捧着一坛莲花白的宋明哲晃晃悠悠走出了验尸司,像前世一样,非常顺手的对着路上前进的马车招了招手,更神奇的是,对方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紫衣巷,百草堂。”宋明哲把酒坛往身边一放,报完地址就瘫坐在车厢,不多时就有细微的鼾声传来。
“驾”驾车的声音听着居然是个女子,刻意压低的斗笠下露出半张脸,赫然是城西问诊未果的那位西域女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赤目恶鬼儿郎归,铿锵玫瑰萧王妃
第二十章 惊心
宋明哲睡成了大字型,差一床被子就是前世宅男宋了,咦,这床板怎么这么硬,我梦幻国度柔软亲肤的席梦思呢,一伸手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长长的,棍状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了马车窗户外移动的陌生街景。残存的智商不足以支撑宋明哲三以上的加减法,宋明哲乐观的想法,不管马车夫绕了多少条路,起步价上加价还是有限的,自己做个不随地呕吐的好乘客就行,随遇而安呗,他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到了。”砰一声,车门被打开,宋明哲擦着嘴边的口水,坐了起来,刚刚看清扶着自己的一双手,比麦芽要细腻的多。还未开口让婶婶准备醒酒汤,眼前一暗,宋明哲的第一反应,停电了,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发现眼睛上被围上了不透光的布料。
“哎呦”手腕一痛,自己被标准的擒拿姿势控制了,宋明哲再一次表示大梁都是什么人呐,为啥不好好说话,直接就动手了呢。不过好在疼痛刺激之下,宋明哲的酒醒了一半,感觉自己走在石板地上,远处有些叫卖的声响。
鼻尖是女儿家身上的淡淡香味,耳边传来了女子清澈的声音。“家里有病人,行动不便,所以不得不麻烦郎中跑一趟了。”
宋明哲大怒,挣扎反抗了好几下,抓着我的手麻烦我跑一趟,抓着我的老二岂不是要我跪下来谢你让我跑一趟啦。结果当然是手上的力气重了,宋明哲拿出了压箱底的杀猪叫,为了不让他的叫声响彻云霄,如雷贯耳,身边的女子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宋明哲闻到了奶香味,下意识舔了一舔。
“你属狗呀臭流氓”
“啪”
进入那间光线不佳屋子里的时候,宋明哲的左脸上高高肿起了一个巴掌印,西域女子气哼哼的跟在自己身后,用她自己的话说,随时准备挑断自己的脚筋。反正看病也用不到脚女子是这么表示的,宋明哲一阵冷汗,最毒妇人心呐。经女子授意,宋明哲解下覆盖在眼睛上的白布,房间东边躺着一个高大男子,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治好了他,放你回去,治不好,哼哼哼。”女子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把锋利的小刀像长了眼睛一样在她手中旋转,目露挑衅。宋明哲抚额,姑奶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至少说一句金子银子美女随你挑吧宋明哲目露哀怨,拉开男子身上的被褥,倒吸一口冷气。
男子眼眸较常人更浅,眉骨比中原人要高,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身上一处伤口因为处理不当,已经化脓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子受伤的正是左肩宋明哲另一半的酒全醒了,环顾四周,除了带自己进来的女子有武器,屋外影影绰绰似乎还有几个人在,自己蒙面而入尚未搞清楚进出路线。宋明哲大脑飞速转动,嘴里也没有闲着。
“谁让你们乱处理伤口的这都化脓了你们还死死捂着,生怕他死的不够快是吧去找干净的白布,最好刚刚清洗翻晒过的,烧开的热水,剪刀,和我带来的那壶莲花白。”
宋明哲咂砸嘴,像在回味,这一段怎么这么像给人接生呢。
女子刚动身,听到莲花白忽然迟疑了,大概以为宋明哲想死前再烫一壶酒,呛得眼泪流,好汉不回头吧
“娇娇”昏迷的男子呻吟出声,女子不再耽搁,立刻着手准备了起来。
宋明哲坐在病床前,仔细查看着伤口,心里遗憾要是有手机一定拍了照片发给陆老头看,猜的也忒准了虽然眼前的人八成可能是自己和萧裕纯要找的人,但是医生的职责却是治病救人,宋明哲脸色凝重,手慢慢的,放在了男子的脖颈上,稍稍用力
“热水来了”女子端着一大盆瓶瓶罐罐进来,看见宋明哲摸着男子的颈脉。
“受伤时间大概是数天前吧,应当是小而尖的锐器,比如,”宋明哲头脑风暴突然一休附体,“修剪花草的剪子之类的东西。”
女子捂着嘴,看像宋明哲的眼神里嫌弃的比例下降了不少,稍微多了一点点可以称之为崇拜的东西。
