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抟之扶着顾生槿离了庄子,就朝着远离杭州城的方向一路狂奔。月影疏斜,他们两个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倏忽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听说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但这通常只存在于人们的听说之中,很少有人会真的去通宵观察乃至测量黎明前的黑暗是不是真的属于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顾生槿自然也没有观察过,他不知道是自己短时间内失血过多才会眼前发黑,还是黎明前的黑暗真的是非常黑暗。顾生槿看不清楚,他转头去看赵抟之。赵抟之整个人隐在了黑暗里,只有一个剪影般的轮廓,周围一圈还是虚晃的星星和糊影。
顾生槿就知道了,这是失血过多出来的毛病。
顾生槿的整个身体重量突然压了过来,赵抟之就知道不好,他捞起顾生槿一看,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里已经离了杭州较远,但是城镇也较远,是在一座山上。不在当日跟沈愉打的那座山,在另一个方向上。赵抟之举目四望,忽然觉得这一带有点眼熟。他重新抱起顾生槿,抱着他一路往前跑去,没跑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间山中木屋。赵抟之的脚步跟着就是一顿。
仿佛是命运的轮回和呼唤。十年前他和赵简之到过这里,十年后他和赵简之又到了这里。只是十年后的赵简之,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抟之放慢了轻功的步伐,落地到山道上,抱着顾生槿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间不大的木屋。脚下是满地的枯枝和落叶,踩起来簌簌有声。夜已深,屋内无灯光亮堂。
赵抟之腾出一只手,敲响了屋门。笃、笃、笃,每一声都敲得均匀,仿佛一个气定神闲的归客。等了大约小片刻,屋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一个满面风霜,但身形健硕的老人探出身来。“谁呀大半夜的。”
他的面容较之十年前已是苍老了许多,赵抟之却还记得他。
赵抟之对着这个老人微微地笑了,夏日的山夜风清凉得像初春的冷风,刮到他身侧纷纷就融落成了水汽,化了雨雾。“老丈能否行个方便我和我弟弟想借个宿,一晚就走。”
老人有一双锐利得像苍鹰的眼,他犀利的目光在赵抟之面上打了个转,落到昏迷且脸色苍白的顾生槿脸上,片刻,才打开了整个房门,“进来吧。明早就走,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他转身往屋内走,一只手上还攥着一把磨得水亮油光的长枪。屋内的墙上挂着一块成年老虎皮,两块狼皮,两块鹿皮,都是无破损的完美皮质,无一不彰显着屋主高超精湛的猎术。这位老人是一个猎人。常年累月的捕猎让他锻炼出了动物一般能分辨危险与否的直觉和警觉,因此即使看出赵抟之和顾生槿都是武林中人,他也并不惧他们。他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胜过一切外在的皮相。
赵抟之跟进去,找了个角落要把顾生槿安置下来,老人回头看了看,瓮声瓮气地指了指里间“送我床上去。老人家给你们吵醒了,就睡不着了。”他说完,就扯过一张小木凳坐了,拿起外衫兜里的旱烟动作缓慢地点了起来。等赵抟之把顾生槿安置到床上,他已经享受地一口一口地吐起了云雾。
赵抟之借着月光看清了池嘉木那张单子上所写的方法,才收了走出房间来。老人敏捷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转回去,又回头望了他一眼。突然说“你们姐弟俩和以前在我这住过几天的俩兄弟倒是有点像。”
赵抟之微微一笑“那真是巧了。”
老人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吧唧吸了一口烟,他微微皱起了眉。赵抟之走去拎起桌上的那只老铜茶壶,去屋外的井边提了水洗了,又装了水拎回来,帮老人煮上了一壶清晨的热茶。仿佛熟门熟路似的。
、第73章 换回男装
老人直勾勾地盯着那冒热烟的茶壶,下意识敲敲自己的长烟杆,竟然还敲歪了,磕到了桌腿儿上,扣出一个灰灰的焦印来。他看着赵抟之的目光带了几分狐疑,眼睛在他脸上和喉咙上锐利地扫视了几遍,终于挫败地揉了揉眼睛,又沉默地吸起了自己的烟。
赵抟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对老人颔首道“我进去看着他。”
老人没有任何表示。当然他这样的人,无所表示,也就相当于默认了。赵抟之进去了,老人才侧头往房间里又忘了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桌面上敲了半天烟杆,才蹦出一句“怪事。”
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通常是比较短暂的,过了那一段时间,一般人就能醒转过来。顾生槿也是这样,这会他已经迷糊糊地醒了,眼前还有点虚像重影,但已经比刚才整个晕过去好了很多。
他眯了眯眼,总算在一堆黑星闪耀中看清了赵抟之的轮廓和头顶黑乎乎的蚊帐。这得多少年没洗过了,顾生槿默默移开眼,问赵抟之“这是哪里”
“山中猎户家。你好好躺着,等天亮了,我们就去个能住久点的地方,你的毒拖不得了。”顾生槿当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休养生息起来。只是过了一会儿,顾生槿忍不住问赵抟之“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赵抟之答非所问地反问他“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醒了这一阵,顾生槿的视野已经清晰了起来,闻言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地转着脑袋四下里看了看,这是个很俭朴还有点乱的房间,衣架上挂了好几件一看就不干净,不知道多久才洗一次的布衫,没有梳妆台,表明这里没有女人。这房间明显是卧室,但是窗口外居然快挂满了晒干的酱油肉熏肉这类东西,这屋主是天天都伴着咸肉味入睡的咸肉超人啊。口不干吗。
看完了,顾生槿觉着大约是赵抟之很不满屋主的卫生状况,才有这么一问。他斟酌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悄悄对赵抟之说“出门在外,就不要那么挑剔了。更何况人家是好心收留我们”
赵抟之“”
他突然觉得顾生槿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和过去有关的一星半点事了。
算了,他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失忆就行,赵抟之有些无奈地想。虽然看似和十年前一样,他们俩借宿到了这位猎人家中毕竟一切都和十年前完全的不同了。十年前他还没有自保能力,现在已经有了。谁也不能再轻易把赵简之从他身边弄走,然后告诉他,赵简之已经被弄死了。
赵抟之坐在了顾生槿旁边,面色变得温柔了些许“你失血过多,趁现在时间还早,好好睡个觉。”
顾生槿也很虚很累,心里不过事,倒真的很快睡着了。赵抟之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他睡觉,一眼也不挪开。眼中的思绪似乎飘了很远,又似乎一直落在顾生槿的眉眼鼻上。
