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美丽的景色,心头却仍有些不明不白的空落,隐约发觉,也许只是因为少了某个人的体温罢了。
习惯这种东西真要命……
自言自语的嘀咕一声,打个大大哈欠,还是回屋睡了吧。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好,常常无故醒来,醒来时总会错觉宋烨躺在身旁,等意识到身畔无人时,又难以入眠了。
少了一个人在身边的感觉,有一点点冷清,一点点孤单。
这,是不是就叫寂寞?
宋烨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进攻面圣,向皇帝报告此行见闻,国事政务自是一番研议,于此略过不提。
晚上皇帝留他于宫中一同用膳,兄弟二人把酒话家常。
老五,听说你这次带了个人回来。皇帝闲谈提道。你此次出京南巡,他是主要目的之一,是吗?
这天底下,果然没什么能瞒过三哥的千里目。宋烨模棱两可的恭维道,不否认也不完全承认。
难得见你对外人如此上心。
比不上您对李侍郎上心。
他不是外人。
当然,他是三哥的内人,是臣弟的皇嫂,不知皇嫂肚里的龙子几个月了?预计何时临盆?宋烨语气佯装诚恳的说道,调侃某侍郎怀了龙子的民间讹传。
出去一趟回来,嘴巴倒比往常更利害了,连朕的人都敢拿来说嘴。皇帝未怒,宽容的笑骂,表情温柔的续道他要能生育,这宫里早就皇子公主满地爬了。
皇上对李侍郎宠爱甚极。宋烨说,对皇帝老哥露出的柔情款款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堂堂大绍天子在爱情里,也成为一个平凡的男人了,想了会儿,又问三哥真打算与他长此以往?
有何不可。
没什么不好,只是臣弟不明白,他终究是个男人。宋烨直到现在仍无法了解,他的兄弟们为何会一个个都守住了某一个人。
大哥独爱一名阉伶,老六是大绍全国的妻奴表率,老七为个宦人远走楚南,小十二最后还是跟了蛮子,包括本该广拥佳丽三千的皇帝,专宠礼部侍郎十年如一日,枉顾国体礼法,太不象话。
你带回来的那个,不也是男人?皇帝反问。
一时兴起罢了,三年后仍是各走东西,两不相涉。宋烨说得潇洒,对那人也确是这等心思,他未曾对谁有过想要长久的想法,亦不能想象自己只守着一人过一辈子的情形。
老五,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哦,皇上想赌什么?
赌三年之后,那人会不会继续留在你身边。若走,你赢;若留,你输。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赢是你赢,输也是你输,朕无所得无所失。
明显不公平的赌局,宋烨直言臣弟同样无有得失,为何还要赌?
父亲说过,你托生时必是阎王给你安了水晶心肝,透澈却冷硬,所以三哥想看看,到底有谁能捂热你的凉薄性子。皇帝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若输了,才是真正的赢,将得到你计算不来的许多好处。
皇上所言甚是,臣弟领教了。宋烨打趣地拱了拱手道,一席听似玩笑话的赌约,并未慎重当真,哂然一笑置之,心想,三年后的事言之过早,到时无论柳寄悠要走要留,皆随他心意。
倘若柳寄悠想继续留在京城,替他买办宅院妥善安置,也算仁尽义至,往后或许还能交个朋友,见了面还有三分情。倘若他想要走,更不会加以强留,彼此互道珍重,继续各过各的人生,虽然有点可惜,可也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当晚,皇帝令他留宿皇宫,往后一段时日,他如柳寄悠所想极为忙碌,自从回京后每日需入宫上朝,处办繁多政务,早出晚归,有时直接于宫中过夜,没回王府。
另一方面,关于柳寄悠入府的消息,迅速在王府中传开,无人敢轻忽他,因为他不仅是王爷亲自从大门抱进来,且不住收着男宠的南院,而被独立安置于最美的凝月阁,吃穿用度都给予最好的。
此外,除了他自己带了两个小僮,王爷另外又拨了十来个人去供他使唤,排场之大无人可及,总管等人已不敢确定主子带回来的,究竟是男宠或半个王府主子?
当王府仆役聚一起闲嗑牙时,可想而知,话题几乎全绕在柳寄悠身上打转——
喂,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柳公子出身南方大富户耶!
难怪完全不像那些买回来的人,看来就是一副好人家少爷的样子。
你们猜,他一个富家少爷好好的不当,咋地甘愿给男人压在下面玩?
嗳,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疯狂爱上咱王爷啦!
听与王爷一同出去的老张说,他不顾家人反对,执意离乡背井,千里追随呢。
好个为爱走天涯的痴情傻儿啊。
你一言我一语,穿凿附会,闲话连篇。
柳寄悠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这些生拉活扯,才晓得自己成了茶余饭后的八卦主角,不免又是一阵啼笑皆非。
疯狂爱上五王爷?啧,他又不是脑袋被驴踢傻了!
爱上那个妖孽般的男人,就像是把心肝挖出来当肉包子打狗,自找死路,尸骨无存。
说来,他已多日未见到王爷了,对于此,起初一两天还稍稍放在心上,三天后便不再太在意了,一个人睡觉挺自在,床大可滚来滚去不怕压到人,又松又软的被褥躺起来很舒服,第四天晚上就能很快入睡,一觉到天亮了。
由于他一直没能再见到宋烨,不得擅自出府,只能在王府里四处闲逛,能允许他去的地方几乎全走遍了,连住着另外三个公子的南院,都大剌剌的进去晃一圈,和他们打招呼,于旁人眼中,这行径无异于挑衅。
柳寄悠才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异于常人的脑子又开始异想天开,反正闲来无事,说不定能体验一把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来个争宠风波什么的。
他并不怕自己会被害得惨兮兮或如何,直觉五王爷不会真拿他怎么样,而他的直觉向来准确七八分,剩下的二三分,便是总有些出乎意料的意外。
南院住的三名公子分别名为容想、容思、容语,他们并未与他起冲突,毕竟他实在太特殊,种种特例不说,他还是个超龄的男宠。王府男宠十五岁进府,十八岁出府,而他十九岁了,相貌仅眉清目秀,很多文人书生差不多都是那种样子,三个公子全比他好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