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比邻 第28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797 更新:2021-12-30 13:08:06

    阿棋来到京城后,不是待在珠铺, 便是待在宅院里, 他官话说得差, 京城又大得不可思议,他竟是不大敢外出。

    三人途径城南教坊, 楼台巍峨, 门前车马辐辏。乡下人阿棋说:“这么气派的房子,是哪个大官的宅子”

    “我听说里边有很多乐伎, 长得可漂亮啦。”

    阿小说着一口闽腔官话, 听得岭南人阿棋一愣一愣。

    “不是大官宅子, 是处教坊。听闻此地,平头百姓也能进去。”

    “果员外别说笑,我一挨近,还不打我。”

    阿棋学周政敏叫李果果员外, 叫得还挺顺口。阿棋穿着身旧衣, 刚才在珠铺干了许多重活, 膝盖、鞋子都是尘灰。光是从仪貌看,挺落魄,不知道的大概以为他也是一位仆役。

    听阿棋说,当初离开沧海珠,是被撵出。因为年底店铺盘点,东家发现丢失了几颗次品四分珠。追究起来, 竟赖在了看管仓库的阿棋身上。李掌柜自然要帮他这个老实巴交的侄子辩护,于是两人一并卷铺盖走人。

    被撵出珠铺,在在广州其他商行业找不到活干,没人要,阿棋着实失意了一段时间。

    “不会,等珠铺生意做起来,我带你去看教坊的柳息娘唱曲。”

    纵使从不听曲的李果,也知道柳息娘这么个人物。

    “果员外,那可是说好了哦。”

    虽然不知道柳息娘是谁,然而能进入这般奢华的宅院,还是让阿棋十分期待。

    “说好了。”

    其实,李果也不知道,需要什么样的门路,才能进这教坊听曲。李果很期望珠铺开张后,能带给他财富,甚至是在京城的社会地位。

    崔木匠的铺子还挺偏僻,路过街心闹市,走过教坊、妓馆,进入一条深巷,木匠铺就在深巷里。

    如果不是周政敏介绍这么位木匠,李果这种外地人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据周政敏说,周家珠铺的招牌,便是出自这位崔木匠之手,周整大气,用料讲究,风吹日常,数年不败。

    就是一个招牌,周政敏也花了不少心思。

    今日,周政敏回周家,去跟他大伯谈开珠铺的事。他也是拖拖拉拉,到即将开张时,才去告知。

    李果在廉州见过政敏得大伯老周,对这位腰缠万贯的珠商印象不佳。老周是位严厉且魁梧的汉子,政敏一向怕他。

    要说这京城各行各业,几百种生意,除去酒盐香药等这类需要跟官府长期打交道的营生,其他可算是由着你开。然而确实也有同行不相容的事情,同条街上的老刘瓠羹、张舟瓠羹就不同戴天般。

    人已走至木匠铺,李果把心思收起,跟崔木匠打招呼,验收托付他制作的招牌。一家铺子,招牌至关重要,花费重金,制作的“李周真珠”招牌,看着大气上档次,李果相当满意。

    李果让阿棋和阿小,连并木匠铺的一位伙计,将招牌送去朱雀门街。

    木匠伙计牵来马匹,阿棋和阿小帮忙抬起招牌死沉,实心的好木材制作,一个人抱不动。

    “果员外,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见李果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阿棋询问。

    “我还有事,你和阿小先回去。”

