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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满宫堂 第1节

作者:绿野千鹤 字数:23723 更新:2021-12-30 12:31:57

    书名鲜满宫堂

    作者绿野千鹤

    海鲜大厨莫名其妙穿到了古代,说是出身贵族家大业大,家里最值钱的也就一头灰毛驴

    苏誉无奈望天,为了养家糊口,只能重操旧业出去卖鱼,可皇家选妃不分男女,作为一个贵族破落户还必须得参加

    论题论表演杀鱼技能会不会被选中进宫

    皇帝陛下甩甩尾巴“喵呜”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美食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誉,安弘澈 ┃ 配角 ┃ 其它温馨,1v1

    编辑评价

    苏誉原本是个酒楼主厨,精通海鲜料理,安静的过着自己平淡充实的小日子。谁承想世事难料,一朝醒来他竟然穿到了古代,说是家大业大的豪门贵族,实际上家里穷的只有一头毛驴。苏誉无奈望天后,还是得养家糊口,只能重操旧业继续卖鱼。可是这个时代皇家选妃无男女之分,身家清白的适龄男女都在候选名单里,当然,苏誉也不例外

    本故事行文自然流畅,作者巧妙的将美食元素和古代宫斗题材相结合,情节丰满精彩的同时也体现出作者的独具匠心。主角在现代的职业设定成为穿越后生存的金手指,凭借着出色海鲜厨艺技压群芳,皇帝还是个呆萌傲娇的喵星人。苏誉的后宫之路逆袭到不可收拾的同时,也为读者呈现出一幕幕令人垂涎的海鲜盛宴,可谓鲜满宫堂。

    、第一章 落魄

    新月如钩,冷白的月光微弱如萤火,点滴在朱红琉璃瓦上,映得整个皇城越发的寂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突然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惊起了数只飞鸟。

    一道毛茸茸的金色身影倏然出现在墙头,细看之下,乃是一只巴掌大的金色小猫。在最高处微微顿足,以爪尖点了点光滑的琉璃瓦,似在犹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猫抿了抿耳朵,猛地跳下足有三丈高的宫墙。高高的城墙对于那小小的身体来说还是太高,落地时踉跄之下打了个滚,甩甩脑袋,迅速起身,转眼便消失在茂密的草丛里。

    “仔细找,别让它跑了”侍卫首领中气十足的声音振聋发聩,其余的侍卫齐声应和,将手中的长矛调转过来,用不带枪头的一端在草丛中翻搅。

    夜色昏沉,要在这满是高草乱石的坡地中找一只巴掌大的小猫,着实不易,不多时,又来了一队卫兵,拿着丈许长的尖头叉,粗暴地刺向草丛深处。

    “不可,那可是皇上的猫”侍卫统领连忙阻止。

    “怕什么,不过是只畜生”后来的那些人叫嚷着,尖头叉的动作丝毫不停,锋利的叉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道惊人的寒光。

    “快住手”侍卫统领调转枪头,牢牢挡住企图再次往草丛中刺的尖头叉,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将手中长矛横置,拦住那些翻搅不停的尖叉,两拨侍卫间的气氛立时剑拔弩张起来。

    不远处的乱草丛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将黑夜中发生的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停顿片刻,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初春的京城,乍暖还寒。

    苏誉一边赶着驴子,一边扶着驴车上的木桶,防止桶里的水洒出来太多。这水是家中屯的海水,若是撒了,桶中的海鱼一时半刻就要死的。

    到了每日摆摊的地方,苏誉熟练地将驴子拴好,卸下车上的木桶和木架,三两下支好砧板、刀具,又从驴车的角落里摸出一个矮脚板凳,挽起袖子在木桶边随意地坐了。

    “小鱼哥,今日怎么这么晚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穿了件半旧的棉褂子,黢黑的小脸因为刚刚过了冬,还留着两片皴红,笑起来憨憨的。见苏誉来了,自觉地让出方才蹲坐的位置给他摆摊,而后便熟门熟路地从驴车里也摸出个板凳来,坐到他身边。

    苏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白布包的面饼递给他,“今日瞧见了个好东西,跟鱼老板杀价忘了时间。”

    这小孩名叫三川,每日都会来这里卖鸡蛋,因着苏誉早上要去码头进货,时常会耽搁时间,三川便提前帮他占个摊位。

    “什么好东西”三川嚼着面饼,好奇地凑过去看。

    苏誉神秘地笑了笑,从木桶里抓出了一个,双手捂着送到三川面前,突然张开手朝前一送。

    “啊呀”三川吓得往后躲,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就见苏誉手上抓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软乎乎的一大堆,泛着一种奇异的粉色,很是骇人。

    “哈哈哈哈”苏誉看着三川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莫怕,这是好吃的。”

    “这怪东西还能吃这是啥呦”三川吸了吸鼻涕,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小板凳上,满脸不信地看着苏誉。

    “当然能吃,这叫鱿鱼”提及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词,苏誉一时有些怅然。在他以前生活的时代,鱿鱼只有南部沿海才有卖,在这里,温带的海边竟然也有。

    从苏誉穿越到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至今他还在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梦,也许哪天醒来就回到了原来世界,他还是川香楼的主厨,每天欢乐地做着他的香辣蟹,下班前给后门的野猫们送点海鲜边角料,晚上回家看电视、打游戏而不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世界,做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贵族。

    没错,别看苏誉是个卖鱼的,他在古代的身份说起来还是个贵族。苏家祖上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封了个侯爵,虽说降爵世袭到苏誉他爹这里,已经是个不值钱的二等辅国将军了,但勋贵毕竟是勋贵,没有战功的勋贵,靠着那些俸禄也能过得不错。

    可惜苏誉穿过来的时候他爹刚刚过世,大伯欺他年幼想夺他的爵位,大伯母把持着家里的中馈,因着这些年家里人都不善经营,早就没什么积蓄,又被丧事花去了大半,大伯母借此苛待他,非但没有过上纨绔子弟的米虫生活,连饭都吃不饱

    无奈之下,苏誉只得重操旧业,拉着家里唯一的毛驴,出来卖鱼。

    “来一条草鱼。”有人前来买鱼,苏誉将手中的鱿鱼扔回桶里,笑着应了一声,起身拿出笊篱,在装了淡水的大木盆里捞出一条膘肥体壮的草鱼,“客官你看这条行吗”

