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躺枪炮灰演绎录 第6节

作者:杏蒲 字数:25483 更新:2021-12-30 14:04:52

    那边伙计立刻应了一声,不多时,就送来一碗新的甜豆花,顾生槿示意他摆到赵抟之面前,等人离开了,又兴致勃勃地推荐起花生酱陷的,说道“这个花生酱的就更甜腻了,一般咬一口要喝两口豆花,没空的时候我不爱吃,不过有空了,坐下来慢慢吃是很惬意很满足的,你也可以尝尝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说完他抬眼,就看见赵抟之正正地盯着自己瞧。他仿佛盯着顾生槿看得有点久了,久到顾生槿都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他抬手摸了自己脸颊两下,没摸到什么,只好问“怎么了”

    赵抟之闻言一垂眼,又抬眼,带了丝笑模样的道“从你知道我是男的,就没这么殷勤过了,今天是刮了什么风”

    顾生槿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你就说你吃不吃吧,问那么多干什么”

    赵抟之倒是也不问了,低头去舀豆花,先喝了一口甜豆花,果然就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芝麻馅的包子。顾生槿看得高兴,把自己那个芝麻包子给吃掉了,吃完又对他笑了笑。

    赵抟之慢条斯理吃完一个包子,喝了小半碗豆花,就又那样直直地盯着顾生槿瞅了。顾生槿正待要问,他自己倒先开口了“我有个故友,也和你一样,喜欢吃甜豆花和芝麻包子。”

    顾生槿一惊,手里的包子差点没夹紧掉进豆花碗里。他直直地瞪了赵抟之片刻,确信他不是在说笑,倒是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感觉。话本里写了那么多吃吃喝喝,竟然根本没提豆子的偏好是甜豆花和芝麻包子他还当咸豆花会成为豆子的此生挚爱了。

    “这还真是巧。”顾生槿将调羹沉进碗里,又吞下已经进嘴的那半口芝麻包,笑着道,“我看你似乎更喜欢咸豆花”

    “谈不上。”赵抟之捏着的调羹柄转了转,整个儿扣进了豆花里,“只是更习惯吃咸豆花而已。说起来,你是自小在武当长大”

    “是啊。”顾生槿叼着剩下半个包子含糊不清地回他,不知道他怎么提起这茬。

    “甜豆花加芝麻包子是江浙一带的吃法,湖北那边好像不兴这么吃,你以前到过江南”

    顾生槿这下是彻底睁大了眼,他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喝了两口豆花润嗓,才对赵抟之说“江南我是没去过的。至于这吃法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武当的食堂菜式种类其实很丰富的。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们武当绝大多数人都是孤儿,来自五湖四海,所以口味也都不大一样。我们派中偏爱江浙清淡口的师兄们也是不少,所以这甜豆花和芝麻包子,是我们武当食堂必备的一种搭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常吃,所以成了必备早餐之一,不过这却没必要和赵抟之详说的。

    “原来如此。”赵抟之又微微垂下眼去,盯着自己面前那碗被他的调羹打得碎碎的莹白豆花们,他眼中的光浅浅地沉下去,仿似凝成了暗暗的失望。

    顾生槿见他一个早上情绪都不是很好,心知他必定是想起那位豆子了,有心想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有去追问赵抟之他那位故友的情况。他们还没好到那个程度,能够推心置腹地提起一位可能已经亡故的好友。

    顾生槿把花生馅的包子碟往赵抟之面前推了推,笑道“再尝尝这个,包你吃了以后心情也会更好。”

    赵抟之有点意外地抬起眼,看了看他,终于是露出了清浅的笑容,不高不低但清晰地嗯了一声。尔后果然吃得开心些了,顾生槿也放下心来。等这一顿饭吃完,他们又一道去领了药喝下,赵抟之就送了顾生槿回房。

    顾生槿坐下后先拿了信纸出来给梁深齐写了一封信,询问昭渠的详细资料,虽然他深知梁深齐肯定不知道昭渠的真实身份,这也是一个查漏补缺的途径,聊胜于无了。

    好在很快就要到杭州,还能去书局这些地方打听一下昭渠除却这些,顾生槿想了半天,竟然没有别的方法了。如果找传说中的索星阁倒是一定能帮他查出昭渠的身份来,但是请不起啊索星阁好贵:3把这些年攒的老婆本都奉上都不够请他们查一次的。

    顾生槿托着下巴,对着窗外逶迤的山川绿水深深地叹了口气。出了江湖才知道,原来我们武当这么穷的。

    、第29章 神医之约

    又过了些日子,杭州就到了。杭州古来就有人间天堂之称,哪怕夏季热得不像样,这地方也带有几分诗情画意的雅致。暑气蒸蒸,蝉鸣燥燥,柳叶飘飘,湖波浩浩,屋瓦静谧,行人游闹,是一派人在画中行,画在眼前展的景象。

    当然顾生槿现在这情况,也只能欣赏到这几分了,也没那腿力去逛西湖。他们三个一在客栈住下,赵抟之就跟顾生槿说下午就去找池嘉木池神医,已经约好了。

    顾生槿意外了一下,就问“你在船上,怎么跟人家约好的”

    赵抟之浅淡一笑“让我朋友去约的。忘了告诉你,其实我是霁月山庄大庄主。”

    顾生槿立刻就瞪圆了眼,霁月山庄他是知道的,这庄子在武林中很有几分神秘,具体是做什么的,没人知道。但武林上的一些大事,或多或少总能看到霁月山庄的身影。庄中有两名庄主,不管什么事务,一般都是二庄主乐天成出面,众人只知还有一个大庄主,并不知大庄主庐山真面目,甚至是大庄主叫什么,都没人知道。

    现在赵抟之说他是霁月山庄大庄主,不单单是让人震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以后的对外身份恐怕就是霁月山庄大庄主了。要不然,早不说晚不说,怎么这会到了杭州就说了。还不怕被沈愉听去。

    顾生槿赶紧回忆了一遍资料,还是没有霁月山庄的存在

    这种种迹象至少说明,在原顾生槿的命运轨迹里,也许他根本没有下山,没有遇到赵抟之,所以从顾生槿下山的那一刻起,他或许就已经翘起了剧情线的一角

    顾生槿猜得没有错,赵抟之将第二个身份泄给顾生槿,就是这会儿已经不怕他知道了。

    江湖上如今已经传遍了霁月山庄大庄主将现身本次赏剑大会的新闻,只是还没有人知道这个大庄主到底叫什么而已。

    当然,顾生槿很快也会知道,如今江湖上还疯传起了他身上有天机心法的说法。流言就是这样,只要一张嘴没堵住,就能传得满城风雨。

    沈愉又是刻意为之,哪怕赵抟之坐拥索星阁之力,也不可能堵得住幽幽众口。

    所以赵抟之才将求医池嘉木的事安排得这么紧,他欠了顾生槿一个人情,总要先把他的腿治好,等到江湖人士都要反应过来顾生槿已经到了那画面必然很美。他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顾生槿身旁,还得靠他自己应付的。