天光大亮时分,赵抟之叫醒了顾生槿,陪他简单吃了一碗馄饨,二人就别过这位看似孤僻,其实很热心肠的老人,轻功往附近城镇去了。顾生槿脸色苍白,身上还有血迹,明显有异于别人,就没进镇,等在了附近的小树林里。赵抟之单独进去了,所以等他带着给顾生槿换的衣服回来,顾生槿差点没瞪落眼眶。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赵抟之已经由一个标准的美貌姑娘变作了一个武林中顾盼可生辉,颦笑能映日的翩翩佳公子。束了玉冠,插了玉簪,露了喉结,便是英姿勃发的一个青年了。可惜他并不笑,还是那副疏疏冷冷的模样,一身分明冷凉的白衣黑腰封,全然是顾生槿初见他时的男装版。他从树叶铺就的小路尽头按剑慢慢走过来,青葱的绿枝抽过他的肩膀,苍翠的野草拂过他脚踝上的纯白绸袜,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直至占满顾生槿的视野范围。竟比初见时,还像从画中出来的。
顾生槿有些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他的推断中,如果有一天见了赵抟之的男装,总比一天到晚只能看他极具欺骗性的女装好许多,然而当他真的见了赵抟之的男装模样,他又隐隐觉得赵抟之在他眼里似乎还是不同的。无论什么时候,他看着赵抟之,还是像看一幅画儿那样,忽远忽近,亦真亦幻,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难道是因为赵抟之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顾生槿有点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赵抟之在他眼里就是会显得那么不同。比以前看到真正的女神迎面走过来还像一幅画儿框进了视野里。
难道我已经被这坑爹的搅基世界掰弯了
顾生槿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
赵抟之已经把衣服丢到了顾生槿怀里,吩咐道“换了,然后把你的旧衣服烧了。”
顾生槿有点呆呆的,勉强回过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接了衣服就开始脱身上的,像是成了提线木偶,只有身体机械地在动,思维悄悄地消失不见了。顾生槿脱到一半才突然幡然醒悟一样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也没有一个基佬该有的害羞自觉,他就又觉得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脱衣服一定会害羞的是吧哈哈哈没有就还是正儿八经的直男
顾生槿一身轻松地换了衣服,嘴角还始终挂着诡异的微笑,惹得赵抟之都多看了他两眼。
顾生槿一边愉快地烧他那身带血的衣裳,一边问赵抟之“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钱塘,我在那里有一个假身份。”
顾生槿不由得看了赵抟之一眼“我很想问问,你到底有几个假身份”
赵抟之微微一笑“数不清了。”他顿了一顿,解释道,“为了彻底脱离卫家和五芒教,以及破坏灭亡武林的计划,我做了很多准备,好让自己失败也能全身而退。”
顾生槿听了,倒是不问了,又拐回来“钱塘那个是什么身份”
“一个断袖。”
看着顾生槿傻眼的模样,赵抟之眼中带了微微的笑意。
“就不能弄个看起来普通点的身份”
“越张扬的身份,才越容易被人忽略。再说我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很厌恶断袖的,那么别人要追查我的消息,定然也知道我很厌恶断袖,轻易不会重点去查一个明晃晃到随便拉个人问都知道那是个断袖的人。”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分析,顾生槿竟然听出了一丝心酸的感觉。他有些词穷,用力抓了赵抟之的手腕,看了他半晌才说“总有一天,你不用再像现在这样用虚假的身份活着。”
赵抟之也静静地回望他。启齿“承你吉言。”
、第74章 白日宣淫
钱塘县的人都知道最近李家那一天到晚不折腾点事出来就不开心的断袖少爷带回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断袖的少年郎。据说这个少年郎长得也很一般,除了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采,从眉毛到嘴巴都平凡得让人找不出一点特征来。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能经常觉得像,但你又从来不认识的那种大众长相。
这和李大少爷长年的审美不太符合啊
要说到底有多不符合,随便拉个路人,他都能给你数出个一二三来,什么十七岁就玩了远近驰名的戏子,十八岁就睡了来投奔的美貌远房表弟,十九岁就玩出了多人新花样等等等,那些能被李大少看上的,每一个可都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能倾国绝不倾城的美男子他会看上一个长得就平凡的男人也太奇怪了
总之,李家少爷的断袖事迹时不时的就能污染一下老百姓们的眼睛和耳朵。这许多年耳濡目染下来,钱塘县的老百姓已经完全不排斥断袖了,只求不要像李家少爷那么出格就行。
因此当三尸掌青年的死士手下在这县中打听最近是否有什么奇怪外来人口时,基本就完全没人想到李家少爷新带回的那个新欢身上去。即使少少的有人想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是这么展开的
路人大娘“你说县中新来的奇怪人啊最近最奇怪的肯定要属李家大少那个新欢啦”
死士精神一振,忙问“怎么说”
大娘“他我见过,长得太普通啊比我家隔壁的小王都长得磕碜,我估计啊,肯定是李家大少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死士“李家大少是”
大娘“你外乡人吧连李家大少都不知道。他可是我们县有名的断袖啊,我跟你说,这娃子从小就长歪了,那是十五岁就对自家小厮下手,十六岁就包了戏子,十七岁就”
“等等,”死士打断了这位唠叨起来没完的大娘,“你的意思是李家大少是本县一个断袖,他的新欢长得太普通所以怪”
“是啊,这品味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能不怪吗”
怪你个头啊就不许人吃惯了鲍鱼海参想换个口味来点清粥小菜吗
死士很想一剑给他面前的大娘戳个对穿听她唾沫横飞说半天,竟然完全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这样的对话不止一个死士遇到,晚间几个被临时从死士安排成情报搜集员的死士一碰头,除了个别恐同患者想要给那败坏风气的李家大少一剑外,其余人都比较理智,觉得这钱塘县没赵抟之和顾生槿的踪迹,不用再留,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城镇调查了。
而被八卦老百姓称作“长得特普通那新欢”的顾生槿正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了一整碗药。喝了几天药,毒还没清干净,他吐的血虽然还是不少,吐血的频率倒是真的越来越低了,这千年龟板做药引还是有效的,至少吧能有效遏制住毒性的扩散和蔓延。
喝完药,顾生槿把碗往桌上一放,就有仆从上来利落地收拾了药碗,放下一个装满了零嘴的八宝梅花盒,就走了。顾生槿瞅瞅那个梅花盒,每一格里都放了不同的零食,不但有话梅瓜子这些,就连香蕉糖片之类小姑娘才爱吃的都有。
他看起来像是爱吃这些的吗
顾生槿郁闷地拿起一叠香蕉糖片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咬掉了。吃完他喝了几口茶,又抓了一手瓜子,一磕一个一磕一个悠哉哉吃了起来。半个时辰后,顾生槿终于成功解决掉了梅花盘里八成的零食,拍拍手站了起来。他先去房间一角洗了手,然后双手枕着脑袋晃悠悠地去找赵抟之了。
如今的“李家大少”赵抟之和他一样易了容,正在自己的书房中画画。他拿着毛笔左看右看才落笔挥毫的样子,还真有点一个画家的感觉。