宋明哲仔仔细细洗过手,开水烫过剪刀,没有酒精就用烈酒代替,现代医学非常伟大的发现,通过医务人员洗手可以降低新生儿败血症和产妇热的发病概率,在封建社会里生产力尚未解放的大梁,这一套看起来和巫师跳大神没有区别吧
宋明哲微微叹息,定了定心神,再睁开眼睛时候的专注度简直惊人,熟练的清创,用棉线缝合,没有更好的代替品,只能寄希望这个肌肉群发达的男子自己愈合力不错吧。宋明哲针脚细密,因为喝酒所以手有些发抖,索性病人已经昏迷,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宋明哲想起前世急诊值班那些打群架后来不得不组团过来缝针的小混混,突然有点想笑,抬头问名字似乎是娇娇的女子。
“需要我缝个花样上去么蝴蝶还是玫瑰,唔,太娘气了些,以后打架一光膀子就要被人笑死吧,给他纹个笑脸吧,希望他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
娇娇睁大眼睛看着宋明哲神乎其技缝合了伤口,上面还有奇怪的脸形图案在上面,病床上男子呼吸匀细了起来。宋明哲拍拍手,心想还是应该少喝酒,穿越过来多年,忘了自己前世也是靠手艺吃饭的人,太不爱惜自己了。
“醒来以后稍微喂他点水,能饮食后,从米汤开始,少肉,少辛辣刺激。”宋明哲看着墙上挂着的几条风干的羊腿,补充了两句。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嗷,对了,”宋明哲自发自觉拿起放在一边的白布,准备把自己眼睛蒙上去,没成想刚掀帘子出门就和别人狠狠撞在一起。
“斯斯”宋明哲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方却纹丝不动,抬头一看,好么,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男子,瞪着一双赤目,瞥了自己一眼,宋明哲浑身发冷,一脊背的冷汗,四肢甚至没有把自己支撑起来的力气,手按在绑腿上,里面是从陆老头那里顺来的精巧小花剪,宋明哲现有的唯一防身器具。
娇娇忙跑过来,把自己眼睛蒙上,对着赤目男子用异族的语言咕哝了几句,慌手慌脚就要带自己离开。
宋明哲扶着门框站起,听见身后高大男子的身影,声如钟磬,中气足而非常洪亮。可惜他说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宋明哲捂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小心脏,算了自己有命回去告诉萧裕纯再说。
握着娇娇的手重了一些,“以后你们护理的时候千万注意,换下绷带不要再用了,新的绷带洗好晒过再用,千万别弄脏了,不然还有很大可能性化脓的。”宋明哲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娇娇姑娘却顾不得许多,匆匆把自己推上了车,呼喝一声,马车就跑了起来。
宋明哲一把抓下眼前白布,“为什么你感觉比我还紧张”这个问题宋明哲没有指望能够得到回答。
果然车外一片安静,过了两三条街,娇娇才开口,小声说;“那是我们的,老大。如果他不让你活着离开,我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大概是句子复杂,语法和她西域方言存在差异,娇娇组织了语言,磕磕绊绊说了几次才说清楚了完整意思。
夜风吹过宋明哲额前的散碎发丝,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到了,你赶紧走吧。”宋明哲跳下马车,没命的奔跑起来,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想象自己的飞驰在赛场上的刘翔,想象自己是海中有着无与伦比线条的海豚,想象自己乘坐巨轮破浪前行。哎,这都是想象,现实是他跳下马车时不慎崴了脚,现在正越来越疼,来不及回家了,现在立刻去找萧裕纯应该来的及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个高大男子与昨日赏心阁的刺客及其相似,如果真的是同一人的话,捉到他一个人就能破整个局了啊。自己是误打误撞破了珍珑棋局的虚竹吧,宋明哲可以想象萧裕纯拍着自己的肩膀,夸自己好样的。
快要跑到端王府门前,宋明哲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一架马车正要进门,宋明哲一眼认出马车上三足鸟的徽章,正是萧裕纯的座驾,他顾不得许多,一个角度歪斜的健步上前,拦住马车不放。
“萧裕纯快出来我找到线索了”宋明哲扒拉着马车架,大喊。
马车里却没有半点回音,宋明哲突然一阵没有由来的心慌,“小纯纯,你没事吧”掀开帘子,出来的却是一位打扮周严,亲王世子妃装扮的丽人。
