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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枪炮灰演绎录 第3节

作者:杏蒲 字数:27581 更新:2021-12-30 14:04:51

    苏单荭眉头一皱,扬声道“你什么意思”

    沈愉笑着下了马。别人的武功他不清楚,但苏单荭他知道得很清楚,原作者写得明明白白,苏单荭练的是一门邪功,这门功夫有九个真空期,在真空期内武功会大降到几乎是入门的阶段,只有熬过了这一时期,才能够进入下一层,功力暴涨。

    现在就是苏单荭的真空期,如果他能趁这时候杀掉苏单荭,那么以后段无辛就少了一大助力

    最关键的是,这必然能在赵抟之面前刷一波好感。说不定他就不计较自己揭了他面纱的事了。

    红莲使苏单荭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冷笑道“好小子,竟然戏耍我们说,我教圣女在哪里”

    沈愉呵呵一笑“我告诉你们的是实话,你们没逮到人怎么还来怪我”

    绑红发带的副使赵谧这时也道“打量我们看不出你和你顾师叔打的什么算盘哼,区区武当弟子,竟然也敢觊觎圣女”

    “顾师叔”沈愉愣了一下,“你们在东城客栈遇到了顾生槿”他心里倏地一突。

    苏单荭冷哼“怎么,你竟不知道你家师叔的行踪”看她神情,似是完全不信沈愉的,恨恨地瞪着沈愉。

    你道她为何这么恨他原来苏单荭明面上是段无辛的得力手下,实际上却是赵抟之暗中提拔起来的心腹,最是忠心不过,她亦知赵抟之一直在为安全剥离五芒教圣女身份做准备。原本赵抟之有一个十分稳妥的策略,近期就要实施了,却被沈愉那一下突然打破了他和教主段无辛之间微妙的平衡。他武当自家出事也就罢了,虽然报到旁人身上去了,也算是他武当师门不幸自作自受。

    可连带害得赵抟之险些被教主占了便宜,不得不仓促实施计划,就不能不让苏单荭厌恶沈愉了。这次也是,教主被赵抟之重伤,精力不如平时,她自请亲自出来寻找并劝服赵抟之回去,本是一点端倪都不现的。她原本是打着找人的幌子,装作无头苍蝇一般乱找,实际上悄悄来给赵抟之呈递教内情况的,入住后知他没有住在城西必然住在城东据点,闹出些事来原本是想要提醒城东注意情况,谁想沈愉这个武当登徒子又跳出来将赵抟之的真正住处给泄露了。

    要不是那边还有他那个倒霉的小师叔见义勇为,城东据点说不得就要被自己给砸了。恩,看沈愉的神情,估计顾生槿真不知情。苏单荭暗自想着,面上是一点不显,仍是那副“你竟然还敢骗我”的凶恶模样。

    那边沈愉想到顾生槿,也暗自皱了眉。千防万防,竟然没防到顾生槿还是走了这条路。原著里他就是靠这一路的游山玩水和赵抟之建立了感情。

    沈愉烦躁地看了一眼苏单荭,举剑就飞出坐骑和他们打了起来。心里想着,等解决了这些人,还是要派个人去跟踪监视顾生槿才稳妥。

    、第11章 劝吃劝喝

    晚霞漫天的时刻,顾生槿敲响了赵抟之的房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顾生槿就有些定定地挪不开眼,挪不动脚。赵抟之换了套交领齐腰的月白衫裙。上身是袖口暗绣祥云纹的素白上衫,下身是一条月白的马面裙,也不知这条裙子是什么面料做的,行动间便是银光隐蓝,煞是好看。裙边还系着一条湛蓝宫绦,一枚羊脂白玉佩,一看就和他们这些普通江湖人士不太一样。

    也换了一个发型,比之前的看起来更随意一些,亏得顾生槿乱七八糟的书看得多,又有个画艺精湛的兄弟伙,知道这是随云髻。发髻中只斜插了一支简单的祥云白玉簪,并无别饰。赵抟之人又生得高,这本该简单的装扮,硬生生让他一个古人看起来莫名有股华贵又随意的时尚范。