    沈愉已经不那么往赵抟之跟前凑了,但小师叔求医,他还是要礼节性地关心一下,便问“小师叔要不要我陪你去”

    顾生槿自然是摇头拒绝了,沈愉也没有坚持,他还有其他事要单独做。赵抟之和顾生槿不在才好行动。

    赵抟之黑沉沉的目光盯了沈愉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到了顾生槿面上。对他道“马车已经备好了,走吧。”

    顾生槿应是,两人就一起出去坐了马车,驶往神医池嘉木的暂居之所。

    池嘉木住在郊外一个佳木葱茏,鸟语花香的宅院中,宅院周边是一个龙井茶的大茶园,有三三两两的茶女正在欢欢喜喜地采茶。

    看着就极富有生活气息。

    神医池嘉木,想来也是一个有情调的人。

    门房上一看拜帖落款,一面命人进去通报,一面就先引了赵抟之和顾生槿入内。等他二人在花厅落了座,且喝上了第一口热茶,池嘉木也过来了。

    顾生槿抬眼看过去,池嘉木是个长相极其平凡的人,平凡到什么程度,既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五官和谐到没有一点特色,看一眼绝对记不住,看第二眼不一定能记住,看第三眼以为自己能记住了还是找不出特点的那种。

    池嘉木看到赵抟之却是呆了一呆,片刻后才行礼笑道“霁月山庄大庄主竟是这般绝色佳人,待到赏剑大会那日,还不知要瞪掉多少人的眼珠子。倒是托了顾少侠的福,叫在下先行见着了佳人了。”后面的话是对顾生槿说的,顾生槿也回了一礼。

    赵抟之淡淡一句“池先生过奖了。”

    池嘉木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只笑着摇头,大叹失策“若是早知庄主是此等佳人,在下是决计不肯要拿劳什子千年玄龟板的。若能与庄主泛舟西湖之上,在下余愿足矣。”

    赵抟之“听闻池先生最是重诺之人。”

    池嘉木竟厚颜无耻道“若是为了庄主毁诺,又有何妨想来便是世人知晓,也只会叹一声这个诺毁得值。”

    赵抟之轻挑了一下单边眉,就拿了茶盏喝茶,不再理会他了。池嘉木也不觉尴尬,只面露失望之色,走到顾生槿面前,对赵抟之道“露足裸腿,恐污了佳人眼目,还请庄主回避一二。”

    赵抟之不作声,倒是起身飘飘然离去了。

    顾生槿心道这在外人面前,倒是把姑娘家的矜持做足了。难怪玩网游的人妖总是比真妹子还受欢迎。果然只有真男人才最懂得什么样的妹子才最受汉子欢迎

    等到见不到赵抟之的身影了,池嘉木才一边叹“还是顾少侠有艳福”一边叫他把裤管撩起来。

    顾生槿心想,你试试女神一秒变汉子的感受,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艳福了当然他也就在心里想想,不该说的一句没说,脱了鞋,卷了裤腿给池嘉木看。

    池嘉木先看了这毒的外症,才给顾生槿把起了脉。把完说“幸好你这毒我曾经解过,要不然赏剑大会之前还真没办法给你解干净。我让小童给你配几副药,内服七天,外敷七天,这七天里不要下床走动,七天后保你筋脉顺畅,恢复如初。”

    顾生槿暗松一口气,果然专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谢道“多谢池先生了。”他想了想,又试探性问道,“不知先生是否方便告知先前中毒的是哪一位”

    池嘉木瞅他一眼,笑道“这怕是不成,我不好随便泄露病人的秘密。”

    顾生槿一听,仿佛有门儿,不好随便的意思不就是说,不随便的时候是可以说的嘛。看着池嘉木那双笑吟吟的眼睛,顾生槿思考了一下,就试探道“那不知先生如何才肯愿意透露一些消息予我”

    “这好办,”池嘉木笑吟吟,“只要你肯告诉我佳人的名字,你跟她应该很熟吧”

    顾生槿“”骚年,说好的不随便呢,为了一个名字连病人的信息都泄露了你的节操在哪里。

    顾生槿想着赵抟之的名字近期应该也会被别人知晓了,也就不矫情,说道“你听好了,他叫赵抟之,陈抟老祖的抟,之乎者也的之。”

    池嘉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道“佳人的名字与她本人一样与众不同。”

    是啊,很不同。顾生槿轻咳一声,说道“现在可以说那个病人是谁了吧”

    “噢,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顾生槿抽了一下嘴角,合着是诓他正皱起眉,就听池嘉木补救一般道,“那病人是我路过救到的,因毒性奇特所以大发善心免费帮他治疗了一回。只知他叫桓昊,内功和轻功都奇好,似乎是个结巴,不太通人言,什么来历是完全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刚把他毒清了没两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至今也没再见到过。”

    顾生槿心念一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救的他,那时他几岁”

    池嘉木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难道你认识他”须臾,他又道“就五年前,那时他大概十岁左右。”

    、第30章 事多凑巧

    顾生槿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那个找自己要天机心法的小伙也中过跟他一样的毒,说明监视他的那伙人当年也和那小伙打过。

    天机心法会不会就是那伙人夺去的

    顾生槿暂时按下了想法,反正他一时半会也调查不了这件事。池嘉木刷刷刷给他开完了药方,让药僮来照方配药,交待完毕后就跑出去找赵抟之献殷勤了。

    顾生槿一直等到领了药,问清楚了用法用量,才提着那一沓药出来了。刚好看到郁葱葱的院子里,池嘉木手里握着一个手掌见方的木盒子对赵抟之说“这个面霜是我亲自调的,美白养颜润肤之效绝对有保障,如今在各地已是百两难求一盒,赵姑娘不妨拿去试一试,若是好,可随时再来找我拿。”

    “噗。”顾生槿实在憋不住笑了,那两人齐齐看向他,池嘉木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破坏气氛,赵抟之是冷着脸瞥了顾生槿一眼,把那盒面霜推回池嘉木怀里,冷声拒绝“用不上。”