且说这位丽人,端的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宋明哲两世为人以来,见过的女子当中,他一直以为玲珑姑娘的气质算得上浑然天成的俏丽动人,但在这位少妇面前,就被生生比出了一丝乡野村气。
“你是谁”少妇轻启朱唇,微微专注的视线让宋明哲三魂飞了一魂半。“你找世子做什么”宋明哲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的一魂半归位,垂下视线,心里默念,朋友之妻不可欺。
“在下百草堂宋明哲,今夜有要紧事情要找世子,麻烦,嗯”宋明哲瞟了一眼少妇的装扮,“麻烦世子夫人通报一下。”
少妇轻笑了一声,远山黛眉静态的娴美一下子有了动态的嫣然可亲,宋明哲不雅观大张着嘴,半晌才想起来合上,心里再一次感慨萧裕纯大丈夫也,家里放着这么美貌的娇妻,居然有时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鬼混,男人呐,事业心不能太重哇
“东风,世子出门前可有吩咐,百草堂有人来拜访”少妇对着车外询问。
“回世子夫人,不曾。”宋明哲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男装佳人,容貌轮廓和西风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西风常年一副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的表情,眼前的东风姑娘则是绿水无忧因风皱面。要把这么文艺的段子翻译成人话,就是西风只是面无表情看淡世间沧桑,东风姑娘则是看谁谁不顺眼不服来辩。西风,东风,你说这小两口给下人起名字真是奇怪,外人很容易有到底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猜测啊。
宋明哲正对萧裕纯家庭关系想入非非,世子夫人已经开口了,“既然世子没有吩咐,这闲杂人等冲撞了我的轿子,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处理吗”她说的轻描淡写,抬手扶着东风的手下了车,身姿优美准备离开。
“慢”宋明哲大喊一声,其声音之大,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宋明哲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齿,一字一句,“人命关天,世子夫人能否先通报一声,再把宋明哲赶出去也不迟”
果然世子夫人转身过来,眼中已无半点温度,话语却莫名其妙,“世子身份贵重,想用下作手段迷惑世子的人,先想想苏武牧羊十九年罢”说完再没有看宋明哲一眼,宋明哲隐约听见一句痴人说梦,这是哪出呢,宋明哲呕心沥血不得其解,宋明哲挠秃了后脑勺想不通道理,宋明哲百爪挠心恨不得追上去问下文。很久以后。人在雪拥关寂寥度日的宋明哲无意间在顾明冲的书房里看到,苏武牧羊,一十九年,盖因公羊无生养。那个时候的宋明哲才明白,世子夫人对自己,何止没有半点善意,是相当厌恶。
“大家把冒犯世子夫人的歹人绑起来,带走”门口呼啦啦拥上来一群家丁,各个孔武有力,宋明哲崴着脚,逃不能逃,只能笑容温柔的束手就擒。“轻一点啊,塞嘴的布能不能用软一点的,我不喜欢这种粗麻绳,要不换个细致的呗,反正都是捆,你这个捆绑姿势不专业啦。”被绑架资深人士宋明哲非常淡定,已经从容指挥着家丁,请大家自行想象家丁内心的心理阴影面积。
被扛着走的宋明哲甚至有点庆幸,好歹不用自己走回去,省下自己不少脚力。没想到周围越走越偏,已是渐渐听不到人声。
“喂,你们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快放我下来,快松开”宋明哲剧烈挣扎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秋风瑟瑟闻鬼哭,荒山野樵天下话。
第二十一章 夜话
宋明哲穿越来到大梁这个时空,第一本被广泛贩卖抄录的书,不是纪实文学我和萧裕纯不得不说二三事,也不是幽默故事大梁那些事儿,更不是香艳野史端王府秘闻,而是正经严肃具有教化意义的绑架自卫急救手札,其中关于被绑架的自我救助,文字详细,配图生动,读之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有好事之人问过已经成了一代名医的宋明哲缘故,宋明哲但笑不语。后来有个脑筋转快的,置上大桌酒席,美酒佳肴,居然就这么把原因套了出来。
大梁名医传有书“希为名医之,出书中写被劫自救特详,人每问其故皆笑不语,人有聪明,上好酒食,希酒后摇首顿足言其事,问他人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不待对,已则曰矣,无他,手熟尔。众人闻希曰,并示甚感,有个字好者与希同席,洋洋洒洒与希写一牌匾,上书知道射精四字,愿挂在斋,以存其多年为民乐业为之大效,或者传言,希的匾后,喜喷茶半盏有余,莫见此匾,盖其密藏何所矣”
