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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穹 第5节

作者:行亦禅 字数:25510 更新:2021-12-30 12:58:47

    木府占地面积十分大,费了不少的力气,万俟斐躲开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哨,悄悄来到木成风的房前。他轻呼了一口气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这地方可是和宁府的繁华有的一比。轻轻推开雕花红漆的木门,万俟斐快速的进去,随后关上门。

    “是谁”

    看到床前的若影若现的人影,万俟斐掀开斗篷帽,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一步一步的向里面走动。

    “是谁”床里的人拉开床幔,望向外面,看到陌生的男子,脸色顿时一惊。对上万俟斐的眼眸就不在说话,闭上嘴,神色恢复平静。

    万俟斐坐在椅子上,手指微微一动。那人就从床上下来,来到万俟斐面前,微微发福的脸上没有一丝微笑,空洞的眼眸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地面。

    “你是木成风”

    “不是。”

    “不是”万俟斐抬起眼帘,清冷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缝,起身准备离开这里,看来这里的主人早就有防备。

    “他的确不是。”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踹门而进的是一个黑衣戴面具的男子。万俟斐忽然头晕晕的,身体一软重新坐回原处,眼前的视线变的模糊不清,连呼吸声都变得有些粗重。

    到此时,万俟斐也知道自己上当了,他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药下的真重。费力的抬了抬手指,万俟斐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中。

    “少爷,他晕了,接下来怎么办”

    跟在木锐身后的手下检查万俟斐确实昏过去之后,拱手示意木锐。

    木锐摘下面具,绕在手中划圈,神色带着一丝得意,“圣使多次提醒要小心的人,就这样被我抓到手中,去把他关到地牢里,记得要蒙上他的眼睛,赌上他的嘴,还要不准任何人看他。”

    “是。”

    第二日,梨花院一如既往的热闹,络绎不绝的客人到此欣赏戏曲。璃苑还没上场就被木家来的人请去做客,他本来想拒绝,可是来迎接的人眼神可是根本不允许他拒绝。璃苑想既然是去见木大叔,还是去一趟。

    没料到他被人送进木府,根本没见到木成风,而是被人送到一间空房。在那里,曾经让木成风痛苦不堪的执刑师正等待着他。木锐在黑莲教中担任的职位不高,却让各方人闻风丧胆。这都是因为年仅十五岁的他就在人前亲自表演如何活剥人皮,而且掌握着教中的惩罚令。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俟斐手腕被铁链磨出一道红痕,眼前一片黑暗,连嘴里都被人塞了东西。不用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狼狈到极点。黑莲教的人这样做,看来是知道了他的秘密。这秘密目前只有昔成炔和宁钰知道,结合宁钰身上的墨香,看来他一定是黑莲教的圣使。想到此后,万俟斐狠狠的拽了一下链子,发出的声响引来外面看管的人。

    他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脚步声看是否有人。听到脚步声之后,万俟斐来不及欣喜,冰冷狠辣的鞭子快速的抽到他身上。几十鞭下去,白色的衣衫被抽的一道一道的,青色的斗篷则是凌乱的贴在身后。有几鞭甚至抽到万俟斐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万俟斐不由的蹙紧眉头。

    鞭子一停,万俟斐以为来人要走的时候,却没想到更厉害的在后面。木锐挥手停止了鞭刑,让手下搬来一张椅子,他坐到万俟斐的面前,望着前面这个眼眸被黑布遮住、嘴被塞住、神色奄奄一息的男子,发出轻蔑的笑声。

    “听说你练江湖上盛传的邪术,你可知道上一个练这个邪术的人如今在哪里”

    万俟斐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他在家里藏的废书里找到的,当时他不知道这是邪术,是偷练之后才知道的。

    “他也是和你一样,无知无畏,以为靠着邪术就能当上黑莲教的教主。结果被我亲手剥了皮,最后他痛苦的挣扎差点没让我成功的获得一张人皮。要不是上级不让我杀了你,我早就拥有一张更加完美的人皮。”

    “少爷。”

    木锐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中的皮鞭,随意的问道“什么事”

    来人附在木锐耳边轻语了几句,木锐嘴角慢慢翘起,“立刻接见。”宁府少爷前来,这对他来讲可真是个好消息。

    木锐刚离开,鞭子呼啸的风声又在万俟斐的耳边响起。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一桶凉水泼下,彻骨的凉意让万俟斐猛地清醒,但是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也就继续装作昏迷。

    “兄弟,这人原本长得细皮嫩肉的,现在被打成这样,咱别一直打了。”

    “可是,少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没事,我们少打一会儿,少爷又发现不了。你看他被泼了一桶凉水,都没反应,估计是真疼晕过去了。”

    “少爷说等他真昏过去后,喂他点水,省的饿死,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要去歇会,这抽人也是力气活。”

    “好的。”

    脚步声远去后,万俟斐感觉到嘴里的布团被人拿出,随后甘甜的水被灌到他嘴里。万俟斐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趁的那人愣怔的间隙,干疼的嘴唇开合,冒出一声极轻的话音。

    听着那人手中的碗掉落摔碎之后,就没有一丝声响,万俟斐轻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当眼前的黑布被拿开时,即使只是燃着火把光线昏暗的地牢,也让万俟斐眯一会儿眼睛,才完全睁开。前面是用铁杆围成的铁栏,墙壁上插着几处火把,其余的四周都是土墙,对面的牢房也是如此。

    正在吃饭的人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抬头看着被摘下眼罩的万俟斐,还没惊恐的喊出声,就被一把刀从背后穿心而过。背后露出一个血衣男子,袖口挡住脸的上半部分,“别催眠我,我可以帮你忙的。”

    声音十分急促,带着些无力感,看来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万俟斐抬眸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他立刻对此作出了回应,表示万俟斐不会催眠他。

    血衣男子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料,包住半个头颅。再转过来时,万俟斐方看清楚,他的一只眼似乎完全瞎了,被布料草草的围住,隐入阴影中的半面脸斑驳不堪,看起来十分恐怖。

    仅剩下的一只眼也半垂着、无神的望着地面,血人正准备将困住万俟斐的锁链用内力震断时,忽然被万俟斐身边的人止住。万俟斐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他要等机会让木锐自己到牢里来,将他的秘密都套出来,包括雪壶中的秘密。

    “你是谁”

    血人身体僵硬一下,黏成一团的黑发从肩膀上滑落遮住半张脸,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我是安如思,安家二公子。”

    安如思,万俟斐一下抬起头来,伸手阻止了身边那人的问话,清冷的眼眸望向血人,“安家不是被灭门了吗”