    说罢,他就冷着脸走到顾生槿面前,问“收拾好了”

    顾生槿有些心虚地笑笑,拄着拐杖的身形微微晃动“好了。”

    “走。”说罢赵抟之自顾自转身往外走,也不等顾生槿了。顾生槿对池嘉木歉意地笑笑,就拄着拐杖去追赵抟之了。

    赵抟之上了马车还冷着脸,并不搭理顾生槿,顾生槿憋着笑,劝他“其实男人也要保养,用面霜也很正常,更何况人家池神医一片好意”

    赵抟之冷冷地睇他,兴师问罪起来“我还没问你,为何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了”

    顾生槿顿时噎住,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吗”

    “哦”赵抟之双眼微微一眯,“你有什么消息要打探”

    顾生槿觉着这件事告诉赵抟之也没什么,说不定还能让他参谋参谋,就把自己对那天机心法小伙和黑衣瓦上君子的猜测说了一遍,说完还有些委屈“我真没见到过天机心法,自我上了武当山就一直随师父修习本门内功,出师前下山最远也就是到过山下的城里,还总是有师侄陪同。这次出师下山,还没两天就遇到你了,哪有那个时间和机会去拿什么天机心法”

    这话其实赵抟之是信的,他也查过顾生槿这些年的行程,和他现在所说一般无二。再联系那天机心法原主五年前曾被沈愉的人伤过,不难猜到那心法极可能是被沈愉拿了。

    只是这件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想来沈愉也轻易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心法带在身上,而且那种毒也只出现过这两次,要想找到实在的证据,其实很不容易。再者那桓昊若是因为某些原因认定了顾生槿,无论顾生槿怎么说,都没有几个江湖人士会相信他。

    赵抟之便是怀疑沈愉,也不好立时将沈愉说出来,一来他不能暴露索星阁和自己的关系,二来他一个外人,在这种情况下牵扯到沈愉身上,倒有挑拨他叔侄关系之嫌了,就只是缄默不语。

    顾生槿也没指望赵抟之能帮自己分析个章程出来,就只是发发牢骚罢了。说完了,也就丢开去了,想了想又道“也不知添风到杭州没。”

    赵抟之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生槿亦无所觉,还在想见了徐添风怎么让他原谅自己。

    二人各怀心事地回了客栈,也就一起吃了饭,各自歇下。因沈愉那张脸在江湖上已经颇为人熟知,因此他们早就说好住一间客栈迷惑别人,但在顾生槿毒清以前要少来往,因此晚饭以及之后没有见到他出现在面前,顾生槿也不是很在意。晚上,赵抟之又去会了一次乐天成。

    为了安安静静地把顾生槿的伤治好,赵抟之也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若按照以前,自然是给自己塑造起另一个全新的身份最重要,但面对顾生槿时,赵抟之总觉得自己要担一份责任,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不跟乐天成住一间客栈。

    两人碰面后,自是又去了隐蔽之所,乐天成把一页纸递给了赵抟之“喏,都是那个昭渠的作品,我可给你找齐了。已经订好了,过几天书铺伙计直接给你送过去。”赵抟之接过来稍微翻了翻书名,看到自己做原型的那本故梦以及作品完成时间后就不再看了,给了乐天成一个赞赏的眼神。

    又问“昭渠的身份查出来了没”

    乐天成闻言,就嘿嘿笑了一声,“这个昭渠藏得有点深,还好最后还是被我们的人查出来了。”

    “是谁”

    乐天成就递给赵抟之一个纸条,赵抟之熟门熟路地打开,就看到了一行字“峨眉许昭然。十九岁,静风师太关门弟子,擅使峨嵋刺。”

    赵抟之定定看了片刻,才转头问“她武功好吗”

    “据说天资极高,如今已能把峨嵋刺使得出神入化了。”

    赵抟之微微皱眉“一个成日练武的人,会有那个时间琢磨写话本”

    “这个应该有吧”乐天成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再考虑到那只是个十九岁的姑娘,昭渠四年前开始有作品问世,那时她也就十五岁十五岁,真能写出那么多老少咸宜的话本

    “太年轻了。”赵抟之说。显然他和乐天成想到一块去了。

    乐天成摸了摸下巴,忽然嘿嘿笑了“会不会其实是静风师太凡心未了,偷偷写出来,叫徒弟出面替她打掩护的”

    赵抟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必须得承认,综合考虑下来,乐天成这极不靠谱的猜测竟然是可能性最大的。若要知道婉玉公主之事的一些内里,静风师太的年纪倒也合适只是综合考量,仍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好好再查一查许昭然和静风师太。”赵抟之吩咐。这回,乐天成极感兴趣地答应了。他点头如捣蒜,还难得地拍了拍胸脯,道是包在他身上,一定掘地三尺,挖出这俩峨眉师徒的秘密。

    说完这个,赵抟之又问起沈愉的事“今天下午我们走后,沈愉做什么去了”

    乐天成一笑“他乔装改扮回了趟有间茶馆,之后茶馆的人就七拐八弯地联系了一些江湖上专爱惹是生非蛮不讲理的人。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不是要去找顾生槿和你麻烦的,倒是有一个已经去找了那个武当的徐添风麻烦,我想来想去,这恐怕是沈愉的引蛇出洞之计。”

    赵抟之闻言,倒无甚面色变化,只是一点头“没错。”

    如今看来,沈愉是要借徐添风把顾生槿暴露在江湖人士面前。他自己是不会做那个掉链子在师叔中毒期间暴露了他行踪的人,那么徐添风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只要徐添风出事,顾生槿知道必然要管,如今多少江湖中人暗暗盯着徐添风,但凡他们两人接触一下,顾生槿的行踪还有什么隐蔽可言

    现在看来,沈愉这是要置顾生槿于死地。

    赵抟之“顾生槿毒清干净前,徐添风那边不能出岔子。”

    乐天成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抟之沉吟了一下,又道“要防着沈愉留后手。小心点。”

    乐天成挑眉,还是点头“我会注意的。”接着,他提起了内奸的事,“那颗钉子找出来了,出在霁月山庄。你猜那人背叛的原因是什么”

    赵抟之见乐天成表情微妙,心中也微微有些微妙起来,问道“什么原因”

    “他说是因为沈愉恰好救了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欠了沈愉一条命。既是如此,我也就让他得偿所愿,把这条命还了。后来吧,我仔细想了想,怎么觉得这事情一件件的,只要跟那个武当的沈愉有关,都那么凑巧呢”

