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斤重的袋子,轻轻松松就拎在手里,上楼连气都不多喘一下。
方敬跟在他身后,嫉妒地看着岑九的大长腿,每次迈上楼梯,长裤往上绷起来,露出被布料包裹住的修长紧实的大腿。
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出像岑九一样的大高个大长腿。
方敬不无心酸地想。
晚饭是方敬做的,他除了会做烧烤,做饭的手艺实在一般,更兼心里有事,影响了水平发挥,做出来的菜味道实在称不上好,但岑九依然十分捧场地全部吃了。
吃过饭,岑九从口袋里掏出六张粉票子,递给方敬。
方敬一愣“干嘛给我钱”
岑九撇过脸,脸上的表情有点小羞涩“我能赚钱,会养得起你的。”
义父说过,男人就要养家糊口,以前在大齐朝做暗卫的时候,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什么都不敢想,现在不一样了,他可是有身份证的人了,就该要担起男人的责任,养家糊口什么的,是最基本的要求。
根据他这一个多月的观察,这几张粉票子应该够他和方敬两人差不多十来天的生活费了,这样看来,这个世界赚钱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至少比大齐容易多了,只要再努力一点,一定能攒够养方敬的钱。
方敬“”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啊你一个连简体字都认不出几个的大齐古人,跑出去工作第一天,赚回六张毛爷爷,少年,你真的不是被人骗去做少爷然后被富婆包养了咩。
还有,那个会养得起他又是几个意思啊
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有金手指,岑九究竟是从哪里看出他想求包养的信息了
方敬满腹狐疑,两眼像x光一样不住地岑九脸上来回扫过。
岑九把一天的工钱交给方敬,心情很好地去洗澡,留下方敬一个人在客厅里风中凌乱不已。
、第25章 尴尬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窗外点点的星光,透过没有遮严实的窗帘一角洒了进来,照亮了一方狭小的空间。
不大的席梦思床上,两道人影交缠着拥抱在一起纯睡觉。
屋子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方敬裹着毛巾被,牢牢扣着岑九呼呼大睡。
床头柜上十块钱买来的塑料闹钟,时针正指凌晨两点。
像是体内安装了监控器一样,本来睡得正熟的方敬,“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还是闭着的,却已经自动下床,摸到桌边,熟门熟路地从抽屉里拿出绘图本打开,开始鬼画符。
在他身后,原本已经睡着了的岑九,悄然睁开眼睛,看着方敬诡异的举动,拧起了眉,悄然拿起手机戳了一下。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方敬这样了。
这样的病症他也见过,有一次他被皇帝陛下授意除去某个他看不顺眼又不能明面动他的大臣,他潜伏在那个大臣家中,发现那个大臣新纳的宠妾就有这个毛病,那一次他甚至都没有亲自动手,那个宠妾半夜爬起来,拿着桌上削水果的刀子,像切水果一样把那个大臣捅死了。
方敬现在的样子跟那个宠妾的情形差不多,不能简单粗暴地把他叫醒,只能多加注意。
岑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刻关注着方敬的举动,好在方敬画了一会鬼画符之后,又没事人一样爬上床,裹着毛巾像无尾熊一样抱着岑九毫无知觉地继续睡了,颇有点当初方小乐抱着他的样子。
岑九见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这才伸指戳了戳方敬白皙的脸颊,这两兄弟都一个毛病,睡觉爱抱着东西睡。
方敬眉毛动了动,翻了个身,一条长腿搭在方敬腰上蹭了蹭,睡得可香可香。
做了一晚上沉船的梦,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方敬只觉得精疲力尽,脑袋里好像有人举着大锤子在使劲敲他一样,头痛欲裂,裤子里还滑腻腻的,格外不舒服。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方敬的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单身男人的生活就是这么不讲究,尤其是岑九还像块新鲜可口的甜美蛋糕一样,每天晚上睡在他身边,他能把持得住已经算是定力很深厚了。
明天还是再去买张床吧,把客厅的东西收一收,再摆张小床应该还是够的。
方敬想着,抚着痛得一跳一跳的额头,摇摇晃晃地起床,打开衣柜,拿出一条干净的内裤换上。
他以往都是一个人住,自在惯了,再说岑九平时都跟个幽灵似的,除非他自己想出现,不然基本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方敬也就没有费事地关门,站在柜子前面换衣服。
