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立刻抓住我背后的衣服，防止我掉下去，急促地问“怎么打开？”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我说着，对空呼哨一声，赤犬噬魂轰开厉鬼，四脚踏空而来，身上耀眼的红毛仿佛烈焰般燃烧，照亮黑黢黢的恶鬼渊。
我推开冷夜，抱住噬魂的脖子，艰难地翻身上狗。
“走，我们去找找，能不能从下面打开。”
☆、art8 龟息假死
恶鬼渊中本来就没有活人存在，是阴气极重之地，周遭又厉鬼环绕，对于它们而言，我，一个活人，无异于鲜美的晚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来吃啊”的诱惑。
不过这些还好，有噬魂相护佑，我一时半会还没有被厉鬼瓜分的危机，只是那空气之中无处不在的熔岩强酸，稍微呼吸一下，就会感到气管疼痛，呆的时间长了，整个胸腔都憋闷胀痛，进而窒|息头晕。
若是我功力全盛之时，在这里呆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自有强悍的真气抵御外界侵扰。
只是现在，我的身体早不如当初，稍微一运真气，就感到经脉阻滞，手脚发麻，能在地上走两步已经算不错的了。
我不由叹了口气，趴在噬魂背上，对它毛茸茸的耳朵说“小红啊，你可要快点找到飞仙台的封印，我怕是支撑不住了。”
噬魂的耳朵支棱起来，“嗷呜”答应一声，飞行速度又快了不少。
“乖！”我拍拍噬魂强壮的身子，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厉鬼的尖啸，忍着胸中的闷痛，竟渐渐地睡了过去。
等我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胸口的闷痛也不见了。
而我身下的红毛……现下正委屈地蹲在一边，时不时偷偷抬头看我。
我身后有一双手，牢牢抱着我的腰，将我搂在怀里。
熟悉的梅花冷香传来，我仰起头，心跳砰砰，正看到冷夜线条坚毅的下颚，他两颊紧绷，面无表情，但微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小夜……”我喜上心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冷夜出手疏通了我的筋脉，又如此亲密地抱着我。
“叫我冷夜即可。”冷夜低下头，紫色的眼眸端详着我，“好些了么？对不住，我忘记你也是个活人了。”
我微微有些失望，但想着，冷夜对我也并非全无感觉，虽然一时半会没认出来，但他对我，还是有本能的好感的吧。
只是，这个一时半会，可真长啊。
“我一向叫你小夜，为什么要改口？”我抓着他的衣服，把脸埋进他胸口。
冷夜微微僵硬，道“你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我不由笑了出声“有我这么尽职尽责的傀儡嘛？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我就是——”
“住嘴！”冷夜忽然将我拉开，神情肃然道，“傀儡就是傀儡，永远无法取代本尊，更何况，你与那万戮狗贼是一伙的。”
“……”我的笑容僵滞住，仰头定定地盯着他，“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冷夜别过脸，不看我，抓着我后背的那只手也松开了，他默不作声地绕过我，向前走去。
我不由怒从心起，被万戮虐了这么久，我都没有这么愤怒伤心过，冲着冷夜的背影大吼“你连我都认不出来，还说什么爱我！我看你只爱公主那个身份吧！”
冷夜脚下一绊，功力高深如他，竟趔趄了一下。他很快站住，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我“我宁愿他不是公主。还有——你模仿得再像，也没有他一半好。”
我怔住，如洪水般涛涛而来失望和沮丧瞬间淹没了我，他认不出我了，他真的认不出我了。
冷夜凝视着我，他本来笃定的神色，忽而变得有些茫然，在他问出“你到底是谁”之前，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一个大男人竟然动不动就哭，实在太丢人了，为了掩饰狼狈之态，我掉转身去，背对着冷夜，一把抹掉脸上的水，但眼底的热意却越忍越厉害，我什么都没说，大步向不远处有亮光的地方走去。
噬魂冲冷夜凶恶地叫了两声，立刻扑腾上来，紧跟在我后面，时不时用它壮如小山的身躯蹭过我的肩膀。
三天之后，在噬魂的引领下，我找到了那个期望中的封印。
我观察了这个封印，依据我丰富的符咒封印知识，这封印正是从下方解开的，只要有魔种之力，就可以强行突破。
骑着噬魂降落下来，我却没有告诉冷夜，封印已经找到了。
因为我嫉妒。
我竟然在嫉妒一周目的我自己。
为什么曾经的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把冷夜迷得晕头转向。
现在的我，做了这么多，却得不到他！
嫉妒的火焰在我心里熊熊燃烧，这黑暗之路，一路走来，我忍了太多，直到此刻，仿佛全部爆发出来，熔化了我脑海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
“找到了么？”冷夜正坐在石头上看他那把剑的剑鞘，听见我回来的声音，便抬起头问我。
“没有。”我正在气恼，语气也很冲。
冷夜又低下头去“没事，我再去找找……”
我走上前去，一把从他手里夺走剑鞘。