    “你也发现了。”赵抟之神色凝重,“我也觉得太巧合了。就连那个天机心法,恐怕都是他自己拿了,如今甩锅嫁祸到顾生槿身上。”

    乐天成大吃一惊“他还拿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天机心法这个沈愉太古怪了,一个人的运气真能好到那个程度”

    赵抟之闻言,心念一动。是啊,一个人的运气真能好到这个程度天机心法,就连索星阁都没有任何相关线索。所以不可能是这边内部泄露出去的。赵抟之微微拧眉,片刻又松开,“沈愉的事还要慢慢看,不管他运气多好,做事多凑巧,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

    乐天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暂且搁下,说起五芒教的事,“段无辛着人往杭州赶来了,还通知了京城那边。”

    赵抟之依旧不为所动“他们肯定不甘心,不过已经晚了。”

    乐天成见他当真好似无所牵绊,也彻底放下心来。毕竟人最怕的从来不是前方有深坑,不好过,而是掉在过去的坎里,藕断丝连,爬不出来。他也不希望看到赵抟之被那样的情谊所累。

    两人又谈了一会各种其他事宜,末了乐天成端起了茶杯“还是自由好,以后我们可以想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了,来,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祝愿我们能成功”

    赵抟之显然心情也还不错,带着笑模样同乐天成碰了杯,喝尽了茶水。

    说完正事,乐天成就把顾生槿的玉佩交给了赵抟之。赵抟之原还是一副淡然模样,等乐天成拿出来,递到他面前的时候,赵抟之顿时整个脸色都变了。

    这是一块剔透的上等暖玉,细腻温润,雕工精细,佩上所雕乃是并蒂双莲半绽之姿,观之清雅秀致,触之绵绵生温。

    这块玉佩,就是再过二十年,赵抟之也忘不掉。

    乐天成见赵抟之忽变了脸色,忙问“怎么了,可是这块玉有问题”

    赵抟之回过神来,攥紧了手中玉佩,摇头道“玉没问题。”

    但人有大问题。

    见乐天成不太相信,赵抟之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起了另一件事。等我想好再和你说。”

    乐天成将信将疑,不着痕迹地又瞄了那玉佩一眼,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了。事情既已谈完,赵抟之就站了起来,与乐天成道别,就绷着脸带着玉佩回了客栈。

    赵抟之回到房中,坐到了桌前,手里拈着玉佩的红色绦绳,微微晃动。那两朵半开半合的并蒂莲就在他眼前来回晃啊晃,晃啊晃。

    晃得他眼前仿佛也出现了模糊的,遥远的,又清晰的景象,将他带往了那已经是许久许久之前的过往。

    、第31章 做一家人

    雪依旧下得很大。看似飘毛轻软,触则坚冷冰利,携着风势呼啸席卷,逼得卫琇和故友不得不找了个门檐避雪。新年始过,门檐上的一副对联还崭新艳红,被风雪吹得啪啪作响,让人忍不住怀疑下一刻它就要被吹烂了。后半夜,附近人家已经没有一丝的烛光,周围人声片无,只余风雪萧萧。卫琇拍了拍身上已经有些化湿的雪,又帮故友拂掉了落在他头上肩上的雪粒儿,故友不安分地又是晃头又是跺脚的,不消片刻,就把身上的雪花抖了个扑扑簌簌。

    他抬起头来,看到故友眉尾还遗了一片漏网之鱼,那朵晶亮的雪花正点在他眼角边上,在黑夜中闪着点点的光,仿佛是为谁落的泪未曾干去。

    卫琇抬手用大拇指去拭那片雪渍,以免拖得愈久,它凝在了脆弱的眼角。拭了两下,冰晶就化在了他的拇指上,化成了冰冰的水,固执地不肯消匿。故友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唇线弧形下滑,与他一贯的没心没肺笑嘻嘻模样有些大相径庭。卫琇便问“可是怪我不能兑现对你的诺言”

    故友闷声闷气地道“我怎么会怪你我是替卫大哥难过,也替我自己难过。既然对他们来说我们那样可有可无,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来”故友的眼眸水润润的,眼角尚存的洇薄濡湿像夏夜的星星,明亮得好似在发光发烫。温得卫琇的心也跟着软乎了,仿佛化作了一簇酥酥的棉花团。

    卫琇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他拽下身上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了六颗金豆,十来个银裸子,最后又从身上摸出了几张银票,一样样分了一半到故友手里。故友起初不明所以,尔后才问“卫大哥,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干什么”

    卫琇依旧搜着包袱里值钱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道“我现在的情况,你真的弄清楚了我已经被我爹视为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我娘也点头不要我了,只要我不接受做圣女,以后就没有正当的身份。如今我自身难保,当初答应你的事是办不到了,现在我把我身上的值钱玩意分你一半,钱你留着,东西你拿去当铺,大概能当个千两左右,你不要一次当完了,慢慢当,去远点的城镇买个房子住下,至少能保你衣食无忧的长大。”

    故友呆了一呆。

    他把怀里的东西推回给卫琇,说道“卫大哥,我不要这些。”卫琇抬起头来看他,目光沉静,故友却是道,“没有身份就自己创造一个照你这么说,我不也是没有身份的人吗我这样一天天长大,也习惯了,现在我还小,没人肯请我做杂活,所以只能东家讨西家求,可真论起来,我不也是个正经乞丐吗,这就是我的身份啊。等我以后再长大一点,我都想好了,去客栈帮人洗洗碗,或是去当个学徒,那我不就又有另外一个身份了吗。身份难道不是自己活出来的只要你活着,你就总是会有很多身份的啊。”

    卫琇似是被他说愣了,一时没有反应。

    故友顿了一顿,又道“卫大哥,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卫琇回过神来,皱眉“我现在被两方人马追捕,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抓回去。你跟着我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

    “就因为他们还要抓你,我才要和你一起呀。”故友理所当然地说,“卫大哥你脑子聪明,可是爬树翻墙这种事就不如我了,你一个人,你怎么逃啊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合作,多少人也抓不住我们。”

    卫琇内心微微一震,他看着故友那副认真的模样,心里那团棉花团滚啊滚,似乎又滚成了柔韧的面团子,怎么拍打,都拍不断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可想好了跟着我,可能常常要从这个地方,换到那个地方,居无定所,劳累异常”

    “可我以前也没有个正经住的地方啊。和卫大哥在一起,总不会比以前更差吧,还能吃饱饭呢。”故友又露出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笑脸,这一路上卫琇看得多了,可这会儿,他觉得故友这模样异常的亲切,格外的暖人心田。

