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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病娇遭遇闷骚 第19节

作者:搏仔糕 字数:15469 更新:2021-12-30 12:35:34

    他梦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好好的,祈月烬也好好的,他牵着祈月烬的手,走在河堤上,走着走着,祈月烬就从奶气小孩长成了大美人儿,将他的手一拉,就拽着他奔跑,一直抵达位于无尽轮回终点的、那轮绚烂光圈。

    人世苦楚,尽弃脑后。安纳斯不对这个世界,只对他的安夫人,悄声说

    再见。

    嫌等电梯太费时间,安纳斯跑出旋转餐厅就顺着救生楼梯往下冲,大有断翅白鹤扑腾于无尽台阶,几乎要球儿般滚落的架势。

    即将抵达六楼平台的时候,他一个脚滑,就踩了个空。幸亏他及时抓住了栏杆,要不然没病死,先摔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捡回了一条残缺的命,他却崴了脚。骨头像错了位,肌肉拧在一起,安纳斯不得不扶着墙壁艰难前行,另一手则拎着他丢之不得的银色药箱。他几乎是挪蹭着在走,可他心急,总想试着跑一跑也许他跑得起来呢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持箱的手指一松,银色小箱就直挺挺的跌落鲜红地毯,而他扶墙的手指则干枯鹰爪般勾起,刮落五道指印。

    这可太不妙了。他想。他下午才吃过药,现在又压不住痛了,按这种服药的频率,他总不能当着莫悱的面,隔三差五带着“复合维生素”塑料瓶儿往厕所跑吧还有那成排的一次性针管,有正常人天天用那些玩意儿打“葡萄糖水”的么。莫悱虽然天然呆,但他更多时候心细如发,小鹿般的黑眼珠子贼得很,一不留神就会被他逮住破绽,翻来覆去的追问,拐弯抹角的质疑,他学习一般,只有这时才像个日日三千问的超级大学霸。

    安纳斯疼得很,忒疼了,让他直接在地板上打滚,撕心裂肺的嚎,他都做得出来。可现在明显不是打滚嚎叫的时候,他若不快些打点好自己,赶去606室,莫悱说不定又要走了,像月光那般滑走,根本追不上。

    鲁莽粗糙的给了自己一针,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安纳斯席地而坐,闭眼调息,终于觉得差不多了,他一跃而起,抓住药箱的把手就往606室大门冲

    门是虚掩着的,他没察觉其中的意味,直接破门而入,因气喘吁吁而脸色酡红,有种病态的艳丽。

    他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莫悱一身漆黑,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白净的双手自然下垂,贴于裤缝,让他的秀挺背影看上去神似黑衣的年轻军官,他一转身回眸,是要惊艳一众吃土扒灰的大头兵的。

    “莫悱莫悱”安纳斯反手摔门,大步走进房间,在经过茶几时将药箱“哐啷”一放。他本想直接化身为狼,从后方给夫人一个熊抱,可转念一想,莫悱一声不吭就无影无踪了,还铁了心肠不接他的电话,可谓有碍家规,深欠家暴。他这个做老公的,宠溺老婆可以,但若不讲原则任他胡来,他可就地位不保了

    含笑后退,安纳斯一屁股坐上沙发扶手,虽然想翘起二郎腿增加痞气度,可他很怕折到了肚子,导致当场呕口血,便放弃了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只将长腿一伸,朝莫悱的背影轻松道“老婆,可以了,转过身来。想贴花黄,找面实在点的镜子去,对着玻璃窗像什么话。”

    他其实还想借用小学生们编的无厘头段子讥嘲讥嘲莫悱,也算调节气氛莫悱一回头,吓死河边一头牛;莫悱二回头,长江黄河道着流;莫悱三回头,飞沙走石鬼见愁;莫悱四回头,哈雷慧星撞地球

    可莫悱真的回头了,就算安纳斯不是头牛,他也快被吓出一身的白毛汗。

    莫悱既是莫悱,又不是莫悱了。他的表情让安纳斯极度陌生,他明明那么温柔顺服,黑眼珠子大而明亮,眉弯眼角尽是清丽的光色,墨浓的睫毛扑闪扑闪,红润的小嘴儿勾起一笑,脸颊就羞涩的红艳了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屹立的黑色冰块,眼珠子也犯了红眼病似的,突然就红通通了

    安纳斯瞪大了异色瞳,震惊的看着莫悱右手一抬,就扯下了漆黑的假发套,显露出鲜血色泽的短发。“祈月”安纳斯刚想跳下扶手,就一口咬住下唇,忍了自己的动作,压了自己的惊呼。

