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处吗
尼玛这是个隐患啊
季禾不觉将手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蹙着眉“贺澜知根知底,我不用担心。万一在南山面前露馅了呢。”
“既然要让他跟你去,我便会安排好前期事务的。这点你不用担心。”见季禾有答应的迹象,集英拢着的眉似乎舒展了几分,又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整了整玄色的广袖长袍,“外面应该差不多了,先饮宴罢。你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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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酿
季禾整个宴会上都有点心不在焉。
作为护宗长老,浮薇在宴会上的座位仅在作为流岚宗宗主的集英真人之下,对面便是燕赤峰上的三个长老留云、燕风、卫岚的座位,不过三人轻易不会离开燕赤峰,今日宴会便没来,座位也是空着的。
南山和既醉坐在他的斜对面,贺澜则在他的下首,另有几个宗门内由燕赤峰上的三个长老教导的出类拔萃的宗门弟子。
十几个人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气氛一时很是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既醉站起身来,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融融笑意“师尊在上,徒儿前段时间与南山打赌,在万册福地寻得一本酿酒古书,其中酿酒之法之新奇,世间难见,徒儿特意按书中之法酿了几瓮酒,今日正好出窖,便为这宴会助一助兴可好”
集英事先便从既醉那里得知,当即点头应允了。
既醉朗朗笑了笑,拍了拍手。
四个青衣侍女鱼贯而入,低眉垂眼,步态袅娜,每人手中端着一个瓷碟,瓷碟上则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瓷质酒壶。
四人站定,并不多言。
既醉笑着开口“开始吧。”
左手第一个侍女缓步上前,从坐在尊位上的集英、季禾开始,依次为宴席上的众人斟酒。
酒壶壶口本是封着的,随着侍女将酒斟下的动作,清冽甘香的酒香随即在整个宴席中弥漫开来。
美人如玉,酒香醉人。
季禾本来心不在焉的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这下也被酒香吸引住了。
“此为青梅饮。”待侍女斟完酒退回原位,见众人纷纷举杯,既醉这才开口解说道。
好酒这是季禾的第一感觉。
入口清冽,略带酸涩,是青梅的味道,但细细一品,舌尖上跳跃的却是若有若无的甘甜,入喉时又有几分清凉,后味很是不错。
接下来的两壶酒分别是梨花白、杏花春。
“这最后一壶可是此次酿的酒中的极品,”既醉示意最后一个侍女上前斟酒,笑吟吟地说,“取春日桃花,择妍丽花瓣用之,加糯米、灵泉水,又佐以上品果糖,密封储之,三十日后乃用,名为桃花酿。”
既醉说的轻轻巧巧,实际上这壶桃花酿却费了他最大的功夫,殷切地看着众人品酒,脸上颇有几分期待之色。
桃花酿入口,与先前三种酒截然不同的口感便惊艳了众人。
“当真是好酒”集英一贯在小辈面前端着,此次也不免有些心旌摇动,连连赞叹。
这桃花酿本身就味道奇佳,众人先前还只顾品酒,集英一出声,底下弟子更是纷纷称赞起来。
季禾手中还端着盛有桃花酿的酒盅没喝,突然觉得穿越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青梅饮、梨花白、杏花春,以花果入酒,冠花果之名,本以为是古人附庸风雅之事,没想到世间真有花酒果酒,而且酒味同以前喝的白酒、红酒一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甲之乙之蜜糖,花酒、果酒多数入口清冽回味甘甜,明显更加适合中国人的口味。
真的好喝到爆啊既醉真的是人才
季禾细细看着手中酒盅里的桃花酿,酒液上层隐隐泛着金光,微微一晃却又迅速变换了颜色,清亮透底,闻起来亦是极为诱人的酒香。
耳听众人赞叹连连,季禾忍不住了,喝吧喝完了还想喝的话,厚着脸皮以师叔的名义跟既醉再要些吧
一旁的贺澜倒是淡定许多。
毕竟他跟既醉交好,以前虽然没在公开的宴会上喝过既醉酿的酒,但私底下却喝过不少,这次的味道虽然独特了些,倒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细细品一品就完了。
突然听到一旁似乎有筷子落地的声音,贺澜有些奇怪,侧过头去看,他的左手边正是季禾的座位。
还真是掉落了筷子贺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禾手上不住抖着,抖了一会儿才把空了的酒盅放到案几上的动作。
季禾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觉抬起头,见是贺澜,放下心来,扭过脸对着贺澜笑了起来,低声说“徒弟,好喝,桃花酿最好喝了,比青梅饮、梨花白好喝多了”
这是喝醉了
贺澜略略挑起嘴角,看着他。
季禾前世喝过不少酒,酒量不小,照理说自然不会那么快就醉了,但既醉酿桃花酿时费了最大的心思,连灵力都用了不少,若是修为深厚之人,当然无碍,但季禾现在只是筑基中期,完全扛不住桃花酿中的灵力侵袭。