顾生槿不紧不慢地踱了过去“在画什么”然后他就闭了嘴。画里那个人赫然就是顾生槿易容后长相特大众的那个。虽说仔细看来,赵抟之的画技竟也不算差,笔锋还算流畅,意境似乎也有点,但顾生槿就是有点不忍直视。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看起来太像黄暴图了。
“就不能让我身上多穿点”顾生槿忍不住了。你就是为了保持李家大少爱给美人画画的人格,交个作业,也不用连他这方面的喜好一起完美地复制了吧
“不是穿了”赵抟之虚虚一点图像里的顾生槿,那真是该朦胧的地方朦胧,该清晰的地方清晰,实打实的行家布局。
顾生槿一脸忧郁。是啊穿倒是真穿了,但那穿的都是啥啊,一个大男人,穿半透明白轻纱,衣服还褪一半留一半有本事直接脱了啊,直接光膀子都比这个样子好太多顾生槿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要裂了,搅基的世界真是可怕不,是赵抟之的脑洞太可怕
他根本没这么穿过好嘛
赵抟之的内心是有多黄暴快不能直视他了
顾生槿的表情变来变去,五颜六色齐上阵,这个上完那个占,他已经考虑起待会就烧了这幅画,还没下定决心实施行动,就看到赵抟之将这画掀了下来,下面赫然垫着一张除了发型和人物肤色其他都一模一样的画。
顾生槿“”
合着你根本不会画画啊
顾生槿抹了把脸“不会画画你早说嘛。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情色梗
“如果哪天你穿成这样,我就要先看看是谁冒充你了。”赵抟之瞅了他一眼,搁了画笔,拿起一旁的白湿巾擦手,“临了十几张才临好,其他那些都烧了。”擦完手,赵抟之又拈起那幅临摹的原画,也就是一直扮演李家大少那位提前画好留给他的参考图,把它丢进了附近的火盆里。
赵抟之在顾生槿心里崩塌掉的形象瞬间又堆了回来。他看了一眼那个火盆和火盆里残留的其他纸屑灰烬,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如果不是他中了毒需要紧急解毒,赵抟之也不用借李家大少的身份隐藏在这里在纸上牺牲一下色相忍忍也就过去了。
顾生槿又想起正事“对了,池嘉木那边怎么样了”
“他的庄子已经被包围了。我让乐天成看时机救他了,等结果吧。”赵抟之说得太过轻描淡写,顾生槿是很信任他的,隐隐有所担忧的心到底是放下了大半。
他要是知道赵抟之是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就为了让他安心解毒,估计要跳起来了。
赵抟之心里并不轻松,池嘉木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沈愉等人是料定池嘉木一定在救治顾生槿这件事上起了关键作用,不但把他庄子围了,还想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要不是铸剑山庄庄主戈翼以当地望族族长的身份出面周旋,池嘉木铁定是已经在受刑了。
就戈翼还是赵抟之暗中以顾生槿和自己的名义请他出面帮忙的,戈翼已经用摘风剑还了欠顾生槿的大人情,这次牵涉到的又是大内的人,他到底给几分颜面,出多少力,都在两可之间。而且要是那个会三尸掌的青年根本不顾忌这些,非要对池嘉木严刑逼供,池嘉木很可能还扛不住。他就是一大夫,又不是硬汉。
赵抟之把火盆踢到一边去,收了画不动声色地对顾生槿说“来下个棋”
下棋那不考虑顾生槿心道,这种考验智商的娱乐活动绝对不和赵抟之一起玩,要玩也只找梁深齐一起玩他哥俩好地靠在赵抟之肩膀上,发梢一晃一晃擦在赵抟之脸颊旁,“下棋多闷啊,我们还是来做点好玩的事吧。”
“你说做什么”
“就弹个琴怎么样”
“李徽不会弹琴。”
“那”
顾生槿还没想出来,赵抟之已经接过他的话头“不如白日宣淫,李徽最喜欢了。”
顾生槿“”
赵抟之拉过顾生槿把他按在了一边的墙上,近到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看着仿佛是真要亲上来了。顾生槿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少来,要宣你自己宣。”赵抟之也不在意,退开半步,看着顾生槿微微一笑。他卷了卷那张临摹的画,“按李徽的习惯,这幅画要裱起来,放进他的美人收藏室。”
顾生槿膝盖一疼。他可以预见,一堆美人图里要插进去一个各方面都不太对劲的“新美”了。
正这时,杭州城外,池嘉木的庄子中,那使三尸掌的青年已经站在了池嘉木面前。池嘉木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他。青年转了转手腕,俯身对池嘉木笑道“宋某听闻池先生是解毒的行家,天下万毒,无毒不可解。在下欲在池先生身上打一掌三尸掌,见识见识先生解毒的本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第75章 问讯之日
池嘉木冷笑了一下“你们大内就这点吓人的本事”他的身形一动不动,有经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池嘉木被点了穴动不了,只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宋濯不为所动,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贴在池嘉木的左胸膛上,那里池嘉木的心跳砰砰砰地,光是挨着就十分的健康有活力。宋濯又凑近了半寸,去听池嘉木有力的心跳声。他笑了“池先生又何必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你的心跳,跳得很快。”
“心跳变快,只是因为我上午等你们的时候,喝多了浓茶。”池嘉木不急不缓,神色悠然。说出来的话,似乎也是可信的。
宋濯轻笑一声。“池先生若是不紧张,又何必喝那许多浓茶”许是常年食毒造成的后果,宋濯的脸也是骨瘦如柴,颧骨突出,这让他看起来只比一副骨架好那么一些。正是这好那么一些,倒让他有了一丝人气的清癯感,除此之外,他整个人都显得阴森森的。
“我每天早上起来都有喝浓茶的习惯,怎么,这也能成为我紧张的理由我紧不紧张对你很重要”
宋濯面色微微沉下,紧接着又笑了“对我不重要,因为不论你紧不紧张,接下来你恐怕都要感到害怕了。我希望池先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早些交待了千年玄龟板的来历才好。”
“我早说过了,什么千年玄龟板,我是听也没听过。阁下找一个和此事全无干系的人问询,是不是在延误阁下办案的时机”
“池先生也是江湖成名的大夫,如此信口雌黄未免太有失信誉了吧还是说,池先生一向信口雌黄惯了,就好比为了美色随口证明卫侯之子卫琇是女子一般”
“阁下也太小瞧我,我像是那种会为了美色,让自己信誉也受损的人”池嘉木说得理直气壮,反正他也真的不是因为美色才帮赵抟之。
宋濯又是轻笑了一声“这里又没有别人。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池先生也不必枉费心机去为卫琇遮掩了。”他依然保持着俯身的姿态,在池嘉木耳边一字一句地吐露着,像一条安静吐信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突然蹿起来,将人一口拆吃入腹了。
绵绵的气息吐在池嘉木耳侧,激得池嘉木寒毛都要倒竖了。
池嘉木要不是被点了穴,定力又不错,指不定是要蹦起来。
变态他心里已经吐了宋濯一脸唾沫星子。
紧接着,他眼前就出现了四根长长的细银针,针尖离池嘉木的眼睛只有寸许,池嘉木的瞳孔顿时一缩。宋濯的长针在他眼前晃了晃,提了提池嘉木的神经,才手腕一翻,将四根长针拢握在掌心之中。他捡起池嘉木的一只手,低头看了看他的五根手指。池嘉木的手指和他的长相一样,长得比较普通,骨肉匀称,十指不长不短,谈不上特别好看,但也不伤眼。
宋濯握着池嘉木的手掌,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一遍,点评了一句“长得不错。”
“你变态吗”池嘉木冷冷瞪着他。