    “这算什么,双重惊喜”安纳斯干笑,因为觉得莫悱眯眼凝视他的表情过于生冷可怖,而半垂了眼帘,躲避他的视线,“染个红头发,我没意见。在家里,也确实没必要戴假发套,出门准不准戴,就看我那天的心情了我想瞧见点红色,自然能允许你”

    只听得“噼啪”一声,安纳斯顿抬头颅,就惊悚的发现莫悱点燃了右手中的假发套

    安纳斯跳下扶手,眼前黑晃晃,但他站直了身体,惊问“你是怎么”

    怎么做到的

    “祈月烬教我的。”莫悱脸色平静,他手一扬,火光和灰渣就散去了。

    “还记得他吗,你的旧情人或者说,旧床伴”莫悱走向安纳斯,姿态优雅,有步步生莲之美感,“不过你有了祈月烛,自然不把他当回事了。也对,那怪物既能上你,又能被你上、给你生孩子,它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你一物两用,做双向插头也算划得来了,对么”

    安纳斯本就面色惨白,被莫悱淡漠的话语一冲击,更加血色尽褪,成为了一尊只剩下白色调的细颈瓷瓶。他被莫悱步步紧逼,心一慌身一软,就重新跌回沙发扶手,面容哆嗦着扭曲了。

    抬起一手,示意安纳斯保持沉默,容他说完。莫悱不经意间便散发跋扈霸道的黑色威势,可他容貌太秀致美好,女性气质过于浓重,这番女相混合了霸气,更是妖魅得诡异。

    “虽然祈月烬在我身体里,我仍是莫悱。不过我做腻大学生了,我想换个花样玩玩,譬如说,杀人,放火,掳掠”

    “奸淫。”他的表情清冷禁欲,但动作可称凶暴的香艳。抬手一摁安纳斯的双肩,他就一个瞬间移动,将安纳斯摔上了沙发斜对面的大床,同时膝盖卡入他的腿间,双手撑于他脸侧,身体覆压于他上空,投下俯视的冷静眸光,对他轻声说“把你用在祈月烛身上的招数,对我施展看看,如何我怎么服侍你,你就怎么伺候我,这总公平吧”

    安纳斯因为情绪过于激烈,五官都快走形。“你说什么你、我你这家伙莫悱去哪了,你是谁”

    莫悱轻松拦下他朝上而挥的拳头,顺带箍住他的双腕,扣于他头顶。“我就是莫悱。”他深垂头颅,将嘴唇凑近安纳斯的左耳,“只不过不再乖巧听话,不再任你欺骗,不再连只鸡都不敢杀了。”

    莫悱架起腰,再次对上安纳斯的眼,露出个很安静的微笑,“在我和祈月烛之间两头跑,你也累了吧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的日子再也不会重复了,我有了祈月烬的力量,能做到任何事,包括撕烂你那虚伪的嘴脸,架空祈月烛的势力,让你暴露无遗,让祈月烛孤军作战,我要报复你,杀了它,让背着我苟且的你和它都后悔谁叫你们惹了我。”

    最后一句话,终于显出了莫悱愤愤不平的孩子似怨气。他抿了红唇俯视安纳斯,赤瞳中流窜着火光,似乎“噼啪”一响,就会爆炸。“我恨你,安纳斯塔西亚。祈月烛认为我是母狗,你也不把我当人看。祈月烛会打我,你会骂我,我就不会凭什么我要被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又不是找不了别人,为什么要委身于你这个双插头身下你说你会保护我,可现在我比你更强了,无论是你,还是祈月烛,无论是人,还是神,我都能杀。谁不顺我的意,我就砍了谁。”

    将赤色的眼睛瞪出浑圆满月的形状,莫悱因为读不到安纳斯的心而些微焦躁。但他不动声色,只像古井中的水波般微笑“都是你的错,安先生。请你赔偿我,服从我的秩序吧我不把你当母狗看,我把你当人,你欺骗我欺负我的所有事,我都既往不咎,我只要你死之前所有的时光,你赔我你的命”

    但安纳斯更像一冲震天雷,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将莫悱一把掀倒,紧接着飞手一个巴掌,两个巴掌,三个,四个,然后揪起莫悱鲜红色的额发,拖起他的头颅就往床杆上撞,在目睹莫悱吃痛的表情后暂停了动作,但一滞仅在瞬间,安纳斯用皮下尽是骨头的拳重砸上莫悱的腹部,同时小腿下移,膝盖轰然而落莫悱下身最脆弱的地方安纳斯如愿让他痛叫抽搐了。