    李果挥挥手,先行走了。

    木匠铺外有条曲径通幽的巷子,就在木匠铺前,巷子下斜拐往东面。李果来时没有察觉,步出铺子,一眼便瞧见前方树木葱翠中,遮掩着一家馆舍的招牌。

    城南李果很熟悉,他常在这带走动。城南街心市井非常热闹,然而对他和赵启谟而言,那不是一个好的幽会地点。

    李果沿着这条下斜的巷子,一直走,果然不出他所料,巷子有条出口通往国子监。

    馆舍名叫齐福馆,年代看着有些古远。馆中树木茂盛,有许多高大老树,将大半的馆舍建筑遮掩。

    李果步入馆舍,见里边果然清幽,馆仆衣着整洁得体,彬彬有礼。

    馆舍有七八间房,已租出四间,李果机灵,把租户是什么人都打探到,不过是些外来商人。

    李果看中二楼最东面的一间房,这间房两边无住户不说,离楼梯还远。

    馆舍从外面看,只觉得古朴,到馆仆打开房门,李果才诧异发觉房间的开阔、摆设奢华,房中竟还有处厅室,里边家具一应俱全。

    李果十分满意,问了价钱。馆仆笑语盈盈,报出了一个绝不便宜的价格。李果咬咬牙,付下一月租金。

    走出馆舍,李果算着账,发现如果他在这家馆舍住上三年,那租金已够他在城南买栋中型宅子了。

    李果胡乱想着他曾听说书先生说过一个典故,叫金屋藏娇。这金屋是他花钱他租的嘛,那启谟岂不就是阿娇。

    揣着空荡的钱袋,若有所失走出巷子,站在外面的大街。李果回头探看巷子,发觉他要进这巷子,必然要经过教坊旁的妓馆,要是不知道的人,每日看他往这里跑,肯定要以为他不学好,沉迷女色,多冤啊。然而他这算是,沉迷男色吧。

    这些时日委实忙碌,现下珠铺开张的事办好,连新的馆舍也寻着,李果心情愉悦,迈着大步朝朱雀门街走去。这里人潮如流,是掘金的好地方。珠铺未开张前,便有不少人前来张望,好奇问着是要卖什么商品。明日店铺开张,还不知道要有多热闹。

    李果开心想着,大步流星朝珠铺赶去。他还未挨近,便见珠铺外聚集众多人,他还以为是好奇前来探看新店的百姓,直到他推开人,走近一看,才觉察不妙。

    珠铺门堂,一块长方的招牌支离破碎躺在地上,招牌上隐约可见“真珠”二字,“李周”却是被踩得面目全非。不说这招牌,门堂坐着一人,头上挂彩,正是阿棋。珠铺内,阿小的哭声传出,绿珠正在帮阿小擦脸。

    “李东家,适才一群人冲来,不由分说,把招牌砸了。”

    李掌柜见到李果,走上前来,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话语平缓。

    李果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被踩烂的招牌,本来他双拳握起,愤怒不已。听了李掌柜如此平静的话语,他也冷静下来。等他抬起头来,怒火已从他脸上消失,他看着李掌柜、阿棋,眼里是难过,是歉意。

    千里迢迢,将李掌柜、阿棋请到京城来,尚未开张,便被人将招牌砸了。

    “莫要伤心难过,万事开头难。”

    李掌柜拍拍李果肩膀,在李掌柜看来,李果似乎沮丧得要哭了。

    李果碰下掌柜的手,示意他没事,他自顾朝阿棋走去,查看阿棋的伤。阿棋头被人打破,用手捂着。阿棋和李果对了下眼神,阿棋摆摆手,表示他不要紧。李果进铺看阿小,阿小手脸都有蹭伤,还磕掉两个门牙,正在张嘴哭着。绿珠帮他擦拭脸上的血,她红着眼,满脸怒意。绿珠见到李果过来,她揩了下眼角,说“是周家的人,周大哥和他们也打起来了。”

    李果点点头,他猜到了,他很自责。虽然如果他早些过来,也不过是打成一团而已,然而总比发生这件事时,他不在场好。

    “政敏呢”

    铺中没有见到周政敏的踪迹。

    “他说要去讨个说法,人便走了。”

    李掌柜轻轻和李果说。

    在李掌柜看来,这事因周政敏而起,也确实是要这人去解决。然而今日这般凶恶蛮横的打砸,可见这些人有恃无恐,更是欺人太甚。

    “现下顾不得他了。”

    李果摇了摇头,他走至阿棋身边。阿棋脸色苍白,捂住伤口的手指,沾染鲜红的血。

    “棋哥,我背你去医馆。”

    李果蹲下身,算上这次,这是阿棋第二次因他而被人打破头。

    “果员外,我走得动。”

    阿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李果将他用力搀住。

    在广州,阿棋个头和李果一样高,不过一年时间,阿棋只到李果耳际。

    “掌柜,要劳你将铺门关上。”

    李果回头对李掌柜说话。

    “你们去吧,我随后过去。”李掌柜颔首。

    人群逐渐散开,李果搀阿棋,绿珠陪着阿小,四个人离开珠铺,前往附近的一家医馆。

    走在路上,阿棋说“果员外,是我的错。周大哥本来要和他们理论,但是我见他们把招牌砸了,就和他们打起来。”李果摇头,喃语“我在也要和他们打一架。”也就周政敏那么好的脾气,才会想要跟人讲道理。这块招牌,里边有周政敏多少心血。