不过这个时候呢,距离前去名医宋希故居参观复制的知道射精牌匾早了几年,我们的伟大郎中宋明哲还在为他老人家的人身安全不懈奋斗呢。宋明哲被人扛在肩上越走越偏,已经隐隐能听见远处的狼嚎声,胆子小的人吓的大小便失禁也不奇怪了。心理素质久经锻炼的宋明哲慢慢从自己的绑腿出抽出了小花剪,背着手,极其小心的剪开自己手上的麻绳。大概是动作起伏大了一些。扛着宋明哲的小喽啰注意到了肩膀上一颤一颤的动静,“啊呀,这个人抽搐了,我们帮他治疗一下吧。”宋明哲暗自窃喜,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扔在了地上,紧接着隔着麻袋好一顿拳打脚踢,把宋明哲打的几乎吐血,想用全身最后的力气举出中指,问候萧裕纯和他全家的好。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妻欺了自己怎么办自己又不能骑回去宋明哲那个郁闷呐,恨不能回到前世,众里寻他找到了答案再雄赳赳气昂昂回来找这娘儿们算账。
好在这顿打最多算是发泄,够不上毒打,没伤筋动骨,宋明哲擦着嘴角,重新被扛起后,加倍小心在麻袋下方剪开一个小洞,趴好眯着眼睛观察自己身在何处。哎呀,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恶毒呢,走过的地面上看似平平无奇,但是阅柯南无数的宋明哲岂能和常人混为一谈,地面上青草被踩的歪倒一遍,坑坑洼洼的泥地里能看到被掩盖了一半的白色红色的纸钱,偶尔还能看到烧了一半的纸灰。
宋明哲的心透心凉,心飞扬好似龙卷风过境的米国弗罗里达半岛,这是要把自己埋在乱葬岗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宋明哲迅速制定了逃跑计划,沿路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民居,只能自己创造机会,敢想敢做了,如果能有个把陡坡或者经过桥上
喽啰甲“你说肩上的人怎么会越来越轻呢”
喽啰乙“介你就不懂了吧,俺太婆和俺说过,人死后会越来越轻的哦。”
四周鬼哭狼嚎,喽啰甲连着喽啰乙抖了又抖。
喽啰甲“你说身上这人怎么半天都不动弹了,不会我们刚才随随便便就把这人打死了吧”
喽啰乙“你胡说,光天化日之下,怎,怎么会呢,就算,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冤鬼,找,找俺们吧。”
喽啰甲“马上上桥了,我们且当心些,待过了桥,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他吧。”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失足,扛麻袋其中一人被石头缝别了一下脚,连麻袋带着里面的人,自由落体摔在了地上。毛骨悚然的事情来了,麻袋一动不动,里面完全不像是装着活物一般。喽啰甲颤抖着手解开了麻袋上的结,往下一拉袋子,露出一张眼歪口斜风中偏瘫的脸。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宋明哲啊啊啊啊惨叫起来,把两个喽啰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起身就跑。宋明哲哪里敢耽搁,三下两下褪下麻袋,松开麻绳,对着小河弯弯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扑通一声跳下河。
“他在那里,他不是死人,快去抓他”喽啰甲站在桥边大喊大叫。
“俺才不要下水咧,这是俺娘给俺做的新衣服。”喽啰乙小声嘀咕着。
“算了,弄不死人,世子妃那里不好交代,弄死了人,世子那里不好交代,不如就这样,不知生死,两边得过且过了。”喽啰甲脑子快,说完就想出一个雨后乡路湿滑,不慎将麻袋掉入水中,麻袋被大水冲走,不知生死的说法。
宋明哲喘着气,游到了看不见小桥的岸边,在水草丛中只露着头趴了很久,没有见到沿路来找自己的人。终于稍稍放下戒心,从水里走了上来。夜风阴冷,身上衣衫尽数湿透,天色未明,城门未开,宋明哲举目四顾,周围无数土馒头安静的伫立在夜色中。能看见莹莹绿光在漆黑中闪动,也不知是萤火虫还是暗中窥伺自己的恶狼眼睛。宋明哲大悔,方才那顿晚饭应该偷藏一条鹅腿来着
宋明哲踉踉跄跄,穿行在土馒头中,崴伤的脚非但没有得到休息,反而更加疼痛。“嗷呜”不知道踢到了谁的墓碑,宋明哲抱着腿蹲了下来,瓜子脸煞白煞白。听老人家说,无意间碰了别人的墓碑要烧黄纸的,不然墓主人会缠着你不放的。宋明哲在心里正碎碎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忽然余光瞥见右边缓缓走来一袭白色人影和绿莹莹的光芒。
