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有什么事不要总是憋在心里,讲出来,减少些自己的负担,况且我,你还信不过么?”宁俊伸手在万俟斐的肩膀拍了两下,接着道“我对你可是真心的,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听到这句话后的万俟斐并没有回答,而是上岸穿起衣物,顺便着那宁俊那件内衫扔给了他,“风影,风魅来了。”
一身黑衣的风魅从黑暗中显现出身形,紧接着风影也随之出来,“万俟公子,你的观察力可真敏锐。”
万俟斐双手优雅的系好斗篷上的绳带,“你们的事情办好了?”
风魅正准备上前一步时,被风影拉住步伐,风影道“办好了,万俟公子,我们特地赶来帮您。”
风魅望了风影一眼,便垂头不再说话。
“古行之,出事了?”
“没。”
风影看到万俟斐并没有看他们,心里微微有些放下,可是这事情,一旦主子出关,肯定是保不了多久。风影实在是没办法告诉万俟公子,他们辛辛苦苦夺回的玉川穹被毁掉了。亏了那么多兄弟,这下子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在路上,宁俊总是想寻着机会和风魅聊聊,问他们都去了哪。可是看风魅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根本不想搭理宁俊。宁俊无奈的重新回到万俟斐的身边,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眨了眨凤眸。
万俟斐忽然转身望着宁俊,大半面脸陷在阴影中,只能看清他淡色的嘴唇和光滑的下巴。
“你高兴心吗?”
“高兴。”宁俊当然心情很愉悦,这是他过的最独特的一个年末,“只要是和你呆在一起,我就高兴。”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忘了我。”
万俟斐清冷的声音夹杂的一股棉意,宁俊突然浑身一麻,他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时候,万俟斐依旧走在他面前。而刚才他们俩的谈话,则被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主子还有几天就出关了,如果他知道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玉川穹毁了,会不会一怒之下。”风魅看着风影,手在脖上划过,“杀了我们。”
风影摸着风魅的头顶,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主子要杀我们,我们是逃不掉的。”
风魅推开风影的手,怒视着他,“我是让你安慰我,不是让你陈述事实。”
“你放心,主子暂且是不会杀我们的。”
“算了。”风魅有些垂头丧气,他向后靠着风魅的肩膀,“过一天算一天。”
风影垂眸望着风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低沉磁性的声音让风魅脸微微有些泛红,他转身拍了一下风影的肩膀,轻咳了几声,“咱们是好兄弟,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万俟公子。”等看到万俟斐时,他已经来到风影的面前。风影看着万俟斐雾气的眼眸,垂眸掩住眼神中的羞涩,掩住身边的风魅,低声询问道“万俟公子,请问有何吩咐?”
“风影,明天你护送宁俊安全出城,随后调集十重门的人,埋伏在城外。遇到黑莲教的教徒,杀无赦。”
“是。”
“风魅,你到华城最快需要多久?”
“一天,公子。公子是想去搬救兵,可是没有王上的行军令,任何城主都不允许携带私兵出城。”
万俟斐背过身去,轻声道“无事,你见到华城主,只须告诉他,是万俟斐让他出兵江城。
“是。”
等到万俟斐离开后,风魅缓缓松了一口气,重新靠着风影的肩膀,望着万俟斐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突然十分地愧疚。要不是他们疏忽,也不至于万俟公子最后的救命药玉川穹,被毁掉了。
☆、第四十五章
新年的第一天,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飘着零碎的雪花。
宁俊站在院子里,俊秀的容颜有些黯淡,他望着门里的万俟斐,小声询问道“我能不能留下,换成风影去?”
“不能。”
万俟斐背过身去,雾蒙蒙的眼眸望着屋内,眼神空荡荡的不知道落在何处,“这件事,你去办,我放心。”
听到这句话,宁俊失落的心情好了许多。他还是不能拒绝万俟斐的要求,可这里到王城最快来回也要三天。
宁俊相信,日久生情。他们两个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短,宁俊知道万俟斐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改观许多,可是他还是看不清他,摸不清楚万俟斐。
沿路上,宁俊遇到许多侍卫,他看着他们一家一家的搜查,手不自由的捏紧。风影看宁俊似乎想转身回去,便拉着他,到了东城门口。
这里最近死了许多人,不少人都要出城办丧事,他们比较容易混出去。宁俊和风影扮成陪丧人的样子,混在送丧队伍中,准备出城。
突然,送丧队伍停了下来,被拦在城门口。
宁俊偷偷往前望去,看到骑着马一身白衣,脸上挂着微笑的玉子扬,愣怔了片刻,便立刻低头不敢再看一眼。子扬是权城主的准女婿,权城主参与谋乱,子扬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可是,子扬怎么会答应这种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不容宁俊细思片刻,风影开始让宁俊随着他悄悄的向后退去。恐怕,他们今日难以出城。
路边开门的店铺极少,风影为了躲避侍卫,他们飞进一家客栈的后院内。躲在假山后面,等着夜□□临,再从城门出去。
好不容易夜□□临,风影拿了点东西,两个人粗略的填饱肚子,便再次向着东城门出发。
这次没有送丧队伍,风影和宁俊两个再想办法,准备了一辆马车。宁俊装成病入膏肓的商人,而风影是
驾车的仆人。
江城的夜色一直都很漂亮,大红的灯笼挂的四处都是,像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绽放在黑夜中。
不过,两人根本无心欣赏夜色。
一辆马车匆匆向城门口驶去,到城门后,风影看着几乎和城门融为一体的黑色身影,瞳孔缓缓放大。