    “没有,我是留下最后的一个人,都是我害了他们。”安如思颤抖的捂住脸庞,“我一直忍辱偷生,就是为了能够亲自在他们面前谢罪。”

    万俟斐可没耐心听别人的家事,既然他是安如思,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你以前是不是,曾经在宁府结识一位姑娘”

    “是,我是被人安排潜入宁府要求得到宁大夫人的家传之物。”

    “被谁”

    “黑莲教的圣女。”

    “那你成功了吗”

    “没,因为在我潜伏的时候,我喜欢上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奉喜。后来我准备带她离开时,她却让我先离开。我刚回到安家,安家已经被灭全门。而我被送到此处受刑,受尽折磨而死。”安如思望了一眼四周,“这里曾经关着许多教徒,如今就剩下我一个活着的。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如今我真的受不了在这呆着。”

    “你知道圣女为什么要让你偷宁大夫人的家传之物吗”

    安如思摇了摇头,双手抱住头,“我没见过圣女。”

    看来宁大夫人的家传之物也是一个秘密,虽然万俟斐追踪的线索断了,可是这也让他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大夫人和黑莲教关系不小。至于她的家传之物,万俟斐阖上眼眸,沙哑的声音虽然无力却依旧不失清冷,“你先回到关你的地方,我会让你成功逃出去的。”

    “好的。”安如思死气沉沉的眼眸唤起一丝光亮,他放下手,望着缺了拇指的右手,禁不住的合上眼。曾经这是他唯一的乐趣,如今再也不能雕刻出一件作品。

    “把地牢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是。”

    被绑在铁链上的万俟斐雾气遮挡眼眸的深处,黑光闪耀,这个地牢马上就要被万俟斐掌握在手心里。剩下的就是等木锐再次拜访这里,他可是为木锐准备了丰厚的回礼。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二十一章

    守在地牢中的人都被万俟斐出声催眠了,除了少了一个人,地牢里依旧和以前一样。血痕累累的白衣男子眼睛被遮,四肢被铁链吊在半空中,头无力的低垂着,黑发散着,遮住大半张脸,隐约可现惨白的脸颊。木锐来到牢房之后,对于入目的场景十分的满意。他邪气的眼眸轻佻着,在万俟斐面前挑着一件件刑具,看着被血浸成深黑的铁锥,嘴角勾起,“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将你的眼睛挖出来,毒哑,哈哈。”

    他拿着铁锥放在手里上下掂动,“这东西好像是要我对着你的眼睛直接捶下去,就会出现一个血窝,保不住你那双独特的眸子,其实我不想用,可是现在没办法。”

    木锐无奈的来到万俟斐的面前,“把铁钳拿来,我要先把他的舌头扒了,省的被他出声催眠了。”

    稍候片刻,所有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木锐怒视着站在刑具旁边的人,多年来危险来临时的第六感让他并没有怒骂,而是心神一慌的准备离开这里。

    “你是想逃到哪木锐。”

    清冷如同细雨一般的声音刺进木锐的脑袋中,他脑袋仿佛疼的要爆炸一般,浑身上下却依旧一动不动。最后他惦记的唯一的只有木成风,只有木成风,那个让他放在心里炙烫却又不舍得放手的人。他眼眸痛苦地挣扎不到片刻的时间,已经被黑暗攻陷,变成一片空洞。

    万俟斐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更别提得罪过自己的人。从铁链上被解放下之后,万俟斐细弱白皙的手腕处已经被磨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别提他身上被鞭打的伤痕。可他从不动手打人,来到木锐的身边,万俟斐清冷的眼眸斜睨着木锐,带了丝厌恶的意味。

    木锐立刻将身上的斗篷脱下盖到万俟斐身上,遮住了他残破的外袍。

    “带我去沐浴疗伤。”

    木锐垂首应是,弯腰恭敬地在前面替万俟斐带路。他现在的中心已经完全绕着万俟斐,在对他催眠后,木锐会全身心的把万俟斐当成自己的主人,之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记忆力会逐渐变得模糊。因为在被催眠人的心里,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唯有将他催眠的人。这种邪术最开始起源于外大陆,练成功的人极少,因为它需要极强的忍受孤独的能力,数十年如一日的呆在封闭的环境里苦练,到最后也不一定能成功。

    路过安如思的牢房时,万俟斐自然的记得他答应过的事情,低声吩咐木锐将他安全送出府。安如思扶着牢门,看到木锐来开牢门,身体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牢门刚开,安如思悄悄地绕过木锐,来到万俟斐的面前,开始朝着万俟斐鞠躬。瞎了一只眼让这个刚二十不久的少年看起来如同三十,他感激道“谢谢恩公。”

    万俟斐眉尖轻蹙,他只是实现自己的承诺,“你走吧”

    就在安如思被人送走后,万俟斐和木锐两人也出了地牢。木府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以前是属于木锐一个人的地方,而现在他就是要带万俟斐去那天然的温泉。木锐走在万俟斐的前面,眼眸已经变得和平时没有两样,邪气肆魅,目空一切。

    “万俟。”

    熟悉的声音让万俟斐低垂的眼眸猛然抬起,他并没有回首,伸手拽低了斗篷的帽檐。

    着急的脚步声在万俟斐的背后响起,随后一顿,跑步声近在耳边。万俟斐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宁俊,手指一颤。

    “混账,你不是说没见过万俟斐吗”宁俊神色怒极,伸手一拳朝着木锐的脸上砸去。木锐并没有出手挡,而是实打实的接住,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丝,收敛邪气的眼神,站在万俟斐的身后。

    对上万俟斐清冷的神色,宁俊立刻收回拳头,看到万俟斐的脸上的红痕,着急的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我受伤了。”低垂的眼眸只让万俟斐看到宁俊的下巴,几日不见,似乎有些瘦。他心里尽管在思考着一些关于宁俊的事,嘴上却让木锐继续带路。

    “是。”木锐深意的望了宁俊一眼,随后侧身从他身边过去。

    “万俟,我从家里带了许多伤药,都可以给你用。”宁俊伸手从腰间掏出许多瓶瓶罐罐的东西,跟在万俟斐的身后。一直到达温泉附近时,宁俊依旧没有离开,神色紧张的来回审视着万俟斐,嘴里不停的说着药的作用。

    万俟斐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盯了一路,他却没有发怒,反而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温泉附近堆砌了许多假山,从外围完全看不到里面。眼看就到温泉边,木锐看着万俟斐并没有要宁俊离开的势头,便出声道,“万公子,我先离开,衣服和药我稍后会送来。”