    “你会杀鱼吗”来人是第一次到这里买鱼,见这鱼老板白白净净,根本不像个卖鱼的,倒好似个俊美温和的书生,一时有些犹豫。

    “小鱼哥杀鱼可厉害了”三川见那人皱着鼻子,不服气地说道。

    苏誉笑笑,并不答话,拿出秤杆称好,将拍晕的大草鱼横置于砧板上,快速地开膛破肚、剁头去鳞,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是比海边的老渔夫还熟练。

    “好手艺”提着杀好的鱼,来人禁不住赞叹。

    苏誉接过铜板,苦笑一声,想他当年杀了五年鱼才混到大厨,庆幸着再也不用杀鱼,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一切又从头开始。低头看了看这双修长的手,因为长时间接触盐水加之天气寒冷,已经冻伤了好几处,再不复原来的白皙。若不是没有足够的本钱,他早就去开个馆子了,何苦在这里做低成本低回报的卖鱼生意。不过转头看了看在桶里挤成一团的鱿鱼们,苏誉唇角的笑不由得上扬了几分,如今,有了一个让他积累资本的好机会。

    “小哥,不是我说你,你怎的进了些这个”那买鱼的还未走,指着桶里的鱿鱼摇头道,“这东西可没人买。”

    大安朝的人偏爱吃江河湖海里的鲜物,因而捕鱼卖鱼的行当很是红火,但主要集中在鱼虾螃蟹上,很少有人会吃这种鱿鱼,因为怎么做都不好吃,渔夫们打捞到这些通常都会扔掉或者贱卖了喂牲畜。苏誉闻言只是善意地笑笑,并不多说。

    京城分东西两边,东城乃是富贵人家的居处,西城则住着平民,这条西平街便是西城的一条不大不小的道路,因着路窄不常走马车,摆摊的比比皆是。穷人家的女人们不像深宅贵妇那般讲究,自己挎着个菜筐就出门买菜了。

    因着苏誉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斯斯文文,这些个奶奶、大婶们都喜欢跟他聊上几句,加之那手漂亮的杀鱼刀法,生意自然也就比别的鱼摊好,刚过午时,便卖完了最后一条鱼。

    “切,卖笑就该去春意楼,在这西平街上能值几个钱”不远处,长得五大三粗的卖鱼匠冷声说道,虽没有提高腔,周围的人却都听得清楚。春意楼是京城有名的小倌馆,这话是说谁的不言自明。

    三川听了这话便要去跟那汉子理论,被苏誉拉了一把,他不是在西平街附近住的人,对于这里的地痞混混们不能硬碰硬,只能故作无奈地冲最后一位客人笑笑。苏誉天生长得温润,看起来就不是好事之人,配上这苦涩的笑,让一干大婶看着很是心疼。

    “于老四,你骂谁呢”接过苏誉用稻草扎好的鱼,年近四十的张大婶立时掐着腰转身瞪着那卖鱼匠。

    这张大婶是远近闻名的泼辣性子,整条街都没人敢惹,于老四闻言不由得缩了缩脑袋,又觉得这么怂地怕个女人实在丢脸,梗着脖子道“谁接了就是骂谁”此言一出,顿时后悔得想把舌头咬掉。

    “好哇,你敢骂我张翠花,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年轻时候是做什么的”张大婶顿时来了劲,已经许久没人敢跟她吵了,这次定要吵个过瘾。

    街上很快围了许多人来看热闹,那于老四被骂的接不上话,气得快要背过气去。苏誉面不改色地默默收拾了摊子,赶着驴车悄无声息地离去。

    拐过街角,便是一家收旧木料的铺子,苏誉将板车上的大木盆和两个大木桶卸下来,只留了盛着鱿鱼的那个半大不小的木桶。

    胡子花白的老木匠看了半晌,“十文一个。”

    “这木桶十文一个也就罢了,可这木盆是整块木料挖的,起码八十文钱。”苏誉蹙眉道。

    “你这是两块拼的,最多三十文。”老木匠皱了皱眉。

    “那不卖了。”苏誉弯腰,做势要把木盆拿走,这木盆确实是好料子做的,若不是钱不够,他还舍不得卖。

    老木匠见状,不舍得那块老料,只得了松口。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木盆卖了五十五文。苏誉数了数新得到的七十五文钱,加上今日卖鱼得来的两百一十三个铜钱,这些便是他如今的全部家当。

    收好那两吊半铜钱,苏誉牵着驴子回到了东城角落里的一座宅子。这是个三进的宅院,青砖灰瓦已经颇为老旧,只有正门前的两座石狮子还留着些昔日的风光。

    “呦,咱的二少爷回来了,今日的份子呢”从偏门进去,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倚在廊柱上,伸手向他讨要银钱。

    “母亲昨日说那药已经不必吃了。”苏誉面色冷清道,懒得看那妇人一眼,径自去栓驴子。他这身体是老爵爷的庶子,但正房夫人没有子嗣,便将他当嫡子养在身边,三月前他爹死了,嫡母被大伯一家气得病倒,为了供给嫡母的汤药,苏誉每日给大伯母上缴两条海鱼抵汤药钱。

    大伯母闻言,一双细眉倒竖起来,冷笑道“既然你母亲不吃药了,明日我便把驴子卖掉,省得你日日出去丢人现眼。”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攻受

    热心读者千鹤的文通常都是先出场的是攻

    小攻我在哪

    小鸟开头那只不就是

    小攻磨爪g

    、第二章 生计

    驴子是苏誉每日出去摆摊的必备品,没有了驴他就得自己去拉鱼,苏誉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

    大伯母以为拿捏住了他,很是得意,还在絮絮叨叨地数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用这奢侈的驴车”

    “大娘,”苏誉看着得意忘形的女人,冷笑了一声,“您说得不错,不如明日就将驴子卖了,我便推了车去宗正司门前叫卖,也省得走远路。”

    大伯母闻言,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宗正司是管勋贵事务的地方,世子废立、爵位承继、大族分家等都要通过宗正司。若是苏誉去那里卖鱼,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宗正司,他大伯苛待侄儿他们还未凑够送礼的钱,爵位没定下来,万不可出了差错。