    顾生槿呆呆的模样看在赵抟之眼里,他也不甚在意,开口问道“吃饭”

    “啊。”顾生槿这才回过神来,傻傻应了一声“对,吃饭。”他微微有些脸红,呐呐又蹦了一句,“走走吧,赵姑娘。”

    赵抟之点头,当先往楼下包间走。

    在吃饭这一块上,他们两个是天差地别的,顾生槿是无肉不欢,赵抟之是只挑清淡素食吃,对此顾生槿十分理解,女孩子嘛,总是会为了身材特地节食,不过老这样对身体也不是很好啊。顾生槿把那盘酸酸甜甜女孩子也会比较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往赵抟之面前推了推,“赵姑娘,你已经很瘦了,而且又是习武之人,还是要吃点肉补身体的,不然挥剑都没力气了。来尝尝这个,这家的糖醋排骨很不错。”

    赵抟之愣了一愣,举箸看了一眼顾生槿,只看见他仍是一贯那样嘻嘻笑,好似这只是随口一句,但那只把盘子往这边推了好几下的手又真切地表明他确实很希望自己吃一吃这个糖醋排骨。接着他又看了一眼那盘烧得红通通油亮亮的糖醋排骨,叠成八宝花心状整整齐齐码在描金白瓷盘里,边点缀了绿叶,顶上撒了白芝麻,是色香形俱全了。

    这些装点精致的油腻之食,若非顾生槿点来,赵抟之也已经许久没见到了。他在五芒教中的身份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便是没多少实权,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就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教主段无辛也轻易不能甩脸色给他看。他若不喜欢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从那时起,他对这些类型的吃食表现出厌恶情绪后,赵抟之就再没见过类似的口味和种类了。现在一看这摆相,倒也觉得没想象中那么厌恶。更别说旁边还有个顾生槿这样的,明明看出你不喜欢,还可劲劝着你吃。

    赵抟之心道我且假意吃一口,看看你到底耍什么花招。

    因存了这样的心思,赵抟之到底是举着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来。入口酸甜黏香,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厌恶。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个小排骨,刚要放下筷子,抬眼就看到顾生槿眉开眼笑地又把桌上的那个炖鸽汤推了过来。

    赵抟之正好也觉得要喝口汤解闷,就只看了他一眼,拿了大汤匙舀了些汤小碗里。从善如流地喝了汤,吃了口饭,顾生槿又把那盘他自己点的茶焖大虾推了过来,边推还边说“虾也很营养的,多吃有助于筋脉和血液运行更柔韧顺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防走火入魔。咱们习武之人呢,更该好好注意,多吃一些虾总没错,对了,你没有过敏体质吧”

    赵抟之“”他手中微微一动,张开筷子就夹了一只虾。

    并不是为了防止走火入魔,只求堵上顾生槿的嘴。其实茶焖大虾吃起来,并不是很闷的,反而有种茶叶的清爽,配上滑嫩的虾肉,口感爽利。好吧总之并不难吃。

    当然赵抟之从前也并不是因为本身不喜欢吃才看到就烦,只是赵抟之忽地将筷子往碗上一搁,语气冷淡“不吃了。”

    顾生槿一愣。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赵抟之,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就不高兴了。这一看就是还没吃饱啊。眼见着赵抟之擦了擦嘴就要起身,顾生槿一看桌上的菜都还没怎么动,没动也就罢了,关键是每一盘都很合胃口,很好吃,舍不得啊,忙道“赵姑娘,不能浪费粮食啊。”

    赵抟之闻言也是怔了一下,这时他已微微倾身,起了一小半了,硬是又坐回去了。顾生槿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话在21世纪说来谁都懂,可你跟一个古代的妹子说,而且这妹子一看就身份高贵生活富裕没缺过银子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你跟她说粮食珍贵不好浪费那不就跟对牛弹琴一样嘛。顾生槿都做好看女神甩着冷脸走人的心理准备了,结果赵抟之愣是真的坐回来了。