    周家人,既是如此蛮横霸道,那么也不用再看他们脸色了。

    “果哥,领头来打砸的人,是周大哥的堂哥。”

    绿珠杏眼怒瞪,她指了指阿小。

    “阿小见他们砸招牌,连忙要关铺门,就是那个歹人,拿脚踹阿小。”

    听着这些话,李果气得浑身发抖。阿小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温顺老实,那周政敏的堂兄,好歹是个读过书的人,竟是如此凶恶

    以往,李果一度觉得他被人欺负,是因为他穷,只要富有后,便不会有这样的烦恼。然而,在这京城之地,他一个异乡来的商人,弱小如蚁类。

    抵达医馆,郎中将阿棋伤口处的发剪掉,直接剪秃头,阿棋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阿小伤轻,擦伤药水,坐在一旁歇息。

    李果心里担心周政敏,先前还说顾不了他,然而周政敏是他生死之交,又怎么可能不去管。

    “果哥,你去吧,掌柜想来就要过来了。”

    绿珠见李果坐立不安,她知道李果心思。

    “那我去找下政敏。”

    李果起身,整理衣物。

    “果哥,你不要和人打架。”

    绿珠不放心,先嘱咐。

    “不会,我去转转,就回来。”

    说下这话,李果出医馆,想着不知道政敏回家没有,先去周家瞧瞧。

    李果不会傻傻的单独一人,前去周家讨什么公道。他和周政敏太弱小了,他现在无可奈何,但不会就此罢休。这笔账,他记下了。

    比邻85苟且之事

    李果独自一人朝周家走去, 周家院子很大, 周政敏家住在西院一处角落里。李果绕着墙走,还没走近西院院门, 便见前方两个人步履蹒跚, 身上又背又挽着包裹。那是一老一少, 老的是位老妪,少的是位弱冠男子。李果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周政敏和周母贺氏。李果默然无语上前, 对贺氏行了个礼, 和周政敏交换眼神,他从周政敏身上取下大小包袱, 周政敏感激地看了李果一眼。周政敏模样凄惨, 左眼青肿, 嘴角淤青,显然打过架。李果提着行囊在前走着,周政敏背负腿脚不便的贺氏在后,三人缓慢离去, 将周家大宅院逐渐抛弃在身后。

    待这三人, 来到李果租下的民居院子, 绿珠他们早已回来。众人见到周政敏背着周母,李果提着包裹,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也都没问。

    宅中有空房两间,正好安置周政敏母子。

    绿珠去收拾房间,拿来席子被褥, 铺置好,让周母卧床歇息。周母本就是没有主见的妇人,这次事情,把她吓得不轻,模样看着有些呆滞。绿珠去照顾她,问她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周母也只是默默落泪。绿珠帮她擦泪,好言安慰几句,让她安心在这里住下。待周母睡下,周政敏才小声的和李果说,他和周家断绝了关系,往后周家人也没理由再来阻拦他开珠店。

    “他们欺我太过,这种亲戚,要来何用。”

    周政敏用手背擦擦嘴角的血迹,他抬起手来,李果看到他手指节上都是伤痕。

    “ 你先养伤,和他们置气也没用。”

    李果到脸盆架旁,取条巾布,递给周政敏。

    “果子,是我拖累了你,明日开张不了,还得重做招牌。”

    政敏接过巾布捂在嘴角,疼得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他端正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也是让人同情。

    “我这是害你连家都没了,别跟我说这种客气话。”

    在李果看来,招牌砸了,重做一面即是,明日不能开张,那就看个好日子,再开张。这些都不是事儿,现今有钱有闲,耗得起。

    自此,周政敏母子就和李果他们住在一起,多两个人,也不过是多两双筷子的事。

    周母腿脚不好,正好在宅中休养,也有人看顾她,好过她独自一人在周家院子里孤零零待着。在李果这边入住,起先老人家受不起打击,哭了几天,渐渐也看开。

    李果找崔木匠重新制作招牌,赶时间,也不那么考究,做块能用的便行。

    三日后,新招牌挂上,店铺开张。

    开张这李,门可罗雀。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没人踏进来一步,仿佛李果他们这家“李周真珠”铺并不存在般。