马车急促的停了下来,玉子扬挥手,让守城的士兵退下。他来到风影的面前,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微笑道“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久了。”
风影还没动手,就被马车内的宁俊喊住了。他看了看从马车里出来,惊喜地望着玉子扬的宁俊,便收回宫里,退到一边。
“子扬,你放……”
“阿俊,你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想出城回家,我可以派人把你安全的送回去。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把王上藏身的地方告诉我。”
“子扬,你真的参加了谋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看到宁俊即着急又担忧不已的神色,玉子扬嘴角微微弯起,他坐在宁俊身边,压低声音道“阿俊,我不是想谋反,是想救王上。但是现在整座江城都被逆贼控制在手心里,王上一旦被发现,我们这些人都性命难保。你把王上藏身的地方告诉我,我才能保护你们,保护王上。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但是……”
“但是什么?”玉子扬追问道。
但是宁俊不能说,万俟斐警告过他,必须保守这个秘密,甚至连他的亲人好友都不能说。
“是不是万俟斐不让你讲?”玉子扬看着宁俊一脸为难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他垂下眼帘,遮住眼眸中的失望。这几日,权雅治受伤卧病在床,大权全部落在黑莲教的圣使手中。
而且更让玉子扬惊讶的是,他派人查探黑莲教的圣使,竟然全被杀了。他二叔马上就要到了,王上再不出现,如何骗他,进入圈套。怎么多年,王上一直循着方法削弱灵珑阁的实力,甚至以跨国经商为由,直接斩断了灵珑阁的一部分经济命脉。
更何况,二叔的妻子在一次外出时,被歹人所害。这仇恨更是直接记在王上身上,玉子扬的二叔,早就想推翻这个王上。
王上再不出现,不仅他会失去灵珑阁。等外面援兵一到,他可能真的会丢掉性命。
“子扬,你如果发誓不告诉别人,我就告诉你。”
玉子扬闻声回首,望着昏黄烛光下,眉尖微蹙,眼神明亮的宁俊,本来压抑的心情不知为何忽然好了起来,轻笑道“阿俊,谢谢你肯信任我。”
宁俊轻拍了一下玉子扬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把地址告诉他。说完后,宁俊摆了摆手,让玉子扬赶快离开这。
毕竟,如今,子扬算是卧底,他们见面如果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可以安全出城了。
但是还没走到城门口,宁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马车前面风影迅速掩住口鼻,意识到这是陷阱,起身飞出城门,逃出了这里。
玉子扬的人,应该不会伤害宁公子。眼下,只有他先去报信为上。
灯光斜映,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来人走路极轻,仿佛飘在石板上一样。一双白皙的双手推开屋门,看到坐在凳子上不慌不惊的男子,嘴角微翘,“万俟斐,你这是早料到我会来。”
圆润的指尖绕着杯沿转了一圈,万俟斐抬眸,雾气的眼眸望着门外,淡淡的语气散发着丝丝冷意,“宁俊,还是告诉了你。”
“没错。”
玉子扬潋滟如水的双眸微弯,他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万俟斐,微笑道“我来这,是找你合作的。我听闻,你一直在找黑莲教的圣物玉川穹。”
玉子扬看着万俟斐听到此话,身体有些僵硬,他微微一笑,继续道“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帮什么?”
“很简单,你把王上交给我。”玉子扬拨弄着手里的茶杯,看着眼前神色清冷的万俟斐,眼帘低垂,他真是不知道,阿俊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冷冰冰的人。
“可以。”万俟斐起身站起,指着被床幔遮的严实的床,“王——”
“别急着回答,我还没讲完。万俟斐,你要等到明天,我带兵搜索时,把王上交给我。”
玉子扬悠悠的挑起床幔,看到床上脸色发黑,被捆的紧实的王上,嘴角的笑容慢慢收起。他转身,望着万俟斐,冷声道“王上,中毒了。”
万俟斐没有应声,而是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一双雾气的眼眸望着门外。
“王上,中了什么毒?”
万俟斐垂下眼帘,缓缓道“玉川穹,在哪?”
闻声,玉子扬掩于袖下的手指缓缓捏紧,嘴角的笑容缓缓拉大,他坐在万俟斐身边,抬眸望着万俟斐,轻声道“玉川穹,你不提我还忘了。据闻,它能够解世间任何的毒,如果,我把它用到王上身上,一定能够解他的毒。但是,我还可以,把它给你。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呢?本来,谁是王上,和我这种平民百姓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是,这件事只要粘连一点,就脱不了身,你该懂的。”
“王上的毒,我不清楚。”
得到万俟斐回复的玉子扬,轻笑了一声,“没事,我只是问问。我改变了主意,现在我就要带走王上。至于你,好自为之。”
玉子扬一挥手,两道黑影闪现到地面上,准备带着昏迷的王上离开此处。
“慢着。”
玉子扬等着就是万俟斐的这一声,他回首望着万俟斐,脸色随着万俟斐接下来的话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王上中的毒,如果没有人控制,会变成傀儡。他的主人,不是你。”
“万俟斐,你可真的是……”让人不爽,玉子扬冷笑一声,他可真该庆辛万俟斐没被人杀了,“倍加贴心,懂得为我这个外人着想。”
万俟斐对于玉子扬的冷嘲热讽并不在乎,他知道,灵珑阁近几年,遭到王室打击,损失惨重。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玉川穹。
最终玉子扬还是妥协了,他让万俟斐继续守着王上,并且许诺在封城搜索的这几日,他会暗中保护他们。
玉子扬走后不久,空荡荡的院落,几缕烛光从门缝中洒落,照亮一块冰凉的石板。
白皙的指尖被鲜红的瓶子映的几分妖娆,滑落的血滴,落在瓷碗里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