“这位仁兄,需要帮忙么”那个东西声音很空灵,像是自远方飘来。
“妈呀”宋明哲的叫喊声,撕裂了平静的夜空。
“今儿回来的倒早,”世子夫人亲自为萧裕纯解了披风,笑意盈盈端了茶与他润喉,“世子眉间倒是有些疲态,可是遇着麻烦事儿了”
萧裕纯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气,“是啊,之前赏心阁一点线索也无,心棠你猜今天张侍郎朝上如何了”
“如何了,丢了官家要紧的画,少说丢官吧,坏一点抄家发卖也不是没可能。”世子夫人坐在萧裕纯身边凝神细听,仿佛一朵解语花,且声音婉转动人,闻者如沐春风。
萧裕纯唇畔含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带着冷,“他丝毫未伤,何止全须全尾从大庆殿里回来了,官家还有所封赏。”
“因为他将待装裱的画完璧归赵了,图文资料又无一丝损毁,官家拿什么罚他。”
世子夫人齐氏奇道,“那画不是在咱们手里,怎么官家连真伪都看不出来”
萧裕纯抿了一口茶,又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画收上去的时候我也在场,粗粗看去并无问题,官家自己也细细端详过,如果有假一定当场就发作了,要么造假高明,连官家也蒙了过去,要么,就是咱们手里的这幅才是假的。”话已至此,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事细细想来,蹊跷之处甚多。
齐氏慢慢捂着嘴,眼睛闪过惧色,“怎么会那咱们现在手头上底牌全无,就只能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见步行步吧,对了你今儿去顾家寿宴上怎么说了”萧裕纯关切的看着夫人,“没有人给你气受吧,我领世子位不久,总会有个把两个眼热的嘴里酸一酸你的。”
齐心棠抿嘴笑了,“瞧爷说的,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了,从来都是爷与我撑腰,谁敢欺负到我头上,不过今儿我看见何夫人和太子妃嘀嘀咕咕两个人私下里说了半天”
灯光下萧裕纯侧身过去细听,侧脸上一径专注,齐心棠条理清楚娓娓道来,看起来胼手骈足共同打拼的夫妻模样,虽然说不上鹣鲽情深,但也说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喘息未定的宋明哲依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丢人,惊恐万分向后退着,如同收到欺侮的良家少女,捂着自己的胸口,哀哀哭求,嘴里念叨着不要吃我,我皮糙肉厚,我虽然是童男子,但是元阳不足以支撑道友修炼,道友还是另寻高明罢。
对面的白衣人噗一声笑出声,原来面无表情被荧光映照的惨绿的脸一下子有了活气,生动了起来,并没有开始人鬼难辨那么吓人了。宋明哲抚摸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你做甚么半夜在这里吓人,要知道,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对不住,”白衣人脸上有了一丝赧然,“谨言久居此地,一时忘了寻常人对神神鬼鬼多有敬畏。”他不说话还好,久居此地刚落地,宋明哲拔腿就跑,我滴个神呐,老子算知道这货是什么东西了,八成是哪个坟里爬出来不甘寂寞找人聊天的小鬼儿吧。宋明哲崩溃中,老子今天要是交代在这里,晚上一定去萧裕纯床头和他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理想
一偏头,白衣男鬼居然脚步不慢紧跟着自己。宋明哲几乎要飙泪了,这年头遇见的都是什么鬼啊,脚步飞快,等等,鬼不是没有脚的么
停下,偏头,发问。“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人的话证明给我看。”宋明哲提出了一个哲学问题,一个人如何证明自己不是鬼呢
“鬼没有影子的罢,你看我脚下,”白衣人指了指自己脚下,“鬼是混沌中可有可无的虚体吧,”白衣人伸出了手,“你摸摸我的手心,温热的。”宋明哲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白衣人的手心里。
“你这个小窝还不错,”和白衣人回到他栖身之地的宋明哲踱步走到了草庐墙边,四处打量着,草庐虽然破旧,但是打扫的一尘不染,气势上看起来就像个检查卫生的领导,如果他不是只穿着内衣裤走来走去的话。
白衣人名叫陈谨言,海宁人士,正帮宋明哲在火堆上烤着湿透的外衣,表情甚是尴尬。“宋希你要不先别走来走去,毕竟穿的少,先过来考考火吧。”
宋明哲坐了下来,在火堆前舒服的伸展着手脚,随手拿过土炕上一叠厚厚的纸,翻看了起来。“这是,瀚海楼最新的样卷”宋明哲虽然不读书考举,但是他闲呐,闲的好处就是在书铺里新上的书乱七八糟统统翻一遍,同时无比怀念前世的某线上书城。