岑九买了早餐回来,推门而进,整个人都顿住了。
敲门
呵呵,大齐朝穿越而来的暗卫表示,没有这个概念。
方敬呆住了,还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一只手站在地上,一只脚伸进裤子里,刚换上的衬衣还没来得及扣上扣子,露出大半个胸膛,以及躬起的后背下一截削瘦的腰。
岑九倒是神态自若,以前做暗卫的时候,住的是大通铺,一间屋子住了七八个暗卫,男人的果体什么的看得实在太多,然而却没有哪个人的身体像方敬一样带给他那么大的冲击。
腿那么白皮肤那么嫩,腰还那么细,跟女人似的。
岑九扫了方敬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在方敬的重点部分多过了两眼,还挺秀气的。
方敬顿时炸毛了“你在看什么”
“吃饭,上班要迟到了。”岑九淡定地转身出门,顺手还带上房门。
方敬“”
古人都这么开放的看着别人的果体这么淡定还是说他的身材对岑九而言实在没啥吸引力
方敬心想,不能啊,明明在渔村的时候,他嫌天太热,光着胳膊穿老头沙滩裤,这家伙还嫌弃不得了,非要他穿上衣服。
只能说,暗卫兄的心思太复杂,实在不好猜。
方敬快速刷完牙洗完澡,坐到桌前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楼下的牛肉面,还有老板自己腌制的泡菜,方敬和岑九都十分爱吃。
桌上只有一碗,垃圾筒里扔着两个一次性塑料碗,明显岑九自己的那份已经吃掉了,蹲在浴室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方敬三两口把面吃了,决定有些常识要对岑九讲清楚,像今天这样的尴尬事,出现一次就已经够尴尬了
“岑九”他咳嗽了一下,说,“我们需要谈谈。”
岑九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洗过的小布料。
看清楚那小布料是什么后,方敬的一张老脸顿时烧了起来,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飞快地跑过去一手夺了过来,尴尬得不行。
他从初中起就没再让人洗过他的内裤了,连方妈妈也没有,这个岑九手怎么这么快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住的,所以很多习惯都没有那么注意。”他清咳了一声,压下满腹的尴尬,摸了摸烧起来的耳朵,说,“现在既然我们两人住在一起,有些地方还是约法三章的好。第一,就是无论你我其中谁单独在房间里做什么,进去之前一定要记得先敲门。”
被人看到果体这样的黑历史绝对不要再出第二次。
“第二,大家的内在美自己知道就好了;第三”
凡事都有一二三,然而第三点方敬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合适的,便说“第三暂时还没有想好,以后想到了再说。”
岑九又拿那种奇怪的眼神扫了方敬一眼,最后十分隐晦地在方敬下三路多停留了几秒,成功惹得方敬炸毛。
“你又在看什么”
“好的,记得敲门。”岑九从善如流,提醒他,“上班要迟到了。”
“啊怎么都八点了,要迟到了”方敬看了下时间,怪叫一声,飞快地晾好小内内,冲进房间拿了包准备上班,看到那本摊开的绘图本,拿起来扫了一眼。
“噫”方敬叫了出来。
本来在浴室门口当门神的岑九几乎是像箭一样,“咻”地一下挪到门口,敲了敲门。
“这这这这这个”方敬举起绘图本冲岑九扬了扬,满脸古怪的表情。
岑九眉毛动了动,看着他。
“这是你画的”经过几天方敬每天凌晨爬起来为绘图本添砖加瓦,原本鬼画符的涂鸦连了起来,怎么看怎么像一张航海图,中间还有个大x。
岑九一副你傻了的表情看着他。
这表情不对
“你画的。”岑九说。
方敬“”
他一脸茫然,显然对此毫无记忆。
“你每天凌晨两点,爬起来画的。”
方敬“”
口说无凭,岑九拿起床头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给他看,方敬满脸狐疑地接了过来,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隐约有个影子动来动去。
“妈呀”饶是方敬胆子不小,也被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了出去。
“只是梦游症。”岑九看了他一眼,别人梦游症是上山爬树砍柴打猎做饭洗衣,他就是鬼画符,最开始的时候岑九真担心他会拿笔把自己戳死。
方敬想了想,把手机里存下的另外几个视频也都点开。
视频里他闭着眼睛跟跳跳一样,僵硬地起床,无比熟练地摸到桌边,无比熟练地拿出绘图本,无比熟练地开始涂鸦。
“”方敬看完视频,沉默不语。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他问。
岑九答道“和你同学出海游玩回来。”
方敬皱起眉。
他确信自己从前没有这毛病的,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添了梦游的病症呢他想起自己现在新添的毛病,每碰到一样文物,就容易白日做梦。