    周政敏坐立难安,不时到外头张望。李掌柜平静在一旁点着货物,对于今日的冷清,似乎早已有所意料。李果则是满脸喜悦,这里摸摸,那里擦擦,他一直想有家自己的珠铺,这个梦做了多年,竟是美梦成真。

    “政敏,你安静的到柜台上坐下。”

    李果对于不时在眼前晃的政敏,不免有几分嫌弃。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呢,这一个客人也没有”

    周政敏颓然坐到柜台前,托着腮帮子。他脸上的一只眼睛淤青还隐隐可见,一脸的苦大仇深。

    “定是派人散播我们珠铺的坏话否则怎么可能一个客人也没有”

    周政敏一拳捶在木柜上,自从被伯父家这般欺凌后,他那温和的脾气也被磨没了。

    确实如政敏所猜测,外头早就在传周阿四是位无耻小人,受伯父家莫大的恩情,却忘恩负义,凉薄无情。私自开珠铺不说,还把堂兄打伤。好在这些话还没传到周政敏耳中,否则他得气得吐血。

    周家珠铺,在京城享有名誉,东家老周,更是人脉广泛。只要有心破坏周政敏,把他说成一位人渣,那么在京城百姓眼里,周政敏就是个人渣了。

    周政敏自小没爹,外头多有传闻,是他大伯提携了他,对他家资助许多。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周家其实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多年,只是他们人微声弱,向来忍气吞声,到现在竟是无处控诉。

    “周东家稍安勿躁,这珠铺营生,做的是熟人生意。才开张一天,哪来的熟人。”

    李掌柜平缓冷静的声音,让人很受用。

    “我知道,只是没有新客哪来的旧客,随便来一位客人也好啊。”

    周政敏托着下巴,幽怨的看着对面香药铺里热闹的情景。

    “喏,那不就是一位。”

    李果小声说着,他目光投去的地方,是店铺门口,正站着一位异乡人装束的男子。那男子仰头看着头上的新招牌,似乎在想着什么时候,这里有家珠铺了。

    “客官里边请,我们李周珠铺卖的都是上好的廉州珠,童叟无欺,物美价廉。”

    周政敏连忙起身,激动地搓着手,笑得眉眼弯弯迎上去。

    开业一日,珠铺没做成一单生意。

    黄昏,阿棋和阿小关着铺子,李果在铺中整理珍珠。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问“李员外在吗”

    李果探头,看到外头站着阿鲤。

    见到阿鲤,李果十分高兴,但是他得掩住兴奋的心情,平静问阿鲤有何事。

    “二郎让我送上一份贺礼,说是祝珠铺开门大吉”

    阿鲤递给李果一份礼物,跟李果行个礼便走了。

    以李果对赵启谟的了解,李果没有在店铺里开打李果,他回家才打开。礼物是件雅致的剔红香盒,可以用它在珠铺内燃香,非常实用,赵启谟实在有心。打开漆盒盖,盒中放着一张纸笺。李果取出纸笺,见上面有赵启谟的字,写着馆中相候。

    馆中相候。

    见到这四字,上次在馆中的事,立即浮上李果脑海。李果脸庞发烫,连并耳朵也红得透亮。

    这几天光顾忙珠铺的事,李果顾不得和赵启谟联系,也只有夜深,才会想起赵启谟。这些日子没能相见一面,启谟,显然也是想他的。

    夜晚,李果沐浴更衣,骑马要外出,绿珠见他盛装离去,让他少喝点酒。

    李果笑语说“知道了,喝酒伤身。”

    绿珠目送李果离去,想着李果来京城多时,他这人讨人喜欢,在外头,大概是有不少朋友。

    齐福馆的夜晚,静寂无人声。李果登上楼,见自己的房间灯火通明,他欣喜推开房门,果然,赵启谟已在里边等候。

    赵启谟一身燕居打扮,衣服看着朴实无华,大概是不想引起人注意。毕竟他往时的穿着,一看便知是位世家子弟,仪貌又极其出众,任谁遇到,都要多看几眼,太惹眼。赵启谟站在窗前,李果想自己一路匆匆赶往馆舍的样子,必是被他看到了。

    “今日珠铺开张,生意还好吗”

    赵启谟拉上窗户,将窗外树叶沙沙声遮挡,房中顿时寂静,越发显得空旷。

    “前些日,周家珠铺的人把我们招牌砸了,只要重做,到今日才开张。”