    卫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他笑了笑,最后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同我一起走”

    “嗯”故友毫无迟疑,他立在卫琇身前,歪着脑袋看了卫琇片刻,忽道,“卫大哥,你做我哥哥好不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没人喜欢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喜欢自己,也可以互相喜欢,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也绝对不会不要你的。”

    卫琇闻言神色怔了怔,半晌,他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别人不要我们,但我们得自己要自己,自己喜欢自己。我们就做家人吧,不过要换个名字,我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你也起个新名字。”

    “新名字这可真新鲜。”故友挠了挠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嗯我想想。这样,我就取百家姓之首赵氏为姓,从今往后,我就叫就叫赵抟之,抟者,聚也,以纪念天地让你我兄弟二人相会。至于你,反正你也不知本姓,从今日起,随我姓赵,如何”

    “好啊,从今天起,我也有姓了”故友笑了,眉目弯弯,眸光点灿,“那么我又要叫什么呢”

    “唔你叫简之,取心简如一,开心如故之意,如何”

    “你是要我天天开心吗”

    “我不要你天天开心你也天天都很开心了。”赵抟之直接道,看着故友不满撅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他手心骚动着,微痒,带得他心中也微扬了淡淡的喜悦,“我希望你以后也像现在一样,不管遇上什么,都能让自己开心起来。”大抵因为这是他办不到的,所以特别的希望故友能一直这样。满足且开心,不为忧愁所扰。

    “好那我就叫赵简之。”故友盈盈地笑了起来。赵抟之看着他,忽觉天地间的灰暗也随之明亮了,有一道光在他的身旁,说要与他一同走这条黑暗修罗之路。

    这条路,连他的亲生母亲也不愿与他一道走,连和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也不愿与他一同去受苦,他们只会哭着劝“琇儿哥哥,你就不能为娘弟弟着想,受些委屈吗。”

    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就要牺牲掉自己的一生,这是一些委屈吗赵抟之觉得自己并没有错,然而在他曾经最珍视的母亲眼里,自己竟然是错的。

    “你已经死了难道你就这么狠心,要让你弟弟也死掉吗他还这么小,你就是不心疼娘这么多年不容易,也要心疼你弟弟一下啊只要你去做了圣女,你弟弟就能做嫡子,你爹还承诺了,以后他会是唯一的继承人,岂不是比跟着你隐姓埋名颠沛流离好太多而且他是你的亲弟弟,将来总会为你挣得一线生机,便是你男扮女装做圣女受些委屈,平日不也是高高在上,被万人瞻仰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是想不明白,非要和你爹拧着干,和他拧着干,能有好结果吗”

    母亲的哭声言犹在耳,她哀哀恻恻,泪落滚珠连线扑,哭得那样美,那样无奈,好像所有的错,所有的不对,都出在卫琇身上。那个凭借一个小乞儿,靠自己的能耐逃出魔掌,千里迢迢回到家来的十来岁半大小孩身上。

    他最大的错,就是他成功逃回了家,提前数年得知了一部分本不该,也不预备被他知道的真相。

    若不然,等时过境迁,往事无迹可寻,等着他的就是一辈子的欺骗了。

    以及用谎言堆叠起来的亲情和爱。

    届时亲人们纷至沓来,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找了你许久,以为你死了,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既已为五芒教圣女,如今也回不来,不若再继续当些年岁,为我们家,为你爹和你亲弟弟立下汗马功劳,将来才可能免于一死。

    这样的亲情。

    句句似推心,步步是设计。看似深情体谅,实则薄情寡义。

    他要吗。

    他不要。

    那时候看着落泪哭诉自己不孝不悌的母亲,赵抟之就明白了,他已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然而当他准备独自上路,冒着风霜雨雪在黑暗中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许不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孤家寡人。

    原来还是有人理解他,愿意陪他的。

    尽管这个人和他没有血脉上的丝毫关系,他却比那些和他血脉相连之人好了太多。

    故友把怀里的东西又一样样强硬地塞回赵抟之包袱里,问赵抟之“我们怎么出城”

    赵抟之心中已有对策,便道“我们先去贫民窟找个与我差不多大的换上我的衣裳,拿上我家的令牌,让他清早从南门出。至于你我,我曾救过南城一家食肆小掌柜,他家中有个比我大一点的女儿,先去找他借身衣裳。我们晚点顾辆马车,从北城走。”

    赵抟之说着,又看了看仍旧漆黑一片的天色,“现在太早,再等等。”

    故友瞪大了眼“你还要扮成女孩子吗”

    赵抟之自嘲一笑“自然,他们应是想不到我这么能屈能伸。”

    故友却很理解地点点头“你这一时扮作女孩,总比将来一辈子要当女人好得多。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就不能用新名字了”

    赵抟之抿嘴一乐“这两个名字自然不能当化名使,得记在心里,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等到我们安全了再用上一辈子。就算以后你我不慎分开了,无论天南地北,只要你不忘,我不忘,也能用这两个名字相认。”

    、第32章 清平难忘

    找人假扮自己的事,是赵抟之自己去办的,没让故友露面,这样就有了人数上的迷惑性。他家里人至少在最初的一两个时辰里会以为他是孤身一人离开的。

    这一两个时辰足够他换了一身打扮,雇好一个收钱办事的汉子假作家长,也足够故友找好一辆马车,载他们往北边去了。

    京城是全国最繁华的城池之一,每日里只要城门一开,便是车水马龙延绵不绝之势。赵抟之的爹卫良树当时正被当今皇帝忌惮,因此赵抟之跑了,他也不能调用自己所有能量进行追捕,惹来皇帝更多忌讳,倒是给他们两个钻了空子。

    三个月后,他们俩就在江南的杭州落了脚。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如果是在一个人和人之间彼此十分熟悉的小城镇落户,他们两个小孩的行踪就比较容易被人找出来了。

    但是在杭州这样的繁华城市,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他们没有大人,反而更利于隐蔽。这地方的风情雅致既是文人们的偏爱之所,于江湖人士而言,又是铸剑山庄的大本营,各路英雄好汉往来颇多,可谓是精英荟萃之地,三教九流之集所,每日里最不缺的便是各种生面孔和熟面孔了。

    他们到了杭州,也没有去住客栈,直接找了一个房子先赁了一个月,倒是不敢找牙行这种官方性质的房屋中介,而是先问的本地人,然后找过去。大城市的便利就在于各种供需都多,他们只对安全和门户有点要求,钱财不计,一天下来也就找到了差不多的。