宋濯又是轻笑了一声,也不回答,也不说话,只从手掌里抽出一根银针,用针尖抵到了池嘉木的中指指腹上,“池先生,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池嘉木不吭声。
宋濯自顾自又说了下去“想必池先生对引毒一说并不陌生。”他举起自己的手掌,将有三点深紫的掌心露给池嘉木看,“池先生应该也知道,我掌中的毒极烈,若是借由银针引渡到池先生手上,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宋濯抿抿嘴,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池嘉木瞪了他一眼“你不如直接打我一掌。”
宋濯又低低地笑了两声,他的笑声透着丝丝的阴冷“直接给池先生一掌,我怕先生受不住,死得太快了。正好我很早之前就想试试这个法子,今日池先生有幸,可以第一个试一试。”他说着,把这根银针一点点地推进了池嘉木的中指指腹之中,池嘉木吃痛,呻吟了一声,宋濯就又笑了,往里多推了一寸才停下。
池嘉木缓过劲来,就狠狠地瞪着他,绝无屈于他淫威的意思。
宋濯依然是那副慢悠悠的模样,阴渗渗地笑着,又取出了第二根银针,和之前一样一点一点地插了进去,十指连心,他一连插了四根,才停了下来,原来这些细银针都是中空的,已经有血顺着针身淌出了针尾。宋濯用自己积聚了毒素的手掌贴住了四根针尾,紫色毒素顺着针尾一端一点点地挤到了针那头,淌进了池嘉木的指间。
池嘉木被他折磨得满头是汗,宋濯问讯之余,还有闲心,体贴地拿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擦完他取掉了那几根银针,又执起池嘉木的那只手,翻来覆去地仔细观看他四根手指指心渗毒的情况。
池嘉木的四根手指指心已经慢慢变色,他手指的肌肉状况发生改变,变成了像是摔打过后的紫色。但他和顾生槿不一样,这毒是从指间往身体上扩,天然就比直接身上中毒要慢一些。
等了一会,池嘉木还没感受到吐血的感觉,宋濯已经把银针丢进一旁的茶盘里,摇了摇头“看来引毒还是慢了点。”
他再度俯身,定定地看着池嘉木“那么池先生现在想好了没有,你知不知道,顾生槿解毒用的千年玄龟板是从谁那里得到的”
池嘉木汗涔涔地笑了“你又没找到顾生槿,怎么就知道他解毒了”
“中了毒三天还没死讯,不就是解毒了”宋濯捏住他的下巴,紧紧地扣住了,“少转移话题。”
池嘉木呵呵冷笑,“之前那个问题,你再问我多少遍,我都是不知道。”
宋濯也不恼,又拉着他的手掌看了看,冷笑一声,“还真是太慢了。”他伸出手掌,按到了池嘉木的大腿根上,“池先生,你该知道这毒的毒性,从腿上开始发作,未免太难看了些。”
池嘉木果然被他吓了一跳,有点绷不住了,他狠狠瞪了宋濯一眼。“变态”
、第76章 不能忍了
宋濯不以为意,手掌在池嘉木大腿上轻轻拍了拍,拍出了令人耳热的声响。他微一曲掌,手中积运成气,紧贴在池嘉木大腿上,手掌上的热度源源透过布料传递到了池嘉木身上。紧接着,滚滚的内力和毒素也击打到了池嘉木的大腿上。池嘉木面上表情一阵变换,过不片刻,他的脸就憋成了猪肝色。
宋濯往他裤裆里一看,笑得更邪妄了,他俯下身,隔着布料曲起一根食指,轻轻弹了一下池嘉木的之物。池嘉木立时就忍不住呻吟出声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一脸笑的宋濯,像是只要一能动弹,就能蹦起来把他拨皮拆骨了。
宋濯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扁扁嘴,扬了一下眉,就很是不在乎地又弹了池嘉木两下,状似关心地说“池先生一定憋得很辛苦吧,要不你还是说了吧,替别人受罪,甚至赔上自己一辈子,何必呢,你说是吧。再等等,你这兄弟恐怕要废了。你看你看,要萎了”
池嘉木咬牙“我看不到”
宋濯恍然大悟似的看了看他,又伸出手指弹了几下池嘉木的小兄弟,一边弹一边笑着说“是我疏忽了,不过看不到,是可以感觉的嘛。是不是要萎了,恩”
池嘉木又憋又气,脑子里的思绪一被打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继续用自己最大程度的眼神光波瞪视宋濯。宋濯等了一会儿,见池嘉木一句话也不说,突然又笑了“要不这样吧,我帮一下池先生,如何”
“呸谁要你帮老子没有龙阳之好”
宋濯也不理会他,径自就握上了池嘉木的兄弟,他似乎也不讲什么技巧,偏偏数指一捏一揉,仿佛是恰到好处地就撩拨了人的痒处。池嘉木就硬生生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身不由己。
池嘉木虽然拒绝不了身体上的变化,内心还是拒绝的啊,他拼命聚拢了一线理智,就斜睨着宋濯开口嘲他了“我听说你们练三尸掌的人都没有后代,不会是从小毒吃多了,揠苗助长,长大就不行了,只能从别人身上找快感吧”
宋濯脸色一沉,他捏紧了池嘉木的下巴,冰冷冷地和他对视了几个呼吸,片刻后又冷笑着松开了。他直起身,提起池嘉木就把他丢到了一旁的躺椅上,走过去就压在了他身上,按着他冷笑“既然你想弄清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到底是不是揠苗助长好了。”
“你想干什么”池嘉木有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他震惊地想往后撤,可惜他仍然被点着穴,根本退也退不开,而宋濯已经毫不留情地解开了他的腰带,扒下了他的裤子。
池嘉木万万料不到宋濯这个变态竟然变态到这了这种程度,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傻傻地瞪着宋濯。宋濯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给他翻了个面就提枪上阵,摁着池嘉木来了一遍。那是横冲直撞无情人,流血流汗无人怜。
池嘉木恨得差点眼眶都红了。
池嘉木从小就跟在他师父南星子身边,作为常青门神医唯一的传人,自然是走哪都被人高看一眼,遇上个把爱拉近乎的,少不得还要被恭维一番。后来他师父去了,他就成了神医,走到哪里不是被人高高捧着,别说这种侮辱,那是从小到大连些委屈都没给他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怎么忍得
强烈地痛过之后,反而麻木了,池嘉木裤衫不整地趴在躺椅里,这张躺椅还是他自己挑的藤编椅,上头凹凸不平的全是编织的纹路,现在这些纹路密实地压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压迫地磨着脸。他想一定把他的脸压出了一道道交错的红痕。
宋濯一边顶撞一边说“我告诉你没有后代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女人一般活不过两天。”他在池嘉木身后冷笑几声,用力顶了几下,泄了。
池嘉木瞅了一眼不远处壁柜上的刻漏,心里默数着时间。本来他们约好的,由桓昊去找沈愉,把他从背后打出来吸引江湖中人的注意力,让宋濯等人内部自顾不暇,暴露沈愉后,乐天成就能来突击庄子救自己了。但是这一看时间,和乐天成约好的还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黄花菜都凉了不能忍了
他又算了算自己被点穴的有效时间,拜宋濯这变态所赐,他的穴位已经松动了,过不片刻就能解了穴池嘉木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忍下了异物从自己身体抽离的感觉。
宋濯又掰过他的脸说道“池先生,你现在相当于中了两掌,如无千年龟板救治,大罗神仙也难救,还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恩”宋濯还特别变态地揉了揉池嘉木的屁股。
池嘉木总算是解了穴道,能动了。他立刻转身呸了宋濯脸一口,趁宋濯抹脸的空档,伸手去一把抓过旁边茶盘里的那几根银针,眼明手快地扎进了宋濯的几大麻穴,然后趁着宋濯麻着动弹不得,爬起来就一脚踢向他下体不过由于池嘉木自己也没站稳,踢太急了点,踢到宋濯大腿上去了,没正中目标。
麻和痛不同,痛还能忍着,麻不是想忍就能熬过去的。因为熬着也控制不了自己,动不太了。