“是,谨言白日里无事,常去京里翻阅,回来默写下来,也算是锻炼了。”陈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无钱买书,又不好意思当众抄书,只能这样了吧。宋明哲看向陈谨言的目光无限同情。
陈谨言和自己一样,父亲早亡,自小跟着老母生活,本不欲继续科考,就凭着秀才身份在乡下教教书,启蒙启蒙孩童,混口饭吃,奈何老母坚持陈家要出一个读书人,要陈谨言发誓考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再来孝顺自己。陈谨言把老母托付给族里,临行前和老母亲抱头痛哭,前来京都准备科考,上一科没中,就等着明年的春闱呢。
“不知道宋希兄可否记得时评卷抄,如果有记得的地方,能否写下来给谨言,谨言感激不尽。”
陈谨言期期艾艾,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这有何难。”宋明哲大笔一挥,就地为桌,写了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燕雀安知鸿鹄志,世子沦为断袖党。
第廿二章 断袖
宋明哲哼着前世的小调,素手执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用几行字形容妖精是书生的谁,“把你默完的部分给我看看,免得我们俩写重了。”随手翻阅着陈谨言写完的部分,工整端正,行书间有浩然之气,字如其人,宋明哲咂着嘴琢磨着姓陈的字真是不错,比萧裕纯那厮的字看起来正派多了。宋明哲老说小王爷的字,要么透着杀伐果断,要么纸醉金迷,反正没个正经人的样子。萧裕纯听到类似言语,总是笑着用指关节敲打宋明哲的额头反驳,说宋明哲自己心里不正经,所以看别人的字就看不出正经味道。宋明哲正想抽一页无关紧要的回去给萧裕纯看看,也好让他临摹学习,神功大成之日也好帮自己写个扇面子,最好把自己爱吃的喜欢的菜名都写上一遍,出去吃饭逛街一甩扇子那叫一个风流倜傥,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那浑身都是戏,都是诗呀。
正想入非非呢,“呃这个治水十策的注我怎么好像没有看过”还未及细看,就被陈谨言一把抢过,“这是我自己写着玩的,不是年年都有水患么,平时我也琢磨琢磨倘若我身处治河特使的位子,我会怎么做,我能做什么。”
宋明哲想竖起大拇指,给这位主人公意识强烈的青年点赞,多少人身处高位脑子里想着都是如何升官发财,不过或许陈谨言到了那个位置就再无现在的书生意气了。
“你现在思考治河,为治国殚精竭虑,这又是何苦呢,你现在有时间琢磨这个,不如多温书,多看往年的行卷点评,早日考上进士,光宗耀祖衣锦还乡才好呢。”宋明哲典型的应试教育思维,从小到大,考上好中学是为了考上好大学,上个好大学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才能娶个好老婆,然后生个孩子考上好中学。一轮一轮循环,每一代人都比父辈努力一点,慢慢改变家族的社会地位,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
陈谨言摇了摇头,“我现在可以帮人抄书换一碗饭吃,可以默自己喜欢的书,闲了扫扫陵园,算是谢过了不知何人留下的草庐,让我不至被风吹雨淋的恩惠,来年春闱能参加科考,今年考不上还有三年,我这辈子已是非常幸运了。”
“但是边疆年年被犯,有多少孩童夭折,有多少无辜的百姓看不到来年的春光,洪水年年泛滥,又有多少沿岸的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就为讨一口饭吃,谨言虽然不才,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但也知道位卑未敢忘忧国,谨言一人之力虽然单薄,,但是如果人人都和谨言一样,溪流汇聚成江河,所有的努力凝聚在一起,便能创造一个广厦千万间,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家园了。这就是谨言卑微的心愿了。”
宋明哲被说的哑口无言,“你说的很是。”低头边默写他的志怪小说边心不在焉,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是不是太安于现状,耽于享乐了没有为解放生产力提高生产效率做出贡献,也没有带来科技变革改善百姓生活质量,说起来简直白瞎了21世纪的科技水平啊。
大概陈谨言觉得自己在不太熟的人面前说的太多,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夜风穿过窗棂,风中传来几声狼嚎,一夜无话。