一杯酒下肚,脸上立马就红了,饶是意识尚有几分清醒,却也的确是醉了,动作上就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忽地伸出手,抓住贺澜的衣角,凑近了一点,极小声地说“桃花酿酒劲好大,我,我有点难受。”
眼见季禾伸手抓着他的衣角,修长白皙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攥得几乎发白,微微仰起的脸上红晕渐生,眉梢眼角都似含了一汪盈盈春水,唇瓣柔软而唇色莹润,整个人平白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贺澜心念一转,顿时明白了。
既醉这家伙做什么不好,酿酒时注入那么大的灵力,若非修为深厚,哪个人能扛得住这酒以前有人喝酒喝多了以致醉死,家人将其埋葬三年后竟因酒醒而复生,他只当这是个以讹传讹的笑话,没想到现实还真让人匪夷所思。
伸手扶住季禾,不让他往下滑坐到地上,贺澜想了想,当务之急还是把季禾先带回去的好。不然等会儿众人看到浮薇真人竟因小小一杯桃花酿就醉成这个样子,恐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琢磨,更容易生出是非了。
“好孩子,自己试一试站起来,然后走出去,乖啊。”贺澜一边扶着季禾坐好,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不觉中带了点诱哄的意味。
季禾似乎是听进去了,微微咧开嘴冲贺澜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就慢慢站起身,转过头就往闲月阁外走。
集英正与既醉说话,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侧头看了一眼季禾的背影,随即将疑惑的目光移向贺澜,贺澜冲他点了点头,随即就站起身,追着季禾出去了。
集英将目光收回来,继续与众人谈笑,心里一片了然季禾多半是喝醉了。
虽然季禾和贺澜相继离席,但席上并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依旧是先前的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哎,南山,你看什么呢”既醉喝完杯中的酒,转过头想找南山说话,却看到他目光飘忽不知落在何处,有些奇怪,不觉讶异地问。
南山抬手,给既醉又斟了一杯酒,笑容温润儒雅,十足的君子风度“没什么。”顿了一顿,他忽然笑了一下,“酒有点喝上头了,我先出去走会儿,师尊问起时帮我打个掩护。”
“哦,好。”既醉眯眯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下。
南山离席,循着季禾跟贺澜刚才离开方向慢慢地往前走,脸上挂着淡淡的温润笑容,一袭象牙白的飘逸长衫被初夏微醺的风吹起了衣角,在空中翻飞如凌乱的蝶。
穿过圆形拱门,步过长长的连廊,绕过几丛玉兰花,南山一抬眼,就看到季禾蹲在一座假山下,正吐得天昏地暗。
贺澜正蹲在季禾的旁边,一手扶着他的肩,一手半搂着他的腰,让他不至于因为吐得脚软无力而直接跪倒在地上。
脸上的担忧神色分明无疑。
南山本来还算悠闲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闪身避在了假山的后面。
自己之所以追出来,其实是想跟浮薇师叔和贺澜先说一下,他们过几日就要一同去雁行门的事的,却正好撞到了这样的一幕。
做出偷窥师叔这种事南山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完全不同于面上仍旧温润谦和的笑容。
吐了半天,季禾终于感觉没什么东西好吐了,手脚发颤地想要站起身来,不提防间脚下无力,往后崴了一下。
“怎么样还难受么”贺澜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嫌弃季禾的意思,搂着季禾半扶半抱地带着他站起来,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他。
季禾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接过贺澜手中的帕子,擦了一下嘴巴,随即又忍不住呕了一声,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里都带了点软绵绵的无力感“还好。不过刚才吃的喝的全都吐光了,胃有点疼。”
贺澜专注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忽然低声说“你在这儿先待会儿,我去闲月阁的膳房里给你要一份温补的汤带回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用协商的语气跟季禾说这句话,但真正说出口时,话中的温柔意味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更遑论季禾,以及正避在假山后的南山了。
季禾虽然吐了半天,但桃花酿喝上头的后劲儿还在,脸色苍白中却又泛着一股不正常的红晕,连白皙纤细的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红,听到贺澜的话,还残存着生理泪的眼睛发亮的出奇,不觉微微抿了下唇,笑着点了点头。
“好。”