    不理会被噎住的大伯母,苏誉扔下驴车转身又出了门。

    东城的大街明显要比西城整洁,卖的东西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苏誉没有在形形色色的店铺前多做停留,直奔向一家香料店。这家香料店常卖些西域的香料,很受京城贵妇人们的欢迎,只是前些日子进了一种奇异的香料,味道颇为古怪,摆在那里无人问津。

    “店家,昨日咱说好的价钱。”苏誉拿出二百八十文钱,指了指摆在角落的一盒香料。

    店主看了看那一盒青黄粉末,又看了看苏誉手中的铜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卖给你。”

    当初见那西域商人把这香料吹得天花乱坠,说西域人如何如何喜爱,一时鬼迷心窍买了下来,谁知到了中原却是一点都卖不出去。只是本钱在那里又不愿降价太多,最后跟苏誉说定,二百八十文一斤。

    苏誉接过油纸包的香料,抱在怀里,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这东西才是他卖鱿鱼的关键所在,昨日偶然发现了这个,他就果断的放弃了卖鱼准备改行。因为这被称为天山香的东西,还有一个名字孜然

    说起来也真是心酸,苏誉作为一个海鲜大厨,偏是个善做川菜的。大安朝虽然不是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该没有的统统没有,比如辣椒没有辣椒,让一个川味厨子情何以堪寻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一点辣椒的踪影,倒是偶然地发现了孜然粉,聊胜于无,起码能做些事了。

    用剩余的钱向卖糖葫芦的陈老爹买了几百根竹签,苏誉怀着即将发财的美好心情,准备穿过王府旁的小巷回家去。

    气势恢宏的昭王府,与自家那破落宅院简直是老财主与贫农的区别。这王府乃是皇上的同胞弟弟昭王的府邸,修得甚是富丽堂皇,苏誉瞻仰了一番正门的鎏金牌匾,暗叹一声土豪,便钻进了小巷。

    “走开,你这畜生。”偏门处,一脸不耐烦的于老四正骂骂咧咧地往驴车上搬鱼桶。

    富贵人家每日都会买鱼,放到第二日不新鲜了,主人家是不会再吃的,账目上会算作扔掉,厨房里的下人们若是自己吃不完,就会把这些鱼卖掉。价钱自然十分便宜,许多卖鱼的都会做些这种生意,包括跟苏誉冤家路窄的于老四。

    这种事本不是什么光彩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说出去就坏声誉,于老四正恼着,见到苏誉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那挡道的狠狠踢了一脚,啐道“你这畜生,阳光大道你不走,偏撞到老子脚下”

    苏誉没工夫理会于老四的指桑骂槐,就见他踢的乃是一只巴掌大的金色小猫,顿时蹙眉,快步上前,一把将那小小的一团抓到手里。

    “喵”小小的猫咪倒是很有力气,被苏誉抓起来仍然张牙舞爪地冲着于老四挥爪子。

    见他这么精神,应当是没受什么伤,苏誉暗自松了口气,继而冷眼看着于老四道“欺凌弱小,也不怕遭报应。”

    “嘿,小白脸,今日敢跟你爷爷我顶嘴了你今早那怂样呢这儿可没有泼妇给你撑腰”于老四说着就撸袖子要揍他。

    苏誉冷哼一声,把挥着爪子的小猫挂到衣服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在了于老四的鼻梁上。只听“嗷”的一声,于老四顿时被揍得涕泗横流,条件反射地弯下腰去。

    趁此机会,一击得逞的苏誉一手抱着孜然粉,一手把挂在衣服上的猫捏住,转身就跑。他打得是出其不意,若是真跟那一身腱子肉的卖鱼匠对上,就这贵族少爷的小身板,再来两个都不够看的。

    一路跑回苏家,苏誉把孜然粉扔到桌子上,气喘吁吁。连着干了三个月的活,这个身体已经结实了不少,但还是不怎么样。

    怀中的小猫从他的臂弯中爬出来,抖抖被弄乱的毛,一点也不认生地在桌子上踱步,仿佛帝王在巡视领土。看了看已经累趴在桌上的苏誉,一双琥珀色的眼中露出几分鄙夷,端坐片刻,见那人丝毫没有起来的打算,便无聊地转头,拿爪子戳了戳旁边的纸包。

    磨得细碎的孜然粉被猫爪一按,顿时从缝隙里飘出来,钻进了敏感的猫鼻子,小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哈哈哈”小猫回头,就见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的苏誉,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不由得有些着恼。缓缓转身,再次端坐下来,一脸严肃地瞪着他。

    天知道一只猫的脸上怎么看出严不严肃,反正苏誉是没看出来,只觉得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正襟危坐、下巴微抬的架势很是好笑,忍不住伸手在那沾了孜然粉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他自小就喜欢猫,以前在酒楼做厨子的时候,就在厨房后门外的小巷里养了一群野猫,每天定时定点给它们送鱼吃,也最看不得别人虐待这些小家伙。

    小猫被摸了脑袋,八风不动地微微眯起眼,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爪子。

    “嘶”苏誉忙缩回被挠的手,幸好他有经验,在猫出爪的瞬间就往回缩,没有被挠得太狠,饶是如此也留下了三道红印,“小混蛋,我可是拼了老命把你救回来的,连个头都不让摸”

    伸手戳了戳藐视地看着他的猫,那小模样仿佛在说“朕的脑袋岂是尔等凡人可触碰的”,看得苏誉心痒痒,仍不住又想去揉。

    “你有没有家要是没有家就留下来跟我住吧。”苏誉起身,开始倒腾他柜子里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也不管那猫能不能听懂。

    一个三开口的长条铁盒,一小袋碳,还有一个羊毛做的调料刷,苏誉挨个清点着这些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东西,忍不住咧开了嘴。最初来到这里,发现自己一穷二白之后,苏誉就打算做铁板鱿鱼之类的小买卖,奈何现实太残酷,连个孜然粉都找了三个月。而要凑齐打造一个能放铁板的推车钱,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做烤鱿鱼串好了。

    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古人晚上讲究少食,但也不是不吃,苏誉没有吃晚饭,家里也没人管他。对此他倒是毫不在意,将盛鱿鱼的木桶搬到院子中间,拿了杀鱼的家伙什来,开始处理这些肥美的大家伙。