    李果虽然这几日没和赵启谟在馆舍相会,但是曾派阿小去帮他送信。由此赵启谟知道珠铺今日开张,并且也知道更换了相会地点。

    “今日有前来捣乱吗”

    赵启谟认真听着,他走到木案前落座。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下坐动作,竟是简练优雅,看得李果眼睛发直。

    “来倒是没来,大抵是被散播了谣言,今日没有客人,一单生意也没做成。”

    李果回过神来,平淡讲述。在他看来这是件麻烦事,但即已如此,着急也没用。

    “启谟,你觉得这家馆舍怎样”

    不想再谈珠铺的事,李果转移话题。

    “好是挺好,想来租金不低。”

    赵启谟目光落在漆金的木床上,上面的被褥崭新,有着精美图案,两只白釉瓷枕雅洁可爱。

    “是挺贵,但花得值得。”

    李果小声嘀咕,不好意思去看赵启谟。

    为了和赵启谟相会,花再多钱他都乐意,哪怕是此时,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人,内心也是无比幸福。

    两人交谈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馆仆的声音。李果疑惑,赵启谟已起身开门。

    馆仆送来丰盛的酒菜,逐一摆上木案。随即像来时那般,带上门,悄无声息的离去。不多看不多问,安静随和,这便是高档馆舍的服务。李果再次觉得,这钱花得值。

    “南橘,祝贺你新店开张。”

    赵启谟微微笑着,他为李果和自己各倒盏酒。

    李果受惊若宠,兴奋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他笑说“启谟,祝你春闱高中。”

    赵启谟的酒盏本已递到唇边,听到李果这句话,他的动作一滞,黑眸中一缕忧郁划过,霎那之间的事,李果没有捕抓到。

    “好。”赵启谟将青盏中的酒饮下,启唇轻道。

    这夜两人对酌,屋中灯火如昼,将两人的脸庞,照得清晰。

    因为太开心,李果喝醉了,他这人喝醉就爱笑。笑容如熙和,明眸似星,眼尾洇出风情,红唇翕合,十分诱人。纵是赵启谟也无法坐怀不乱,他揪住李果的衣领,将李果压制在酒案旁亲吻。

    李果衣衫凌乱,长发披肩仰躺在地上,赵启谟身体覆上时,李果双手揽抱赵启谟的腰身,轻轻问“启谟,我们这样算夫妻吗”

    赵启谟心中一阵刺痛,他停下动作,凝视着李果。他拉开李果揽抱的右手,将李果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他沉静说

    “果贼儿,你我做的是苟且之事。”

    赵启谟的声音听着嘶哑,他剑眉压低,刚毅的唇上有一份自嘲。

    这么一句话,让李果的醉意全散了,李果抬手抚摸赵启谟痛苦的脸庞,他的拇指在赵启谟嘴角轻蹭,似乎想擦去赵启谟那份自嘲。李果微笑地说“一时也好,一日也好,一刻也好。”

    很多事,李果并非一无所知,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他已十八岁。他知道春闱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京城榜下捉婿的习俗。

    听到这句话,赵启谟的幽黑的瞳孔瞬间放大,既而他阖上眼睑。

    赵启谟将李果的手臂紧锁在头上,他恶狠狠亲着李果。李果意识涣散时,似乎听到赵启谟说了“死生契阔。”这四字,像风般那么轻。

    比邻86西院里的小娘子

    深夜, 赵启谟从床上起身, 睡在他身旁的李果随即醒来。烛光昏暗中,李果帮赵启谟穿衣系带, 待赵启谟穿戴整齐, 李果也只是一身素白色的贴身衣物。“别着凉。”赵启谟捏了李果手一把, 他声音温柔。李果轻轻给赵启谟一个揽抱,说“路上小心。”

    已是亥时, 路上漆黑、寂静。赵启谟温暖大手摸上李果的脸庞, 他温和说“你也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今夜两人饮酒, 李果的脸庞到此时仍红扑扑, 似乎酒意还没散去。何况, 李果身体大抵是不适的,对于这样的事,赵启谟也问不出口。

    “不用,我自己回去, 我们分开走。”

    李果拉开赵启谟的手, 说得无所谓。心想, 赵启谟再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他,他恐怕是要逃回床上去,抓被子遮脸了。

    “我没事。”