冷夜愕然，但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来“我答应你的一件事，已经完成了。”
言下之意，剑鞘我还他了，我就不该再拿。
“剑都没了，你擦一个破剑鞘干什么！”我又是一阵邪火上升，“别假惺惺地表现你深情不改了，连正主是谁都认不出来，你爱的只是你自己的幻想吧！”
冷夜深深皱起眉头，上前一步，从我手里抽出剑鞘，默不作声地坐下，继续擦。
我的手被凹凸不平的铁制花纹摩擦到，火辣辣的疼，我又忍不住眼眶发热，心里一阵阵的绝望。
再次调转身去，我紧紧握住疼痛的手心，想，那正好，过一个月，等到一周目的公主死了，再放你出去和他相见。
凭什么我的努力要白落给别人！
凭什么！！
我的心脏一阵急跳，忽而听到一个声音。
系统提示玩家受到恶鬼渊影响，附加状态——极端情绪！
这个声音犹如当头棒喝，让我一下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竟然嫉妒自己？
再回头去看看低头皱眉的冷夜，他又不知道我还有二周目，同时存在两个爱人，当然相信一直以来相处的那个是真的了，要我我也这么以为。
我为什么要冲冷夜发火呢？
我……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理由向冷夜发火，我以为我们两个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认出对方。
但显然，现实给了我一耳光。
是我期待太高吧。
本以为单独与冷夜相处，必然是甜蜜又浪漫的，谁知道，我们才在一起三天，就因为一把剑鞘冷战起来了。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固然知道自己被情绪控制了，可是还是不想告诉冷夜封印就在头顶上怎么办。
很快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是很准确的。
我看到冷夜在地上画的残阵。
一开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冷夜什么时候会画阵了？
接着，我发现，这个残阵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竟然是……锁魂阵。
这半年来，为了打破恶鬼渊的封印，我没少研究这些封印啊、符咒啊、阵法啊，因此，锁魂阵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联想到一周目，我弥留之际，听到的冷夜的那些模模糊糊的话。
他说，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具合适的身体，只待将我的魂魄灌注其中。
还有什么身体，比我这个南乔木做的傀儡身体更合适？
我身子凉了半截，整个人都陷入莫大的空茫之中，连脚都迈不动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残阵，不知过了多久。
……
……
尽管理智告诉我，我应当尽早跟冷夜解释清楚，早点打开恶鬼渊的封印。
但是，鬼使神差地，再次回到冷夜身边，我什么都没说。
“我和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沉默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冷夜，这个问题实在太荒诞了，两个都是我，有什么不一样？
“……”冷夜淡漠地扫了我一眼，没有回应。
“是我救了你的命，是我解开了恶鬼渊的封印，是我在你变成魔种之后一直陪着你，是我……”
“别说了！”冷夜突然回转头来，我看到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眼尾，紫色的眼眸深沉如恶鬼渊最深处的黑暗，“如果你和他是一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挑拨离间他？不管你是真是假，他是真的，我不容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我不由后退了一步，苦涩涌入喉咙。
激烈的情绪突破了极点，反而转化成一种茫然无措，连我也开始质疑，我和一周目的我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也许，一周目都是我臆想的，也许……我真的只是个傀儡，会听到奇怪系统提示的傀儡。
记忆突然变得混乱，本来历历在目的那些回忆，忽然扭曲起来，变得虚假而荒谬。
我怎么了？
我……到底是……
谁？
我后退了一步，两步，脚下阻滞，失去平衡。
眼前忽然晃过黑影，在我摔倒的前一刻，冷夜抱住了我。
不管我是谁，至少，我应该是很贪恋这个怀抱的，要不然，怎么会心跳的如此之快。
我扶着冷夜的肩膀，抬起头，仔细辨认着这张脸。
不管我是谁，我应该是，爱着这个人的。
冷夜却别开脸，不再看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别用他的脸，露出这样的……”
我感到呼吸一阵滞涩，那种感觉又来了，那种上不来气的感觉。
☆、art8 龟息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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