方敬左想右想,看着绘图本上的海图沉默不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敬没有时间多想,准备上班,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绘图本也塞进了包里。
直到进了博物馆,方敬打开电脑,看到文献库里的资料时,“叮”地一声,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的地方终于被他连起来了。
他碰触到后会白日做梦的文物都是沉船或者江河湖海里捞出来的
都是跟水有关的
原来如此
地下收藏室里还存放着一些以前博物馆里遗留下来的破铜乱铁碎瓷碎陶等,因为有些部件的瓷片没有找到,一直没有拼接起来。
方敬试着拿起几片,果然几件古墓出土的古钱毫无反应,其中一个残破的明代青花瓷瓶底又出现了那些坑爹的画面。
方敬试了几件,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水泡泡的副作用,只能在跟水有关的文物接触时才会出现。
他摊开手掌,默默地看着手心那个浅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印记,心想这究竟是颗什么珠子,不光让他能在海水里自由行走呼吸,不受压强影响就算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奇妙的作用。
“这可真是个宝贝。”方敬自言自语道,高兴起来。
有了这个奇妙的技能,他是不是可以像小说和电视里那样,出门在古董街溜达一圈,随随便便就能捡个宝,卖出天价
这样的金手指,不好好利用真是都对不起自己。
方敬畅想着往后横扫古董街,一堆大师级别的鉴宝师跟在身后争着求着要当他弟子的美好情形,嘿嘿笑了起来。
“小方,前几天让你整理的资料,要翻译成英文的,你找人翻译了没有”
门口传来主任挑剔的声音,瞬间将方敬从中二的霸气测露一统天下的幻想中戳回了现实。
“已经翻译好了,正在找人校对。”
主任点了点头“快点弄好,别出错了。”
博物馆时常会有歪果仁来参观,一个不好就容易惹出笑话。
这事方敬是有经验的,周末或者黄金假期的时候,来博物馆参观的人特别多,很多人早早地起来排队,电子屏上也会滚动提示中英文入馆须知,有一次就被一个歪果仁指出,里面有错误
当然,现在这个错误早就被纠正过来了,但是依然让主任非常介意,之后再有翻译的内容,务必尽善尽美。
把翻译的工作搞定,到了下午方敬就没什么事了,他把绘图本拿出来,开始研究这个简易的航海图。
几乎不用多想,方敬也能猜到这一定梦里那艘暹罗遣使船所经过海域的海图,而沉船的位置就在这张海图的大x位置。
方敬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对他从海谷里摸出的那枚红宝石耳坠工艺做了无数考察,并且拍了照,特地询问了大学里一个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教授,得出这枚耳坠应该是公元十四世纪后期的作品。
元末明初,南方的罗斛国,也就是阿瑜陀耶大城王国征服了暹国素可泰王国,后来明朱元璋册封阿瑜陀耶国王为暹罗国王。
这也说得通,明朝的时候,东南亚数十个国家向大天朝朝贡,那个时候的航海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
这些都跟他梦境中看见的那艘暹罗遣使船对得上来。
“可是那艘沉船的座标具体究竟是在哪个位置呢”方敬看着绘图本上简易的涂鸦航海图,皱起了眉。
他都半夜梦游爬起来画航海图了,就不能画得更精细一点吗连个座标都没有,只是一个大体的位置,那么大一片海域让他如何确定一艘沉船的座标
算了,不管了,先下班吧。
方敬把绘图本往包里一揣,下班回家。
他素来节俭,即使前一阵子捞出一段乌木,赚了一百多万,可是每一分钱他都有详细的计划,不能乱动,目前他和岑九的生活所需依然要靠他的这份微薄的工资。
方敬的工作性质偏文职,平时运动不够,而且上班的博物馆离家里只有三站路的距离,如果不是时间特别赶,他下班后大多数时间都会选择步行回家,倒不是为了省钱,完全当锻炼身体了。
岑九下午的时候打了电话,过来报备今天会比较忙,要晚一点才能回家,方敬一个人呆在家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那么早回去,索性也懒得坐车,靠着11路车溜达回家,顺便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还可以买点回去给岑九尝尝。
想起平时岑九吃饭时的那个凶狠劲,方敬忍不住吐槽那个也不知道历史上存不存在的大齐朝皇帝,当个皇帝抠门成那样,连饭都不给人吃饱,身边的暗卫饿成那德行。
不过,岑九平时虽然话少比较沉默,很少说起从前他当暗卫的事,但是偶尔从他提及的支言片语,方敬依然能猜出当时那群暗卫的处境。
再想起当初在医院里,医生说的话,岑九一身的暗伤,现在年轻不显,然而到底伤了根本,再不好好养着,以后老来了一身的病痛。
方敬虽然节俭,然而并不小气,尤其是被他认可的当成亲近之人,却是大方得很。