    对上赵启谟询问的深切目光,李果只好硬着头皮说出这三字。

    无论如何,李果不希望被人发觉他和赵启谟这种关系。

    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前来, 安安静静各自离去最好,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我下回再来看你。”

    赵启谟将李果披散的发揽到耳后,他在李果唇角亲了下。

    “嗯。”

    李果温顺地点头。

    赵启谟下楼,李果站在窗旁。

    不会,便见赵启谟骑马,阿鲤提灯在旁,两人若无其事离去。

    每每赵启谟从馆舍窗下走过,他都不会回头,若不,他应该能看到李果穿着单薄的衣服,伫立在月色下的身影。

    披星戴月离去的赵启谟,逐渐消失在夜幕下。李果忽觉寒意,收揽被风吹乱的长发,将窗户关上。从窗到床不过数步距离,李果小步走去,手掌撑在腰上。

    李果红着脸,胡乱想着,世人都被赵启谟那副端靖、文质的样子所欺骗。

    赵启谟一主一仆前往城东,抵达赵宅。阿鲤喊门,院中人都已睡下,内知开门。赵启谟很少深夜归家,不过他每每要晚归,都会先告知父母。今夜,他用的借口是和友人聚会。

    和李果相会的次数很少,也不频繁,不至于会被人察觉。

    赵启谟返回寝室,他的寝室灯火幽暗,女侍瑟瑟卧在别榻,听到赵启谟的声音,连忙起身。她帮赵启谟脱衣,服侍赵启谟沐浴。

    瑟瑟万般皆好,就是看赵启谟的眼神,带着几分痴念。这让赵启谟感到不舒适,他虽然习惯身边有女侍,但他不需要一位迷恋他的女仆。

    人不同于物,一旦动了感情,便有执念。

    赵启谟卧在大床上入眠,瑟瑟躺在别榻上,悄无声息。

    正值血气方刚的赵启谟,和一位温香软玉的妙龄女子同室多时,却是视若无睹,更别谈欢好之类的事。好在瑟瑟素来内敛寡言,若是遇到那种别有用心的狡仆,跟赵夫人禀报赵启谟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那赵夫人难免要觉疑惑了。

    清早,赵启谟刚到父母院中请安,还未出院,便听内知禀报说吴伯靖来访。吴伯靖这位纨绔子弟,做事出格,他要兴致来了,三更半夜都可能来叩赵宅的门。

    老赵不喜欢这位后生,奈何他是老友的儿子,总不能直接下逐客令吧。

    吴伯靖腰间插着马鞭,抱胸斜站在院门外,等候赵启谟出来。

    “启谟,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新宅院吗我今日特地来邀你一同前去观赏。”

    吴伯靖大手一揽,搭在赵启谟肩上。

    “记得。”

    不就是建在城西的莺莺楼。

    要说别人建新宅,都会取个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偏偏吴伯靖取了俗气、充满粉脂味的“莺莺”二字。

    赵启谟和吴伯靖可算是穿着开裆裤时便认识,吴清砚是老赵的至交,他们两个小年轻是知交,两家为世交。

    赵启谟骑匹白马,吴伯靖也骑匹白马。两位翩翩的世家子弟,锦衣金带,并驱驰骋在西郊上,谈笑风生,惹来多少目光。

    在城东,吴伯靖的声誉不大好,谁都知道吴家有对行为唐突的兄妹,只能怪宁德公主不能以身作则,而吴清砚惧内,一双子女不敢管教。

    然而吴伯靖长得俊美,且多情,而且做事只凭喜好,全然不顾什么礼教、身份。很多民家女子,对他这人颇为倾慕。

    吴伯靖的性情,和赵启谟相左,有趣的是,两人从小到大都是极好的朋友。

    两匹马登上山丘,吴伯靖执着马鞭,指向远处一座楼阁庭院,朗笑说“往后捶丸便来这里。此地山清水秀,比那拥挤的城东好上百倍”

    “伯靖,我夏日可要到此地避暑。”

    赵启谟仰天看着流动的白云、远处黛绿的山、村舍,近处的溪流。在这些之间,一栋宽敞、舒适的大宅院座立其中,倒也是乐得逍遥,令人羡慕。

    “哈哈,就知道你喜欢,我给你留了处楼阁。不过老弟,你要是春闱高中,可就享不到这份清福了。”

    也就只有吴伯靖敢说这样的话,功名在他看来如粪土般。

    “那我便不考了吧。”