贺澜鬼使神差地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低沉又温柔“乖乖在这儿等着。”旋即便转身循着来路往回走。季禾半靠在假山上,抬眼看着贺澜逐渐走远的宽厚峻拔的背影,忽然有一瞬间,感觉从身后看过去,贺澜给人的感觉,还是蛮可靠安全的。
忍不住又低声笑了起来。
哎自己居然还有这么酸的时候
避在假山后面的南山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师徒二人的互动,只是短短一会儿,却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师叔还有这样完全歇下心防依赖一个人的时候吗浮薇,看起来和贺澜师弟关系很是亲昵的样子
南山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润谦和的笑容不觉消失了,怔怔地看着垂着眉眼微微笑起来的季禾,心头猛地一跳。
喜欢吗喜欢的。
可能,拜入流岚宗的第一天,从他对那个在高台之上端然而坐的护宗长老浮薇有了一分好奇开始,所谓的修仙都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事了。
过了一会儿,季禾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这才陡然惊觉周围的环境实在不算隐秘,不放心地扫视了一遍四周,眯眯眼,什么也没看到,但还是不放心,还是诈一下人试试吧
“谁在那里”
他漫无目的地看了看,随口喊了一下。
南山正放在假山山石上的手猛地一紧,瞳孔骤然收缩怎么忘了师叔是化神期修为,他一个小小的金丹初期修士,居然妄想在师叔面前藏匿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真的很喜欢写暧昧的烂俗桥段捂脸
、温柔
“师叔”
见到真的有人,而且是从假山后面缓步走出来时,季禾整个人是懵逼的。
老天哎他这是撞了什么运啊居然还真的有人偷看,尼玛,是南山
季禾皱了下眉,忍不住有些头疼。
这人太实诚了吧他喊这么一嗓子居然都能给诈出来
“南山方才在席上见师叔和贺澜师弟相继离席,心下有些担心,赶到的时机不巧,并非有意偷窥,还望师叔谅解。”南山的脸上又挂上了一如往日的温润笑容,缓步走过来,对着季禾拱了拱手。
微微低下头时,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无妨。无妨。”季禾伸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他对着南山实在没脾气。他也没办法有脾气起来,笑得这么真诚话说得这么坦白的一人儿,跟人家发火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似的,忒没意思。
南山见季禾神色淡淡,也没觉得受打击,依旧言笑晏晏“我看师叔刚才有些不适,可是既醉酿的酒不合胃口”
这么早就在了那岂不是自己跟贺澜说话都被他听到了季禾眯眯眼,也没在意,随口说道“没事。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挂心。”
“话虽如此说,师叔不适,南山心里也是极为担心的。”南山笑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细长的白瓷小瓶,温声说,“既醉好酒成痴,酿酒时经常控制不住灵力的收放,连我这常喝他的酒的人都能常常喝醉,师叔喝不惯也是有的。南山这里有做好的解酒药丸,师叔不妨一试。”
咦有这么好的东西
季禾眼睛微微一亮,颇有些跃跃欲试。南山看在眼里,干脆直接拔下小瓶的软木塞,将细瓷小瓶递给季禾,充满了鼓励的眼神望向他,希望他试一试。
季禾没怎么犹豫,将细瓷小瓶接了过来,倒了一粒解酒药丸在手上,见是珍珠大小的莹白色的药丸,寻思着南山是个炼丹师,这解酒药应该是有奇效,便直接丢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丹药入口时没什么苦味,当然也没什么甜味,就跟喝了口白水的感觉差不多,但没一会儿,季禾就觉得刚才还懵着的脑仁就不疼了,心口也舒服了很多,连有些发麻的手脚都缓过来了,不觉夷然笑道“果然是好药”
“能得师叔这样称赞,是南山的幸运。”南山将细瓷小瓶收好,见季禾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心下大定,也笑了起来。
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刚才亲眼所见的师徒二人间的亲昵互动,心里忍不住起了点试探的心思“师叔和贺澜师弟感情很好”
季禾醉酒的症状轻了点,加上南山确实帮了忙,不好意思再赶人,也就有几分聊天的兴致了,不过南山这个问题么
他乜斜了一眼南山,随口说“你和集英的关系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山欲言又止,“我和师尊的关系当然很好贺澜,贺澜”
南山头一次感觉自己表达问题不够清楚我和师尊的关系当然很好,可是,师尊再随和再亲切,也不会容许我扶着他搂着他甚至揉他的头发,更不会让我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啊
季禾又不傻,见南山这么个样子,对南山心中所想不说猜到十分,也能猜出七八分来,语气不由转淡了点儿“几十年的师徒情分,于本座而言,贺澜当然不是一般人。”