岑九吃得多,他就想方设法让他吃饱,并且从岑九对食物来者不拒的细微差别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岑九吃饭不挑剔,但明显对于水果甜食一类的比较热爱,油炸或爆炒的比清蒸的更喜欢。
他猜测大约是因为受古代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条件限制所致,古代饮食多以蒸煮炖为主,而且因为运输的原因,不是当季的水果也很难吃上。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
那样的待遇必然只有勋贵才能享有,岑九这样的暗卫肯定是享受不到的。
方敬的地盘意识很严重,所以平常看起来显得有些冷心冷肺,这都是当年家里遭逢巨变,看尽了人情冷暖后导致,他本性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对于亲近之人,总是竭尽全力想要照顾好。
想起岑九前半生不易,这辈子难得遇到了,两个人虽然没有挑明,但彼此都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方敬便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对他好一点。
他大学的时候,隔壁是个中医学院,里面有个老中医技术不错,要不哪天带岑九过去号个脉,开两副药膳给他养养身体
于是,当他提着一大堆水果甜食抄近路从一个正在新建的工地路过的时候,看到那个扛着水泥袋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身影,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那那那那那不是岑九吗
方敬顿时被震惊了,随即一股莫名的怒火升了上来。
原来岑九所说的工作,就是在工地搬砖搬水泥吗
他倒不是对工地搬砖这样的工作有什么看不起,只要力气大肯干活,工地搬砖一个月挣的钱比他坐办公室多多了,然而如果当那些钱都以透支身体健康为代价的,他宁可不要。
他在一边挖空心思,想着怎么给他被身体,岑九却跑去工地卖力气。
别人背两袋,他背四袋五袋,来回还跑得快。
不知道自己身体亏损得厉害么显摆力气大吗
只要想到岑九这些天都是这样顶着能把人晒晕的大太阳,在工地搬了一整天的水泥,他就觉得那天收的粉票子有点烫手。
一天要搬多少钢筋水泥,才能挣六百块
而且头顶上连个安全防护都没有,要是什么东西砸下来,脑袋就开瓢了。
“岑九”
、第26章 情敌
工地上尘土飞扬,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声音,岑九耳朵动了动,转过身朝着方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又沉默地转身。
方敬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岑九看过来的瞬间闪在了围墙后面,实在是他现在不好拿什么表情面对岑九。
骂是肯定舍不得,但心里又堵着一口气,不出这口气不痛快。
“小陈”工地里一间板房的门开了,一个穿花裙子的女人站在门口,喊他,“搬一天了,过来歇会儿,进来喝口水。”
“没事,马上就搬完了。”岑九抬手抹了把滑落到下巴的汗水,朝着不远处停着的大卡走去。
女人对他不住地使眼色“你这人真是,怎么就不听话呢活那么多,一个人也干不完,歇一会儿会死啊。”
屋子里才开了一个冰西瓜,那么多人喊他进来先吃两块都不知道,一会儿拿出去,哪里还有他的份
见他死活不肯进屋,女人没有办法,只好从屋里拿了一瓶冰过的农夫山泉,扔到他怀里,话也不说一句,“咣”地一下摔上了门。
矿泉水还带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意,岑九拿在手里,放到水泥台上,却没有喝。
“王姐叫你,你怎么不进去她肯定喊你进去吃西瓜。”一个工友对着岑九挤眉弄眼。
岑九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道“我弟在家里等我,搬完了早点回家。”
“你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傻呢”工友压低了嗓音,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训他道,“那个王娟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又离过婚,可是仗不住包工头是她小叔,要我说你考虑考虑,人长得也不差。如果处上了,跟着工头干两年,不比做临时工强。我是看你这孩子老实不开窍,才多说两句,你真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方敬走过来,冷不丁地开口。
岑九慢慢地转过身,看到方敬一手提着两个超大的塑料袋绷着脸大步朝这边走过来,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过来。
工地上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方敬虽然穿戴普通,但是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跟工地有点格格不入。