“糟了,到了鸡鸣的时辰了。”陈谨言一拍大腿,呼的一声吹熄了烛火,吓得打哈欠伸懒腰的宋明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莫非你真是山间精怪,见不得日光,听不得鸡鸣”
“天就要亮了,就不用费这么多烛火了,不知不觉默写了通宵,宋希兄疲了罢,不如在草庐歇息片刻,待日光大亮,我送你进城”
宋明哲连忙挥手,“我还有要紧事情要办,得赶早回去呢。”转眼看见陈谨言把自己默写的志怪奇闻认认真真收好准备自己装订,一阵莫名心虚,自己方才趴在案上眯了好久,纸张也皱巴了,说不定还有自己的口水,内容也没有特别有用,昨夜如果不是他执灯特特前来寻自己自己大概早就葬身狼腹了。宋明哲暗暗下决心,待自己回去一定要多买几本书送给陈谨言。
宋明哲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在未来会成为萧裕纯的左膀右臂,传言萧裕纯片刻也离不开他,更有甚者,有人信誓旦旦表示陈谨言其实是萧裕纯的私房男宠。宋明哲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快快活活赌上两包香瓜子,赌两个人真有一腿
“你说的专门进城可以捎带我们一程的车,就是这个”宋明哲指着脚下咧着嘴的血淋淋的猪头,语气匪夷所思。
“猪肉荣大叔人可好了,每次进城都会把我顺便带进城里,你脚注意点放,不要踩了猪头,这都是要卖去做卤猪头的。”陈谨言坐在车的另一边,用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几缕碎发,怡然自得的样子。
宋明哲无语望天,他坐过马车牛车拖拉机马自达人力三轮车等等许多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坐上运送猪头的货车。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猪头尽微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猪头来;冲天肉香透长安,满城尽带卤猪头。宋明哲郁闷之下艺术成就直线上升,胡乱凑了好些个句子,配合欣赏路上田园风光的陈谨言,也算的上这段旅行中愉快插曲,不失为旅途一乐。
“到啦,宋兄有要紧事,我就不留你了,不然我们还能一起逛逛书铺。”陈谨言的口气很是惋惜。
宋明哲心想,能够在各种场合处变不惊,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惜小爷以后还是要以吃卤猪头为重任的,不然就跟着你好朋友手拉手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倒也潇洒。
和陈谨言分手后的宋明哲谨慎了不少,没有像昨天一样没头没脑冲到端王府门口大喊大叫,要是再碰上世子夫人,自己估计就要被剥了皮铺在萧裕纯书房了。世子夫人要是知道宋明哲这么妖魔化她的话,肯定脱口而出,表则样,谁要看你的皮啊,老娘也是有审美哒。先按下这段前仇旧恨不表,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端王府后门,不对,不是后门口的狗洞,你往哪里看,正面看这里。
几个正院的小厮正忙着把轿马房出门的马车牵了出来,这年头不知哪里兴起的风气,从大梁京都开始,人人都认为轿子不好,有剥削人力的嫌疑,所以一时间有条件的官宦人家弃了轿子,女子坐马车,男子骑高头大马。这可苦了几个肩部挑手不能提的官宦二代喽,每次在小厮的帮助下吭哧吭哧爬上马,到了地儿在吭哧吭哧爬下来,怎么看都掉身价,连芙蓉楼的姑娘都捂嘴笑,一连三个季节,马匹饲料的价格那是翻着跟头往上涨,城西几个专做马匹生意的西夏男子,已经是发了一注小财了。
咳咳,扯远了,宋明哲小心翼翼躲在卖大葫芦的摊子后面,葫芦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葫芦摊主半瓶墨水勉强挤出的一句文绉绉话说,那叫掩耳盗铃。看到另外半张脸,认识你的人除非老眼昏花,身患眼疾,十米之外人畜不分,要么谁特么认不出来你啊。还有你的肩膀,你的后背,你的屁股还都暴露在外呢,真以为挡住个脸就万事大吉了啊葫芦摊老板撇撇嘴,心说你还不如去隔壁卖油纸伞那里躲躲呢。这不,一不小心,嘴快了,真的说了出来。宋明哲怒了啊,老子花了好几文钱借了你的地方,你就应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么对废话干嘛葫芦摊老板哑口无言,瞬间化身锯嘴葫芦模式,对着宋明哲身旁指了又指,嗯嗯啊啊就是不说人话。
“说人话”宋明哲不耐烦了,一夜没睡好,精神萎靡,腹中空空,男儿家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嘛