    万俟斐微微阖首,踩着石板铺成的台阶,向里面走去。而一边的宁俊神色微微有些黯淡,他似乎在万俟斐心中一点都不重要。虽然有些伤心,步伐却一直紧跟着万俟斐。

    到了温泉的入口,入目的是一块纯然天成的温泉池,热气扑天。万俟斐止住脚步,掀开斗篷帽,清冷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悦,“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我是想帮你上药,你一个人上药不方便。”宁俊小声的解释道。

    对于有的伤痕,万俟斐自己上药确实有些麻烦,他轻呼了一口气,默允宁俊继续跟着他。脱掉斗篷,将残破的衣服褪下之后,万俟斐小心的来到坐到温泉池中,当温热的水贴上皮肤那一刻,舒服通畅夹杂着伤痕处火辣辣的疼痛。

    被鞭打时,万俟斐从来没看自己身上的伤痕,现在才发现身上数不清的伤痕,连脸颊处都有几道红痕。他的手放在石板上,手腕处的伤口太深,没办法一下放到热水中。

    站在一边摆弄药瓶的宁俊,不经意看到万俟斐手腕处的伤,心瞬间揪成一团。他匆匆的来到池边,“万俟,你到底去哪了”抬眸看到万俟斐清冷的神色,明显看到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那要不让我帮你洗澡。”

    万俟斐抬起眼帘,雾气的眼眸望向宁俊,“你要帮我洗澡”

    “你自己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洗。”宁俊心疼的望着万俟斐胸膛上数道隐入水中红肿的伤痕,“你这是如何伤到的”

    “不小心。”

    万俟斐的话让宁俊有点生气,不是因为糊弄他,而是宁俊感觉万俟斐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万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有那么一点,可这话总不能从万俟斐口中说出来,他不理解宁俊那副有点生气的表情,他要是小心认真一些,也就不会受伤了。他讲的是实话,宁俊竟然觉得在糊弄他。万俟斐垂下眼眸,不在看着宁俊,将胳膊伸到他的眼前,“不是要替我洗澡吗”

    “唉,你这个人真是”虽然嘴上抱怨,宁俊依旧小心的接过细长的胳膊,用柔软的澡布浸着水,避过伤口开始擦拭。来到手腕处处理被冻得皲裂发紫的烂肉,流出的血晕染一大片水域。宁俊的手指不停的颤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轻咬下唇,“万俟,你能不能和我说会话”

    倚着石板的万俟斐,被热气熏湿的睫毛低垂着,浅白的嘴唇轻轻开启,“说些什么”

    “什么都好比如你家除了你还有亲人吗”

    “没有。”

    “我要是不小心弄疼你,一定要和我讲。第一次帮别人处理伤,你不用顾忌我。”由于万俟斐在洗澡,宁俊只是简单的替他清洗一下伤口,等他洗完,再替他上药。擦到胸膛处,宁俊不知是被热气熏得脸红,还是看不什么不该看的脸红,总之眼帘也压的极低,像是闭上一样。

    “宁俊,你不用那么小心。”万俟斐伸手按在宁俊放在他胸膛处的手,滑到红痕上。他手腕上的伤口重新裂开,红血沿着白皙的手臂下滴到水中,这一幕看的宁俊呆愣了片刻。

    “你干嘛”宁俊反手将万俟斐的手放在石板上,风目怒视着万俟斐,刚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眼眸,就像被放气的气球,一下瘪了下来,“我是说,你小心伤口。”

    “快点。”

    望着乖乖不在动的万俟斐,宁俊微微一笑,重新开始擦身,依旧顾忌着伤痕处,遇到伤痕总是轻轻滑过。这里的温泉水是活水,很是方便。轮到替万俟斐擦下半身时,宁俊索性自己也脱掉衣服跳到水池里。他出了一身汗,也需要洗洗。

    万俟斐眼眸瞬间有些睁大,他承认宁俊的身体十分的美,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健美有力的身躯。水汽朦胧里,他恍惚记起曾经那晚抚摸那双修长的腿时肌肉的吸附感,望着宁俊高挺的鼻梁,俊俏的侧脸。眼尾花瓣传来隐约的灼热感,让万俟斐手指一颤,阖上眼帘。他身上仅剩的药不知道掉到何处,现在要尽量压制旧毒重发。

    “万俟,我这次是瞒着母亲偷跑出来的。她还问道你,我就说你先行前往江城。我以为你在江城,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古行之的时候,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骗我没关系,可是一定要养好身体。”宁俊低头,轻声的嘀咕道,他不是一个喜欢掩藏心事的人,而且他每次面对万俟斐的时候,总有一丝的不知所措。“你的家在哪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到现在我还一点都不了解你”

    “华城北晨山。”万俟斐的骤然出声打断了宁俊,引得他惊讶的抬头望着万俟斐,接下来万俟斐的一句话,更是差点让他从水里跳出来。

    “之前你的伤好了吗”

    “好的,差不多。”宁俊结巴的说着话,抬眸偷望了万俟斐一眼,立刻收回对着水面。

    万俟斐浅白色的嘴唇微微勾出一丝弧度,宛如冰雪中绽放的雪莲,转瞬即逝,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不苟言笑,喜怒不动声色,简单的教训早就贯彻他幼年的教育中。他记不清楚笑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也记不得母亲怒骂他的脸庞,只记得这句话,如同用血刻在他脑海中。

    “好了,我可以帮你洗头。”宁俊来到万俟斐的身后,用手轻柔的梳洗着漂在水中的墨发。望着水雾中朦胧的玉颜,宁俊没有像平常一样沉迷其中,而是被上面的伤痕弄得心里发闷,这身上一道道红痕,十分明显就是被鞭子抽的。冷静丝毫没有神情的万俟斐,更让他感到心疼,万俟斐过于严谨将自己包裹的面无表情。想起古行之告诫他的一句话,要想抓住万俟斐的心,就必须厚着脸皮一直黏着他。宁俊也觉得很对,他这辈子就这样的喜欢过一个人,不能错过。

    “宁俊。”

    清冷的声音砸回宁俊的遐想,他摸着手中的黑发,轻声问道“有事么”

    “木锐,来送衣物了。”

    “我出去帮你拿。”宁俊披上外袍,来到外面接下木锐手上的东西,发现木锐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宁俊望着在外的大腿,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踩在石板上的脚指头不安的扭动几下,“抱歉,我也想洗澡了,我得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青泽的支持onno

    、第二十二章

    木锐送衣物离开后,便守在外面防止其他人打扰。他起身飞到假山之上,坐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远远的盯着温泉池的附近。