宋濯就陷入了这短暂的“麻”困境,浑身上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僵立着不能自如运动,池嘉木忽然转身抱起了附近茶几上那个大茶壶,然后跑过来一把推倒了宋濯,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身上摁着他,宋濯还以为他要干什么,池嘉木竟然就往他嘴里使劲倒那壶浓茶。
宋濯第一反应就是这壶茶是不是有毒,他立刻闭紧了嘴,脑袋左摇右晃地试图避开池嘉木的灌水。这下换池嘉木冷笑了,他飞速拔出一根银针,又迅速往麻穴里扎了进去,使之重新生效,才转回头来一把抓住宋濯的头发,往他嘴里灌浓茶,嘴角还挂上了胜利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江湖中人个个武功比我高,却从没有人轻易挑衅我吗”
宋濯当然是努力闭紧嘴巴重要,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回他话。池嘉木往他脸上啪啪啪连打四掌,掴开了他紧闭的嘴巴缝,摁着壶嘴就往他嘴里灌茶水,就像宋濯之前捏他下巴一样,他也掐着宋濯脸上的穴道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连想吐茶水也吐不出来。一口气把一整壶茶水给宋濯灌下去,看着宋濯微微睁大的眼睛,池嘉木笑了“我告诉你两件事。一,这壶茶里没有毒,就只是特别浓的浓茶而已。二,虽然这个茶没有毒,但这壶茶,对你来说是致命的。知道我为什么喝完茶会心跳加速这是为你准备的,你体内的毒素快沸腾起来,流遍你的经络了吧”他也不等宋濯反应,又啪啪啪连掴宋濯好几巴掌,手心都打痛了,又捏了拳头往他眼窝里肚子上狠狠揍了几拳,才甩着手停下来,“敢骑到老子头上来,找死。”
宋濯体内的毒素随着心跳加速迅速大量流向身体各处的同时,他身上的麻痹状态也没那么严重了,找回一点知觉,他立刻运功一掌拍到了池嘉木胸口上。池嘉木当场就被打得仰倒到了地上,狠狠吐出一口血来。
宋濯爬起来就想往外走,这房间里只有这一壶茶,他要去外面弄点清水稀释胃里的茶水。池嘉木当即就看出了他的意图,也不顾自己还在狂吐鲜血,挣扎着爬起来捡了地上被宋濯震落的两根银针,又冲过去扎在了他的麻穴上。宋濯本来就没缓过来,立刻被限制住了行动,他不甘心地勉强举起自己的手掌,“池嘉木,我劝你还是放我出去,不然,你再挨一掌可就要立毙当场了。”
池嘉木吐着血按着宋濯的身体站住了,狠狠往他腿上踹了一脚,踹得他立时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地上。池嘉木站在一旁冷笑“在关心我怎么样之前,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怎么样,毒素是不是流遍全身了被自己多年用血肉养的毒反噬感觉如何”他又踢了宋濯肚子一脚,踢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才跌跌撞撞地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回了躺椅上。
然后被自己的后庭疼得呲牙咧嘴的。
娘哟,要不是现在他吐血没力气再折腾了,一定以牙还牙往宋濯那兄弟上也扎几根银针
池嘉木一边吐着血,一边摇摇晃晃地想去不远处的壁柜里拿他的医药箱。宋濯的毒已经发作出来了,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有了血色,只是这血色是带着病态的,他眼见着池嘉木直直往壁柜走,虽然不知道到底要拿什么,多年的直觉还是让他使劲拔掉了身上的银针,也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就朝池嘉木扑了过去。
池嘉木砰地一声被他扑倒在地上,宋濯也毫不留情,趁着还能动,又当机立断地给了池嘉木一掌,直打得他又狂吐了一口鲜血。宋濯冷森森地笑了“既然我活不成,就请池先生陪我一道了。”
“滚谁他娘的要和你一道”池嘉木抹了一口嘴边的血就奋力推开宋濯,往他面上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扭头挣扎着继续往壁柜爬。在地上拖行出一道长长的,蜿蜒的,吐血吐出来的血路后,池嘉木终于够着了壁柜柜门。他靠在柜门上喘了一口气,才攒了些力气出来颤抖着打开了柜门,抱出了里面的药箱。
一旁宋濯的脸色已经由病态红转变成了紫色,痛苦地蜷成了一团。
到现在为止,池嘉木已经相当于中了四掌三尸掌,他的脸色也开始浮现出了病态红。池嘉木知道自己回天乏术了,他打开药箱,取出了里面的金针。
、第77章 神医之死
池嘉木给自己施完一套针,就撑着去穿好了裤子衣服,老老实实坐回壁柜旁等人来了。这套针法还是当年他师父为了延缓三尸掌的毒性研发出来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他用到了自己身上。
他靠在壁柜门上,回想自己的一生,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还是很潇洒的。
唉,就是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神医,居然走得这么早,有点砸招牌
不知道等他死后,还有多少人认可他的医术
池嘉木想了些有的没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乐天成来得比约定好的时间还要快了一刻钟左右,他清理完外面的人带着人冲进来,看着一地的血,整个人都震惊了。再一看池嘉木还活着,立刻就亲自奔了过来,要扶他起来。池嘉木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跟他说“我的僮儿你们救了吧,把他叫过来。”
乐天成也不敢动他了,给霁月山庄的门人使了个颜色,那人就轻功飞着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抱来了池嘉木的那名药僮。药僮路路新才七八岁的年纪,看到池嘉木一身血哇地一声就哭了,他扑到了池嘉木怀里“先生”
池嘉木就转头对乐天成说“我有些事要交待给他,你们暂避吧。”
乐天成看了看地上宋濯的尸体,点了点头,又带着霁月山庄的人出去了,还帮池嘉木带上了门。他们出去后,池嘉木就虎下了脸“别哭了。”
路路新抽搭搭地收了声,池嘉木才对他说“你也知道你没有学医的资质,完全继承我的衣钵是不可能了。”路路新双眼蕴泪地看着池嘉木,他也是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做池嘉木的传人的,当下哽咽着点了点头。池嘉木就说“我们常青门的医典一套,脉案两部,我师父的医经五册,我自己的医经两册,还有掌门单传认脉铜人一套都放在我自己书房的书柜最上一格,那个用楠木箱子锁着的就是。”他把染血的钥匙递到路路新手里,“我死之后,你就抱着这个箱子让外面那个霁月山庄的乐天成带你去找武当的顾生槿。”
他又吐了一口血,路路新又哭了,哭着一边用袖子给他擦血一边点头,“我记住了,先生。”
池嘉木吐完了,又说“光去找还不够,你还要告诉他,是我临终前嘱咐你去找他代为照看你的。这些医书,你要自己看,自己学,也没问题,但你学了以后,你要找一个在医术上有资质的孩子,从小培养他,让他,让他继承我常青门的衣钵”
路路新哭着点头,池嘉木交待完毕,也说累了,就闭上了眼。
虽然他挪揄过顾生槿不如赵抟之靠谱,但那就是一句挪揄而已。赵庄主太让人看不清了,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不敢把自己一门的未来托付给赵抟之。反而是顾生槿这种,他有点愣,又不像桓昊那么傻,是可以托付的。只要他的僮儿路路新安全到了顾生槿身边,他相信就不用太担心了。以后就能换顾生槿替他操心他常青门的未来和僮儿的安全了
池嘉木想着想着,就真的阖上了眼。