    去皮、去内脏、掐头,这些他都做得很是熟练,轻轻在鱿鱼身上划两刀,拽住三角脑袋就能干净利落地去皮掐头。小猫自己生了会儿闷气,见苏誉不再絮叨,反而手指翻飞地切着什么,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看。

    去掉软骨,一只鱿鱼便算是处理好了,苏誉转头见小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中的鱿鱼,料想是饿了,便切下一根鱿鱼须递给它。

    小猫凑上来闻了闻,便一脸嫌弃地撇过头,完全没有吃吃看的意思。

    苏誉挑挑眉,并不在意,有些猫比较挑食,并不是所有的海鲜都吃,把手中处理好的扔到一个小盆里,便继续处理其他的。等所有的鱿鱼都收拾好,便将大部分切成鱿鱼圈和鱿鱼须,留下十条左右的整只,切花刀,然后再拿出竹签串好,整齐地码在带盖子的桶里,用井水镇着。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做好这一切,苏誉吁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小猫脑袋,毫不意外地又挨了一爪子。

    苏家的仆妇很少,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厨房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苏誉进去看了一圈,锅碗瓢盆都一贫如洗,没有给他留下半点剩饭。

    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些小鱼小虾、几只小个头的蛤蜊,还有一把蔫不拉几的青菜。

    舀出一瓢面,兑水和面,反复揉捏后放在盆中醒面,苏誉不慌不忙地将那些小鱼虾和蛤蜊洗干净,小鱼虾丢进锅里煮,蛤蜊则放在灶台火口处烤着。柴木火慢,需要多煮一会儿,这空闲的时间,苏誉拿出一个白瓷汤盆,开始大量地往里面放作料。

    酱油、盐、花椒粉、香油,这些简单的调料倒是充裕,将这些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加入适量的孜然粉,烤鱿鱼要用的调料就备齐了。留一小碟出来,将剩下的调料装进小陶罐里,面已经醒好了。

    不着急做面,苏誉先将几只蛤蜊扒出来。小小的蛤蜊已经烤得张了嘴,兹兹冒热气。肉很少,但胜在鲜美,苏誉用细竹签挑了一个递给蹲在案板边的小猫,小猫歪头看了一会儿,有些嫌弃地慢慢张口咬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嚼着,奇异的是,这家伙吃东西的时候竟然也没有低头,依旧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苏誉看着好笑,自己挑了一个沾上碟子里的调料尝了尝,调料的味道刚刚好,忍不住又挑了一个,谁知刚蘸好料,就被旁边的小猫嗷呜一下抢走了。

    “哎,不能吃”苏誉阻止不及,沾了许多酱汁的蛤蜊肉已经被小猫吞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喵不能吃咸的严肃脸

    喵攻哼,凡人

    小鱼喵吃咸的对肾不好

    喵攻

    、第三章 名字

    猫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否则会对肾脏造成负担,这是养猫的人和猫自己都知道的常识。苏誉以为小猫会把那口蛤蜊肉吐出来,谁料人家舔舔嘴角,用爪子拨了拨酱料碟,冲苏誉叫了一声,那意思分明是“味道不错,再来一个”。

    无法理解这只猫的特殊爱好,索性把剩下的两个蛤蜊扔给它自己玩,转而做他的海鲜面。醒面、揉面、撒粉、切面,苏誉会的面点不多,但做碗手擀面还是不在话下的。用小鱼虾熬煮的汤底,加上几根爆炒的鱿鱼须,鲜香可口。

    苏誉端着一碗面蹲在地上,看着对面吃海鲜面吃的香甜的猫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只猫的口味也太奇怪了,不吃生鲜的东西,倒是爱吃他的饭食

    天气尚有些寒冷,在漆黑寒冷的夜里,蹲在烛光微弱的灶台边,一人一猫吃着热乎乎的海鲜面,鲜香的热汤直暖到身体最深处。来到这里疲于奔命了这么久,苏誉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幸福,低头看了看吃得呼哧呼哧的小毛球,身边有个伴的感觉真好。

    “二少爷,您在这里呀”一个小丫头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前,看到少爷毫无形象可言地蹲在灶台边吃面条,顿时瞪大了眼睛。

    “春草,怎么了”苏誉看到这小丫头,不由得站起身,这是嫡母赵氏身边唯一的小丫头,这时间派她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夫人让您过去一趟,”春草揪了揪自己的羊角辫,“您别慌,夫人身体没事。”

    在这个家里,“夫人”指的就是苏誉的嫡母赵氏,因原本他爹是有爵位的,正室夫人自然也有品级分封,而大伯母只能被唤作太太,不能叫夫人。

    苏誉闻言,三两下吃完了剩下的面,跟着春草往后院去。

    金色的小猫抬眼看了看快步离开的苏誉,眼中有些不满,这愚蠢的刁奴竟然也不请示一下就擅自跑了,瞪了片刻,便又气呼呼地埋头吃了起来。唔,虽然人有点蠢,但做的东西确实好吃,便暂且放他一马吧。

    吃完了海鲜面,本能的想舔舔爪子,但看看在土地上踩得满是灰尘的毛爪子,抬了一半又放回去,挠了挠地面。离开了皇宫的生活真是糟糕,连舔个爪子都不能舔。正生气间,墙头上突然出现一只尺长的花狸猫,冲着他喵了一嗓子。

    苏誉跟着小丫头抹黑在宅子里穿梭,为了省钱,家里晚上都不点灯,远远看见嫡母的房间还亮着灯,两人不由得都加快了脚步。

    “母亲,这么晚找我来可有什么事”苏誉走到床前,便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正倚在炕桌上,手里做着针线。

    赵氏原本还算丰腴,只是这一场病来得凶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熬了几个月,人憔悴了很多,脸颊都有些凹陷。见苏誉过来,笑着招手让他过去,将手中的最后几针缝完,拽断线尾,“过来试试”。

    苏誉拿起来细看,竟然是男子穿的棉袍,布料是上好的细葛布,棉料并不厚,这时节穿着刚刚好,“给我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惊喜,这可是纯手工做的,一针一线都沾满了指尖的温度,这样的礼物在千年后的社会是很难得到的。

    “原本秋天就做上了,想着给你过年穿的,怎奈你父亲突然去了,耽搁了这么久,”赵氏将苏誉的手拉过来,怜惜地摸了摸他这些日子干活磨出的茧子,“天暖和了,我把棉絮去了一层,快穿上试试。”