    而里面,宁俊已经开始替万俟斐上药,这些药都是他从灵珑阁顺来的极佳的药。要不是他和灵珑阁的少阁主是旧交好友,恐怕冰果草不会那么顺当的给他。这幸亏是寒冷的冬天,他才好保存这冰果草上路。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没到江城而是半路上他再次被人拦住。

    拦住的人可是让他吃了一惊,正是他要寻找的古行之,这一头标志性的金发让他太显眼。将冰果草交给他,古行之并没有拿冰果草,而是让宁俊赔给他十万两银子。这冰果草又回到了宁俊的手中,因为冰雪草并没有古行之说的那么厉害,但也是疗伤圣药,它会让伤口的愈合速度加快。临行前,古行之收到钱神色显得温和许多,告诉他,万俟斐知道宁俊和灵珑阁的关系不错,才设下这局,让他既能够脱离母亲的监管,又可以偿还他之前欠古行之的部分债务。当然这一切,宁俊知道后,有些伤心。万俟斐要是想要什么,可是和他直接说,宁俊会帮忙的。

    将冰果草压出的汁水,滴在万俟斐的伤口上。很快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伤轻的地方在万俟斐穿衣服时,就复原如初。

    万俟斐看到这现象并没有大惊小怪,他从小接触的药数不清道不尽,效果显著的也不是没有。他伸手系上细长的青色腰带,纤细颀长的身形完全被这间短袍勾勒出来。虽然比一般男子要瘦一些,可那清冷的气势完全弥补他身形上的缺陷。头发已经被宁俊用内力烘干,简单的披在身后,长及膝的墨发摸在手中如绸缎感觉一般。

    宁俊现在手中还留有那种感觉,他望着来到眼前的白靴,抬起头望着万俟斐。青衣墨发的万俟斐,绝美淡雅,仿佛画中走出的绝世美男子。

    “你能帮我保管好这块玉佩吗”万俟斐手指上悬吊着一块白润的玉佩,眼眸望着宁俊。虽然看不出神情,但是宁俊却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认真,他接过后,诚恳道“放心,我一定保管好。不过,这是什么玉佩”宁俊放在手里,翻看一遍,记忆里根本没有这种样式的玉佩。

    “无源之水。”万俟斐背过身去,朝着外面走去。留下原地宁俊呆愣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曾经他的好友向他谈论起此物,说这无源之水是被冰封于极寒之地的雪山深处,极不易寻。他没想到,它竟然会出现在此时此刻,还是在万俟的手里。

    出了温泉,木锐正在外面恭敬的候着,主动带着万俟斐去休息的房间。至于宁俊他借着谈生意的名头,早就住到木府。宁俊看万俟斐没有注意到,就跟在他身后偷偷的看着万俟斐。

    重新换上一身淡灰色宽袖长袍的万俟斐,身形颀长,眉目清雅如画,眼尾的浅色梅花瓣更是锦上添花。宁俊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以前总觉的自己俊俏无双,可是对上万俟斐总是有点黯然失色。

    看到宁俊脸上花痴一样的神情,木锐有些忍受不住。终于来到万俟斐休息的房间,木锐像是假装没看到宁俊,伸手准备关门,可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抵住,“不用。”

    宁俊不好意思的快速上前进入屋内,朝着万俟斐道“我是想贴身保护你。”

    万俟斐点了点头,坐在正前方的座椅上。眼眸有意无意的扫视着乖乖坐在一边的宁俊,宁俊暴露了位置,呆在他身边还是安全一些。

    木锐关好门,望着坐在万俟斐身边的宁俊,脸色有些为难,“万公子”

    “没事。”这件事让宁俊知道无妨,反正万俟斐已经有了下一步打算。

    木锐垂下眼眸,将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数讲了出来,包括雪壶的秘密。雪壶并不是物品,而是一种活物,传递消息的雪鸽。他在黑莲教中的职位并不高,知道的有限,甚至当万俟斐问他玉川穹时,他连听说过都没有。木锐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教主,教里一般都直接听命于圣女。圣女每次出面,必带面巾、斗笠,除了几位圣使,没人亲眼看到过她的真面目。但最近圣女失踪,他得到准确消息,圣女出现在江城,他这几日就在为此事繁忙。

    “江城。”万俟斐手指摩擦着椅背,眼帘微阖,这倒真是极巧的事,他也正要往江城。“木锐,你这几日加强府中的守卫,我怕会有刺客。”

    木锐微笑道“万公子,请放心,你呆在木府会是最安全的。”

    “除此之外,你要小心黑莲教的圣使,不要与其碰面。”

    “是。”

    万俟斐点了点头,示意木锐退下。

    木锐离开后,房间就剩下宁俊和万俟斐两人。万俟斐仿佛无视坐在他旁边的宁俊。喝完茶后,端起精致的茶壶,又重新倒了一本,安静的饮茶。

    宁俊则单手撑着下巴,风目凝视着他身边的万俟斐。

    “你,母亲知道你来这吗”万俟斐放下茶杯,清冷的眼眸对上宁俊的视线。

    宁俊俊脸微红,却没避开视线,“她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向母亲坦白了,此生只喜欢你一个人。”

    喜欢我,万俟斐摸着腰间的玉佩,心底泛着圈圈涟漪,这种轻飘飘的感觉真是有些怪,“为什么“

    宁俊突然起身,来到万俟斐的身边。手刚伸出,就被万俟斐握在手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透明的质感覆在宁俊的手上,带着一丝清凉感,却没有第一次他们见面时的冰凉。

    “你干什么”万俟斐的心一震,被雾气遮挡的瞳孔微微放大,带着一丝异常的慌张。

    宁俊愣了片刻,伸出另一只手,捏起万俟斐肩上的黑发,“你肩膀上有头发,我替你除掉它。”随后抚上万俟斐握住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丝羞涩的微笑,“原因很简单,因为是你,你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吗要是我表现好,会给我机会的。”

    “我是说过这句话,可你除了添麻烦,还有别的可用之处吗”万俟斐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看着宁俊陡然失望的眼神,心脏微微一紧。

    “对不起,我知道一直给你添麻烦,我不”

    “别说了,我累了,想休息。”万俟斐出声打断宁俊的话,垂下眼眸,眉目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怒气。

    宁俊微微一笑,遮挡自己失落的心情,“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办。”

    “恩。”

    万俟斐连一眼都没看宁俊,直到宁俊离开后,手忽然将座椅旁边的茶杯扫在地上。眼尾的花瓣泛起红晕,万俟斐不知道心情的烦躁为何而来。他讨厌这个有牵挂的自己,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心思不安的自己。