    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就渐渐地开始熟悉自己落户的地方了。最不能忽视的当然是一日三餐。杭州的吃食,谈不上特别好吃,但也不算不能适应,赵抟之经过这几番长途跋涉,也没有从前那般挑剔了,只是口感上要求仍然较高。故友倒是什么都不挑,每日里又是无肉不欢,赵抟之一度担心他将来只往横着长。所幸半个月看下来还好。说起肉,故友最爱是西湖醋鱼、宋嫂鱼羹和东坡肉,除这三样正餐心头好,便是隔了他们住宅三条巷的那家桥头豆花包子了。

    自从赵抟之有一天早起给他带了豆花和芝麻包子回来,让他尝过了味,故友就爱上了那家陈记早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去排队买豆花和包子。那家的包子有许多馅,芝麻的,花生的,鲜肉的,酱肉的,素白菜的连着至少有一个月,都是陈记的忠实客户。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吃不腻。有时赵抟之会和他吃一样的,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吃面或者粥。请了个厨娘照应一日三餐,手艺一般,偶尔赵抟之试图根据以前的记忆指点她做一两顿好吃的,结果更难吃了因此早上故友还是钟情于桥头那家的豆花和包子。

    在杭州的那几个月,大概是赵抟之这辈子最平静的日子了。不用再和那几个兄弟勾心斗角,也不用百般计算如何躲避追捕。他甚至希望,能和故友就那样在杭州定居下来,每天日出研习,日暮归息,忙时抵足同睡,偶聊闲话,听彼此绵长呼吸,意足心安地入眠;闲时煮一壶热茶,坐在廊下对月弹琴,他弹故友听,故友不甚懂乐律,却总能装模作样地品评一番,什么此曲清平里藏着隐愤,你心并不平静,什么这曲子欢乐有余活泼不足,再来一遍,等等对牛弹琴后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语,不一而足。听且如此不正经,更别想他学了。

    赵抟之也尝试教过他下棋,奈何他天生不带那根弦,下过几次就没有兴趣找虐了,说是这老头子的游戏等他以后五六十了再考虑玩。赵抟之并不戳穿,暗道等你五六十了,你又该推脱老眼昏花不肯下了。

    只有教他识字他坚持了下来,且颇有天赋。只不过他的天赋并不爱用在读正经书上,只爱看些乱七八糟的市井话本,倒是为了无障碍看那些话本,认字飞速赵抟之也就由着他去了,只不许他看那些大人才看的淫词艳本,免得他被带坏移了性情。

    字认得多了,故友也有了生平第一个志向将来去茶馆当说书先生。

    赵抟之哭笑不得,只由着他兴致盎然地胡思乱想,道是将来他长大了若是真的还想当说书先生,那也是使得的。

    林林总总,而今想来,总是聚时清平难能常,每忆心中愈不忘,多少便钻了些牛角尖。他总以为,故友已经死了。

    赵抟之看着眼前那块微微晃动的双莲佩,这块玉佩是在杭州的第三个月得的。那天他去当地的古玩市场转了转,想着能不能凭眼力低买高卖赚个差价,这样的好运当然不常有,赵抟之拢共也就做过一笔而已,他也没打算靠这个活,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天也是兴起而去。目标物件并没有物色到,倒是给他看到了这块玉佩。当时他就觉得,这块玉佩用来送给故友做他们结义的信物是极合适的。

    并蒂莲将绽未绽,是将盛未盛之际,既合他与故友相识于少小之时,又可期之他二人的兄弟情谊。

    那天,赵抟之就买下了那块玉,赠给了故友。

    他一直以为故友已经死了,才杳无音讯,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做了武当丹阳真人的关门弟子,备受武当上下喜爱。

    玉佩倏然一顿,被赵抟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他闭上眼,许久,才睁开了,仿佛是所有情绪已然压下,恢复了常态。仔细看去,赵抟之眼中是黑沉沉的,偶有微澜,也很快打着旋儿消失了。

    赵抟之站了起来,拿着玉佩去敲了隔壁顾生槿的房门。

    、第33章 记事很晚

    顾生槿尚未睡下,很快就来开了门,赵抟之见他只穿布鞋,裤脚挽起,便知他准备要敷药,再一看桌上摆放的药膏,便道“我帮你敷。”

    “我自己敷就行了。”顾生槿有些莫名地看了赵抟之一眼,赵抟之这一整天都心情不好,怎么这一阵子的功夫他突然又温和起来了。还要帮他敷药

    “我来。”赵抟之不由分说扶着顾生槿进了里间,才折返回去拿了桌上的几样药物来,又问“吃了药感觉怎么样”

    顾生槿笑他“才一副药哪有什么感觉,等过两天问还差不多。”因是伤在小腿和脚背上,顾生槿就曲起腿坐在了床上,赵抟之又踢了把椅子过来,把药、纱布和涂药木柄放椅子上,自己也坐到了床上。

    池嘉木给的外敷药是药僮现制的一种墨绿色黏糊药膏,今日时间不够,顾生槿只带了两份回来,可用两天,待到明天,还要劳烦赵抟之去找池嘉木拿剩下的药膏。这种药膏看着恶心,抹到腿上倒是有丝丝清凉之感。赵抟之给他抹完药,把木柄往药碗里一搁,就扯了纱布给顾生槿包起来。顾生槿见他手法娴熟,忍不住笑道“我还当你做五芒教的圣女一贯是不理俗物的,没想到包扎挺擅长。”

    赵抟之系扎口的动作一顿,他垂下眼睑,仔细帮顾生槿把两条腿都敷好了药,才说“以前学的。对了,你那个被拿去当证据的玉佩,我帮你拿回来了。”

    顾生槿惊讶地抬起头来,就见赵抟之从怀里摸出了那个玉佩,递到了顾生槿手心里,顾生槿一看真是自己的玉佩,不禁欣喜起来“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用了点留在五芒教的人。”赵抟之随口拉过这个话题,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这个玉佩倒是别致,你在哪里买的”

    “很特别吧。”得到赵抟之的称赞,顾生槿顿时眉开眼笑,“不过这个玉佩不是买的,自我有记忆起就在身上了,你看并蒂莲这种图案,我估计这个玉佩一定是当年我爹跟我娘的定情信物。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靠它找到我亲人。”

    赵抟之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微妙,说道“并蒂莲也有喻手足情深之意。”