    苏誉活了两世,头一次有人给他做衣服,说不感动是假的。上辈子父母离异,母亲因为看不上父亲就嫁了旁人,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一年能见一次面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关心他的冷暖。

    衣服穿着刚好合身,针脚细腻,布料上乘,衬着苏誉白皙俊秀的脸,顿时将苏家卖鱼郎变成了苏家贵公子。

    月黑风高杀人夜,青砖灰瓦间,几道诡异的身影迅速穿梭而过,停在西城一户人家的房顶。金色的小猫蹲坐在屋脊上,静静地看着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野猫们。

    “老大,咱干嘛去”花猫问面前形色匆匆的大黑猫。

    “闭嘴”黑猫给了它一爪子,快速蹿到房顶上,来到那高高在上的小猫面前,嗅他的尾尖表示臣服。

    金色的小猫甩了甩尾巴,“老黑,近来可好”

    “托您的洪福。”大黑猫垂首,一干小弟们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老大垂首。

    “前日还差点被东城的旺财咬死”另一边同样带着一群小弟的花狸猫凉凉地开口。

    “用得着你管”大黑猫顿时不乐意了,呲牙发出了威胁的“嘶嘶”声,花狸猫也不甘示弱,竖起后颈的毛就要打架。

    “够了”小猫头疼地甩了甩尾巴,跟这些灵智未开的山野村猫厮混,真是不能衬托他的英明神武,但这又有什么办法,作为一只猫目前能使唤动的,也就这些“杂牌军”了。

    让花狸猫再次确认了于老四的院子,心情不好的猫陛下决定教训一下这个胆敢踢他的凡人。

    苏誉赶早买鱼是因为家里没有足够的海水存放海鱼,放一夜就可能死得七七八八。于老四作为经验老道的鱼匠,不会像苏誉那样大清早起来去赶早市,而是会在黄昏的时候买白天捕的鱼,在家里有几口大水缸专门存放这些鱼。

    粗陶做的水缸很是厚实,足有三尺高的水缸虽然对猫来说不算高,但里面的海水却足够深,一群野猫围着鱼缸转了几圈,不得其门而入。有性急的已经跳到水缸上,拿爪子拍打冒出头的鱼。

    大黑猫低低地呜了一声,众猫顿时安静下来,一致转头看向声称要带它们吃盛宴的金色小猫。但见那小小的一只蹲坐在一个板凳上,琥珀色的眼睛冷静地看着它们瞎折腾,等他们折腾够了,这才怡怡然地起身,走到一口水缸旁边,竖起尾巴,有节奏地轻轻摇晃。

    金黄色的尾尖有一撮白色的绒毛,在摇晃中隐隐带了一层光晕,然后,那尾巴如同钢鞭一般甩向水缸,足有两指厚的水缸顿时开了个拳头大的豁口,腥咸的海水顿时汹涌而出。

    猫闻见腥味是什么反应自不必说,相信于老四第二天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苏誉从嫡母院子里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家里的形势太复杂,他是庶子,要顺利的继承爵位有些困难,而大伯的身份也不比他强多少,只是大伯母的娘家与国舅爷有些亲戚关系,比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多了些门路。嫡母赵氏也不是吃素的,碍于近来身体太差没有力气跟他们争,一旦身体好转,这个家又有的闹腾了。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并不在乎什么爵位,只要有钱就能过上舒服日子,当个爵爷没有收入照样过得苦哈哈。不想参与什么宅斗,苏誉只想好好卖他的海鲜,目前的理想就是攒够本钱去租个铺面,好开个小酒楼。

    回到自己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小猫,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人家忘到厨房了,赶紧折回去找。盛海鲜面的碟子还在地上放着,几只蛤蜊壳孤零零地扔在旁边,翻遍了厨房也没有找到那个小毛球,苏誉不由得有些失落。

    那只小猫是他见过的最有灵性的猫,苏誉觉得自己能跟他成为好朋友,一起过日子呢,谁知人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躺在冰冷的床上,苏誉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在这个异时空里生存,始终觉得没有归属感,因为觉得或许有一天会突然穿回去,不敢跟周围的人有太多交流,怕留下什么牵绊,而那只小猫,头一次让他生出些认真生活的念头,却又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黑暗的小巷里,路灯昏暗,苏誉刚喂完野猫,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似乎是几个小流氓在打架。不想沾染是非,苏誉打算快步离开,忽然一个啤酒瓶飞过来,脑袋一疼。

    “我娘马上要当将军夫人了,这驴要卖了换马车”

    “还给我,还给我”

    不知道谁在争执,一阵天旋地转,“咚”的一声磕在了坚硬的台阶上,苏誉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出了一张脸和名字,其他的都变得不一样了。

    苏誉觉得喘不上气,挣扎着使劲睁开了眼,入目是昏暗的卧房,老旧的木床顶,胸口很闷,低头一看,就见一个黄色的小毛团正窝在他的胸口,睡得暖呼呼。黄色的毛毛在清晨的微光下泛着一层迷人的金。

    “小坏蛋。”苏誉伸手,戳了戳那暖暖的毛球,这家伙睡在他胸口上,难怪会鬼压床。

    小猫似乎很警觉,被他一碰立时就醒了,不满地瞪着他,起身在他胸口处踩了踩,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趴了下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苏誉,似乎在警告他不许轮动,影响到猫大人睡觉就会死得很难看。

    苏誉忍不住勾唇,双手垫在脑后看它“你回来,这是同意跟我过了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迫不得已,谁稀罕与你这蠢奴住在一起。

    “就叫你酱汁儿吧。”苏誉笑着说道,这么喜欢吃酱汁的猫,一定要纪念一下。

    “哼,想知道朕名字就直说,”小猫站起身,斜着眼看他,随即蹲坐下来,仿佛施舍一般地用一只肉垫按住苏誉的下巴,“记住,吾名安弘澈”

    然而,这威武霸气的宣告,在苏誉耳朵里就是一串抑扬顿挫的“喵喵喵”,于是拍了拍猫头“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酱汁儿”

