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耶律晋拍手笑道”他家的枣泥糕真的好吃!”
“他家何止枣泥糕一绝,芡实糕更是一绝。”
“我吃着芡实糕有些干…”
“你带着他家糕点去茶楼坐一坐,听一听故事,那滋味才叫好。”
耶律晋看着宋齐神采奕奕的样子,唇边带宠溺的笑,他并未发觉自己喜欢看着宋齐这样的笑。
许久没有人可以和宋齐说一说京都变成什么样了,是否有哪些改变,是否有哪些新的地方。宋齐想要回去看一眼,只怕回去时全然的天地,与自己是全然的陌生。
可是哪里有机会,只能听得别人只言片语的描述,在心里拼凑出故乡现在的样子,对于宋齐何等安慰。
宋齐牢牢记在心里,时不时的想一想,偷着乐一乐,或者哭一哭,总算也还是有个念想。
家中虽然常有书信往来,说的不过都变成了一些客套话,与家人情分本就淡薄,离家这几年早更加生分了。
有时听闻,不少幼时好友娶妻生子,仕途顺坦,难免心生羡慕。不必经历这些凄风苦雨,是多大的幸事。
居然很是合得来,很多想法不谋而合,宋齐觉得惊讶。
意料之外的是,和耶律晋谈话,没有一次不是乘兴而归,存有意犹未尽之感。
“只听你讲了京都的样子,我的故乡,还未听你说过你的故乡的事情,隔着这一道边塞之外,该是怎样的景色。”
看着宋齐神情中的向往,耶律晋不自觉的讲了起来。
“过了关,茫茫草原,春暖花开时,草原昂扬生机。有成群的牛羊,还有马匹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牧羊人扬着鞭子,吓唬那些跑远了的牛羊回来。牧民的呼喊,马蹄的飞扬…”
”夏天满目绿色,秋天金黄一片,冬天皑皑白雪…”
耶律晋耐心的绘声绘色的讲着。
宋齐听得格外认真,满脸的憧憬,似乎正在幻想,该是何等样子,心里描绘了大概的图样,想着原来祖辈为之奋斗的地方是那个样子。宋齐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脸颊两面一面一个小梨窝,显得宋齐格外可爱。才有一种与年龄相衬的稚气。
耶律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讶道“宋兄,你笑起来有酒窝!”
宋齐忙忍着笑,伸手掐住两颊,尽量控制保持着面无表情。
“宋兄不必这样嘛,这里你我兄弟二人,笑一笑又不损害你于军中形象。”
耶律晋尽力逗着宋齐发笑。
宋齐忍了又忍,少年爱笑的天性,哪里忍得住。
忍不住微微笑着,两个小梨窝让耶律晋直了眼,宋齐笑的真甜。
宋齐本来长相俊美如好女,初来边关时候,没少因为长相被他人取笑。后来军营擂台上,宋齐心里暗暗发了狠,存了劲,憋着一口气,连续打倒了十三个曾经嘲笑他长相,对他心存蔑视的兵士,这才绝了悠悠众口。
在边关三年风吹日晒,宋齐晒成了一身古铜肤色,轻易不苟言笑,多了几分冷漠疏离,边城主帅鄢陵笑呵呵的看着他的一路成长。
宋齐战功彪炳韬略娴熟,心里压力加上边关时而紧张的战事,眉宇间添加几丝皱纹,急的宋齐日日查看,只盼褶皱加深,才显得成熟稳重,不会有人觉得办事不牢。
这三年过后,本来还有善意取笑的将士,即便知道宋小将军为人好脾气好相与,也知宋小将军忌讳别人提及自己容貌,再也不当着宋齐面前取笑。
但在耶律晋这,自从那日开怀大笑,好像一切都不是软肋了。
☆、第章
因宋齐家族地位尊荣,久住边关,早在边关有自己住所。耶律晋闲来无事总会来找宋齐喝酒,宋齐不疑有他,二人每次都是抱着几坛好酒,去宋齐家里喝的不醉不休。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知己。
“宋兄长的真是俊俏。不知惹得多少深闺女儿心为你魂牵梦绕。”耶律晋略带了三分酒意,望向宋齐调侃道。
“不过一介武夫,生死尚不定论,何必连累别人?我家已经寡妇满门,再多一个干嘛。”宋齐喝的有点舌头大了,说话也不利落了。
“可惜宋兄如此容貌,若是能与我家结个娃娃亲,改一改我家这五大三粗多好。”耶律晋语气中满满的羡慕。
“张晋兄过誉了,江南女子多妖娆,水一般的多情,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宋齐迷蒙的双眼,勉强清醒一点,望着耶律晋傻乎乎的笑着。
“在我眼里,除了你之外,谁还担得起美人二字。”耶律晋语带调笑。
宋齐的酒莫名的醒了大半。
“美人都是要和英雄配的,你看哪里有英雄衬得我?”宋齐也轻松的回应着耶律晋的玩笑。
耶律晋揶揄道“宋兄要是个女儿,一定娶回家去,藏起来不许外人见着。”
宋齐应了一声,莫名红了耳朵,有些醒了酒,慌乱的抱起酒坛用喝酒掩饰尴尬,眼珠四处乱看。
“真不知道,你若娶妻,当娶何种姿色?”耶律晋目不转睛的看着宋齐笑。
笑的宋齐格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其他异样的气息反复流淌,填的宋齐的心里满满,无处可逃。
看似几句不经意的醉酒之后的调侃,不过只是醉酒之后的调侃
宋齐心里反复的不断确认着,只是这样的
相见争若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月余之后,宋齐和耶律晋酒后失了德。
季节交替,军中有节下的赏赐过来,宋齐额外多得了宫中赏赐,中间不乏几匹江南织造的上好锦缎。
宋齐琢磨,家里也用不上这些东西,自己于边关用这些实属浮夸,白白的糟蹋。即便要准备着回京的衣服,家里也每年都遣人送来。何况,这边疆小镇也没有个上好的绣娘,倒是辱没了这几匹绸缎。想来想去,送给耶律晋最好,随他处置,也当还这几次他请客喝酒的意思。
耶律晋接过几匹锦绣,抱在怀中,并未细细打量,反倒笑道“宋兄这是想要托我去织造嫁妆吗?”