嗯,当然不是一般人,尼玛,现在是我师父啊天大地大师父最大更何况,贺澜好像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啊。南山这是怎么想到这个上面的小伙子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南山闻言,脸色顿时暗了一暗,本想问问怎么个不一般,转念一想,没准儿师叔看起来冷傲不亲近人,私底下其实并不喜欢师徒尊卑的那一套,不然怎么会容许贺澜有那般的动作言语自己总是奉礼法知进退,没准这样的更不招师叔喜欢
“那是我唐突了。”想通了之后南山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说话间也不那么谨小慎微担心惹季禾不高兴,本就温润清朗的眉目间多了点说不清的洒脱,“我师尊可有找师叔说过出访雁行门一事”
季禾乐得南山把话题绕开,点了点头“宴前已经说了。按集英的意思,是你和贺澜同我一起去。”
“师叔可答应了”南山专注地看着他,神情中不由带上了点儿期待。
季禾这下有点犯难先前只说要考虑考虑,还没说答应啊。这下南山问起来,他怎么说还没跟贺澜通过气儿啊
南山笑着说“我倒是希望师叔答应呢。雁行门远在西北边塞之地,师叔若是答应了,我也能去那里见识见识不同的风景。”
“你是想”季禾有些诧异,想说南山是不是想出去玩的,又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一时迟疑了下来。
“如您所想。南山的确是想出去偷个懒的。”南山微微一笑。
我自然是想去雁行门见识历练一番,更多的其实是想与你多待上一会儿吧。这样的理由,却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南山心里颇有些自嘲地想。
季禾没想到南山这么坦白,自己倒是不好拒绝了。
“去雁行门偷个懒师兄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兴致了”
贺澜大跨步走过来,正好听到南山说话,语气淡淡,眉峰却是忍不住一挑,连带着右边眉角上的那粒红痣都耀眼凌厉了许多。
南山笑容不变,很是淡定从容“既然贺澜师弟已经回来了,那南山便不多加打扰了。还希望师叔能发发慈悲,满足一下南山的心愿。”
先前的话还算正常,说到最后时南山的声音忽然低了点,让季禾莫名地有种被撒娇的错觉。
老天太幻灭了这可是萧萧如风下松,濯濯如泉中玉的温润君子南山啊
“我答应了”
这句话一出口,季禾就后悔了,肯定是鬼附身鬼附身鬼附身啊他怎么就头脑发热冲动了这么一把
南山略微怔住,随即朗朗一笑,很是开怀“如此,那这一路上可是要麻烦师叔了。我去和师尊说上一声,先告退了。”
南山转身便回闲月阁的宴席上去了,季禾忍不住偷眼觑着贺澜,果不其然,贺澜在之前还算平静的脸色早就没了,这会儿黑得跟煤灰似的,眉头紧紧皱着,眸光暗沉,周身气压低的不能再低了
“哎徒弟,你生气啦”季禾伸手扯了扯贺澜的衣角,随口开玩笑地问。
贺澜觉得自己心里突然火起也是挺莫名其妙的。他好像是有点儿生气,可是气什么呢
“你答应他一起去雁行门”贺澜没管季禾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带着他往闲月阁外头走,准备等出了琅嬛福地再御气回画天峰,步履从容,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冷淡起来。
季禾嗤笑了一声,没所谓地说“集英是不是也找过你宴前他跟我分析了那么一大堆,无非就是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也没选择的余地。与其是你们逼我答应,不如我自己主动答应,没准儿还能争取点福利之类的。至于南山,他去不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说要逼你答应。”贺澜皱着眉说。
季禾伸手撑着额角,由下而上地瞅着贺澜的侧脸,笑起来“其实这件事呢,作为名义上极其必要而且极其重要的参与人,我反而是最后一个知情人,照理说,我应该会生气一下的。不过么,徒弟你态度挺分明,没完全站到集英那边去,你的这点好我是念着的,就不生气啦。”
贺澜陡然有一种被人用目光就能完全看透的错觉。脚步微微一顿。
是啊,眼前人话唠、贪吃、爱在嘴上占便宜,他们都以为这会是一个好说话好糊弄能打马虎眼的人,却忘了彼此之间的不熟悉,更能让人心生警惕。
孤身一人流落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云荒大陆,头上顶着的是流岚宗护宗长老浮薇真人的显赫声名,身边强手如林却不知是敌是友,即使是只图个自保,季禾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他们防着季禾,季禾又何尝没有防着他们
他偶尔所流露出来的歇下心防的依赖,可能只是他在能够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会允许自己做出来的吧。
至于说即将出访雁行门的安排,单说对季禾隐瞒不报这件事自己还真没半点立场能够生气啊。
而季禾的态度,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如此的温情而仁慈。
因为你在这件事上向着我了那么一点点,我就不会生你的气。
贺澜心头忽然万般滋味涌上,一时有些怔然。
人与人之间所谓的信任,其实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白纸,任你随意涂抹,画出千万种可能,只要不是用锋利的笔尖戳破它,任何挽回的机会,都还是能有的。