    屋里孤独静谧的气息一点一点围绕着万俟斐,逐渐渗入到他的身体内部。以往早就习惯孤独的万俟斐,第一次觉得有些孤寂。心情虽然有些烦躁,可是多日来的疲惫,早就让万俟斐沉沉的进入梦乡。

    等到屋内毫无一点声响时,坐在屋顶的宁俊悄然落地。趴在门上确认万俟斐真的睡着后,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进去。看到床上万俟斐安静的睡颜,宁俊的目光立刻有些移不开,浅色的嘴唇不是削薄那一类,反而微微有些饱满,他还记得第一次吻上时的感觉,清冷却异常的柔软。鼻梁不高也不低,但却精致无比。总之,现在宁俊眼里万俟斐是他最喜欢的时候,不会故意挑起他,又泼他冷水,什么都不告诉他,似乎宁俊在他眼里可有可无。可宁俊真是抑制不住这颗喜欢他的心,以前总是看到生死相依的情人,他虽表面上同情他们,心里却是十万分的不理解。爱情有那么伟大吗会让人生死相许。可是现在宁俊也许明白了,因为千言万语比不上感同身受。只有真正的喜欢上,爱上一个人,才会明白那个人对你有多珍贵。

    担心万俟斐会突然惊醒,宁俊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捡起地上的碎片后,又悄悄的离开这个房间,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木锐交代过下人事后,就准备随便找个房间休息。看着怒气冲冲迎面而来的木成风,心里没有一丝波动,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迎上去。

    近看木锐才发现木成风似乎怒极,连眼眶都红红的,拳头狠厉的朝着他的脸庞砸去。木锐轻松的接住,将木成风的手扭到背后,禁锢在他的怀里,还没出口说话,脚上传来的疼痛,让木锐眉尖皱起。松开了禁锢木成风的手,木成风刚脱离木锐,反手就是一巴掌。

    “混账。”急促的怒骂声,带了一丝哽咽的嘶哑。

    怎么多年都没被人打过巴掌的木锐神色浮现一丝薄怒,虽然心里怒极,伸出的手,再看到木成风眼里含的泪水时,心里蓦然一软,冷声道“你疯什么”

    “我疯什么你才是个疯子,是个阴狠毒辣的小人。”木成风指着木锐,哽咽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璃苑你不是说过不会追究的吗木锐,你放了璃苑吧”

    璃苑,是那个来府中的戏子,想到此,木锐心里一股暗火油然而生,提着木成风的衣领,将他困在旁边的墙壁上,伸出的拳头狠狠的砸到木成风的耳边,怒不可揭道“你为了那个戏子打我”

    木成风被耳边的声响震得一愣,随后闭上眼眸,不想再看木锐的脸。他要不是无意中路过那里,说不定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迫害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忘不了,昏暗的房间里,身上虐痕遍布的少年躯体。

    “你闭上眼,干什么”

    木锐冷哼了一声,松开木成风,拍了拍手,眼眸斜睨着无力的倚在墙壁边的老男人,“你算什么”

    “我是你养父。”木成风忽然睁开眼眸,瞪着木锐。

    木锐低头靠近木成风,邪气的眼眸直视着木成风的眼眸,甚至能清晰的数清木成风的睫毛,低声道“养父,你觉得你有资格当我养父吗回答我。”

    木成风拽住木锐的衣领,两个人的鼻尖紧密的贴在一起,双目因为木锐的话语变得通红,轻声恳求道“放了璃苑吧,他就是个外人”

    、第二十三章

    “如果你再说一句。”木锐贴近木成风的耳边,低声道“我会更让他生不如死。”看着木成风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木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慢着。”

    木成风急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只温暖的手拽住木锐的手。木锐身形骤顿,缓缓回首望着朝自己扑来的木成风,心里一紧,他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这个老男人主动过。

    紧接着背后传来剧痛,巴掌长的匕首被刺到木锐的背后,埋在木锐胸口的木成风,颤抖的流下眼泪,“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呵呵。”木锐冷笑的望着怀中的木成风,伸手推开了他,捂住额头。

    木成风步伐不稳的朝后退了几步,悲伤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慌张,想要靠近木锐。

    “滚,给我滚。”木锐阴狠的怒瞪了木成风一眼,双手握紧,忍住想要杀人的心。

    “木锐。”

    “滚。”低垂的眼帘遮挡木锐眼眸的一部分阴狠,他伸手将背后的匕首,扔到木成风的眼前。由于木锐穿的是黑色金色滚边长袍,背后浸出大量的鲜血也只是让颜色加深。

    “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

    最后异常冰冷的语气让木成风身体一震,背过身去,缓慢地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木成风即使再恨木锐,也从来没想要夺过他的性命。可是看到璃苑的惨状,他真的后悔当初。

    看到木成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深处,木锐手指一颤,望着从手心绵延出的黑线,深呼了一口气,对出现在身后的手下吩咐道“加强万公子房间周围的守卫,顺便去帮我查木老爷的匕首是谁给的,查到后秘密带他来见我。”

    “是。”

    任何混进木府的内奸,都休想逃出木锐的手掌心。

    昏暗无光的房间,带着压抑痛苦的喘息声从门缝中传出来,其中还夹杂的不少男人的怒骂声。形形的惨绝人寰的画面在木成风眼前不断闪过,他害了璃苑,都怪他,最可恨的是他还没有能力救他。

    门外站的人没有木锐的吩咐一定不会让他进去,木成风颤抖的伸出双手,狠狠的朝着自己脸上扇去,他真是没用。

    隔相遥望的宁俊看到这一幕忽然停下来,他本来是要找木锐商量万俟斐的事。毕竟木锐长得也不错,还对万俟斐言听计从的,说不定就是他的潜在情敌。

    喜欢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改,宁俊朝着木成风的方向走去,“木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木成风慌张的转过身,“没啊不”他忽然想到宁俊是府上的客人,木锐应该会考虑他的意见。

    “有事。”木成风再度转身,快步走到宁俊的身边,拉住他的手,“我”

    宁俊看着木老爷脸色焦急的神情,不由的出声劝道“慢慢说。”

    “我,我有事要拜托你。”

    听完木老爷的陈述后,宁俊犹豫片刻,要让他去救人,也不是不可,只是这毕竟不是他家。可是看着一个比自己年长的男子,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宁俊还是同意去救人。