    、第四章 卖猫

    三月十六,城西庙会。

    西郊有座菩提寺,香火旺盛,而通往寺庙的小路早已成为了小贩们摆摊的好去处。双日逢集,天还没亮,哒哒的驴车和吱呀的木轮声便充斥了这条宁静的小路。

    苏誉四更便起了,因为鱿鱼需要提前一个半时辰腌制,小猫对于“床垫”撇下他自己跑的行为十分不满。

    “酱汁儿,今天跟我去摆摊吧。”苏誉把东西装上驴车,然后将爪子抓着床单不撒手的猫拽下来。安弘澈听到这个土不拉几的名字顿时一头火,不管苏誉怎么嬉笑讨好,一路上都没有搭理他。

    从东城赶到西郊,时间已经不早,好的摊位都已经被人给占了,苏誉找了个还算显眼的位置,这地方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多少会遮挡一部分视线,但也没办法,有这么一块地方已经不错了。

    小猫蹲在桌子上,用后爪挠了挠耳朵,闲闲地看着苏誉忙里忙外。

    日头升起,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卖馄饨的、卖枣泥糕的生意都很好,苏誉看看自己手里丑兮兮的鱿鱼圈,再看看那捏成花状的枣泥糕,卖相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耸了耸肩,起身去隔壁摊位买了一碗馄饨来。

    “酱汁儿,我要是今天卖不出去,这就是咱俩最后一顿饭了。”苏誉分给小猫两颗馄饨。

    听他又叫这个名字,小猫顿时掉头,拿屁屁冲着他,继续吃馄饨。

    在铁盒上铺一层铁网,刷上一层薄薄的菜籽油,将鱿鱼串置于其上,在炭火的炙烤下,鱿鱼的香味渐渐散发出来,苏誉一手掌握火候,一手拿着羊毛刷不停地涂抹酱料。

    许多人被这香味吸引,忍不住驻足,看了半晌不知此为何物,又转身离去。直至接近午时,苏誉还一串也没有卖出去,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忐忑。他还是高估了的古人的接受能力,这种没有人吃过的东西贸然拿来卖,等于开拓一个完全空白的市场,风险是很高的。

    “喵”安弘澈看看那人一副沮丧的样子,撇了撇嘴,站起身抖抖毛,扒住苏誉拿着鱿鱼串的手,嫌弃地看了又看,懒洋洋地张口拽下一块。他可不是饿了,就是闲得无聊帮着吃吃看。

    鱿鱼肉本身带着一种香甜的味道,炙烤之后这种味道便充分散发出来,但枪乌贼这种食物本身带着深海那种腥膻,孜然则是祛除腥膻的首选。刷了一层厚厚的酱料,生孜然粉也被炭火烤得爆开,颗颗分明。

    一口下去,美味异常,安弘澈满意的眯起眼,连连咬了几口。

    “咦”人群里传来一声低呼,很快,一个胖胖的身影挤了过来。

    “客官,来一串烤鱼吧,只要三文钱。”苏誉笑着介绍道,看这人锦衣华服,想必是个有钱人,况且又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娃娃脸,应当是个爱吃之人。

    胖子着看了看苏誉手里的鱿鱼串,确切的说,是直愣愣地看向扒着苏誉的手吃鱿鱼的金色小猫,“那个给我来一串。”

    “好嘞。”苏誉立时高兴地将烤得半熟的一串在火上加热,再刷一层酱料,递给那人,接过今日的第一笔收入三枚铜钱。

    “唔唔,好吃”小胖子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吃到好吃的立时忘了正事,一边嚼着最后一个鱿鱼圈,一边指着烤炉,“再给我来十串这个”

    “好嘞”苏誉手脚麻利地转身拿出十串鱿鱼圈,顺手拿出一只切了花刀的整只鱿鱼,“客官,还有这种整只的,要不要尝尝。”

    “好,给我来一只。”小胖子利索地答应,眼睛却又瞟向一旁的小猫,冲它眨眨眼。结果却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一瞪,顿时吞了一下口水,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早就观察半晌的人们见这人连连称好吃,便有大胆的凑上来买上两串。这种口味的吃食是京城人从未尝试过的,没想到竟意外的美味,不起眼的小摊位很快就围满了人。三文钱一串不算便宜,但也就是三个烧饼的钱,买来尝个鲜不在话下。

    甚至有坐在轿子里的女眷,见这里热闹便让仆从过来买上十串二十串。

    满满一桶鱿鱼,刚过了午时竟然就卖完了,苏誉累得满头大汗,嘴巴却咧得大大的。鱿鱼圈和鱿鱼须都是三文钱一串,整只的鱿鱼则要十文,昨日买了一百只鱿鱼,全部卖出去意味着苏誉赚了将近五百文钱而他买这些鱿鱼,只花了三十文

    五百文啊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照这么下去,他一年就能挣上百两的银子一时间,苏誉的眼中满是白花花的银子,长着小翅膀朝他扑闪扑闪。

    看着苏誉傻呵呵地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猫那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嫌弃,跟这么蠢的家伙呆在一起真是丢脸。恰在这个时候,那身着华服的小胖子去而复返,安弘澈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脸。

    “不好意思客官,都卖完了。”苏誉嘴角的笑还没有下去。

    “我不买吃的,”小胖子伸出白嫩嫩的手,指了指蹲坐在钱罐子旁边的金色小猫,“你这猫卖给我吧。”

    苏誉摇了摇头“这猫不卖。”

    “我拿这个跟你换。”小胖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块银子,看那个头,足有三两

    作为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卖鱼郎,苏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顿时眼都直了,只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一只猫再好看也值不了三两银子,不由得蹙眉道“客官要这猫做什么”

    “此猫膘肥体壮咳咳,毛色鲜亮,煞是好看,我想哎呦”小胖子说着伸手去抓小猫,结果被干脆利落地挠了一爪子。

    膘肥体壮苏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知道古人也有喜欢吃“龙虎斗”的,这小猫毛色奇特,说不定是什么特别好吃的品种,才会引得这爱吃如命的人挥金如土。见小猫抗拒那人的触碰,立时将即将炸毛的小毛团抱到怀里,冷下脸道“不卖。”

    说完,也不待那人反应,将家伙什搬上驴车甩鞭就走。

    小猫安安静静地窝在苏誉的怀里,在前襟处慢慢探出脑袋,仰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并不算宽实的胸膛,此刻却显得温暖而可靠,一只猫平日里不过几文钱,有人给他三两银竟然还不卖。嗯,蠢是蠢了点,但还算忠臣,这是猫陛下最后的结论。