路路新哭着哭着,久不见池嘉木有反应,再一探他鼻息,立刻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乐天成在外面,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放大了的哭声,就知道池嘉木肯定是已经去了。他和一个一路打进来的霁月山庄门人大眼对小眼对了好一阵,才叹息一声“跟大庄主报丧吧。”然后转头问另一个人,“桓昊那边怎么样了,打败沈愉了吗”
那人回他“还没。不过刚来的消息,已经打到西湖上了,现在很多人都赶了过去,就为抽空给沈愉飞一刀。有间茶馆的人去支援沈愉还来不及,不可能再来这边了。至于那些外派出去的死士,等他们赶回来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乐天成点了点头,转眼看了看这个到处都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的庄子,吩咐道“准备灵堂吧。”
一个人的一生是否过得有意义,不单看他生前社会地位如何,还要看他死后有多少人来自发祭奠。
池嘉木死前的担心和胡思乱想并没有成真。没有人因为他没能救得了自己就否认了他的医术,或者说是医德。
他的灵堂里挤满了人。
有五大三粗的江湖好汉,有个个从头到尾都很朴素的茶女,还有许多附近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们个个不是红着眼眶,就是老泪纵横,哭得真心实意的。如果细问了,就会发现他们对池嘉木的认知和江湖人人所知的神医不太一样。江湖好汉里也有交不出高额诊金和美人,被池嘉木救了的。庄稼人里连普通大夫的诊金都交不起,最后让池嘉木免费治好了的也有不少。他们心里的池嘉木,和传言那个只好美色,以色取人,喜好强人所难的池嘉木是不太一样的。
路路新跪在烧纸盆钱,一沓一沓地烧纸钱。
桓昊站在他身旁,也哭得像一个孩子。
顾生槿和赵抟之到的时候,灵堂里就是这个样子。顾生槿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走到门边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往前扑去摔倒,赵抟之伸手想要扶他,都被他立刻面无表情地避让开了。自从知道池嘉木是被宋濯包围审讯死的,顾生槿就没有再和赵抟之说过一句话了。
顾生槿扶住了门框,往灵堂内走去。里面充满了呛人的烟火味,人人都换了单调的素装,乌麻麻一片,正中池嘉木的灵柩静静地躺着。顾生槿走过去,环顾四周,只有桓昊和药僮他认得。但他们两个都快哭得肝肠寸断了,顾生槿突然就失去了和他们搭话的勇气。他站在一边,看着道士和尚一起呜啦啦地做着法事,你念完佛,我唱段歌,个个都认真得有点不真实。
他听到一旁一个长得十分普通的姑娘哭着跟她的朋友说“上次池先生还说下次专门给我配副方子”
他又看到附近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汉拿着一条粗粝的擦汗巾哭得不能自已,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这么留恋池嘉木,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有理由的。
能够在葬礼上,使别人自发前来吊唁的人,都是有理由的。就像他的养母。他的妈妈因为癌症离世,她的葬礼上,也一批一批地来了许多人。这些人有的是她的学生,有的是她的病人,即使离校多年,病愈多年,他们仍旧记得她,感谢她。她不止在学业上给予他们指导,不止在心理上给他们做疏导。甚至有人说过,林教授是我生命里的启明灯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就是那个哭着烧纸的。和这个药僮何其相似。
其实所有来吊唁的人,对他,对药僮来说,都是增加悲痛而已。每一个人,都有一段他们和灵柩主人的回忆,而这种时候,他们又往往是喜欢和你倾诉这段生前往事的,每听一段,悲痛就愈加一重。
顾生槿一直站到所有的流程走完,也没有离开。法事结束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忙,有不少人也自发留了下来帮忙,姑娘们去给池嘉木叠元宝纸,男人们在一旁商量葬在哪里,请哪位风水先生看穴,请哪家石匠砌墓碑等等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异的交流圈,这个交流圈里既有富贵的武林佳公子,也有附近的庄稼汉,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
顾生槿忙到三更过。这庄子的主人已经变成了路路新,他知道池嘉木就是把自己托付给了这个人,干脆请顾生槿留下来睡觉。
顾生槿和赵抟之来的时候赶得太急,根本就没有去定客栈,也就答应了下来。然后路路新又邀请赵抟之也留下来,客房就在顾生槿隔壁。顾生槿直接转身就走了。
赵抟之立刻抬脚追了上去,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顾生槿走到了客房门口,才一把拉住了顾生槿。赵抟之看着他说“我已经派人来救池嘉木了,我不是不想救他。”
顾生槿毫不犹豫地一把收了自己的胳膊,他侧头看向赵抟之“我知道你派乐天成救他了,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迁怒你”顾生槿推开门,就要往房间里走,又被赵抟之一把扯住。
“那是什么原因,你总要告诉我吧”
“你真不知道”顾生槿抬眼看他,见赵抟之一脸的冷气,比平常更甚,顾生槿后退一步,甩掉了他的拉扯,“我气的是,我那么相信你,你却根本不告诉我池嘉木这边的实情。是,我是中了毒,还没解干净,我就算知道了实情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可是要不要来救他,该由我自己决定,你没资格帮我做决定,你明白了”
、第78章 脱身之计
赵抟之反而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告诉你,看着你来送死”
月色静凉,夜风来回倒灌,仿佛无头的苍蝇,吹得人心头烦乱。顾生槿往一边撇过头“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赵抟之直言不讳。他见顾生槿抿了嘴角不说话,又逼问他,“那么你告诉我,如果我一早就告诉你池嘉木的真实情况,你会不会来救他你是不是来送死你打得过沈愉还是打得过那个会三尸掌的”
顾生槿沉默了一会,就看向了赵抟之“既然你问我,我也要问你。钱塘县离着杭州城也不远,你没有来救池嘉木,只是因为要稳住我,不让我起疑,还是你对他根本不上心”
赵抟之没有回话。
顾生槿和他多看了一会儿,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他帮过你。”就转头跨进房里,轻轻关上了门,把一院子还在横冲直撞的夜风隔绝在了房间外面。
赵抟之对着门笔挺地站了好一会,纷乱的夜风吹得他头发也乱了。许久他才说“欠的人情我都用其他东西还过了。”声音到底不大,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顾生槿大抵是根本听不到。赵抟之又站了一会,他微微垂着头,偶尔卸了冷淡高华的模样,竟然露了一丝迷茫。
池嘉木的丧事一连数日,顾生槿除却到达杭州的前两天在池嘉木的灵柩前,第三天开始就和其他江湖人士一样加入了围堵沈愉的大军。沈愉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那些想光明正大要天机心法的,那些纯粹为了正义出手的,和那些跟他有仇的江湖中人。
宋濯死后死士们就群龙无首了,他们按照习惯隐蔽了起来等待新的指示或新的上峰到达,沈愉没有调动他们的权力,能动用的人就只剩了他自己的茶馆。
有间茶馆沈愉已经开满了大江南北,为了多多打探江湖消息,汇集各路情报,好在宋濯的主人面前更有话语权,茶馆的目标客户群一直是江湖人士。这茶馆体系不止是他的耳目爪牙,还是他的底牌之一,不到万不得已沈愉根本不会在江湖上露出来。