    “哟,你不是挺行的吗,怎么又委身于我这个双插头身下了”安纳斯经常被祈月烛镇压,因此有样学样,对于镇压别人,格外有技巧。他一使劲,就卸掉了莫悱的双腕骨,灵巧的手迅速钻进莫悱的缎面长裤中,握住了那把温热健康的东西,“还想玩我呵,想多了吧你,除了被我插,你哪次舒服过你最喜欢我狠狠的操你了,我越狠,你叫得越欢,说着不要,其实越干越浪,还哭哭啼啼的小声叫忘了么,夫人”

    太久没被触碰,莫悱本可以反抗,却一下子酥麻柔软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安纳斯一出手,他再多的怨愤也能被消解为过眼云烟,安纳斯明明只是个被祈月烛骑着干的应召,为什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镇压他、恬不知耻的蹂躏他受害的可是他啊,该被同情的是他,有理的更是他

    “不,放手放开我,安纳斯塔西亚你放开我”莫悱不断挣扎,可燃于下腹的那团火太强大了,他本是控火的灵能者,操控得了杀欲之火,却操控不了性欲之火,安纳斯双手齐上,过分雪白的手指全部围绕着他摇晃挺立的东西,莫悱紧急接合腕骨,可总是差那么一微米,骨头又重新断掉他实在受不了带了电的火汹涌而蹿他的每一条筋脉,他的身体太软了,在汗水散发出逼人窒息的浓香之际,身子骨更软瘫、更酥松,好似稀稀烂烂的泥巴被泼上了桃花酒,他抑制不住可耻的呜咽与颤抖。

    “我要杀了你安、安纳斯塔西亚我恨你,我要杀了你”莫悱泪光涌动,觉得自己发梢肢末,一切的热流都聚向那根无耻的棒槌,他的脚趾将床单蹭动出大面积的皱褶,明明可以猛撞安纳斯背部的小腿却间歇性抽筋,他就算再强,杀再多的人,做再多惊天动地的事,一被安纳斯触碰,他又成了一条母狗,一头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无能畜生他不干了,他不想玩了,他受够一切了,他只求安纳斯能放他走,给他一个面子,让他走,他不想再纠缠再挣扎了,他只想逃得远远的,任安纳斯和祈月烛怎么着吧,他不想管了,他只愿做莫悱,他只想要身为普通人的烦恼与自由

    如果射出来,就完了。他这么想着。可是安纳斯头一低,就深深的吞入了他的东西,用口腔死死的箍住他,吞噬一切的黑洞般急速一吸

    完了。真正的完了。莫悱在一瞬间爆炸,又在一瞬间化作死灰。他的泪水淌了下来,嫩红的身体在余韵中颤抖,他看着安纳斯完全吞进了自己污浊的热液,同时伸出舌尖,舔净那些残留在柱身上的白东西。

    他只盯着安纳斯看。牢牢的盯,死死的盯,不愿放松一分一秒的视线,想盯出他的魂魄、精神、所思所想的一切。

    可他还是读不出他的心。百试不爽的祈月烬的强大灵能,在安纳斯面前,又成了街头艺人的无聊杂耍。他的确是得到了祈月烬的武力,可祈月烬不让他伤害安纳斯,他被祈月烬的身体与思想束缚,就真的伤害不了安纳斯,而只能被他伤害了

    细细的喘气,莫悱看着他替自己放回那团被迫尽兴的软肉,又看着他替自己提起长裤,为自己接好腕骨,捧起了自己的脸颊,用舌尖抵开牙齿,霸道而恣肆的深吻。

    莫悱听着那些旖旎的水声,一片恍惚。他好像回到了和安纳斯同居的日子,在那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他与他形影不离,他们看画面粗劣的gv,从床上滚下地毯,在泄露窗帘的阳光下四肢纠缠,身体被彼此呼出的热气染成灼热的红。

    有几天入住酒店式公寓,室内就有厨房,他便跃跃欲试,结果又炸了微波炉,只能狼狈的跑出酒店去买方便面,在用塑料叉子替安纳斯喂面条的时候,被他冷嘲热讽的一通狂训,窘出满脸满脖子的红晕。