“小陈,这谁啊找你的”有工友三三两两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问。
岑九虽然是临时工,而且才来没几天,但这小伙子力气大,人又勤快,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别人有事找他搭把手,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力气,虽然沉默了一点,但是个好小伙子。
现在方敬满脸找碴的表情,只要稍微相熟一点的,都慢慢聚了过来,给岑九撑腰壮胆。
“你怎么来了”岑九明显有些手足措,低下头看了方敬好半天,才有些心虚地道。
这一路冲过来的时间,足够方敬把情绪掩藏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岑九在工地上辛苦地搬水泥,内心会升起莫名的怒气。
当他看到那个女人那么轻慢地对待岑九时,怒火再升三级,怒火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
他赚的钱难道不够两个人生活吗还要他这么辛苦出来搬砖,而那个女人的态度更是让他不爽极了。
他家的小暗卫,他都没有这么甩过脸色。
“刚才路过,看到有个人影像你,就喊了一嗓子。”也亏得今天路过,不然他都不知道岑九所说的工作就是在工地上卖力气。
大热天的顶着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在工地上搬砖
岑九拧起眉“热,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好了。”
工地上灰尘大,就算岑九身强体壮,劳累了一天,眉眼间也有些疲色,薄薄的嘴唇更是干得起皮。
方敬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岑九接了过来,仰头咕咕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板房里花裙子女人看得真咬牙,就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方敬把袋子里的另外几瓶也拿了出来,递给围在周围的几名工友。
“我是陈九的弟弟,过来看看他。”
几名工友一看是熟人,不是来找麻烦的,打了招呼,三三两两地退开继续工作。
方敬看着停在不远处的几辆大卡,问“还有多少袋要搬”
说着袖子一挽,竟是要去帮忙的意思。
岑九一把拽着他的手腕“你别搬。”
怎么能让方敬干这种粗活呢瞧那手腕细得,跟大姑娘似的。
“你都能搬,我为什么不能搬。”方敬一抽手腕,没抽走,再抽,还是没抽走。
虽然方敬并没有说什么,但岑九就是从他的态度语气里觉得他不太高兴。
岑九把矿泉水瓶塞到他怀里,然后从工地里拿了一个塑料袋过来。
“我去结工钱。”岑九弯下腰要去拿方敬手里的袋子,方敬让了一下,问“今天不搬了”
“不搬了。”他是临时工,本来就是计件算工钱,做得多赚得多。
岑九推开活动板房的门。
“刘姐,我来结工钱。”
板房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比较讲究,还有一个就是刚才那个穿花裙子的女人。
王娟显然对刚才的事还有点气,听到岑九要提前走,不由生气地道“今天不是说好了,晚上还有一批料会到,这时候你走了我们到哪里去找人”
方敬眉毛一挑,他记得这个声音。那天打电话给岑九的时候,就听到这个自称姐姐的女人在说话,那故意嗲声嗲气说话的声音他绝对不会记错。
才几天不见,就有女人惦记上了。
岑九不为所动“我有事。”
倒是那个刘姐看了方敬一眼“这是你弟”
岑九“嗯”了一声,等着结工钱。
刘姐说“我还以为是个孩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大了,小陈这个做大哥的对你真好,为了养你简直是拼了命地赚钱。”
方敬“”
岑九“”
方敬扭头,无声地看着岑九,弟弟为了养他拼命地赚钱
岑九没有说话,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看在外人眼里果然是哥俩好的姿态。
方敬眼珠子一转,笑了一下,说“是啊,我哥对我可好了,宁愿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攒钱给我花。对了,哥,我的电脑用旧了,上次在电脑城看到一款新的,一万多块,有点贵,但是性能好,你给我买吧。”
岑九脑海中出现一个神奇的扁扁的盒子,点头说“买。”
“还有车,天太热了,有了车出门自己开车,又舒服又方便。”
岑九脑中又出现满大街跑的那种会动的盒子,果断点头“买。”
王娟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刘姐更是直接抽了五张毛爷爷,递给岑九说“说好今天加班的,你现在有事不做了,我又要临时请人,本来是要扣工钱的,看在你一个人要养弟弟也不容易,今天的钱就不扣了。”
岑九拿了钱,转手就给了方敬。