    回到家里,苏誉还在心疼那三两银子的横财,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种不义之财自然不能挣但是,那可是三两银子啊

    趁着太阳没下山,还暖和着,苏誉在灶台边弄了盆温水,准备给烟熏火燎了一天的小猫洗洗澡,为了防止被挠,还特意找了布条在手上缠了一层“来酱汁儿,咱们洗白白了。”

    哼,终于知道伺候朕沐浴了小猫抖抖毛,趾高气昂地跳进木盆里,然后一副大爷样地扒着盆边,尾巴悠闲地在水里慢慢划拉。

    苏誉愣了足足三秒钟,这猫绝对是个怪胎

    天气还冷,不敢洗的太久,草草的揉搓了片刻,苏誉便赶紧用干布巾包住小猫,揣到怀里,快步跑回房塞进被窝里。

    等苏誉买了新的鱿鱼回来,就发现那家伙的毛已经干了,正在他的床中间睡得四仰八叉。好笑地捏了捏那睡得软趴趴的小爪子,转身出去收拾鱿鱼并做晚饭。

    黄昏时捕鱼归来的渔船特别多,价格也比早上的要便宜,只是捕到的鱼没有早上的个头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苏誉用五十文钱买了两百条鱿鱼,并顺手卖了几条小黄花鱼,今日赚了钱,可以打打牙祭。

    安弘澈是被烤鱼的香味弄醒的,一个机灵翻身起来,就见那蠢奴端了一盘烤得焦黄的小黄花鱼,旁边还放着一大碗熬成奶白色的鱼汤,顿时准备往桌上蹿,跑到床边又犹豫了,刚刚洗干净的爪子,他可不想再沾染灰尘。

    “酱汁儿,过来呀。”苏誉见小猫不肯下床,以为它怕高,便伸手将猫抱到桌上,此举显然深得猫心,伸出爪子奖励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鼓励。

    美味可口的碳烤小黄花鱼配上鲜美的鲫鱼汤,猫生有此足以吃饱喝足的小猫躺在床上,肚皮朝上,心情美妙地慢慢晃着尾巴。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此等美味,等以后回宫了,定要把这小奴带回去,天天给自己做鱼吃。

    苏誉沐浴过后,冻得直哆嗦,颠颠地跳到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而正在被子上消食的毛球,顿时被掀到床里面了。

    “喵”安弘澈打了个滚,不满地爬起来,跳到苏誉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愚蠢的刁奴,竟敢抢朕的床位

    作者有话要说  喵攻朕的床位岂是尔等凡人可以侵占的

    小胖就是就是

    黄花鱼就是就是

    鲫鱼就是就是

    小鱼这明明是我的床

    、第五章 传家宝

    “酱汁儿你是不是冷了”裹成粽子的苏誉眨了眨眼。

    愚蠢的刁奴,竟然还敢提那个傻不拉几的名字今日定要给这蠢货一点教训柔软的爪子上前一步踩住苏誉的脖子,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怒火。

    安弘澈的身体还是个小奶猫,只有巴掌大,圆圆的脑袋顶着满头松软的毛毛,睡得一团乱,这般形象,要如何摆出冷酷威严的模样,真是个千古难题

    至少当事人苏誉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上位者的威压”之类的,忍笑看着即将炸毛的小东西,对猫还算了解的苏誉,知道这家伙是觉得自己侵犯了他的领地,准备揍他了。快速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将小毛球拽进了怀里,按住挣扎的四爪,趁机在那毛茸茸的脑袋顶亲了一下,“好了好了,这么大的床你又睡不下,就大人有大量让给我一点吧。”

    柔软的唇带着刚刚沐浴后的湿润,暖暖地触碰在头顶。安弘澈愣怔了半晌,缓缓地抬头,恰好看到一截白皙中透着些许粉色的脖颈。这该死的奴,竟,竟然,亲,亲他

    金色的小耳朵向后抿着,没有毛毛的那一面已经红透,安弘澈翻了个身,把脑袋在苏誉的内衫上使劲蹭了蹭,该死的,竟然弄湿了他的脑袋,让他威严全无,这般模样怎么颁布诏书哼,今日就姑且放过他,下次可不会这么好糊弄了。

    苏誉看着满脸不情愿地在自己臂弯里团成一团的毛球,无声地笑了。窗外的北风还在呼啸,往常冰冷的被窝,因为多了一个小小的身体,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庙会并非天天有,但城西的小吃街却一直在,只是每逢双日生意会比较好。做这种有特色的小吃生意,最好固定在一个地方,因而苏誉也没有换地方,每天准时准点在那棵大树下摆摊。

    那个要买猫的小胖子倒是没有再出现,苏誉也就渐渐把那三两银子抛到了脑后,只是嫡母赵氏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这让他有些发愁。

    干了小半月,攒了些钱,苏誉去药铺里买了几根五十年的参须,宰了只老母鸡炖汤,给嫡母送去。

    五十年的人参要百两银子,苏誉还买不起,但买几根参须还是可以的。嫡母赵氏的身体其实问题不大,在苏誉看来,那纯属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古人饭食简单,女人们吃得少,身子一弱就讲究这也不吃那也不用,天天躺着静养,没病也该饿出病来。

    “呦,苏老板最近挣得不少啊。”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苏誉的去路,遮住了大片的光亮。

    苏誉微微蹙眉,抬头看去,但见一个满脸痘坑的男子,挺着肚子堵在往后院去的月亮门前。这满脸红色痘坑,在古人看来就是满脸癞疮。古人饭食清淡,能在青春期吃得长痘足见这人吃的有多好、多油腻。

    这个油腻的男子,就是苏誉的堂兄苏名。

    “小生意糊口,以后还得仰仗兄长。”苏誉无意与他纠缠,鸡汤放冷就不好喝了。

    “鸡汤啊,”苏名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伸着头去看他手中的碗,就差把脸埋进去尝尝了,“我母亲这两日身体困乏,喝鸡汤正好,还是堂弟想得周到,交给我便是。”说着就要去抢苏誉手里的汤碗。

    虽然苏誉身形也算修长,但与人高马大的苏名比就吃亏了,眼看着就要被抢了去,苏誉咬牙,猛地抬高了手,苏名果然上手去夺,一碗滚烫的鸡汤顿时倾洒出来,兜头罩在了苏大少爷的脑袋上。