    他现在才想明白,其实他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祈月烬可以诱导他,但真正选择爱或不爱的权利掌握在他自己手里。那些为了他猛刷整天整夜的“人人”、只为搜到一条他的小道消息的日子,那些捧着他一张模糊的偷拍照开心得一蹦三尺高、被胡杰克和尤纪翻来覆去嘲笑外加敲竹杠的日子,那些辗转反侧,听着象征他心脏的“sa”的跳动入睡,就连在梦里都绞尽脑汁,思忖该不该揭穿他可笑谎言的日子

    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在与安纳斯唇舌分离后,对上他含有痛苦的异色瞳,听着他声音发抖的话语“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相信我,莫悱,求你相信我,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再也不瞒你了,什么都不瞒,我受够一个人承担一切的日子了,求你帮我分担一点,听我告诉你一切夫人,乖,听我说完好不好”

    但莫悱将安纳斯一推,就下了床,走向房门,并不回头。

    无论安纳斯在后面怎么喊,他都听不见了。他无法亲手杀掉安纳斯,他的报复没能按他的意图进展,安纳斯不愿进入他的秩序,他却无法惩罚他、逼迫他,是他输了。

    可他要做恶鬼,怎么能向人类低头他输,也要输得有骨气,安纳斯那个花心汉想复合,可谓门都没有。因为他受够一切了。他不想要安纳斯了。滚他妈的所谓“安先生”,滚他妈的“乖”“乖”“乖”,他去找他的“夫人”祈月烛吧,少缠着他不放、只为玩他的屁股了。

    “你就这么走了吗”身后响起安纳斯的大吼。莫悱不必回头,就能用“心眼”看见安纳斯想下床,结果腿一软,便跪在了地毯上。“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每夜都被祈月烛折磨,可你根本不知道”

    安纳斯为了挽回莫悱的心,不在乎一切了。他扯开自己的西服纽扣,一撕而烂白衬衫,裸露出针眼瘀痕狰狞,而血痂密布的胸膛。对着莫悱驻足的背影,他吼道“你回头看看我,莫悱看我被它玩成什么样子了我没一天好过,我为了你半死不活了那么多次,现在我真的要死了,你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你不相信我,你还离开我你还算人吗莫悱,祈月呜咳咳咳咳”

    莫悱在安纳斯碎衣明志之前,便关闭了“心眼”。因此没能看到他饿死鬼般惨白的身体,和胸膛纵横交杂的伤痕。他听着安纳斯的干呕声,听着他似乎真吐出了某种液体,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腥臭味

    若他想回头,是可以的。

    然而,祈月烬难得情深,可他是莫悱,他不。他的心硬起来,可以极硬,愣是金刚石都划不开一条缝;而且极冷,愣是祈月烬痴痴情意的火,都烧不化。更别提安纳斯了,那个骗子,骗子,大骗子。活该去死一万遍的大骗子。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莫悱在打开房门的时候,听见安纳斯出离绝望的嘶吼。他好像在呼哧的喘气,因站不起身而只能爬动,四肢颤抖而匍匐,格外低贱下作。

    但安纳斯终究爬到了莫悱身边。他一把扯住莫悱的裤摆,仰起头,“你看看我,回头看看我,莫悱你要我怎么样,你才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我真死了,你就高兴了吗你给我回头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你回头啊”

    他以死相逼,以为莫悱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连头都不回呢,回个头而已,那么简单的事,他的目光只要投注在他残缺的身体上片刻,他那冷硬的心一下子就会变温软,他能在瞬间明白他苦苦忍耐了两年多的付出,他可那个聪慧而温柔的安夫人,他若不理解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可是轻轻的物体坠落声响起,安纳斯一怔,莫悱就让自己的裤脚脱离了他的手指。门开门关,他真正离开了。

    安纳斯看着房门在他眼前关上,感觉命运既关上了他的窗,又关上了他的门,就算他逃离了祈月烛的牢笼,依旧解脱不得,他永生永世没有自由。

    头脑一片空白,安纳斯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看着由莫悱召唤而来的,散落一地的“sa”零件,和静默蜷绕的红围巾、安然合拢的红纸伞,他明白莫悱把他所赠送的一切,都还回来了。

    他等不到莫悱心软的那天了。因为这是真正的一刀两断,莫悱亲自扼杀了一切藕断丝连的可能,甚至不给他目送的机会,只留给他一扇隔绝了希望的冰冷房门。

    安纳斯呆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睛的时间。他是何等人物,他在两年间吃过的苦,比普通人一辈子吃过的苦都多,他在电光石火间就有了决断,飞快的褪下上身所有的碎衣,捡起红围巾,给自己细细的脖颈缠上,接着抄起红纸伞,抱在怀里,一咬舌尖站起,光脚穿越半个房间,走进浴室。