“季禾。”贺澜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会再瞒你骗你
我们彼此试着多信任对方一点
都太虚太虚了彼此相识不过数月,自己哪里来的如此大的不相欺不相瞒的自信
即使季禾赌上一把信任他,他又是否能真的做到对季禾托付全部的信任呢
变数太多,而世事难测。即使是最简单的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坦然告知,他现在都做不到,更何况其他的呢
可能还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嗯”季禾歪歪头,冲他抿唇一笑,目光清亮,仿佛洞察世事,眼角微微上挑,却是分明的戏谑意味,“不告诉我你带了什么温补的汤给我吗”
贺澜一时失笑。眼中不由浮现一丝温柔。
困扰自己的问题,可能在季禾那里,根本就不算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嗯季小禾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就是很好说话很好糊弄的人哒
、亲昵
作者有话要说 么哒,突然很好奇作者有话说出现在正文上方是个什么样子昨天中秋节宝贝儿们有没有吃月饼赏月台风影响下只能看大雨的作者表示好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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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门远在西北边塞之地,而流岚宗则在浙南,普通人若要从流岚宗去雁行门,少说也要一个多月。
等到出发这一天,集英送他们出了流岚宗宗门后就回去了。而在山门外看到贺澜祭出的法器后,季禾不禁感觉到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居然是一艘小型飞舟
飞舟不大,只有一层,但统共有三四个房间,还附带了一个小厨房,甲板上的空地也不算小,另有一套藤制的桌椅摆设,足够他们几个人平时用了。
关键是,这飞舟意味着他们可以直接飞去雁行门啊
大神的大腿果然是要紧紧抱着的
“师尊,请。”一旁的贺澜见他盯着面前的飞舟一直没动静,心说这是被吓住了这会儿有南山在场,他不好说什么,只能咳嗽一声,提醒季禾。
季禾回过神,赶忙一提长袍,缓步上了飞舟,旋即示意贺澜跟南山一同上来。等三人都上了飞舟,贺澜从储物护腕里取出了几块灵石,掌中发力,将它们一一嵌入了飞舟上的灵石启动处,只听“轰隆”一声响,飞舟便慢慢升上了半空,继而又往上上升了一会儿,直到往下看已经看不清楚下面的人了,飞舟这才穿破云层,直直地往前飞了出去
季禾面上淡定地站在甲板上,感受着清风掠过耳畔,吹起额前碎发,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的很,要不是南山还在场,他简直想立马转身就去抱贺澜的大腿啊
枉费他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地在想怎么才能隐瞒自己没办法御气这件事
早知道是乘飞舟出行,完全不用操这个心好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贺澜这是为他考虑么
在云荒大陆上,凡是修仙之人,最不济的尚未入门的人都能以灵禽代步,稍往上就是漫长的御剑飞行的阶段,入了元婴期,才可以御气飞行,速度当然与御剑不能同日而语。
而飞舟的速度,虽说不上慢,但绝对不快,甚至比御剑飞行的速度还略逊那么一点儿南山是可以御剑的金丹初期修士,而贺澜已入元婴期,可以御气飞行,只有他,即使已经筑基,但因缺少实战经验,对御剑飞行还是一窍不通。
季禾自觉不傻,对贺澜的这份情,默默地先承情了,寻思着以后能不能给还回去。
三人在甲板上站着有话没话地聊了一会儿,季禾就借口休息遁了,回的房间自然是布置陈设最好的那间,毕竟出访雁行门的是流岚宗的护宗长老浮薇真人么
南山和贺澜二人还靠着飞舟的栏杆站着,彼此沉默着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南山忽然笑道“贺澜师弟看样子不太希望我跟着你们去雁行门”
“师兄想多了。”贺澜皱了下眉。
南山莞尔道“以前我可没觉着师弟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人啊。”
“师兄想多了。”贺澜语气平淡地又重复了一遍。
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季禾那边已经关上的房门瞥了瞥。
南山注意到他的动作,手指间把玩着随身带的一块玉佩,温温笑着“我可没想多。浮薇师叔想必都歇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贺澜眼神微微一暗,只静静地看着南山,没说话。
“师弟总这么冷淡,让师兄可怎生是好,还想和你处好关系呢。”南山挑起嘴角,笑容无端中多了一分肆意。
贺澜现在心里的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往日见到的南山,温文尔雅,儒雅谦和,而现下跟他正说着话的南山,却有种风流恣意的调调,这不是既醉的风格么
“你和浮薇师叔的关系很好”南山收起了嘴角的肆意笑容,状若无意地问。