    “还有这种意思”顾生槿惊讶了一下。

    “正是。”赵抟之指了指玉佩上的图案,一本正经道,“你看,这两朵并蒂莲乃是清清皎皎半绽之姿,比之喻夫妻之情,更适合拿来喻兄弟之情。”

    顾生槿有点意外了。这块玉佩,他在记忆里也时常拿出来看,就从来没想过并蒂莲还能有其他寓意。许是看出他的纠结,赵抟之又微微含笑将玉佩推回到顾生槿怀里,说道“我只是多嘴了一句,你不必纠结。此物既是你用来认亲的信物,想来必是定情寓意无疑。”

    顾生槿小心收起玉佩,随口道“不说这个了,我又没认亲,猜想再多也没有意义。这个玉佩谢谢你了。我没想到能这么快拿回来。”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武当开誓师大会才能回到手里了。

    “举手之劳。”

    顾生槿闻言,突然稀奇地看着他,赵抟之自不能忽视他这作怪一样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没,就是突然发现你今天话特别多。”赵抟之抿抿嘴角,作势要站起来,顾生槿忙拉住他,没脸没皮地笑,“你不要生气嘛。我的意思是,话多一点挺好的。以前你甩冷脸给我看,我都闹不清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什么时候甩冷脸给你看了”

    顾生槿“”天天甩好吗。

    对于这种甩你冷脸还不自知的人还有做朋友的必要吗,友尽吧。

    赵抟之又坐直了,清冷的面容上浅浅绽出今日第二个笑容来“以后不会了。”

    今天赵抟之真的好奇怪顾生槿狐疑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赵抟之“”他那透着亲近的浅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片刻,赵抟之清咳一声,撂过这茬,说道“你那个姓徐的师侄若是也来了杭州,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真的”顾生槿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多麻烦你。”

    “不麻烦。”赵抟之不肯再露笑脸,面容清淡地回顾生槿。他看着顾生槿晶晶亮的双眼,以及参杂些许兴奋激动的神色,忽地内心里又有点不不得劲,想着也许不该这么早把徐添风的消息告诉他。赵抟之心念一动,微微垂了眼睫,忽对顾生槿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倒是可以帮我一个忙。”

    顾生槿一听,立刻坐直了,正色道“什么忙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与我假做情人可好”

    “啊”

    顾生槿瞪大了眼,脱口道“为什么”

    赵抟之一本正经地分析给他听“此事于你于我都有好处。于我,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绝大多数武林中人认识我这张脸的机会,我听闻武当派已经开始广发邀请帖,召集各路武林人士共商讨伐五芒教。我霁月山庄虽有些名声,到底不如你武当派。所以此事于我有利。至于你,你才遭了那等祸事,做霁月山庄大庄主的意中人,总不会叫你吃亏吧。日后便是你在武当待得不痛快,我霁月山庄也有名头可随时为你敞开。”

    “我倒不是不能帮你”顾生槿面露犹豫之色,想到还有个要让他单箭头的许昭然等着他,踌躇了一下就问,“那如果我遇上了喜欢的姑娘”

    赵抟之见顾生槿皱着眉,好似意有所指,愣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你有中意的姑娘了”

    顾生槿立刻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我是说将来,将来遇上了,怎么处理”

    赵抟之浅浅地牵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认真道“到时我最多帮你把把关,绝不会让你难做就是。”

    顾生槿心里过着许昭然的剧情节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时也没觉得他这话哪里有问题。心里又想了想,也觉得答应赵抟之陪他演演戏也没什么,反正赵抟之追求的是让别人认认他的脸,到时再弄个三角、四角恋进来,他也是妥妥能达到目的了。虽然自己可能要因此担个花心之类的名声都有可能要成那啥犯了,一个花心、一个见异思迁能比

    “那好吧。我就陪你假做一段时间的情人。”顾生槿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抟之那丝清浅的笑意便有了微微加深的趋势,“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找到你师侄,不妨先把我介绍给他。”

    “那是一定的。”顾生槿说完,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瞅了瞅赵抟之的女装模样,不熟时清雅章华,寂冷淡约,若是熟了起来,又有了温和体贴,详细周到,想到梁深齐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禁微微脸红了起来。

    唉,要是赵抟之真是女孩子就好了。

    想到这,顾生槿又微微失落了一下,暗暗摇头,是个姑娘,难道你还能真跟人家姑娘做情人

    如此,赵抟之帮他收拾好了药和纱布,又坐回床边来,姿态闲适随意,顾生槿转头看他,还没开口询问他要干什么,赵抟之已经开了口“既然是假作情人,外人面前不可露出破绽。我们先来熟悉熟悉如何”

    顾生槿一愣,脱口就问“怎么熟悉”

    “不如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你进武当之前,是做什么的”

    顾生槿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你要是让我说我在武当小时候的事还行,但武当之前的事,那时候我好像还没记事,不记得了”

    赵抟之神色不变,只盯着顾生槿的脸瞧得认真“这么说,你很小就被丹阳真人收入门下了我怎么记得好像是十年前,是我记错了”

    “五芒教消息很灵通啊。”顾生槿没想到赵抟之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入门的都记得,“就是十年前,那时我七岁左右吧,可能我记事是比别人晚些,之前的事都没什么印象了”顾生槿说完,也觉得自己记事记得有点晚,又想想自己真身那辈子,好像也记事挺晚的,只听爸妈说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在孤儿院的,但自己在孤儿院过得啥样,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了,反正也不是智商低造成的,可能他小时候就是比较恍惚吧。

    赵抟之似也只是随口问及,见顾生槿不记得了,又揭过这茬,聊起别的,“那不如说说你喜欢吃什么吧。”

    “噢,”顾生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什么都喜欢吃,只要没毒都能吃吧。一时半会的我也说不出来特别喜欢吃什么。”其实有些东西明知有毒也是想吃的

    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挑食。

    赵抟之闻言便似微微笑了一笑,再看去,又不见了。他对顾生槿道“我听闻杭州有家陈记早点很受当地人喜爱,是做豆花和包子的老字号,独门家传手艺,也没有分店。不如明早就吃那个”

    “哦”顾生槿果真来了兴致,“远吗”

    “本来那家店在拱宸桥头,是有些远,后来那里卖给了有间茶馆,倒是搬到这附近来了。明早打发小二去买也很便利。”

    “那就吃这个。”顾生槿立刻应下。

    “你早点睡。”赵抟之翩翩起身,作势要走,顾生槿就和他道了晚安,各自洗漱睡下不提。

    第二天,顾生槿才起了床,赵抟之就来找他吃饭,扶了顾生槿不说,神态间又比往日里要亲和一些,及至他二人下了楼,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看到池嘉木已经大包小包地等在了门口。