    他腾出一只手,拧开浴缸的龙头,放出热而不烫的水。凝视晃荡上抬的水面,他安静思考,觉得自己其实能想出很多退路,只是他没那个力气去施行了。

    譬如说

    再次穿越够了,“死局”什么的,让别人去破吧,他安纳斯塔西亚已经尽力了。

    改变心意祈月烛肯定要得意的仰天大笑了。它确实兴高采烈的会接纳他,装腔作势的安慰他。可他是安纳斯塔西亚,他失恋了,绝不想躲进仇人的怀抱自怜自艾,就着另一个人的抚摸,怨恨莫悱祈月烬的冷酷无情。

    孤独等死得了吧,还剩下的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也不想要了。莫悱曾说,他要报复,要补偿,他要他的命去抵债。而他是宠溺老婆的安纳斯塔西亚,老婆想要的,他自然会给。

    死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了。

    从立柜里找出一只剃须刀,拆卸之,取出刀片。安纳斯抬脚跨入满水的浴缸,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任由红围巾垂入水面,却将红纸伞先倚着放肥皂盒的支架,用剃须刀的刀片给了自己左右双腕各一刀。

    刺痛。但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取回红纸伞,抱进怀里,他将自己的双腕沉进水中,让血液不至于凝固,接着眼睛一闭,身体一蜷,就在蒸腾的热气中慢慢沉入了自己最后的梦。

    他梦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好好的,祈月烬也好好的,他牵着祈月烬的手,走在河堤上,走着走着,祈月烬就从奶气小孩长成了大美人儿,将他的手一拉,就拽着他奔跑,一直抵达位于无尽轮回终点的、那轮绚烂光圈。

    人世苦楚,尽弃脑后。安纳斯不对这个世界,只对他的安夫人,悄声说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码得泪奔。

    也许老夫不适合做作者,太情绪化了

    qaq

    、懦弱的退却

    莫悱本可以直接瞬移至莲景饭店外,或者更加远离安纳斯的地方,可他没有。

    他顺着鲜红地毯延伸而去的方向步行,一步一脚印的拉开与606室的距离,便是在一根根挑断那藕破后黏密的情丝。

    若手握他的心肝相威胁,问他后不后悔没有回头,他的回答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抬手拂过墙壁,在一道五指的刮痕处停留,莫悱甚至能感觉到那指印上残留的温度

    突然爆发的,是他的“灵视”之力。他的心海震动,遮天的海啸轰然席卷大地,他感觉“唰啦”一声,一条锁链便断开了,悄然微弱于海底、属于祈月烬的火焰在刹那间膨胀,瞬息之际,便将沧海完全煮沸,蒸腾出铺天盖地的白气。

    这场景好似地球末日,更似万物初生的洪荒年代。莫悱一个惊雷打过,一个火星炸起,便明白了一切

    什么莫悱,什么祈月烬,他就是祈月烬,而祈月烬就是他啊五年前,下洋港,他被海之魔女重创,坠落于风暴过后的大海,满心绝望,凄凉无限,干脆占据了同沉沧海的、一个胖男孩的尸体,篡夺了他与他溺亡家人的记忆,利用海中残尸捏造出他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偶人上了岸。回到了枫羽市。

    他将“祈月烬”的意识深埋海底,让“莫悱”成为表面人格,自造了一个“我是莫悱,不是祈月烬”的梦。

    高中三年,他很好的成为了“莫悱”,过上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人生活。他终于自由了,终于不再背负“绯公”的包袱,终于不再风里来雨里去、无人问津无人知晓他苦辛的战斗,终于能拥有父母双亲,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拥有狐朋狗友,一个自称“huor党”的小团伙,他终于不必忍耐族人敬而远之的畏惧视线,自锁孤院,自忍伤痛,在无尽的黑夜里蜷缩着哭泣了。

    然而,他那勉强捏成的肉身顶多支撑三年,三年过后,高考完毕,他就得带着“莫悱”烟消云散了。可是,在两年前,“莫悱”生日的那一天,他等待了一千年的“安”,终于出现了。

    那时,“莫悱”与父母同坐一车,他在“莫悱”身体里睁开了眼睛,用他的能力操控莫家的座驾,让它撞上了迎面驶来的一辆车他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毁掉自己的梦,迎来独属于他的终局