贺澜挑了挑眉“你和宗主的关系不好吗”
听到贺澜这样反问,南山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了,想起自己前不久刚问过浮薇同样的问题之后得到的回答,只能心下苦笑了一声。
果然是几十年的师徒情分吗连对自己这个问题的回应都能如此地如出一辙
“上次在琅嬛福地的闲月阁饮宴时,我也问过师叔同样的问题。”南山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知道师叔怎么回答吗”
“与我一样。”贺澜说。
南山侧头看了他一眼“师叔跟你说过”说完了又觉得不对,自己微微摇摇头否定,哪有师父跟徒弟报备的。
贺澜心下不由嗤笑,这就按捺不住了喜欢还是不喜欢,居然是如此透明直白的反应,让人连个猜头都没有,还挺没意思的。
不过贺澜心中却有几分好奇倘若师尊还是原先的师尊,会有知道南山心思的这一天吗如果知道,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南山忽然又转了话题,“你跟着浮薇师叔少说也有六七十年了吧”
贺澜面色未改地点了点头,神思却不由有些恍惚细算起来,这师徒情分又何止是六七十年啊身为一只照夜玉狮,来到师尊身边二十多年后,才幻化成人形,被师尊收入门下,才有了正式的师徒之谊。先前那些岁月,不过是暂时还不能化成人形、现于人前而已。
虽然在名义上称南山一声师兄,但实际上他比南山进入流岚宗拜师还要早上好多年,当年宗主收下南山后,他还曾经因为年幼好奇跑去偷看过当然,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师尊若是还在,那自己好歹还算多了个“竞争对手”,照眼下这情况,季禾不仅对他没意思,对南山更是没好感,南山所谓的“喜欢”,还不知道得折腾到哪年哪月了。
想到这儿,贺澜眼中不禁浮现一抹促狭笑意,摆了摆手“我先回房了。飞舟已经设定了行进路径,师兄且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南山微微颔首,似乎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面上的温润笑容隐去了些许。
飞舟的行进速度不快,但将近一天之后将将离开了浙南地界,直往西北而去。
这一天的天色一直都很好,云卷云舒间逐渐是金乌西沉,没多久,漫天红霞的黄昏消失了,紧接而来的就是安宁静谧的夜晚,细碎的如同银色宝石的星子散落在柔和墨蓝的夜空里,让人心情莫名地就能平静下来。
季禾半支着脑袋靠坐在窗边,只觉月华如练,星光似幻,连夜空的颜色都比以前在大都市里看到的干净很多。
“好有星际穿越的feeg啊”他随手抓了颗桌上碟子里的花生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这会儿房间里就他一个人,挺安静的,窗外又是月色朦胧星光璀璨的,心情不好都不行。
季禾从储物护腕里扒拉出一本云荒记事看了一会儿,余光落在自己摆在窗边小桌上的寒冰刺,季禾忍不住开了小差,琢磨了一下。
哎说起来贺澜在干嘛呢
这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天际骤然有几道白得耀眼的闪电劈下,隐有撕破天穹的架势,随之而来的就是轰隆作响的雷声。没多久,星月就隐去了踪迹,天色暗沉了下来,如同泼墨一般的漆黑。窗户没关,狂风顿时掀起了房间内的纱帘
下一秒,本就不大的飞舟忽然也剧烈摇晃了两下,桌椅移了位置,摆在上面的几个青瓷骨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刺啦的碎裂声响。
季禾一惊,猛地站起了身,想探头往外看一看是什么情况时,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耳边也有人沉声说了一句“别看。”
啊
啊
闹鬼啊
季禾这下更是被吓得不轻,“啊”地喊了一声,这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啊有鬼吗有鬼吗有鬼吗
他壮了壮胆子回头看,这一看就忍不住骂了出来“靠”
居然是贺澜
果然是贺澜
季禾不由觉着自己这几个月的胆子算是白练了,这飞舟上包括他在内统共就三个人,飞舟还是贺澜亲手炼出来的,能悄无声息地进任何一个房间的,不是贺澜又能是谁
季禾瞪了瞪眼睛,无声询问贺澜是个什么意思。
贺澜却没功夫跟他解释,拉着他匆匆出了房间来到甲板上,南山已经在了,一袭月牙白的飘逸长衫此时被狂风吹得更是飘逸,温润的眉眼间隐隐有一丝忧色“正好碰上修仙者渡劫,我们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季禾没太弄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贺澜倒是神色轻松“没事。我炼这飞舟时早就刻画了抗雷法阵,轻易不会有事,从这雷劫的威压来看,想必渡劫的道友修为不低。”
南山问询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向季禾投了过来。
季禾一向还算相信贺澜,既然他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吧,旋即就点了点头,以示对贺澜的信任。
贺澜不由嗤笑一声“看起来,南山师兄好像不怎么相信我啊”
说罢,他脚步未动,手上却陡然发力,锟铻刀现于手心,刀尖在手心上疾速翻飞,闪出一道道银白色的亮光,亮光半分没有逸散,在空中迅速结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漂亮也极为复杂的法阵