    赵启谟哈哈大笑。

    若是今年不参与春闱,那便也没那么多烦恼,逍遥自在过一年多好。

    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吴伯靖面前说。自己多少年的苦读,多少人对他的寄托皆在于此。人生往往不由自己,人生也得有所克制,有所追求,赵启谟不愿自己庸碌无为而活。

    吴伯靖和赵启谟两人前往莺莺楼,宅中早已聚集众多人,吴伯靖在宅中设宴。

    唯有赵启谟是吴伯靖亲自去邀请,其他人,吴伯靖则是派仆人送去请柬,连秦仲平也不过如此。

    进入宅院,赵启谟才觉楼阁高耸入云,庭院宽敞得望不着边。

    吴伯靖宴客在东院,客人一二十,服侍在旁的酒妓十数人,无一不艳美。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不谈国事,只谈风花雪月。

    几杯酒下腹,赵启谟起身,独自到院中赏花。他对于酒色,谈不上喜好;对于花花草草,向来热衷。

    曲径通幽,一路玩赏,赵启谟走至亭边,见亭上已有人,正是秦仲平。

    “子希,你也出来了”

    “听闻伯靖从山中挖了不少奇花异草,我来看。倒是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秦仲平作风正派,但为人宽容、仁爱,和谁都能相处得来。

    “你听。”

    秦仲平轻轻说。

    赵启谟这才留意到,隔壁有声音,是女子的笑语声,时有时无,似乎有不少女子。

    “是吴家小娘子和她的女伴。”

    赵启谟觉得这并非什么怪事,吴伯靖非常宠爱他的妹妹吴英英。这位小娘子向来无所顾忌,颇似她兄长。

    “我两位妹妹也在里边。”

    说时,秦仲平的眉头皱成一团,露出惭愧的表情。

    “不过是来赏花和女伴玩戏而已,你多虑了。”

    赵启谟不觉得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都是未婚的女子,十四五、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要用种种教条去禁锢她们,未免太残忍。

    “子希,阿嫣我自然放心,然而阿桃年纪轻,若是遇到歹人,不慎出什么丑事,倒是把她害了。”

    一墙之隔的东院,就是众多壮龄男子在饮酒作乐的场所。吴伯靖的朋友,什么人都有,秦仲平也不是瞎紧张。

    “我早说不该让她们过来,奈何后母一心”

    觉察自己说了长辈的坏话,秦仲平再没往下说。

    赵启谟早有耳闻,秦仲平这位后母是位泼辣、钻营的人。

    “也是为难你了。”

    赵启谟不觉得秦仲平可怜,反倒很钦佩他。这是位难得一见的好兄长,对两位妹妹如此关心、守护。

    两人交谈间,一只风筝掉在亭上,墙那边也同时传来女子小小的惊呼声。

    秦仲平看到,连忙攀爬木栏,将挂在上头的风筝取下。

    不会,果然有一位女婢过来讨要风筝。

    秦仲平递给她,温和说“线断了,回去再续上。”

    女婢拿着风筝,目光却落在赵启谟身上,她偷看一眼,便匆匆跑了。

    赵启谟和秦仲平所在的位置是东院,小娘子们所在的是西院,两个院子隔着一堵墙。两院相通,有门可进,有路可走,墙上还有许多木窗。

    树木婆娑,透过木窗隐隐可见对面的人影。

    女婢走后不久,便见几位小娘子嬉笑过来,偷偷趴在墙上偷窥。

    秦仲平的脸色顿时像猪肝般,他不是害羞,而是羞愧。他听到这些嬉笑声里,有他妹妹阿桃的声音。赵启谟听出吴英英的声音,赵启谟机智地挪动脚步,站在一簇竹子后面。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小女子偷窥,只是吴英英作派荒诞,他觉得若是被吴伯靖知道,就是吴伯靖那样洒脱的人,也要难堪。

    每次进出吴宅,赵启谟都知道吴英英躲在暗处偷窥他。他对这位小娘子没有任何念头,只是觉得头疼。

    此时,西院的吴英英和阿桃说“你哥怎么也在”阿桃不屑说“看他那书呆做什么”又羞赧地小声问“赵二郎在哪我怎么没看到。”身边女伴取笑她,她不恼反驳“呵你们不喜欢他,跟过来做什么。”吴英英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她透过竹林,看到了赵启谟的身影,她目光里都是迷恋。