    他的两具偶人,殒命。他却没能如愿死去,因为“安”出现了,将“莫悱”只剩一口气的肉身带去了黎生医院,在那里等着的,是掌握了移魂换体之术的“御三家”之巫黎族人。

    他和“莫悱”的意识,都被灌注进新的身体,那具残有他大哥祈月馀气息的、经整形后获得“祈月烬”容貌体格的躯壳。

    他又活了过来。刚想扑入“安”的怀抱,却被“安”打入“莫悱”的心海,遭到了“安”的封印。

    “原谅我这是破解死局的唯一方法,烬。”安纳斯塔西亚搂着丧失意识的他,这么说。

    安纳斯让拟制人格“莫悱”活,不让深层人格“祈月烬”活,他曾满心怨念,满腹疑问。可他好歹有千年的寿命,千年的智慧,没用多久就想明白了安是为了从祈月烛手里保护他他母亲、祈月烛的目标是他、“祈月烬”,而非“莫悱”如果“莫悱”一无所知、毫无战力、对“安”无情无欲,祈月烛看在安的份上,会网开一面、放过他深恶痛绝的不孝孽子的

    他不是完整的他了,但也得到了残缺的自由,“莫悱”进入了向往已久的大学,过上了辛酸中甜蜜的大学生活,他在海底看着“莫悱”,便也是过上了那般普通学生的平凡生活

    可他害怕,怕得要命他是祈月烛的儿子,了解母亲的为人,他也是安纳斯的儿子,明白自己父亲、兄长兼爱人的“安”,倔得很、傲得很、痴情得很,他不会向祈月烛屈服,反会时时触怒它、反抗它,而祈月烛将恼羞成怒,对他施暴、将他侵犯与蹂躏

    他在海底呆了两年,被锁了两年。其间不管如何拼命,他的声音都传不到“莫悱”耳中。虽然他那思恋的泡沫抵达了海面,诱导“莫悱”爱上了安纳斯,但“莫悱”温顺服帖,是个老实巴交的小男生,他抵挡不了祈月烛,更发现不了安纳斯罹患重疾的事实,反而掉入了祈月烛的陷阱,对安纳斯产生了怨与恨,借施哀之力夺走了他的力量,任由心灵沦入黑暗,做了他祈月烬一千年来都未做的事杀人。

    虽然他才是主人格,但谁说游离于他之外的浅层人格“莫悱”,没有反应出他内心的黑暗面“莫悱”恨安纳斯与祈月烛交欢,他虽然知道安纳斯是被迫的,可他就完全没有恨吗扪心而言,他是恨安纳斯封印了自己的他打不过祈月烛,至多跟它共赴黄泉,可他好歹也是能保护安纳斯的男人啊他如何能容忍自己的爱人为了自己,屈服于别人身下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那个将幼时的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残忍虐杀了千年前的安,逼迫他与雪发大哥哥分离千载之久的祈月烛

    好在他能自控,能压抑自己的黑色情绪,眼瞅暴走的“莫悱”即将对安纳斯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他硬是拼上了全力,终于卸掉了“莫悱”的力量,让他被安纳斯玩弄,而非玩弄安纳斯。

    可“莫悱”毕竟是掌握了身体主导权的表面人格,他心灰意冷,绝望之至,门一关,就与安纳斯一刀两断,弃他而去了。

    他,“祈月烬”,几乎要在海底悲嚎。他想让“莫悱”回去,因为安遭此精神重创,说不定、会

    只能用“绝处逢生”来形容吧可能是安纳斯心灵的奔溃导致了封印的突然松懈,祈月烬瞅准机会,刹那扯断束缚了他整整两年的铁链,瞬间便与“莫悱”融合,重获真正的、完整的自己

    他一个喘气,便冲回606室,用灵力的火焰破门而入,一声大吼“安”

    可房内无人,只可闻细小流淌的水声。

    也怪自己的“灵视”之力太过不留情面,瞬间就让他捕捉到了606室无死角的全景他的心在刹那间停跳,让他的血液登时回落,给他狂风暴雨前的闷煞窒息感。

    头重脚轻眼发黑,他在赶往浴室的途中,差点因为脚滑而摔个头破血流。可待他用自己血肉做的人眼、真正目睹到那一池血水,与血水中表情安静、苍白如雪的安纳斯,他没受外伤,心却在剧痛后,散成了一地血色的肉糜。

    “安呜安”他手足无措,好似穿回了一千年前,又变成了那个只能瑟缩于安纳斯身后的八岁稚童,就连流了鼻涕都不敢讨要手纸,只用衣袖偷偷擤,擤完就害怕安纳斯嫌弃他肮脏了,因此常怀泪意,赤瞳总蒙着一层水膜,亮晶晶,晶亮亮。