“呃,你快看,出来的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啊呀,你居然不早点提醒我,果然葫芦肚子里一包坏水”宋明哲急忙冲了过去,留下愁眉苦脸的葫芦摊老板,一个人自言自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摊,如果我不出摊我就不会遇见你们这些令我伤心的人。
“小纯纯,小纯纯”声音很低,像是哪里偷了香芋的耗子精在吱吱叫。萧裕纯本不在意,不意侧耳细听了一下内容,忍不住笑了,敢这么叫的大概只有一个人了。他停下准备跨上车的动作,周围找了一圈,在自己墙角边发现了侧身躲在阴影里的宋明哲拼命对自己招手来着。
他对身旁下人挥了挥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墙角,含笑问道,“宋小官人这又是玩的哪出啊”他仔细打量着宋明哲一身狼狈,“啧啧啧这架势,你总不会看上谁家的媳妇摸上门被人痛打了一顿吧还是路上被人当做独自出门的小姑娘非礼了”萧裕纯意有所指,凤眼弯弯,好似一双弯月儿,每每想起希希姑娘那身装扮他都忍不住调侃两句。
宋明哲脸黑了一半,老子生命危在旦夕还惦记着你要找的人,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兄弟老婆插我两刀我都咬牙忍了,你丫居然还调侃我
“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重要消息,你,爱听不听。”小宋郎中可骄傲了,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一副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样子。
萧裕纯憋着笑,嘴里都是软话好话,“好好好,我听,我等着呢,不过你这一身不大好吧不如多走两步去我家里换一身,我们出去吃早茶好不好”
宋明哲没来得及黑的另一半脸白如宣纸,脑袋摇的像孩童手里的拨浪鼓,“不行不行,这哪里行啊,我,我忙,我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萧裕纯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他向来对宋明哲态度随意,经常由着他胡闹,便牵着宋明哲的衣袖,拉着他上马车,边走边摇头叹息,“哎,这回就不计较你衣冠不整了,走,我们先去找点东西垫垫饥”
“不行,这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现在告诉你”宋明哲难得态度坚决,站在原地双腿纹丝不动。
萧裕纯奇道,“难得你居然不馋嘴么”
宋明哲小声嘟哝着,“这不是人命关天么。”
萧裕纯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问宋明哲,“天大的事情,有你好好吃一顿早茶重要么”宋明哲摇头。萧裕纯再问,“民以食为天,况且吃早茶的时候有什么不能说”宋明哲点了点头,如果有一顿早茶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用两顿来解决呗。
被充分说服的宋明哲开开心心上了萧裕纯的马车,煲的一手好鸡汤的萧裕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跟着也上了马车,隔着马车都能听到两个人絮絮低语,好不亲密。
吊炉烧饼夹着清酱肉,苦杏仁加糖熬制的杏仁茶,宋明哲嘴巴忙的停不下来,一口喷香爽口的烧饼,一口热乎味浓的杏仁茶,吃的他抓耳挠腮,恨不得撑破肚皮才好。
与之相比,点了一碗牛骨髓面茶的萧裕纯吃相要斯文的多了,“明哲,还要西风去给你买两个椒盐花卷么”宋明哲努力把嘴里鼓鼓囊囊的烧饼咽下,像是一只被卡了喉咙的鹅,支楞着脖子拼命点头。
待西风去了下街买花卷,宋明哲早茶第一个段落将将结束,终于腾出嘴巴与萧裕纯说话,“对了,我好像发现了刺杀何笑缘大师凶手的线索了。”
“啥”萧裕纯猛拍桌子,无辜的牛骨髓面茶连着豆瓷小碗在桌上跳了一跳。
“唔,就是在城西问诊时候,碰到一个奇怪的女子,我跟你港啊,”宋明哲拈了一片花生酥入口,准备详详细细描述一下自己这番冒险经历。
没想到萧裕纯像个毛脚蟹一样,急不可耐就要离开,“人在哪里,还记得么,我们赶紧回去派人去捉拿。”
“哎呀,你急什么呀,你自己不是说了么,天大的事,哪里有好好吃一顿早茶重要”刺啦一声,宋明哲和萧裕纯两边用力一错,萧裕纯的袖子就这么被撕拉了下来。
宋明哲纯真茫然注视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萧裕纯,这人就这样,断袖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欲得明郎顾,时时抚弦误。
第廿三章 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