法阵结好,贺澜将手指遥遥一指,嘴里轻咄“去”,那法阵陡然离开他的手心,迅速升上半空,贺澜手上又做了几个动作,那法阵便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白光,随即不断变大,变大,直到将他们所在的飞舟牢牢地罩住,一缕缕白光不断地渗进飞舟之内,最后,法阵消失,飞舟也不再摇晃,变得稳固起来,天际虽仍有雷电作响,他们所在的这方天地却已是静谧无声。
“如此,可保飞舟无恙。”贺澜收回了掌中的锟铻刀,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今晚只能先滞留在这里了。等明天雷劫稍弱,我们再出发。”
贺澜说罢,也没再管南山的神色,将手递给季禾,冲着他眯了眯眼睛。
季禾整个过程都是实力懵逼的,心里在不断地惊呼着“大神啊”、“真厉害啊”,贺澜将手递过来时,他的脑子还是一团糨糊,下意识地把手伸了过去。
季禾的手刚伸过去,就被贺澜轻轻握住了。贺澜刚才刻画法阵费了点灵力,这会儿掌心微热,略带些汗,季禾站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虽然不冷,但身上已经有点凉了,这下感觉到贺澜掌心的热度,便不由自主地又把手指往贺澜的手心里探了探。
贺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不紧不慢地带着他往房间里走,小指却往回一勾,点了点季禾的手心。
季禾随即又用指尖压了压贺澜的小指,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冲贺澜比了个中指,心里免不了吐槽一下贺澜的幼稚。
师徒俩的小动作简直是旁若无人。
哦不,还有个南山。
南山看着两人顺着走廊往房间走的几乎靠在一起的身影,一向平静温和的眼中也不由起了波澜。
如果不是在流岚宗生活了几十年知道浮薇是师父而贺澜是徒弟,单凭贺澜之前刻画防御法阵时的一言扛鼎说一不二,以及现在和浮薇的各种亲昵随意的动作,恐怕连自己都要错认,以为贺澜才是师父。
浮薇
你们之间的相处,已经亲昵到这种程度了吗
、同床共枕
作者有话要说 同床共枕啦有木有很激动
好吧,什么都没有发生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啊喂,回的是我房间”
贺澜直到拉着季禾回了房间,这才松开了两人一直牵在一起的手,季禾有点后知后觉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对贺澜大晚上还安安稳稳地在他的房间里坐着的情况很是费解。
贺澜抬了抬手,先前房间里因为飞舟震动而移了位置的桌椅、以及碎裂的骨瓷碟子都回到了原位,他伸手指了下自己旁边的圆凳,示意季禾过来坐。
“以防万一,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咦
季禾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一时找不到话说,只能先走到贺澜身边坐下了。
“不要这副表情。”贺澜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哭笑不得,“搞得跟占你便宜似的。”
季禾撇了撇嘴,“我一纯情少年,当然得防着点儿。”
贺澜一时失笑,喝了口水后才慢慢说“修仙者渡劫时一般都很危险,因为雷劫的威压,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魂飞魄散。我们刚才进入的地界,应该是一个处于元婴期的道友进阶,雷劫的威压就大了点儿,照刚才的架势来看,至少是已经劈了一天多的雷了,他能否成功进阶,关键就在今天晚上了。”
“哦。是这样。”季禾伸手撑着额角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可你刚才不是已经刻画了抗雷法阵什么的了吗你也说了不会有什么事。今儿晚上干嘛还要以防万一”
贺澜黝黑深沉的眼里掠过一抹暗色“那是一般情况。倘若雷劫是死劫,到时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就你这种只是筑基修为还敢在雷劫地界晃的,我再刻千八百道抗雷法阵也护不住”
季禾陡然瞪圆了眼,明显被吓住了“啊那我我怎么办”
“所以我在。”贺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又温柔。
季禾一时怔住,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发胀,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下眼睛,嘿嘿笑着说“哎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多想的知道么我又不是小姑娘。”
靠贺澜这嗓子搁cv圈里绝逼是深情温柔攻的最佳代表啊,忽然这么压低了声音说话,真的是太性感太容易引人犯罪了好吧,自个儿其实还是有点儿感动的
贺澜看出他的感动里还带了点儿尴尬,也不说破,只是又低低笑了一下“你当然不是小姑娘。放心好了,今天晚上我就坐这儿,你睡你的就行。”
季禾顿时感觉更尴尬了,偏偏贺澜的反应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他支吾了半天,声音很低地说“要不你凑合着跟我挤挤”