    祈月烬扑向血水涌冒的浴缸,跪在淌过淡红流水的地板上,想触碰安纳斯,又不知如何触碰。他眼见安纳斯缠着那条红围巾,抱着那柄红纸伞,又想到才进入房间时,脚踩上的一地“sa”零件,他的泪水瞬间决堤,频频抽噎,悔恨席卷了头脑,让他迟钝了、痴傻了,再也想不出了挽回这一切的方法。

    “安,对、对不起,呜呜我错了”祈月烬太怕又被抛弃,太怕安纳斯又留他孤独一人了。他四下扫视,猛然发现了飘于浴缸支角旁边的一枚刀片。他的“灵视”在瞬间发动,让他“看见”了安纳斯用刀片割腕的场景他心一跳,身一抖,在脱离刀片的“记忆”后,抻长手臂就抄起刀片,冲自己脖子抹去

    “轰隆”一个炸响,祈月烬就被某人以火光之势踢飞了,让他只来得及在脖颈上划出一道不流血的切口。

    刀片再次落入血水之中,他则在撞上墙壁后跌落血水,溅起半浴室的血红水花。

    狼狈的爬起,祈月烬刚一抬头,就迎上了一只脚重踹面部的惩罚。他被那只脚踩住头颅、碾进血水,炮弹般猛跺后心口,忍不住血气激涌,张口便喷出一滩黑血,混入浅红色的、安纳斯的血。

    “你这废物”头顶炸响母亲的愤声,他来不及向母亲祈求更进一步的疼痛,祈月烛就一阵炎风,横抱着浑身透湿的安纳斯瞬移而去。

    祈月烬吐出自己的血,喝进安纳斯的血,他在血之海里慢慢爬起,擦了一把血水淋淋的面颊,在看到梳妆镜倒映出的,自己的赤发赤瞳后,忍不住憎恨起了铭刻自己生命的这种颜色赤。

    他是血烛的渣滓,烬,注定了要血里来,血里去,就算浴血,也无法凤凰似的重生,反而将身边人、爱人全部拖累,让他们也横遭血色灾祸,让他们同自己一般,散作灰烬,亡于天涯。

    不是祈月烛害死了安纳斯,是他。他们俩那么相爱,可他却不相信他,用冰冷的言语及冷酷的不回头害死了他。

    这下,就算安纳斯能醒来,他也没资格出现在安纳斯眼前了。与其跟着软弱无能的他,让安纳斯被他美丽强大的母亲照料,是不是更好些呢

    如果是娘亲,一定有方法让安回复健康的他愿意献出他的命,用他的狗命去换安纳斯的苏生,然后放手,成全自己的两位亲人。

    他不敢争、无力争,没有争夺的信心与勇气了。他只是烬,小渣滓,根本给不了安纳斯什么,反而要靠他以身相救,靠他舍命相护他活了一千年,被旁人称作恶鬼,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傻,多么蠢,多么无知,多么无能他配不上安纳斯塔西亚该死的不是安,不是妈妈,是他

    他快点消失,安就会原谅他,妈妈也会原谅他,这“死局”,便也能破了

    “真的吗”一个清凉淡漠的少女声音,突兀响起。

    就着梳妆镜,祈月烬瞪大了赤瞳,发现自己身后,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水色长发的白裙少女。她一出现,就施放出梦境,让整间血色潋滟的浴室尽转幽蓝原来,她就是要摒弃一切并非她“蓝”之代表色的颜色她,正是“灵薄狱的女主人”,实际上的元老级大魔女,葛佳丝塔芙。

    “向妾身许愿吧,烬。唯有你的愿望,才是破局之道啊。”

    水蓝色的魔女幽幽耳语,向着扭头仰视她的祈月烬,露出了举世罕见的温柔笑靥。

    作者有话要说

    、母与子

    黎生医院的急救室外,祈月烛孤独一人,坐于长椅之上,表情颓唐。

    他一千个一万个没想到,安纳斯一向傲骨,愣谁都无法打倒,竟会被莫悱一席话打压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直至心灵破碎,割腕自杀。