方敬瞥了两个女人一眼,笑了一下,坦然自若地收了。
“走了。”岑九拎着东西,对他说。
实在是太热了,即使已经是傍晚,地表的热浪也是一阵一阵扑面而来,方敬也不愿意在工地多呆,岑九一说可以走了,恨不得立刻回家。
刘姐看着两人的背影,没好气地道“那个弟弟养得像个少爷,花钱又大手大脚,就是个负担,陈九再好,我和你叔叔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吧。”
、第27章 表白
出了工地,方敬歪着脑袋看着岑九直笑。
“真是好哥哥啊,为了我这个乱花钱的弟弟,拼了命地赚钱。”
“他们总是问东问西。”岑九漠然道,“烦。”
岑九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跟好玩似的,长长的头发松散地绑了一下,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和方敬并肩走在路上,引得一路人围观。
方敬总算知道岑九每天出门前带一个塑料袋是干什么用的了。
他每天出门带两套衣服,到了工地换上旧长袍,下班的时候再换回来。
岑九神态自若地道“工地灰多,会把衣服弄脏蹭坏。”
方敬只觉得天雷滚滚,心想又不是多贵的衣服,弄脏就弄脏了呗。
岑九顿了一下,说“你买的,不想弄脏。”
方敬“”
所以说并不是因为价格的原因,而是只因为他给买的,所以才舍不得弄脏么
岑九虽然平时是沉默寡言了一点,但有时候冷不丁一句话,真是让人听了心里酸酸的。
他拍了拍岑九的肩:“没事,哥再给你买,买好多好多,多得穿不完。”
岑九再次弯腰,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面无表情地道“叫九哥。”
啊呸
方敬想起那天晚上喝醉了酒,被岑九骗着叫九哥的事,恨不得能时光倒流,把那时的自己一把掐死算了。
“明明身份证上我才是哥哥。”方敬不满地道,“叫哥,哥给你买吃好的,买漂亮衣服,要什么有什么。”
岑九把两只塑料袋都拢到一只手上提着,抬起另一只手比了比他和方敬的身高,单手搂在方敬肩上,再次强调“叫九哥。”
方敬只觉得肩上一股压力让他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身高比不过,力气比不过,肌肉也比不过,和岑九站一起,妥妥的白斩鸡一只啊。
岑九压着方敬,不叫不松开,方敬只觉得头上顶了座大山似的,走得格外艰辛。
虽然已经傍晚,然而温度并没有因为太阳西斜而降低多少,地表一阵阵热浪袭来,方敬没有屈服于岑九的暴力压制,却对大自然的威力毫无办法。拖着岑九走了几十米,热得满脸潮红,恨不得能直接飞回家。
“哥,你是我亲哥,能放开我了不”方敬吐着舌头道。
岑九这才满意地收回手。
方敬跟撒欢了似飞快地朝家跑,岑九拎着袋子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进了门,方敬立刻开了空调,撩起衣服下摆站在空调底下对着冷风吹。岑九默默地把东西分门别类分好,肉类放到冷冻柜下冻起来,水果青菜用塑料袋装好,放在上层保鲜。
“别管那些了,快过来凉快一下,小心中暑。”方敬朝岑九招招手。
岑九瞅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柔软小肚皮,默默地进浴室洗澡,片刻后犀利哥摇身一变冷漠英气青年,让方敬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即使英俊如岑九,在不了解他内在美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被他刻意败坏的外在吓得退散。
这么看来花裙子姑娘对他居然是真爱
去他娘的真爱
吹了半天空调,身上的热度消散,要做晚饭慰劳五脏庙了。
天气太热,方敬本来想晚上随便煮点东西吃的,想到岑九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只好挽起袖子下厨,正儿八经地做了一顿晚饭。
吃过饭,洗了澡,方敬盘着腿坐在床上刷淘宝,岑九坐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个好看吗”
方敬穿着一件半旧的老头汗衫,光着胳膊盘腿坐在沙发上,指着一套休闲服问。
岑九坐在他身边,两个人正在刷淘宝。
“好看。”岑九看了他一眼。
方敬眼光好,选的都好看。
只要是岑九喜欢的,方敬就买买买。
“不用买这么多,贵。”岑九现在也会看网购价格,心中一对比这几套衣服的价格,顿时觉得要养方敬,似乎还要更加努力。
“不贵。”方敬说,“这家的衣服我穿过,质量不错,穿不完明年可以穿。”
反正男装款型都那样,只要质量好就行。
岑九对网购充满了好奇,和方敬靠在一起刷网店,直到半夜,方敬困了,他才把电脑放回到桌上,将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两度,在方敬身边躺了下来。
“你喜欢那个工作吗”方敬突然开口问道。
“还好,能赚钱。”
“那要是我希望你不要做那份工作呢”方敬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岑九说。