    来到屋外,先由木成风吸引门口守卫的注意,宁俊从背后偷袭。成功后,木成风亟不可待的踹开门。光线照入昏暗的房间,淫靡的气息铺面而来,宁俊是在木老爷的背后进去的。

    由于是背光而行,稍后片刻宁俊才看清眼前的场景。耳边滴答的声音,原来不是水滴的声音,而是血滴到地上发出的声音。一瞬间,宁俊立刻伸手挡住眼睛,浓郁的血腥味让他胃里翻天覆地。

    手掌被钉在木架上,双腿被大大的扯开扭到和腰的同一水平线上,雪白的肌肤上血液不断的浸出落在地上。粗大的物体在他身下不断的耸动,更多的血液沿着它蔓延下流,汇聚成一滩血液。

    心里的震撼感让宁俊顿在原地许久,听到木老爷喊他帮忙的声音。他才匆匆上前,帮着木老爷从把那个男子从上面弄下来。由于钉的时间太长,这男子的手掌基本上废了。撩开他眼前的黑发,年轻精致的面孔,宁俊的手一顿,心里十分的难受。

    他将这个少年抱到一个房间后,木成风很快的喊来大夫,替那个少年包扎诊断。宁俊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人忙来忙去,斜倚着墙壁扶额,深黑锦袍,身形健美颀长。

    轻风浮起一丝黑色的发丝,在外人看来这幅本该优美的画面却无缘无故的多出一丝悲伤。宁俊又想起他之前遇到自杀的男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这衣服染了血迹看不出来。他向木老爷辞别后,便去沐浴更衣。

    屋内就剩下木成风,傻傻的坐在床边,耳边浮现刚才大夫说过的话,让他准备后事。木成风不敢相信,他又害死了一个人,他看着璃苑嘴里似乎嘟囔的什么。

    木成风擦了擦眼泪,小心的趴在璃苑身体上面,他想听清楚璃苑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可惜,璃苑的声音太小,他根本听不清楚。

    而此时的璃苑,冥冥之中似乎也感应到他走到生命的尽头。他开始回忆起从前的事,被关的这两天,忽然记起他曾经听别人讲的关于华彩的遭遇。那也是他练戏累时,无意中听到身边人的闲言碎语。

    当年华彩是有了意中人,两个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那时捧华彩的是一家珠宝铺的王老板,长得有些普通,却对华彩异常着迷,为了华彩砸了大量的银子。他对华彩的心意,梨花院的众人有目共睹。戏子地位低贱,一般都是穷苦人家为谋生送孩子来学戏。一般能以戏子谋生的也就十几年,当你过了那个年龄,就会逐渐被人遗忘,重新过会穷苦日子。

    大多数当红戏子都趁自己红时,找一个捧自己的有钱人跟着他过日子。其中不乏有身为男人的戏子做同样身为男人大老板男宠,随后就跻身男妾。华彩心气极高,他看不上那老板,无论出再多的银子,他都不愿意。反而在暗地里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是偶尔相遇在戏园的一位热爱戏曲的女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没过多久,两人就坠入爱河。

    那女子家境并不是特别好,华彩却不在意,他喜欢她,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或许世间的许多人总是看不得其他人好,嫉妒心也会让人原形毕露。

    在王老板听闻这件事后,他勃然大怒,亲自带人将华彩从梨花院绑走。隔几天华彩回来后,几乎没人能认得出来他的模样,容貌尽毁,整个人瘦了一圈。

    梨花院当然不可能接受一个废人,他就被赶出梨花院。

    还有人谈起华彩喜欢的那个女子,在得知这件事后,就匆匆的嫁给另外的男人。至于华彩最后的结局,只听得见纷纷的叹息声,无人知道曾经心气极高的华彩到底身在何方。

    有人戏谈道,华彩可能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离开后肯定会自杀。

    自杀,确实是个最好的结局。璃苑年幼时,难以体会华彩的心情,只是对华彩的遭遇感到痛心。但是,现在璃苑也只能体会到当时华彩心情的十分之一,地位低微,受人压迫,亦不过万分之一。更让璃苑费解的是,难道人的喜欢就如此的低贱、廉价,会轻易的做出伤害自己口口声声喜欢的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自己喜欢的人尽可能的伤害。

    这估计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充其量就算是占有欲,还是让人恶心的占有欲。

    一直昏迷不醒的璃苑,眼皮忽然抖动几下。这几日黑暗无光的日子让他回想起从前的许多被抛在脑后的记忆,包括华彩,包括万公子。仅靠着这些痛苦亦或是甜蜜的记忆,他才不至于被黑暗逼疯。没人想死,他也不例外。可是死亡来临时,又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璃苑,璃苑。”

    木成风高兴地喊声引来外面的宁俊,这几日宁俊一直无事就呆在这里,顺便贡献自己身上的药。他进来后,看到木成风又恢复黯淡的脸庞,就明白了璃苑还是没醒。宁俊也不清楚这个少年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是个戏子。但是在木府发生这种事,总是让人担心。

    更让宁俊有些生气的事,他劝万俟斐小心点,万俟斐对他的话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劝他放心。这几日他们还一直在一起商量事情,连面都不让宁俊看到。说句心里话,他可真是有些嫉妒。

    “宁公子,你回去休息吧,没必要整日呆在这里。”木成风替璃苑压了压被角,迎着宁俊的面走来,脸色泛白,眼底浮着一层青色,看的似乎几夜都没睡好。

    “木老爷,你也要注意身体。”宁俊也没有必要一直呆在这里,他不过是找一个能供他呆着的地方。迈出房门,宁俊最后朝着床上的昏迷不醒的少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如同布偶娃娃,没有一丝生机。

    心里长长的悲叹一声,宁俊无聊的在走廊里随意的到处闲逛。今日是个晴朗的日子,阳光虽然很刺眼,空气却泛着干冷。和宁城不太一样的是,这里似乎风雪少了许多,在宁城最常见的是雪花白梅。

    木府的景色比起宁府的景色有些单调,但却还是挺不错的。宁俊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当剑使。宁俊的武功正卡在关口,要是以前,他是随性而为。但是经历过上次刺杀,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升武功。

    回忆着招式,宁俊开始练习起来。刚过一个时辰,宁俊就不行了,他把树枝扔到一边,转身神色一怔,结结巴巴道“万,万,万俟”

    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身披着青色斗篷,容貌清雅如仙的男子正在望着他。

    宁俊喉结滚动一下,“你何时来的”

    、第二十四章

    “你何时来的”

    “没来多久。木锐告诉我,你来找过我,有事”