    “哎呦,烫死我了”苏名顿时蹦起来,摇头晃脑地把头上的东西甩下去。

    “堂兄想喝就直说,喝这么急当心烫了舌头。”苏誉故作惊讶地说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

    安弘澈蹲在一旁的树上,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从没见过这般直白无赖的做法,一时觉得稀奇,不知道这小鱼奴接下来怎么办。

    “你敢泼我”苏名脸上还挂着葱叶,粘稠的鸡汤顺着额前的头发滴答下来,前襟湿了一大片,气得满脸通红,挥拳就朝苏誉的脸上招呼。

    苏誉早有准备,转身就跑。开玩笑,他只是个厨子,可不是武林高手。

    “”安弘澈愣了半晌,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高招,真是高看他了。用后爪挠了挠耳朵,金色的小猫沿着树梢跃上墙头,眨眼消失在青砖灰瓦间。

    好在鸡汤炖了一锅,弄洒了还有。苏誉又盛了一碗,唤了嫡母院子里的丫环过来端,免得再被截胡。

    前院的小小风波赵氏已经听闻,拉着苏誉的手看了半晌,生怕他被烫到,见他没事,这才冷笑一声道“这些个龌龊东西,越发的张狂了,且叫他们再蹦跶几天。”

    “母亲,儿子现在能挣钱了,大伯若是继承了爵位,您就跟着儿子出去单过吧。”苏誉从袖子里掏出几块新换的银子放到了炕桌上,这些时日鱿鱼卖得特别好,基本上保持每日三桶的量,他便把大量的铜钱换了银子存起来。

    赵氏看了看桌上的几块小小的银子,握在手中掂了掂,约莫有五两左右,沉吟片刻道“你这些时日卖的那些个东西,可还有吗”她知道苏誉每日出去摆摊卖熟食,没料到竟然这么赚钱。

    “母亲想尝尝吗儿子这就去烤几串来。”苏誉笑了笑,起身往外走,这烤鱿鱼其实最受女子的喜爱,每日都有富贵人家的女眷差下人跑来买鱿鱼,一买就是几大把,倒是他疏忽了,没有拿了给母亲尝尝。

    赵氏并没有阻止,也没有推拒他孝敬的银子,只是慢慢把一碗鸡汤喝完,吩咐春草开箱笼。等苏誉捧着几串烤鱿鱼回来,就见赵氏正襟危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金色的小猫在东城的墙头轻快地跳跃,不多时便来到了昭王府。

    于老四无精打采地在小偏门收鱼,上个月不知道撞了什么邪,鱼缸破了个大洞,满缸的鱼被野猫吃了个精光,让他损失颇重,估计半年都翻不过身来,瞧见墙头的几只猫,忍不住啐了一口。

    安弘澈甩了甩尾巴,从墙头跳进了王府,熟门熟路地摸到主院里去。院中花鸟水榭,亭台楼阁,修建得甚是奢华,穿着淡蓝色绣五爪银龙常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院中小亭里,面前摆着满桌的美酒佳肴。此人,正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昭王。

    “王爷,这是刚捞上来的鲜贝,您尝尝。”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正殷勤地给王爷布菜,用一个精致的小银勺将贝壳里的肉挖出来,沾上酱汁递到男子的嘴边。

    “王爷,吃这个,用紫苏果烤的小黄鱼,是妾身亲手做的。”另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子不甘示弱,夹起一块鱼也递了过去。

    “唔,好吃”不知道吃哪个好,直接将两个一起含到了嘴里,原本就微胖的脸顿时被撑得鼓鼓的,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了树梢站着的金黄毛球,顿时噎住了,“咳咳咳”

    “王爷,王爷”两个女子慌了神,连忙又是顺气又是递水。

    金色的小猫冷眼看着他,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嫌弃。

    “行了行了”昭王不耐烦地挥手,“统统给本王退下,碍手碍脚的还让不让人吃了”

    众人顿时不敢吱声,低着头鱼贯而出,院子很快空无一人。

    安弘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跳上了石桌,蹲坐在桌子中央,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拽样,斜着眼看吃得满嘴油的昭王。

    昭王长得眉清目秀,很是俊朗,只是因为发胖,看着圆滚滚的少了几分威严,此刻面对着巴掌大的小猫,莫名地有些心虚,搓了搓手道“那个这几日过得好还吧”

    月上中天,苏誉抱着一本泛黄的书晃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今日赵氏尝过他的烤鱿鱼之后,郑重其事地将这本家传秘籍交给了他。苏誉也想过,这苏家好歹是开国功勋,怎么可能穷到揭不开锅,定然是有什么家底的,当他接过这一本古籍的时候,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这也许是一本兵法秘籍,熟读之后就能一统天下;也许是一本内功心法,修炼之后便能天下无敌;更可能是先祖留下的藏宝图,里面详细记载了三十六处宝藏的藏身之地

    怀着激动莫名的心情,苏誉翻开了古籍的第一页,上书四个大字“苏记菜谱”苏誉嘴角抽搐地收起传家宝,然后更加抽搐地听完了苏家的发迹史。

    梦想与现实终究是有差别的,而且还挺大

    、第六章 菜谱

    回到屋里,金色的毛团已经在床中央睡成了大字状,带着一撮白色绒毛的尾尖时不时地晃一下,划拉着地盘。这只猫的毛色很是特别,往常黄色的猫身上都会带些斑纹,这家伙却是从头到脚纯黄色,只有肚皮和尾尖是白的。

    “今晚还没给你喂东西,这是吃了什么”苏誉戳了戳那鼓鼓的小肚子,明显是吃饱了的。

    安弘澈慢慢悠悠的翻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晃了晃尾巴,抬头盯着苏誉的脸看了半晌,这才勉强地往床里挪了一点点。

    苏誉立时接受了猫大爷的施舍,爬到床上占领人家牺牲很大才让出来的地盘,顺势把舔爪子的猫圈到怀里,叹了口气道“酱汁儿,你肯定猜不到,我们苏家是怎么成了开国元勋的。”

    安弘澈瞥了他一眼,继续无聊地舔爪子,这有什么好猜的。承平二十七年,太祖征战茫州,困于途,有苏姓卖鱼者进献,乃活鱼三车,亨之鲜美异常,太祖赞之,赐其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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