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也跪着一大批随从,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人身上挂着药箱,他低垂着头,跪在随从的最前面。
“不用。”古行之转过身去,颀长的身形经过几日连续的奔波已经变得有些消瘦,“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派人继续去追逆贼,下令全国各地剿灭黑莲教。”
“是,三王子。”
眼前的大火在雪花中仍旧熊熊燃烧,所有的秘密都化作了灰烬。
二日后,
古行之躺在软榻上,闭目修神,他正等着属下将反贼压上来。
当日,他再和辛怜月和昔成炔打斗的时候,启用了十重楼的禁术。虽然短期内,他的内力急剧增长,可这种事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古行之,已经感觉到,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衰败,估计活不了几年。这几年的时间,也够他替小舒报仇,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
曾经,古行之千方百计的逃离王宫,追求他想要的一切。如今,他重新回到王宫里,只有把自己困在这个地方,他觉得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一阵阵响起。古行之想着,他这辈子作孽可真多,谋划了一辈子,到最终,却还不如当初。
他多恨自己,没尽早到王宫里找小舒,而是在他死之后。为何当初,得到此消息的时候,要和别人合作,逼出小舒。他早该料到,小舒的性格,一定是不会见他的。
可是,古行之,发现随着时间越久,他越喜欢小舒,越是清晰地记起他们当初的点点滴滴,越发的放不下。
只有惩罚自己,古行之疼痛到窒息的胸膛才能喘上些许气息。或许,在得到小舒确切死了的消息那一刻,古行之,他这颗心也随着死了。
空寂的房间里再度传来阵阵咳嗽声,红通通的炭火让这屋里很暖和,却也异常空寂。
有人来送饭时,方才发现古行之晕了过去。
这段时间,古行之整日都被人围着,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这将近半个月的时候,古行之也没闲着。各地的黑莲教据点被摧毁不少,甚至连唯一保存完好的圣地也被踏成了平地。
为了彻底摧毁黑莲教,古行之不惜动用整个王宫暗中的力量。
只是,到如今,黑莲教的教主以及圣女都没抓住。
江城,恢复了平静后,许多外出避难的百姓又重新回到这里,甚至随着春归大地,外地的商户也向此处聚集。
江城的新城主,是未来王上亲自任命的,这是所有民众都知道的。
古行之,在离开江城的时候,也见了这位新城主一面。
当时,新城主正在看护着他的新婚妻子,是上一任城主的女儿,听说精神有些不正常。
古行之也看到了,确实有些不正常,受惊过度。
这新城主在护送自己的妻子到屋里后,便向古行之请罪。这人曾经帮过万俟斐,古行之没和他多过计较,只是让他好好守护江城,照顾好一方百姓。
离开了江城,没过多久,宁钰和昔成炔两人已经都被带到他面前。
古行之看在地上紧紧护住宁钰的昔成炔,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昔成炔虽然练到贵煞诀最高的一层,可惜动情太深,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
他上前,俯视着被强压在地上的昔成炔,手指掐住跪在他身边宁钰的脸蛋,神色顿时变得怪异,“你不是宁钰。”
这假宁钰吓得瑟瑟发抖,在古行之松开他后,立刻跪在地上,张大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古行之闭目,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睁看眼,湛蓝的眼眸恢复宁静,“昔成炔,如果,你把你父亲的藏身之处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和宁钰如何”
昔成炔垂眸,被压住的手五指弯曲,在木质的地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我父亲,他已经退出江湖,不问世事。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废了他的右腿。”
压住昔成炔的硬汉,手中的匕首立刻划断了昔成炔的脚筋。
昔成炔瞳孔因为痛苦微微放大,他抬眸望着眼前的金发男人,“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你最好直接杀了我。”他已经以鬼煞门门主的位置来交换,让辛怜月同意保护宁钰,带着他离开轩辕王朝,到域外重新开始生活。没有后顾之忧,他死而无憾。
“废了他的……”
敲门声打断古行之的话,来人十分惊慌的告诉古行之,说是万俟公子,不见了。
古行之身体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唰的失去血色,随之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他揪着来人的衣领,“怎么回事?”
“三王子,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说,万俟公子这一路上,一直都昏迷不醒。到宁城后,醒来没多久,再见到灵珑阁的阁主后,便从宁府消失了。”
“消失了。”古行之松开了他的衣领,惨白的神色蓦然多了一丝悲痛,他知道,万俟舒,一定是得知玉川穹被毁了的消息。
当初,他得知小舒有个儿子的时候,心里及其不喜欢这孩子。这几年他虽然存有利用万俟斐的心,可是他是真心想替他找到玉川穹。
“传令下去,一定要找到万俟斐。”
古行之,一定不会让万俟斐和小舒一样,落得孤独一人死去的下场。
“那三王子,这反贼呢?”
“放了。”
“真的放了?”