江湖人士并不喜欢和朝廷牵扯上关系的武林中人,一旦他们发现了端倪,以后茶馆就很难有江湖人士进入了。沈愉如今可是和宋濯这批官府的人扯上了关系,甚至是在被他们庇护的过程中,被桓昊打出来的现在稍微关心沈愉和天机心法的江湖中人,谁不知道沈愉为了躲避江湖上的讨伐,投靠朝廷去了
一旦沈愉翻出了茶馆这张底牌,这张牌也就废了
但是再怎么心疼底牌,那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沈愉被围堵得没办法,只好发信号召集了潜伏在茶馆的手下们。这几天有这些手下当人肉盾牌,附近城市还有陆续赶过来支援的人肉盾牌,倒是稍微也让沈愉喘了口气,只是这口气他吐得缠缠绵绵,一点也不痛快。人肉盾牌的作用越来越小了。他的手下人数一直在减少,闻讯赶来围堵他的江湖人士却越来越多这两天甚至还有多年有间茶馆全国通贵宾客户反目带着一大群人来围堵他的
此消彼涨之下,沈愉很快就要逃无可逃了。沈愉自己也知道这点,可他就是逃不掉这些江湖人士里轻功比他还好的也不少,完全跑不过他们
沈愉一剑挑开从侧旁横扫过来的一把大刀,眼前一阵花星,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快让他的精神绷不住了。
等到视野清晰,他看到了谁顾生槿
沈愉的精神又振作了起来,顾生槿,来的好他立时就挽了个剑花,飞越重重人群,一剑朝顾生槿刺了过来,顾生槿侧身一闪,躲了开去,也一剑反朝沈愉斜侧腰刺了过去。去势毫不留情,甚至还隐隐的带了杀气。以前顾生槿剑里从来没有杀气,是因为他虽然厌恶沈愉,虽然内心里一点也不想像剧情资料里提示的那样成为他的垫脚石,但也没有真心实意地觉得他该死过。沈愉造成的恶劣影响远不如资料里的那么严重,就已经身败名裂,顾生槿就觉得他至少已经得到了一部分应有的教训,罪不至死了。
但是池嘉木的死亡,不止让他重新开始审视一直莫名信任的赵抟之,也让他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对沈愉的看法。他现在是已经在江湖上身败名裂了,但他的武功也没有被废,他暗藏的、或者说是依附的势力还没有被动摇分毫,他依然可以采用各种方法在江湖上作恶。池嘉木的死,就是一个敲响的警钟。
他得手的资料里,池嘉木肯定是活到了自己死后,但现在,他就因为帮了自己和赵抟之,他就早早地死在了八年前
这个结果,很难说沈愉在里面到底起了多少作用。但一路看下来,顾生槿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沈愉很可能真的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以沈愉对他的敌视,只有他死得透透的了,沈愉才能安心。而以沈愉这永不停息的作妖态度,恐怕也只有让他死掉,他才不用再担心看到自己在乎的人们缺胳膊断腿,流落江湖,武功被废,甚至失去生命了
顾生槿起了杀心,但还不能真就杀了沈愉。如果沈愉死掉,这个世界失去了主角或炮灰逆袭主角的支撑,要崩溃掉的话,那也是得不偿失之事。他只是要改变己方队友的命运,防范于未然才想杀了沈愉,并不希望大家一起下地狱。攻击过后,顾生槿迅速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携带的系统,没有崩溃预警。他心里的底气又涨了几分。
一剑不中,顾生槿立刻又刺了一剑过去,武当剑法讲究自然和谐,并不十分拘泥每一招每一式,顾生槿使起来,更是随心所欲,他的悟性极高,不单单体现在他的内功修炼速度比同龄人都要快很多,还体现在他总能灵活使用每招每式,出招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把基础招式施展成了变势,使之更适应当下的环境。
沈愉如果是和顾生槿单打独斗,于单纯的剑招上也没什么优势,只能依靠内力取胜,而今他又不是单对单,自然两下就落了下风。背后一个姑娘带钢铁倒刺的鞭子又卷了过来,这要是被她卷到,身上得有一大片再无好肉,沈愉不得不弃了顾生槿,寻求避让。
这一遭也让沈愉清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就不该盯着顾生槿,遂不再理他,只扭头对付旁人,一边打还一边对顾生槿说“小师叔,我还没有正式被逐出师门,您就这么和别人一起追杀我,真的好”
顾生槿面无表情地从身上摸出一张信纸抖了抖,“我就知道你还有说法,还好带上了信函。诸位,我们武当的处理只是还没正式公布,掌门师兄已经在信里指示此番不但要逐沈愉出师门,还要就沈愉残害同门后又陷害同门一事讨个公道回来。”顾生槿把信转了一圈给别人晃个一两眼,就把信一收,“看剑”他这一剑几乎使上了全部的内力,可谓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沈愉虽然用内力挡了去,他还有其他人要提防,难免也有顾不着疏漏的地方,倒是被顾生槿一剑给震出了血来。
顾生槿拼了那许多内力,也有点后力不济,换了个姿势改走纯剑招流。他的剑招流可谓是光影朔朔,银芒闪闪,人剑合一得令人赞叹,仿佛是剑灵少年脱出剑形的束缚,来了人间与人一较高低。顾生槿的剑招虽无多少内力加持,看起来竟比简单纯走内力流的还要剑势凛然,气势迫人。
沈愉几番抵挡之下,竟然被划出了伤口。
其余本来还有点顾忌他还是武当派弟子的武林人士都听到顾生槿那么说了,自然就更加使上了全力攻击沈愉本人,就是有间茶馆的肉盾手下们都不一定拦得住了。沈愉又和他们拼了片刻,见势头不好,又伤不到顾生槿,就琢磨着先找个退路撤了。
当然,如果想逃就能逃走,那么好逃的话,他也不会这几天一直被江湖人士牢牢锁定了。但也不是完全逃不走,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沈愉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才拖到了现在。
沈愉转了转眼珠,就扶住了自己被顾生槿的剑招刺出的伤口,并往伤口上不动声色地多摁了几下,让它渗出更多血来。他捂着伤口一路退回了肉盾们身后,立刻就有后勤处的茶馆伙计上前来扶住了他“馆主,你的伤怎么样”说着就要替他看伤。
沈愉捂着伤口不撒手,朝另一个伤得更重的人努努嘴,“我没事,你快去救他。”
那伙计见他还能站着,果然就听话地去查看另一个人的伤势了。沈愉又对另两个人说,“你们看着前面,有谁受了重伤立刻救回来。我去后面包扎一下。”那两个伙计立刻高声应了是。
沈愉像是受伤很重的样子一路佝偻着背拖行到后方,等他到了后面,也没进临时搭的伤员帐,四下里看了看,帐里的人都在照顾伤员,帐外的人都精神专注地站着岗。沈愉拿了一个卷好没拆过的纱布,缓缓地走到了站岗伙计们视野边缘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撕开纱布给自己包扎伤口。要从那群无孔不入的江湖人士眼中逃走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放弃掉江浙这一带的茶馆手下。只要他带着这一大群人撤退,就不可能摆脱得了别人的围堵。反而他一个人上路,成功逃脱的几率更大。
只是这样一来,以后还活着的其他区域茶馆手下可能就不会那么信任他了。不,不能让其他区域的人知道内情。沈愉这么想着,眼神更加晦暗了。
沈愉用内力震裂纱布,包好了自己的伤口。他在石头上半闭半阖眼地坐了一会儿,像是在休息,片刻后他站了起来,走到最近的一个站岗伙计面前,对他说“你去找一下龙品三,就说我有事找他。”那伙计得了令,立刻转身跑了。沈愉又走回那石头上坐下,一副伤重忍痛的模样。
没多久龙品三就来了。他是江浙地区的总负责人,武功不算很好,分析筛选情报的能力也一般,但在情报收集的手段上总有奇思妙想,因此被沈愉提为了总负责人。要丢掉他,沈愉心里也很舍不得,没有办法。他对龙品三说“对面人越来越多,等救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只能突围了。”
龙品三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当下肃了形容,头微微垂下“馆主请吩咐。属下一定带领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沈愉点点头,面色苍白,语气虚弱地说“这几天我观察下来,他们在西北方向的防守最薄弱,我们集合所有人尽力突击,尚有一拼之力。你去点人吧,把还能战斗,我咳咳、咳”