宋齐脸色微变,耶律晋何等聪明,早觑得分明,还不得宋齐说话,笑道“可是我说错了,宋兄莫怪莫怪。”
耶律晋心知肚明,宋齐厌烦别人将自己与女子相比。
这话,却是有意为之。
几番试探,宋齐的底线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最近将近月圆,晚风徐徐,月色温婉,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没有痛饮一番,择期不如撞日,我现在去买酒!”耶律晋兴致勃勃。
宋齐不好拂了耶律晋兴致,不吭声权当应下了。
耶律晋兴高采烈的将几匹锦绣送回家去,宋齐先回了家里等着,心里莫名焦躁,竟然这么盼着日落天黑。
并不拥挤的院内,宋齐负手来回踱步,心底烦躁不安,莫名像是有什么在撕咬一般,让他不得安生,想要平心静气练练枪法也不可能。
黄昏时分,耶律晋带几坛酒,拎了几斤熟食,敲响了宋齐家的门。
月如约而至,温润如玉。
边塞苦寒,风沙满眼,哪里有什么景致。可即便边塞苦寒之地,天涯各处,看月色也是一般的漂亮。
俩个人一起对着月色,酒一觞。
边镇哪里有什么好酒,好酒也不是如牛饮般,该是品的。
两人喝的不过是最普通的烧刀子,热辣辣的酒下腹,总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似乎这边关呼啸的寒风也不那么冷了。
“宋兄对人没有防备之心,不是好事呀。”
耶律晋似笑非笑。
宋齐略有酒意,听见耶律晋说这话,不禁正色道“若是有防备之心,开始就不要相交,既相交即相信。”
耶律晋眸光闪动半响,宋齐看着他的眼神里的东西几乎要窒息,耶律晋错开眼睛,方笑道“可是了,还是宋兄看得明白。我糊涂了,自罚一杯。”
不等宋齐说话,慢慢的一大碗酒耶律晋一饮而尽。
“快哉快哉!”耶律晋露出满口白牙,笑的豪迈似乎毫无保留。
“张晋兄果然是豪爽真男儿!”宋齐拍手称赞道“大丈夫当如张晋兄一般,大口快意,才是潇洒!”
耶律晋但笑不语,看着宋齐不用自己劝,大口大口的豪饮,心底五味陈杂。
半响过后,耶律晋装作醉酒的样子,倚在宋齐的怀里,任凭宋齐如何想要推他,自是装作烂醉如泥,不肯挪动。
宋齐慢慢的放弃了,幽暗的月色下,显不出略带红晕的脸色。
月光温柔,连带着人的心思也温柔了起来,,耶律晋的头依靠在宋齐的颈窝,宋齐的温柔,他可以感知。
说不出的绮丽隐晦的念想涌现在脑海里,两人一心,都不得安生。
过了片刻之后,耶律晋装作略醒酒意的样子,虽是舍不得,还是装作懒洋洋的样子,从宋齐的怀中直身。
怀中蓦然缺少了温度,宋齐想要伸手抱住什么才觉得踏实。
耶律晋单手支撑着脸颊,看着宋齐半眯着眼睛,轻笑道“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宋齐控制不住情绪,涨红了脸,慌张道“你醉了。”
宋齐慌张起身想走,却被耶律晋拽住手腕,任凭挣脱不得。宋齐纳罕,怎么喝多了的人,手劲倒会增大?
回头看去,耶律晋目光清明,神色郑重,心不受控制的跳。
“倒是我说错了,本是佳人怎么就提及美人了。”耶律晋嘴角勾起,笑得略有邪意“宋兄莫怪。”
宋齐的心跳,莫名的乱了几拍。
“你喝多了,我要先回房休息,张晋兄自便。”
宋齐想要抽出手腕,转身走掉,他莫名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让他很不安。
“宋兄怎么要走了?不是说不醉不休?”
耶律晋任凭宋齐怎样挣脱,不肯松手。
宋齐心急,低头看向耶律晋,耶律晋目光清明,似笑非笑。
好像,有什么脱离了原本预定的轨道,不可遏制的一路发展下去。宋齐索性默默的坐在耶律晋身边,抱起酒坛,大口喝起来。
耶律晋眸光闪动,似乎不舍的看着宋齐大口喝酒,直到宋齐转头看他,才转头躲避。
“张晋兄…可是心情不好?”宋齐开口小心试探。
耶律晋转过头来,目光幽幽,停滞半响方笑道“能有什么烦心事。”
宋齐…太敏感了。
本是自己有心求醉,倒是连累的宋齐喝多了,眉眼含笑如似桃花。
耶律晋不管说什么,他看着宋齐也只是痴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