    顾生槿也看到了池嘉木,问道“池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药”池嘉木精神奕奕地往赵抟之脸上瞅,一边把一大盒药递给顾生槿,一边和赵抟之搭话,“赵姑娘,吃早饭了吗”

    “还没。”赵抟之帮顾生槿接过药提了,扶着顾生槿到邻近的位子上坐下。池嘉木也自来熟地跟着坐了下来,喜滋滋道“我也没吃,正好一起吃”赵抟之瞄了他一眼,就打发小二去买陈记那家的豆花和包子。不一会儿,小二就提着满满的三份豆花和两屉小包子回来了,笑眯眯给他们摆上,还问他们是不是特意打听过这附近有名的小吃了。

    那豆花还是较整的,赵抟之就坐在顾生槿旁边,很自然地就帮他把他那碗豆花细细拌碎了,推回到顾生槿面前,神色温和地说“好了。”

    顾生槿看看演技不错颇显几分情意绵绵的赵抟之,又看看双眼都要喷火的池嘉木,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第34章 变量条件

    赵抟之瞥了他一眼,倒是一点不受影响。池嘉木大抵是不肯轻易放弃的,转而含笑对赵抟之说“赵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杭州吧今天天气好,去游西湖是很合适的。”

    他一腔热情,然而赵抟之很不给面子“不是。没空去。”这简直就是两击余地也不留的直击,顾生槿听得暗笑不已,看到赵抟之扫过来的眼风,立刻一凛。他夹着包子放回盘中,状似不满地咳了一声,皱眉对池嘉木说“抟之就算要去游西湖,也是同我一起去,池先生你这样不好吧”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是说他和赵抟之是一对了,池嘉木还要再说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他看看明显默认的赵抟之,再看看气定神闲的顾生槿,最后仰天长叹一声,一口喝完了面前的豆花。咽下豆花,池嘉木就郑重其事地对赵抟之说“赵姑娘以后若是不中意顾生槿了,还请考虑一下在下,五年之内,在下都是等得了姑娘的。”

    顾生槿“”你就那么确定他以后会不中意我嘛顾生槿呲牙一笑,“就算不中意我,也有的是人给他挑。你长得没有特色了一点。”虽然给他挑的都是汉子b

    池嘉木并不甘弱“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看什么外貌,多的是光有一张脸的绣花枕头。外貌呢,只是表象,医理在手,天下我有。你说说,但凡武林中人,哪有不需要大夫的”

    “脸是不那么重要,但也不能完全不看吧。今天要不是认出了你的药僮,我都认不出你。”

    他们两个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对轰了一顿早饭,饭毕,听闻顾生槿要换药,池嘉木竟然十分敬业地主动请缨,说是要给他检查一下情况,好及时调整用药量。

    帮顾生槿检查伤口的时候,池嘉木就顺便问了顾生槿“庄主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顾生槿笑眯眯答“我也不知道。”

    池嘉木一听,顿时不忿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顾生槿“我也没那么糟糕吧至少长得俊,武功好啊。”

    池嘉木“哼,你自己说说你配不配得上庄主”

    顾生槿倒是真的认真想了想,如果赵抟之真是姑娘,他还真的有点可能不太配得上他。别说自己如今已是武林笑柄,就是不是,作为一个新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自也是有些许配不上的。不过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很称职地演起戏来,嘴里得意地反驳池嘉木“谁让赵抟之看上我了呢,他都看上我了,那我当然是配得起了。”说着,顾生槿很是得意地晃了晃腿,笑着提醒,“池先生,麻烦你帮我换药了。记得轻一点,万一我受伤了,给抟之知道,让他觉得你医德有亏或医术徒有虚名就不好了。”顾生槿心道打量我不知道你一个出门还带药童的神医为什么非要亲自给我上药呢。

    他猜的没错,池嘉木就是不安好心,闻言他咬了咬牙,果然是不在给顾生槿换药的时候动手脚了。

    同一时间,十数条街外的一家客栈里,徐添风正要跟人打起来,起因是有人在他吃早饭的当口堂而皇之调侃起顾生槿,言语粗俗不堪,下流猥琐,徐添风如何忍得,当即便将手中包子砸了过去,砸得对方身上汁水横流,肉味四溢,废了他一身衣裳,落了他一地脸面。

    那汉子虽然身体反应慢,脾气却是个显而易见的爆炭,立即蹦起来“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弄脏你爷爷的衣裳”

    徐添风八风不动地坐在位子上,他一身素色直掇,发挽逍遥巾,意态风雅文秀,若不是刚才露了那一手,桌上又摆着剑,只怕谁第一眼看过去,都只会以为他是个来杭州游学的士人。他嘴角噙着冷笑,那双桃花眼也透了些许冷然来“嘴巴就是臭的,还在乎衣裳脏不脏”

    “老子说那个武当的顾生槿,关你吊事”

    徐添风冷笑“那是我小师叔你再说一句试试。”说着,他就握上了桌上的剑柄,看着立时便要与人打起来了。

    “原来是武当的人爷爷就是”那汉子态度仍旧相当横,可说到这,忽然被一粒花生米打中了哑穴,发不出声来了。他就愣了一下。

    徐添风也发觉了,正要说话,就觉衣袖被人一拉,抬眼望去,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公子,这公子头戴玉冠,身着锦服,脚踏腾云靴,也是手执折扇,风度翩翩。但再如何有风度,随便拉人也是不礼貌的,徐添风微微一皱眉,正要问询,那公子已经率先开口了,却是口中连呼“徐兄弟,可找到你了。快随我走”

    徐添风莫名其妙,见那公子朝自己猛挤眼睛,手上又使了半分内力拽自己,怀疑他就是那个丢花生米的人,更是满腹疑惑。他回头瞪了一眼那名汉子,跟着那富家公子以轻功飞奔出了客栈,一路奔到一个人烟荒僻的小巷中。

    “你到底是谁”徐添风询问出声。

    那富家公子反过身来,轻巧一礼“在下乐天成,霁月山庄二庄主。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你家小师叔已经悄悄到了杭州,你也知道他身上有天机心法传闻,现在他又中了毒,希望你不要轻易与人闹出事来,免得让你小师叔担心你,出现在了人前。”

    “我小师叔中毒了严重吗”徐添风又惊又喜又忧,忙还了一礼央道,“还请二庄主告知我小师叔在哪”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79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