    这群叽叽喳喳、毫无顾忌的小娘子,无不是盛装、娇美。她们相互间的感情似乎很好,挤在一起,偷窥东院。唯独有一位穿着朴实,其貌不扬的女子远远站着,并不上前,此人正是阿嫣。阿嫣不只站的位置远离女伴,事实上,这些女伴也不大搭理她,觉得她一本正经,好生无趣,有的女伴甚至还要拿长相取笑她。

    比邻87月色下的南远寺

    午时, 绿珠来送饭, 见周政敏一脸愁容。李果人站在店铺外,目送过往行人, 一副沉思貌, 另一旁的李掌柜, 也显得平静,目光落在街上。

    这条商街, 人流多, 热闹。望眼所及,几乎每家店铺都有客人, 有生意在促成, 有财物声在叮响。独独这家李周真珠, 似乎为世人所遗忘。

    “果哥,你过来吃饭,汤一会凉啦。”

    绿珠将食物摆上桌子,唤店铺外的李果。

    李果听闻, 慢慢走进来, 他在思考着什么。李果坐落, 跟前摆放一碗饭,他视若无睹。身旁的周政敏早换了另一幅模样,捧着碗扒饭,吃得满嘴油光,忧愁尽扫。

    “掌柜,我想举行一日关扑。”

    李果拿起汤匙又放下, 仿佛下了决心,他把他思考的事情说出。

    “关扑,不失是招揽顾客的办法。李东家,你打算怎样关扑”

    “即是要馈赠,那便赠好珍珠,上品的三分珠,二十颗。”

    李果算过了,花这笔钱,他承受得起。

    “果员外,这也太大手笔了”

    周政敏惊得到嘴的五花肉,从筷子夹缝里哧溜滑落。

    “上品三分珠十颗,四分珠一颗。”

    李掌柜毕竟经验老道,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关扑二十颗三分珠,吸引不了多少人,关扑一颗价值百缗的四分珠,则会成为一时话题。

    “确定可行吗”

    周政敏激动地询问。

    “可行,就这么决定。找几个闲汉,让他们将消息到大街小巷里散播。”

    李果连如何广而告之也想好了。

    “唉,你们觉得行,那便做吧。”

    周政敏这人不精明,但是既然李掌柜和李果都赞同,那他没意见。现今三人一条船,只能咬牙一条心,共度难关。

    两日后,关于朱雀门街的李周真珠铺要关扑四分珠的消息传开,人尽皆知。

    关扑当日清早,李果等人前来开铺门,惊喜发现,店铺外已围满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参与关扑的人,不限男女、年纪,每人出资数文和李果关扑,连赢李果五次,可以获得颗上品三分珠。而连赢十次的人,则能得到一颗四分珠。

    周政敏记人名,阿棋、阿小和李掌柜看铺,绿珠负责馈赠珍珠。

    店铺内人挤人,因有李掌柜在,又请了几位闲汉看场地,并未发生混乱。

    赌赢李果的人,去绿珠那边领珍珠,没有赢的人,也围到绿珠身边转悠。看这位貌美的妙龄女子从柜中取出珠盒,并且打开,展示珍珠,再亲自递到获胜者手中。周政敏见绿珠身旁全是青壮男子,他挤开人群,自动挡在绿珠身旁。绿珠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丝毫不慌乱,见到周政敏护她,她对周政敏微微一笑。

    十颗三分珠赠出,尚未有人赌得四分珠。此时已近午时,李果在参与关扑的人中,挑一个顺眼的,卖了个人情予他,让他把四分珠赢到手。

    “哈哈,我赢了赢了”

    一位穷糙汉子趔趄站起身,一脸说是笑不如说是哭的表情。

    “政敏,领他去取四分珠。”

    李果将关扑用具覆盖在桌上,以示结束。李掌柜站在人群中,大声宣布四分珠已有得主,关扑到此为止。

    众人兴高采烈拥簇着穷糙汉子离去,穷糙汉子捧着四分珠喜极而泣,自不必说。

    待穷糙汉子离去,店铺中的人群仍不舍离开,就也有来问珠,有来看珠的。李果和周政敏都曾经是珠铺伙计,接待顾客他们在行,趁机促成了不少生意。

    这日关扑,虽说挣不够赔,然而毕竟也卖出数颗珍珠,入囊许多钱,把周政敏乐得合不拢嘴。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04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