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勤勉,愿你早日攻克麟夕。”
太子一身甲胄,重重的跪在地上,“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好!”
太子翻身上马,离去昪京。
千袂看着太子领着大军离去,不知连城邪何时回来?会不会把那位探袖闻香的公主带来?还是先下聘礼?
太子初入麟夕不足两月连克麟夕两关,到了麟夕天险雁门关处。
两个月后连城邪回来了,已是暖阳五月天,昪京是芳菲落尽,绿意盎然,而麟夕却是红雨瓢泼……
连城邪与越重璇二人进了皇宫述职,下了朝就有很多官员先去勤王府,后去侯府,恭贺他二人。
千袂随着百官大流出了勤王府,进了侯府,连城邪正站在厅堂接待着来贺的官员。
连城邪看见千袂来了,立即走上前相迎“九月,你来了?”
千袂点点头“恭喜侯爷”
连城邪拉着千袂坐下,脸上的欣喜遮掩不住。
千袂叫小顺子拿出自己的礼物,连城邪看着那两箩筐的东西有些奇怪,等连城邪看清楚是什么,“千岁这礼我可不敢收”
千袂看向连城邪也是笑“我一向听闻侯爷廉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不是什么贵重的礼,不过是一些特产而已。”
小顺子揭开箩筐的盖子,竟是一筐梨、一筐枣儿。
连城邪笑了起来“九月,你这是何意?枣、梨,早离,是早日离去的意思?”
千袂笑了起来“侯爷你可真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本是梨和枣,那有那么多意思,要是真说是什么意思,那还是早生贵子、永不分离之意。”
连城邪的笑意消失了“我和谁早生贵子?又和谁永不分离?”
连城邪看着千袂,失了笑意的眼底,只是盯着千袂,你到底是何意?
千袂看见连城邪脸色不善的看着自己“探袖闻香,龙渊好女子,怎么玄睿忘了?”
连城邪看到千袂嘴角若有若无的讽刺,开口解释“我拒绝了。”
自己本来居功甚伟,要是娶了异国公主,日后若是遭到了孝文帝的怀疑,怕只怕到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还会被扣上通敌的罪名。
那些来贺的官员看着有些冷场的两个人,这驸马与侯爷两个人怎么看都觉的怎么奇怪。
连城邪不理会有些沉闷的气氛继续说:“还请九月把这份礼收回去吧”
千袂笑着摇摇头“不就是两样吃食,那有这么多说法,再说送出去的礼那有收回的理,我与玄睿是挚友,朋友之间互赠礼物没什么不妥吧”
连城邪也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只是礼尚往来,我也赠九月一样东西。”
连城邪一招手一个丫鬟端了一盘子东西进来了,连城邪打开为千袂亲手包好“这是我从龙渊带来的糕点,我尝着还不错,就送你一些尝尝。”
连城邪走到千袂面前,千袂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连城邪,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入我眼呢,怎么就这么上我心呢。
☆、第四十七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连城邪将糕点递给千袂,千袂伸手去接,连城邪却反握住千袂的手,千袂看了一看连城邪,忽略了那被握着的手“谢谢,我拿回去让玉容与母亲尝尝。”
连城邪听他提到玉容公主,缓缓的放了手。
手中已经被塞了一张纸条,千袂握紧手,只做是捧着糕点,起身告辞。
连城邪看着外面终于没有来往的官员了才叹了一口气,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至今还未娶妻,虽说父母都不在了没有人会逼迫他,只是他也不愿意叫连城家绝后。
连城邪坐在那里摩擦自己的指尖,早在玉颜公主嫁走的时候,就应该放下玉颜公主了,放下吧,就算麟夕城破,玉颜也已是麟夕人了。
只是这千袂,他又该如何放下,他遇见的这都是什么孽缘啊?
千袂走出了侯府,在路上打开那张纸条,上书若这次还是我开口,你可愿?若是愿意,梨落西苑南楼相见。
千袂站在梨落西苑久久的徘徊,离去了,又回来了,又离去,到最后,天色暗了下来,梨落西苑门口进出的人也多了起来,里面的戏也唱了起来。
千袂最终还是走进了梨落西苑,看着戏台上人的妙曼身姿,转身,抬手,挥袖,听着咿咿呀呀的软声浓语,“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只得出帐外且散愁情……”一翻长袖,手微翘着指向外间,轻移莲步,风姿十足,“轻移步走向前中庭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口声声露出了离散之情。”
一曲《霸王别姬》从戏子的齿边唇角溢出,不知戏台上人是什么心思,可颠倒了众生,可入了戏,可忘了现实,可真成了那虞姬?
千袂忽然想起来沈存之,他二人一起登台,执手轻唱。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千袂向梨落西苑内走去,只为情不自禁……
刚刚到南楼下,西梨落看见了千袂就走了上来,“千大人”
“你认识我?”
西梨落是个干练的女子,说话也不拘小节,笑着调笑千袂,“状元郎谁不认识”
千袂抬头看南楼上的明灯,西梨落也跟着向上看,“大人为何不上去?”