    要不是他在手刃施哀诉后动用了“灵视”之力,惊悚“看见”安纳斯双眼紧闭、沉于血海,而莫悱或者说,融合了“莫悱”的祈月烬,却跪坐在血水流淌的瓷砖地板上悲哭哀嚎,完全搞不清要紧急抢救安纳斯,只知道小废物般悔恨自责他一个瞬移,就闯入了606室的洗漱间,将祈月烬踢飞,从血水中抱出安纳斯,带他秒至黎生医院,目送白袍医者将他推进了急救室,亮起门上“抢救中”的红灯。

    祈月烛忍不住偏头,凝视那闪闪烁烁、赤色诡异的急救灯,感觉那死物竟有种宿命般的催魂味道。

    蓦地,他就忍不住憎恨起了铭刻自己生命的这种颜色赤。

    他是血色的蜡烛,注定了要血里来,血里去,就算浴血,也无法凤凰似的重生,反而继续堕入无底的血色深渊,成为人人敬畏、事实上人人厌弃的赤之恶鬼。

    祈月烬一生坎坷,他又何尝不是。他想要司君安,为他异变身体,为他生了儿子,还是没能得到他,反而因为一场威胁与被威胁的闹剧,他误出利刃“素玦”,让司君安被刀风割断了脖子,淌出满地的鲜血,死在了雪白花束盛放的槐树下。

    他也算悲伤刻骨,因而丧心病狂,他不要司君安离开他,因此生吞活剥的,吃掉了司君安的尸体,更挖起浸了他血液的泥土,咀嚼,吞咽他觉得这下子,司君安再也逃不开他啦。他那小竹马的心,肝,肺,血肉,筋骨,肠道,全在他肚子里啦。这一回,他可算真正圈住了他,他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司君安死了,可又算永远的活在了他的身体里。他则继续活,表现如常,然,内心浑浑噩噩,必得借由殴打凌虐幼小的祈月烬,才能一解心头极苦的悲切,和对司君安深刻骨髓的思恋。

    司君安身亡一周年的忌日,他带了美酒,独自前往那个槐树顶天立地的小院,追忆司君安。可他却发现了安纳斯塔西亚,他的酒坛碎裂,他喜极而泣,他觉得突兀出现在槐树下、安睡于雪白落花上的安纳斯是苍天赐予他的礼物,他是白雪般的小神灵,是另一个更美好、更可爱的司君安,他失去的鸟儿又重回了他的掌心,他高兴得快要发疯,如果老天爷要他的心做答谢,他都愿意。

    可安纳斯醒来,却说他要找祈月烬,他爱的是他儿子,不是他。

    好一番纠缠后,他被安纳斯所杀,却也重创安纳斯。因为他就算心疼他、怜惜他,却不想把他让给自己那废物儿子与其在阴间怨恨他与他耳鬓厮磨、长相厮守,他宁可杀了他,抹消他的存在,也不愿祈月烬偷去他的东西,给他戴绿帽

    白驹过隙,一千个年头转瞬即逝。被捆缚于某具尸体中的他,竟被安纳斯唤醒,重获了生命,安纳斯更躺于他身下,就算一脸要哭的悲愤,也咬了唇,恨恨说“我随你玩。但你给我记清楚了,我全是为了祈月烬”

    他既在意,又不在意。他相信时间能消磨一切,他相信自己的温柔终有一天能打动安纳斯,让他认清事实,主动放开祈月烬的手,默许他的牵手与亲吻,在听闻他的爱语后别扭的脸红。

    可安纳斯没有。始终没有。他怎么那么倔,那么痴,就是不愿忘记祈月烬、接受他他可是祈月烬的母亲,他生了他,养了他,赐予他容貌与能力,他哪点比祈月烬差在他的记忆里,也是他先遇上安纳斯的,根本不像安纳斯说的那样,他永远只是个后出现的备胎

    祈月烛恨,非常恨。他体内的火灵极为凶悍霸道,让他常常压抑不住凌虐之心、镇压之意,他常常在不经意间,便弄伤了安纳斯,更不知节制的把他做出血、做晕厥,残忍的不许他吃饭,饿出他的慢性胃炎、胃溃疡、胃癌

    他也觉得自己可怕,因此奋力改变,无数次自降底线,在安纳斯面前做小伏低,逼自己学会忍辱负重,容许安纳斯诸多极不合理的任性条件,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出轨,看着他抱着祈月烬欢爱,而傻愣愣的孤守空房,咬出一手悲愤痛苦的血。

    他绕着安纳斯转,安纳斯绕着祈月烬转,祈月烬却不理解安纳斯,反而黑化暴走,以言相击,同他一样,“杀”了安纳斯老实说,他们不愧是母子,都亲手残害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让他奔溃、疯狂,最终心死、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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