不过,在放他之前,古行之将他一身武功都给废了,并且让他以后彻底不能再习武。鬼煞门的仇家多不可数,昔成炔以后的日子绝对会过的很精彩。
经历怎么多,古行之知道杀死一个人,是最痛快的。要惩罚一个人,就要让他生不如死的活在这个世上。
☆、第六十五章
数日前,宁府刚刚迎来他们期望已久的大公子。
当时,宁城的梅花开得正旺,满城都是梅花的淡香。
宁俊驾着马车,来到宁府的门前。门前守着的护院,看到是宁俊,便急匆匆地跑去想宁大夫人报信。
老管家最先从里面出来,迎接宁俊。他接过宁俊手中的马鞭,双目通红,“大公子,……。”老管家顿了一下,接着道“您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快有小半年了。”
宁俊跳下马车,他让其他人都小声一些,万俟斐正在马车里面休息,他不想吵醒他。
老管家朝马车里望了一眼,便压低声音,“大公子,你快点去见大夫人,我这就替你安排客人住的地方。”
“不用,他就住在我的地方。你去让人打扫一下我住的地方,我这就见母亲。”
“好的,大公子。”
宁俊掀开车帘时,万俟斐已经醒了。雾气的眼眸无神的望着前方,他双手正摸着车厢,宁俊见此,赶快握住万俟斐的手,在他手心中写道,“我们已经到宁府了,先去见我母亲,随后我就亲自带你沐浴休息。”
万俟斐微微阖首,他反手握住宁俊。在宁俊的带领下,出了马车。这两日,万俟斐的病情越加严重,宁俊为此忧心不已。
甚至是在见他母亲时,宁俊就有些心不在焉。
宁大夫人眼含热泪,她抱着宁俊,“我听说,江城发生了叛乱,你还跑去那个地方。你这孩子,一向比较省心,这次,怎么让子扬去传信,你还是不回来。”
“母亲,我是遇到急事。”
“什么急事?”宁大夫人拉着宁俊一起坐在软榻上,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尾的余光扫过一边的万俟斐身上,“孩子,既然你安全回来了,就好好在家等着相亲,我上次,让你看的一个贵族小姐……”
“母亲,我告诉过你,我有喜欢的人,别在替我张罗婚事。父亲呢?他不会又出去做生意了?”
“没,他受了重伤,正躺在床上修养。”
“重伤,怎么回事?母亲,我还是直接去看望父亲。”
宁俊推脱了母亲继续的问话,他来到万俟斐身边,眼眸的神色很坚决,“母亲,我这是以前同您说过的话,我不会变得。”
宁大夫人呆愣了片刻,面上的神色有些诡异,“你说的是真的?”
宁俊点了点头,他拉过万俟斐的手,准备离开时,宁大夫人突然阻止了他。她告诉宁俊,她有事要和万俟斐商量。让他一个人先去看望他父亲,万俟斐就在这里等着他。
可是万俟斐没办法说话,也听不见,只能靠人在他手上写字。
宁俊将这一切告诉他母亲,宁大夫人眉心紧皱,她看着万俟斐的目光似乎暗藏着探索,最终宁俊还是带着万俟斐一起离开这里。
他没带着万俟斐去看他父亲,而是将他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连摆放着茶具位置都没变。
宁俊带着万俟斐来到自己的休息的地方,他告诉万俟斐,让他这里稍微休息片刻,会有下人送些吃的过来。等晚些时候,他再帮万俟洗澡。至于子扬,他这就去吩咐下人请子扬过来。也是来到宁城后,宁俊才听闻子扬成为灵珑阁的的阁主,并且在不久前才继位。
万俟斐微阖首,空洞的眼眸不知望向何处,神色若有所思。即使,宁俊再不想离开万俟斐,可他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望父亲一眼。
宁俊离开后,这里就迎来它的第一位不速之客。
宁大夫人带着两个婢女来到内室,她是来这和万俟斐解除雇佣关系。
如今,宁钰已经失势,说不定死在外面,没人能够在威胁到她和儿子的性命。
宁大夫人喝着热茶,眼神正观察着万俟斐,她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人却还是无视她的存在。她轻咳了几声,身边的婢女便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替她放到一边,随后又重新跪下替她按摩。
“宁大夫人?”
万俟斐低垂的眼帘蓦然抬起,他望向大夫人的地方,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很久没有用过嗓子一样。
宁大夫人挥手,让她身后的婢女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万俟斐。
那婢女来到万俟斐面前,将茶杯亲自送到万俟斐的手中,当接触到万俟斐的手时,她垂眸掩住眼中的羞涩,很快便退回到宁大夫人的身后。
万俟斐喝了几口热茶,喉咙间的干涸感减少许多,这屋里炭火过旺,烧的人极容易上火。
他喝完后,便有人将他手中的茶杯接走。
“多谢夫人,我听不见也看不到。不知夫人找我,是否是为了您的家传之物?”
宁大夫人微微阖首,她让跟在她身边的婢女都到外面守着,禁止任何人入内。她很奇怪,万俟斐是如何发现她的秘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宁大夫人便从房里出来。
她带着婢女离开这里,并且再度吩咐下人要满足万俟斐的任何要求。
没过多久,这里又再度迎来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玉子扬进来时,没人阻拦他,这里的下人都清楚,这位是刚刚继位的灵珑阁阁主,并且还是他们大公子的好朋友。
玉子扬进屋后,他听闻万俟斐听不见也看不见,似乎毒已经深入心脉,无力回天。辛好,阿俊还不清楚,连万俟斐身中奇毒的事,都被蒙在鼓里。
“玉川穹。”
万俟斐确定是玉子扬来的时候,怎么久的忍耐终于到了头,清冷的神色有些起伏。
“十分抱歉,玉川穹毁了,我派人去夺得时候,一不小心给毁了。”
玉子扬的一双桃花眼潋滟如水,他摸着自己的鼻子,神情略微有些羞愧。是他没考虑周全,没想到玉川穹保存不易,遇光即毁。
做生意一向很重视承诺,他这次没能如约实现。所以当万俟斐来到他身边时,玉子扬没躲开,“除了不能催眠我,你可以对我提任何条件。”
万俟斐眼尾的花纹像是火一般的燃烧,甚是眼眸中都泛着红光,他手勒住玉子扬的脖子后,冷声道“你是不是没有?”
“我忘了,你现在是听不到我说的话。”玉子扬眼眸中闪过深思的神色,伯母和他商量,要将万俟斐带出这里,远离宁俊的视野。他本来是没同意,可是这万俟斐,已经没救了。
他推开掐住脖子的手,轻咳几声,将手中的药瓶交到万俟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