    宁俊其实找万俟斐没什么事,只是想见见他,可是这是第一次万俟斐来找他,宁俊微微有些紧张,“我想问你玲珑丸还有没有”

    “有。”

    “不。”宁俊摇了摇手,声音紧张地有些发颤。

    看到宁俊莫名其妙的紧张,万俟斐眉尖轻蹙,清冷的眼眸望着他,“到底有什么事”

    “真的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宁俊说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万俟斐的神色,果然没有丝毫变化。

    “你要暂时离开这里。”

    宁俊神色大变,着急的问道“为什么”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你先到江城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听到这句话,宁俊的心瞬间回到原位,微笑道“当然没问题。”

    万俟斐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卷轴,递到宁俊的手中,“你现在就出发,在江城的龙泉酒馆等我。”

    “好,你等着我的”宁俊解开卷轴,看了一眼,遮着半张脸的美貌女子,神色立刻有点僵硬,“好消息。”抬眸望着万俟斐,他想不出来女子站在他身边的样子,应该是他多想了。心思流转之间忽然想到躺在床上的少年,毕竟参与到救人的行动里,多少还是对他有一丝牵挂。

    突然冰冷的触感唤回宁俊的思绪,冰肌玉骨,如同天山的雪莲一般,清冷动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路上小心。”

    “好好的。”宁俊听到这句话十分激动,什么都抛在脑后,伸出双手抱了一下万俟斐,随后快速转身不敢回头看一眼。

    万俟斐清冷的眼眸缓慢的眨动一下,望着宁俊消失在远方的背影,扶平褶皱的斗篷,转而朝着其他方向走去。昔成炔真是够狠,万俟斐已经确定他就是黑莲教的圣使。不然,黑莲教怎么会如此快速的知道木锐反叛,今晚可能是殊死一战。根本古行之的消息,大量的黑莲教人马短短几日集中到木府周围,甚至还有鬼煞门的刺客。

    宁俊是宁府的大公子,没人敢明着刺杀他,今日是他离开最后的时机。他也拜托古行之一路上照拂宁俊,至于价钱或是任何要求,等下次见面再谈。转过拐角,万俟斐来到一个宁静的小院内,木锐虽然曾经得罪过他。可是被他催眠过后的人,都算是万俟斐的自己人。从木锐的内心深处,万俟斐知道他最在乎的人是木成风。这种无聊的小事平日万俟斐是绝对懒得管,可是他看这几日宁俊总是往这里跑,和木成风呆在一起。看在宁俊的面子上,他就帮这个小忙。

    踏入这个院子后,冷寂无声似乎像是没有人气。推开屋门,门里似乎也没有,来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万俟斐浓密的睫毛轻颤,清冷的神色却无一丝的浮动。

    “谁”匆匆从外面赶来的木成风看到床边坐着的淡雅俊美的男子,脚下步子一顿。他知道这男子是这几日总和木锐呆在一起的那个万公子,木锐似乎对他很好。相比起他这个毫无价值的老男人,要好的多。

    “你在这干什么”木成风可不是木锐,没必要给他好脸色。上前就准备拽着万俟斐,让他离开这里。

    “慢着。”清冷中夹着一丝磁性的声音让木成风一顿。

    万俟斐垂眸将璃苑的手臂从被子下面拿出来,看着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手指晃了两下,搭在璃苑的脉相处。

    稍后片刻,木成风看着万俟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着急的问道“怎么样我请的大夫说他时日不长,可我不相信,他还怎么年轻。”

    “还有救。”万俟斐将璃苑的手放在被子里,面朝向木成风,“只要你今天离开木府,我就救他。”

    离开木府,木成风瞪大双眸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的男子,他竟然能提出这样的条件。不过木府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他和木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好,我这就离开,这个府我早就呆腻了。”

    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可是木成风仅剩的尊严让这些话语,不断的从他口中吐出,“告诉木锐,自此我真正的和他恩断义绝。”话说完后,木成风就离开这里。

    匆匆而去的背影像是在躲避某些东西,万俟斐并不在乎这些,只要木成风离开这里就行。躺在床上的伤痕累累的少年是璃苑,万俟斐有些意外,不过他也该想到,以木锐邪肆狠辣的性格,做出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刚刚万俟斐对木成风撒了一个谎,那就是璃苑真的时日不多,他回天乏术。万俟斐没在这里呆多久,就消失在这间房间里。

    沉寂在无边黑暗中,感受到身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璃苑用尽全力地挣扎,却还是浑身上下不能动弹。这种绝望无力的感觉简直比他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屋中还要可怕,什么都不能做,连回忆头都会疼的如同爆炸一般。

    绝望,无力,恐惧是璃苑这几日最熟悉的感觉。被无数陌生的双手抚摸身体的恐惧感,早已经让璃苑神经有些麻痹。最后他向上天祈祷地就是能够见到阳光,只要一缕温暖的光芒。

    见到阳光后,璃苑也被人救了出来。他是不是太贪心,竟希望再次见到万公子。他这一辈子没对谁喜欢过,可他真的喜欢万公子。璃苑曾经小小的幻想过不论万公子是贫穷还是被人追杀,他都愿意生死相随。这一切都是他太天真,到最后这华丽的戏主角始终只有他一个人自唱自演,台下根本没有欣赏的人。

    当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璃苑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竭尽全力却也只是眯着一条缝,朦胧的望着万公子离开的背影。声音被堵在胸口闷的发疼,到最后眼前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璃苑骤然失力,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这一生,璃苑经历过的事如同走马观花似从眼前飘过,区区十七年。他其实也无憾了,毕竟也遇到了万公子。该实现的都实现了,还有何不满足。

    初春新绿,白色的梨花花瓣四处纷飞,洋洋洒洒,璃苑略微迷茫地抬起手臂,一身浅紫的锦缎戏袍,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笑声,清冷中夹杂一丝暗藏的柔意,引的璃苑不由抬头朝远处望,脚下的绿意不断的延伸。延伸出一条通红的走廊,直至一座坐落在湖面上的凉亭。

    凉亭上正倚着栏杆休闲下棋男子,白衣胜雪,修长的手指捏起黑子随性的落下。单这一眼,璃苑就看出是万公子。虽然璃苑不知道万公子的真实名字,但是他身上那种清冷淡然的气质,独一无二。

    踯躅片刻,璃苑缓缓地向前,来到走廊的始端。一步一步的朝着湖中心的凉亭走去,离的越近,璃苑眼前万公子的形象越清晰。细致到眉目,甚至是浓密的睫毛。随着璃苑的到来,万公子手中的棋子顿住,望向他,清雅的眉目,白皙如玉的肌肤,浅色的嘴唇微微勾起,如同绽放在冰雪中的雪莲。