这下倒是贺澜有些意外了,手中茶杯微微晃了一下,抬眼静静看着他。
“你都特意来以防万一了,我再以防万一个别的,不就显得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嘛。”季禾站起来,冲着贺澜嘿嘿地笑了起来,“徒弟,麻烦你铺床了啊”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贺澜施施然地抬手饮尽了杯中茶,略略勾起了嘴角。
真是太跳戏了季禾一边看着贺澜峻拔英挺的侧脸,一边心里默默吐槽。
“哎徒弟”季禾磨磨蹭蹭地蹭到贺澜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你到底是有文化呢还是没文化”
贺澜正弯着腰整理床铺,听到这话不由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话何意”
“要说没文化呢,你还能随随便便就说出一句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要说有文化呢,连情不自禁这么简单的成语都能错用”季禾嘀嘀咕咕,还在纠结。
贺澜微微笑起来“有没有文化,你可以慢慢了解。”
窗外是浓黑的夜色,时不时地还有一两道白得刺眼的闪电劈下,撕破天幕,窗内则是一室温暖的烛光,暖意融融。
季禾低垂了眉眼,无端地就有些,害臊。
明明贺澜也没说什么,可即使如此也能让人有一种被调戏的错觉啊
“今年夏天来得早,不过先前还没觉得多热。”贺澜收拾完床铺,转过身看季禾,“此去雁行门,算上路上会耽误的时间,少说也要半个月。看天象,约莫后头几天会热,因而我今晚就先把冷泉玉做成的枕席给铺上了。”
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此刻铺着的正是冷泉玉的枕席,做工精美,花纹繁复,而青白色的冷泉玉因为冬暖夏凉,向来是夏日休憩的最好选择,此时在室内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柔光,一时之间让季禾有一种看到稀有玉石的兴奋感。
“还挺好看的。”季禾伸手摸了摸摆在床头的玉枕。
贺澜顿时失笑,光顾着好看了冷泉玉虽说不是特别名贵,但寻常人也是用不起的,更何况这么完整的切割成一套夏日用的枕席
第一次跟贺澜肩并肩头挨头地睡在一张床上,季禾本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临了真的一转头就能看到贺澜时,心里反而很是平静。
真是怪哉
贺澜已经熄了房间里的烛火,只在桌上放了一颗夜明珠,此时室内只有夜明珠透出的淡淡的光亮笼罩着,柔和而温润,床榻前的碧色纱帐放了下来,将二人隔绝在了一个相对独立封闭的空间里。
季禾微微转过头,打量着身边的人。贺澜睡在外侧,半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觉告诉他,贺澜肯定还没睡
“你在想什么”夜如此的静,半点杂音也没有,让一贯闹腾的季禾都忍不住放轻呼吸,声音也低了下来。
贺澜也侧了侧脸,看到季禾在暗夜里熠熠闪光的眼睛,不禁挑了挑眉,声音同样低得很“一切恍然如梦。”
季禾的俊秀柔润的眉目间拢上困惑,眨了眨眼睛。
“在师尊还是师尊时,我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贺澜低低地说,尾音里带了一丝促狭,“但真正如此时,我没想到自己心里会如此平静。”
季禾鼓了鼓脸颊,“我也挺平静。”
搁以后,谁要是告诉他两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还彼此心里都平静的很,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喜欢男人的家伙,他完全不会觉得这是个笑话了。
尼玛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啊
当然他也不是期望发生点什么啦。
毕竟他是个喜欢腰细腿长的妹子的,男人。
贺澜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忍不住调侃道“这是期待我做点什么吗”
季禾抬眼瞪他,皱了皱鼻子。
“我可能有点释怀。”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季禾都快要酝酿出睡意了,忽听贺澜低声说了一句。
“啊”季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影影绰绰的光影里,贺澜右边眉角上的那粒红痣变得柔和了不少,没有了往日的耀眼凌厉。
“我喜欢师尊已经很多年了吧,求而不得、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让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得知师尊消失而你出现的消息时,真的是挺绝望的。你并非有意如此,而我一时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明里暗里,话中都带过刺儿。但人的心境的改变似乎又是一瞬间的事,我渐渐能分得清师尊是师尊,你是你,即使你们有着同一张脸,我也不会再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