“馆主,你受伤不轻,还是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们先去杀出一条血路,您再过来”
“让兄弟们为我受苦,那怎么咳咳行”沈愉又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很虚弱地被龙品三一巴掌又按了回去,“您还是好好休息吧事不宜迟,属下先去安排了。”龙品三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沈愉在他背后重重地咳了数下,才像缓过来。然后他就坐在石头上,眼看着龙品三把站岗的伙计都喊走动员去了。哦,差点忘了,当初提他做该地区总负责人也看中了他特别会动员的能力。龙品三这个人也是原著出现过的配角,曾被赵抟之看中,招他为索星阁的手下。沈愉也算是占了先知之机,才提前挖来了这个人才。
沈愉一直知道赵抟之是索星阁的背后负责人,但他不知道赵抟之竟然和朝廷里的卫侯也有关系。这是原著上根本没有提过的。那个卫夫人找过来,别人都被赵抟之和池嘉木联手糊弄过去了,只有沈愉看到索星阁的人也出了场,发现了其中的猫腻。他当时就知道,赵抟之一定就是那个卫琇了。
沈愉从来不知道赵抟之背后还有这个身份,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这个隐情,早知道赵抟之一见了顾生槿就真的处处跟自己作对一点情面也不留,他就跟卫良树合作去了老天爷既然都让他穿越了,为什么没有更加眷顾他,竟然让他处处被赵抟之和顾生槿压制他喜欢赵抟之那么久,他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老天爷对顾生槿那个蠢蛋也太好了天道何其不公既然生了他沈愉又为何要让顾生槿一直活在这世上阻挠他
沈愉胸中怒气翻涌,冥冥之中,他的不满和愤恨似乎凝结成了一道灵波束,这道绵绵不绝但肉眼无法观测的波段直冲天际,冲破了世界的束缚。
一场现世的网络风暴,一次惊天动地的灵异事件,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第79章 四点四分
当然,这时的沈愉并不知道他的怨念已经成了这场风暴的。现在他要烦恼的,还是如何好运地突围出去。
等到周围站岗的伙计全都被叫走,沈愉又等了一会。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龙品三他们已经开始突围,吸引了注意力,而且江湖人士那边应该已经调度完毕了,他才站了起来,身形矫健,姿态轻盈,一点也没有重伤虚弱的样子。
沈愉丢下手里的纱布卷就身形敏捷地往西南方向飞去了。西北方的防守确是十分薄弱,有间茶馆聚集当下所有人也确有一拼之力,但江湖人士也不是傻的,他们还成立了个“围剿沈愉临时指挥部”,一旦有间茶馆的人试图突破,他们就会安排其他方向的人来拦截。西边北边和西北挨得太近,他们不会动,东面是大片山林河湖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会重点防守,所以对方最有可能调走西南方向上的人
沈愉一路隐蔽行踪到了西南方向,果然如他所料,这边的巡逻人员比原先少了很多,只有零星的二三个人在巡逻了。他心里一喜,更加小心地往外绕,悄悄地潜了出去。
一切顺利
沈愉很高兴,出了这个包围圈,只要他一路往西走,那些蠢蛋就再也捉不住他了
他一路狂奔,一边奔,一边给自己换了发型,只是他还没奔出多远,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叮铃铃的声响。
一叮三铃,三叮一铃,循环往复,正合一总一统三部之意,它属于五芒教。
沈愉先前为了把赵抟之追到手,可没给五芒教好脸色看过,他是实用主义者,如今知道自己和赵抟之希望渺茫了,就更不想和五芒教的人继续正面冲突了,但对方率先发现了他的踪迹他还没施展轻功逃离,迎面就飞来了五名穿白衣覆五彩面纱的女子,最先头的正是内功真空期被他重伤过的五芒教苏单荭。这可是冤家路窄,苏单荭当即柳眉倒竖,当啷一声拔出了剑来“沈愉好哇,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本使正愁找不着你,你倒自己撞上来了”
“慢着”沈愉抬起手,制止了苏单荭试图攻击的行为,笑着遥遥朝不远处的车架一拱手,“前方马车里的是段无辛段教主吧沈某能帮阁下找回贵教圣女,教主觉得怎么样”
苏单荭眼睛危险地一眯,冷笑“我教圣女好好地待在教中,还需要你武当派的登徒子来找”
她正要再去攻击沈愉,后方的车架中忽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红莲使,不妨听听此人要说些什么,请他过来吧。”
苏单荭面色微沉,沈愉朝苏单荭露出一个微笑,就插剑入鞘,缓缓朝五芒教教主的车架走了过去。“教主现在应该有点困扰,如何才能挽回贵教圣女吧”
“哦是吗”低低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来,让人听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沈愉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这个教主,即使他知道原著的剧情,也不懂这一位。饶是如此,沈愉仍是个喜欢打赌拼一把的人,他站在车架前,微微笑着,“依在下看,教主想要挽回,恐是不成了。惟今之计,应该思考的是如何破而后立。”
马车静静地停在路中,只有微风吹动车帘轻轻晃动着。
现世,夜露更深,一些人的这一晚却过得不如平时宁静祥和。
“原来是做梦啊。”黑暗中的女子喃喃自语着,抹了一把头上的细汗,喘了口气,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凌晨4点4分。她心里莫名闪过一丝诡异的感觉,到底没有多想,甩甩头,重新把手机往床头一丢,就拉过空调被的一角盖回肚子上,又倒头呼呼大睡了。
另一处房间内,同样有一个人被一个梦惊醒,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到了墙上挂钟精准地指着4点4分。她的八字一向比较轻,立刻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事,眼睛滴溜溜地在自己的卧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咽了口口水,假装自己根本没有醒来似地闭上了眼。
某处宿舍里,也有一个少女突然惊醒,她摸了摸背后睡梦中吓出来的冷汗,一看夜光电子表上的时间,凌晨4点4分,完全就不敢去上厕所了。“还有两个半小时,室友就起床了我再憋一会儿”她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了一句,就把被子往头上一拉,蒙住了头脸。
凌晨四点四分,全国各地有许多女子甚至男子从梦中惊醒,究其特性,他们无一例外都和游侠吟这部小说有着一定的关系。有的是写过自创角色和赵抟之c同人的写手,有些是真情实感长篇大论论证过顾生槿这个躺枪货配不上赵抟之的读者,甚至还有反腐联盟参与抵制过游侠吟扩散的男人们
这世上没有永远能包住火的纸,中招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谈论。
第二天,其中一个同人作者就把这个梦分享给了作者群的同行们。
斑斑;一一宝宝都要快被这个梦吓死了你们造吗我写天变策那篇同人的时候给沈愉开了多少金手指,凡是顾躺枪的金手指都归了他,凡是顾躺枪的朋友都被他洗脑了,还有政界商界军界黑道界的大哥们全都做了他的后宫,阁主更是爱他爱得不要不要的,他居然还能被重生的顾躺枪联合原版阁主弄得身败名裂。吓得宝宝凌晨4点4分还起来吃了根辣条压惊
琴可一世233看到你发的吐槽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