岑九沉默了一下,对那份工作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是在陌生的时代,是他唯一觉得最简单也能做的工作,可是他敏感地察觉到方敬并不喜欢他现在的工作。
他的沉默看在方敬眼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我不是不让你工作,只是这份工作太辛苦了,我们可以找份轻松点的工作。”方敬怕他误会,解释说,“天气这么热,呆在屋子里都热得受不了,要是中暑了怎么办我不想你”
不想你生病,不想你再受苦,不想你跟着别人那样辛苦地生活。
岑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没觉得辛苦,比起当暗卫的时候,现在的生活完全是以前的他不敢想象的。
方敬摸了摸他的眉毛,又摸了摸他的脸“你不要担心钱的事,我们很快就能有钱了。”
“我能赚钱,我想养着你。”岑九说。
方敬笑了一下,又觉得有点感动。
一个穿越过来,一无所有的古人,无比认真地说要养他,要说岑九对他没什么心思,打死他也是不信的。
他看着岑九冷漠的俊脸,说“我也能赚钱,我也想养着你。”
大半夜的晚上,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十分认真地保证会养对方,方敬忍不住满头黑线,还真是一点浪漫的细胞都没有啊。
他抬起一条腿,跨坐在岑九身上,摸着他尖尖的下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想养着我”
岑九愣愣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无数的情绪起伏涌动,他抬起手,在方敬的腰上虚虚地拢了一下,又松开,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
方敬看了一眼,握着岑九的手,放在腰上。岑九的手指修长有力,并不柔软,虎口和指节带有一层薄茧。岑九的目光游移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你听我说,岑九,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养着你,不愿意你受苦,想照顾你。”方敬弯下腰,凑过去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说,“是这种喜欢,想脱光了衣服跟你睡觉的喜欢,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的喜欢。你呢”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会想要亲热,他可受不了跟喜欢的人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却享受不到一丁点福利。
那不是柳下惠,那是傻子。
岑九那么呆,出去搬个砖,还能惹得女人惦记,要是不小心哪一天真被女人勾走了怎么办
今天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看着岑九的目光充满了露骨的算计和欲望,让他很不喜欢。
他捡回来的人,要睡也是先跟他睡,有那女人什么事
他低下头,手试探地摸了上去,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岑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
“我、我、我也想和你睡觉。”
方敬“”
他说了这么大一通难为情得要死的话,结果岑九就得出这么一个神结论
虽然睡觉也是目的之一,但这真的不是重点啊喂。
即使两人都很想和对方睡觉,但最后还是没睡成。
实在太晚了,方敬第二天要上班,尤其两个人明显都是雏,互望亲吻拥抱一番,已经足够满足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约定剩下的等方敬放假的时候再做。
“睡吧。”岑九搂着方敬,让他的脑袋贴在胸口,两人搂抱在一起,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28章 沉船再现
迫于方敬的压力,工地那份工作,岑九最后还是辞掉了,反正是临时工,要辞工也很简单,没有那么多手续,只打电话给负责人说了一声,第二天不来上工就行了。
方敬开始到处找招工信息,太辛苦的不要,大夏天还要在外面跑的不要,工资太低的不要,挑来选去,一时居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他每天要上班,因为博物馆的性质,也不可能带着岑九去上班的地方,岑九每天一个人在家里,也实在无趣。
方敬怕他无聊,又要跑出去大太阳底下辛苦卖力气,索性给方敬报了一个成人脱盲速成班,每周一上课;岑九对于神奇的电脑兴趣大,方敬又给他报了一个电脑速成初级班,配合成人脱盲的课程,时间排得满满的,绝不会让岑九感到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