    “璃苑。”

    璃苑眼眸一颤,眼前的画面瞬间崩碎成无数个碎片。他抹掉眼尾的泪水,缓缓闭上眼。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寒风吹近空无一人平静的小院内,素净典雅的房间,白色床幔一边垂下,遮住躺在里面已经无声息的少年。细看他眼尾处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而在不远处,宁俊拿着包裹,正缠着屋子里的万俟斐做最后的道别。他担心木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趁机而上,不想离开,可是这又是万俟斐第一次让他帮忙,不能拒绝。

    万俟斐捏着茶杯,发出咯吱的声音,眼眸垂下,“你别在说了。”

    宁俊仿佛看不到万俟斐变坏的脸色,将他手中的茶杯拿过来,继续在万俟斐耳边不断的嘀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外出办事,暗喻让万俟斐别被其他人勾引。难道宁俊真当这画外之音,他听不出来。

    看到万俟斐看承受不住,宁俊立刻停止话音,朝着万俟斐微微一笑,就背着包裹匆匆离开。留下憋着一股暗火的万俟斐,不上不下。

    “万公子。”木锐在门口敲了门框两下,得到万俟斐的允许后,就迈进房间,关上房门。

    木锐进来后,万俟斐按耐下心中的躁乱,轻声问道 “安排的如何”

    “一切就绪。”木锐拱手示意,“万公子放心。”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十五章

    淮城的夜色和别处并无不同,玉盘般的月亮挂在半空中,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夜色下的木府静谧如常,朦胧的晕黄烛光照出一片明亮,映出两道颀长的男子身影。

    “今夜是十五吗”万俟斐倚着门框,指间夹着一个玲珑的玉酒杯,伸到木锐面前让他加酒。

    “不,是十六。”木锐手里端着一个酒壶替万俟斐满上,甘甜的酒液散发出浓烈清香的味道。万俟斐就是闻到这酒久飘不散的香味,才微微品尝一口。谁知便像上瘾了般,停不下来。

    转眼间,万俟斐离家已经三个月有余。真是时光飞逝,他这次借着帮宁夫人办事,出来替自己寻找救命良药。今夜是个再次见到昔成炔的好时刻,这次万俟斐可不会再失手。

    调理几天的身体,足够万俟斐发挥他以前的五层功力,再加上提升内力的药。只要能够催眠昔成炔,万俟斐将来如果要背叛母亲,可是又多了一个筹码,甚至可能探听到黑莲教教主的下落。

    宁静的夜晚忽然被带火的木箭打破,万道火箭在夜空中划过火痕,落入木府中。木锐看到此情形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转而向着前面跑去。这几日连续天气晴朗,积雪早已消失不见。他们这样看来是完全下了狠心,要彻底断绝木府的生路。

    饮酒赏月的悠闲时光已经被打破,万俟斐望着前方隐隐的火光,清淡的眉目没有一丝反应。手中的玉杯中的酒早已饮尽,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玉杯青色的低端,“你可真是有备而来。”

    声音飘逝无根,于黑暗融为一体的昔成炔步伐缓慢的从黑暗中出来,黑色鬼脸面具冷酷阴森,低沉压抑的嗓音更带着阴森的寒意,“让你三番两次从我手下逃走,是我的失误,这一次,你别想从木府中走出去。”

    昔成炔手一挥,一道凌厉的黑气朝万俟斐刺去。清脆的声音响起,玉杯分裂成的碎片洒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万俟斐借此身形一闪,来到空旷的院落里,“你们这样放火,也够大胆,不怕引来官府。”

    昔成炔没有回话,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万俟斐的眼前,仅隔着两步的距离。即使昔成炔的耳朵没有被堵住,他们也不用担心官府的问题。淮城的城主是黑莲教的一名圣徒,可谓是忠心耿耿。另外有一点让昔成炔有些疑惑的是,教主竟下令他不准杀了万俟斐。要知道以前凡是与黑莲教为敌的,教主从不心慈手软。不过也多亏这点,才能让他亲手杀了万俟斐。

    手背上的铁爪抹了剧毒,昔成炔敢保证,只要一个微小的伤口,万俟斐就会一命呜呼。耗的时间越多,昔成炔知道自己成功的可能性越少。本来不屑使用的,不得已用之。

    朦胧的月光下,散发着暗紫色光芒的铁爪在空中留下一道有一道弧度。片刻不到,万俟斐和昔成炔两人已经出了宁府。来到淮城外的树林处,两人始终隔着两步距离。

    万俟斐靠着自己服药得来的轻功,一次次躲开昔成炔的袭击。不过,让万俟斐没有想到的是,昔成炔的轻功也如此好,与他差之分毫。如今,不使出绝招,万俟斐眼下没有一点胜算。

    稍微分心,一道刺痛闪过,万俟斐的脸颊处多了一道狭长的伤口,浸出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暗紫色。看到昔成炔停下攻击,万俟斐虽有些迷茫,可这也是大好时机,掏出袖口中的青色短笛。

    万俟斐闭目轻声吹响短笛,凌厉的声波夹杂着催眠的丝丝轻柔快速的扩向四周。昔成炔虽即使及时向后退,可是也被音波触及到,头脑瞬间空白,身形不受控制地由空中跌落。

    紧接着更凌厉的音波接踵而至,万俟斐奏完一曲后,抬眼望向四周,昔成炔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太久没有使用音攻,万俟斐生疏不少,摸到短笛上的裂痕,意识一黑。

    落到地上的万俟斐,一手撑着树背,一手捂着胸口,眼尾的花瓣瞬间变成暗紫色。旧毒复发的疼痛带来的剧痛让万俟斐痛苦不已,干涸的紫色血迹印在惨白的脸颊上显得有些恐怖。越是痛苦,万俟斐的神智越是清醒,每次使用音波,都会引发旧毒,而且易被人发现。希望没人发现,他可不希望将来被全江湖人追杀。

    指尖插入树皮也缓解不了一丝疼痛,万俟斐眼前已经蒙上一层黑意,必须要离开这里。他向前走了两步,步伐摇晃,忽然身形一顿,阖上眼眸昏了过去。

    淮城,木府火势通天,一片狼藉。但却因为地处偏僻,如此大的火势竟没人注意。昔日,木锐为方便关押叛徒所造的,没想到时今会被他人利用。

    匆匆跑到后院,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木锐心里谈不上来是何感觉。万公子曾经说过,如果他离开这里,就让他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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