“上去,怎么不上去。”
西梨落看向千袂,微微一笑,“那我就告辞了”
千袂推开南楼的门,入眼的就是一道楼梯,千袂走了进去,看向二楼,没有人,只有一盏盏明灯,明烛烟火,亮的人眼花,千袂走上楼梯,向二楼走去。
到了连城邪上次带他来的那间房。
千袂在外敲了敲门,门一瞬就开了,就看见了连城邪似是紧张又似是兴奋的表情。连城邪将千袂拉了进去,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子上了,他拉着千袂不知是该吻他还是该抱抱他。
千袂看着他的笑脸,心里竟然满满的,似是自己只为那笑容而活也是甘愿呐……
千袂盯着连城邪握着自己的手“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千袂,那年那月那日在抚州,我看了你一眼,并不十分深刻,只觉得你像玉颜。
那年那月那日在惠州,意外的遇见你,无关心动,只觉得又见到你了。
怎知日子久了,你就三三两两懒懒幽幽,停在我心上,甚至觉得玉颜不过是儿时懵懂,苍天要我爱上玉颜,其实只是为了让你入我的眼。
连城邪张张嘴却不知如何说起。
千袂低下头“我成婚了,而且妻子还是公主。”
连城邪伸手抬起千袂的下巴“那你愿意选择我还是公主?”
千袂不回答只是岔开了话题“那你那时还威胁我叫我帮你打麟夕。”
连城邪蹙紧了眉毛“我听闻你成了状元郎,又要娶公主,实在是……,后来你又说你杀了青菱,一时生气。”
千袂偏头躲开他的手,咬咬嘴巴,青菱让他想起当初的撕心裂肺,让他动摇了起来,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这怨你”
“是怨我”
连城邪这次缓缓抱住千袂,心里叹息,千袂你可知你离开昪京以后,消失了。之后,我到过花草已枯的偃州,灯火依旧明媚的抚州,大雪满城的惠州,到了还是失望而归。
等在惠州再次相遇,你可知我心中欢喜,只是那时候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的欢喜多不正常。荒无人烟的衢州,是我伤了你的心,可我的心也乱,明明日日念的是玉颜,可是日日念想中我却快要忘了玉颜。等我意识到心心念念的那人变成你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的聪慧,你的狠毒,你的野心。
无论是哪个,都让我觉得危险,那十万俘虏皆死于你手,你却仍然笑意盈盈,你叫我如何不退却?
千袂靠在连城邪胸口,心里闷闷的,无论怎么样,这个人自己就是那么不想离开,想日日看着,千袂苦笑,自己可是无药可救?
“你可喜欢我?”
“喜欢”
“不会像上次一样让我一个人凄惨的走?”
连城邪放开千袂,摸摸千袂的头发“你要记得,我不想要功成名就,因为我已是功成名就,我不想要功名利禄,因为我生来就有,如今若说愿望我唯一的夙愿就是,在我耄耋之年我一转头能看见我所爱之人,不要让我孤老终身。所以这一次就算你先走,我也不会放手。”
“要是那时候我变作一堆枯骨了怎么办?”
连城邪笑笑“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却在,不要怕我孤独,我会随你一起。”
千袂看着连城邪终于眼泪掉了下来,以前嫌女人哭哭啼啼的麻烦,现在自己哭了,才觉得只是未到伤心处。
“连城邪,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你我天地不容,你会不会恨我?”
连城邪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外面华灯初上,明月当中,连城邪跪了下来,千袂看着他的样子也跪了下来。
“今朝明月满,天地无参商,今日我连城邪对月问天,我与九月有幸相识,可有幸相守?”
连城邪问完话,看着明月,跪在地上不起来,千袂也跪在地上痴痴的看着连城邪无比认真的脸。
可是连城邪的眉头却蹙了起来,千袂向外看,只见前一刻还是明月当中,现在却是乌云蔽月,参商星宿明。
千袂看着天,只觉得苍天无比残忍,连城邪转过头看千袂,千袂指尖抖了抖,连城邪竟然早已泪流满面,这是连城邪在千袂面前第一次流泪,千袂一阵心疼,他抱住连城邪。
“玄睿,我命由我不由天,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离开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自此以后,连城邪,无论你是否会再次负我,我也跟定你了。
我千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千袂抱着连城邪“九月已经死了,大不了让她活过来,这世上没了千袂,有了九月,九月不是千袂,就可以了。”
泉涸,鱼相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但是,你我,既然不能相忘于江湖,我便与你相濡以沫,即使河竭、鱼枯,纵是死,也不悔今日誓言。
☆、第四十八章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第二日,朝堂,孝文帝召来了享王,宣布享王为军部征粮钦差,享王并无异议的跪地受命。
千袂看着享王跪地受命,看来文帝这是与享王提前说好了,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个难办的差事,皇帝硬是要塞给你,哪有推脱之理?看来有必要见一见享王了。
下了朝到了吏部,享王也已经来了,张朗呈上吏部关于兵马粮草的账册,享王坐在吏部大堂随意打开,不甚用心的看了起来,时不时慢悠悠的叹一口气。
千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了各地送来的折子,心中却是暗暗思量,享王风花雪月、风流不羁的日子是被他打破的,所以他有必要助助他。
等到了傍晚,张朗进去看的时候,享王已经睡在了案上,张朗推推享王的胳膊。
享王口里却咕哝“小翠,别推我,我不上朝,我再睡会。”
张朗的脸一下子绿了,只好继续叫“殿下,殿下”,如此两声也叫不醒,张朗身边的一个官员悄声说“大人,要不大声一些?”
张朗只好大声了些“殿下,已经申时了,殿下!”
享王这才醒来,看见吏部的所有人都看着他,“申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