    虽然没动筷子吧,却用一种复杂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瞅顾生槿。

    顾生槿觉得更不明所以了,他摸不透赵抟之究竟在想什么,但看他听得进去,还是很高兴的。殷勤地起身用大汤匙给他那小碗里添满了汤,递到他身前,说道“赵姑娘你别笑话我,我们武当是要排队吃大锅饭的,历来讲究能吃多少打多少饭,绝不铺张浪费。我这也是习惯了嘛。这个习惯呢,其实一旦养起来,你也会觉得很开心的。须知这世上的东西得来从来不容易,吃的也是如此,不为自己的银子着想,也要想想厨房的大厨做得就不容易,人家做出来,可不是盼着我们觉得好吃,吃得多,肯定他的工作嘛。还有这捞虾养猪养鸽的也都不容易,我们认真的吃了,才对得起这份辛劳嘛。来来,赵姑娘,我知道你还没吃饱,再吃一点呗,不高兴的时候就要多吃点东西才会变得高兴起来嘛。”

    赵抟之垂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神色。他手里把玩着调羹柄,有一搭没一搭地把调羹往小汤碗里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没片刻,终究还是又喝了几口,重新拿起了筷子,就像顾生槿说的那样,认认真真吃了一顿饭,也不专挑素菜了,偶尔也吃吃无肉不欢的顾生槿点出来的大厨杰作。

    顾生槿两辈子都没有什么食不言规矩,不论是以前在学校吃食堂,还是现在在武当吃食堂,都是跟同学师侄们笑闹调侃惯了的,吃饭哪能不讲话他又杂书看得多,东侃一句西吹两句,说着虾子能说到东海蓬莱洲海底马里亚纳海沟,说着鸽汤能跑偏到候鸟集体迁移壮丽光景,赵抟之虽然话不多,但却也比较配合,时不时地回一句“真有”时不时又丢一句“你见过”,显得他有很认真在听顾生槿神侃。一顿本来不太和谐的饭最后竟是吃得二人尽欢。

    至少一开始,赵抟之是抱着观察试探顾生槿的心态,才跟他坐在一块吃饭的。吃完觉得,也不是很糟糕,顾生槿这个人,也不是很讨厌。

    末了桌上只剩了残羹冷炙,顾生槿满足地站了起来,觉着自己吃得有点撑,就对赵抟之说“赵姑娘,我去消食了。”

    赵抟之闻言,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个似笑似抿的微弱弧度,“你待怎么消”

    “当然是饭后百步走了,不然还能怎么。”顾生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觉得有时候赵抟之的话似乎得拐几道弯去听,但他好像天生没有点那个技能点,这,完全猜不透她一句话里背后的涵义啊。算了,咱就单纯地理解成字面意思就行。

    好在赵抟之似乎也没跟他计较的意思,听了就站起来,蹦了一个字“走。”

    顾生槿有些惊讶“你也去”

    他这也是废话,赵抟之已经往外面走去了。

    因这顿饭吃得较久,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大抵因为这只是个不考据武侠世界的缘故,即使这里只是个小城,也没有宵禁,这个小城,繁华得也有点独树一帜。入夜了,外面仍旧人流织梭,商铺们都在店门旁点了大大的灯笼,小贩们仍在街边摆摊,吃的喝的玩的尽有,只有看的如杂耍并不常有,需要等到杂耍班长游到岸的那些时日才能看得。

    这也已经很不错了。

    以前顾生槿当学生时,每逢寒暑假,要么跟他爸一块,要么跟同学一块,也游过不少风景名胜,人文古镇。但古镇古镇,都安了一个古字了,总是难免有些不伦不类之感。外表看起来还好的商业化过度,里头全是现代人,商业化低的修缮不佳,看着总有些破败沧桑。像现在这样周围人来人往全是切切实实的古代人,就像置身电影场景一样的感知,对顾生槿来说总是有几分新鲜的。

    下午他已逛了一圈,但到底只有一个人,不太得劲。如今又添了一个赵抟之,仿佛兴致也更高了。看到前方人头攒动围着一个大场子,顾生槿也兴致勃勃地招呼赵抟之也去看一看。

    、第12章 皮影戏目

    灯火辉煌,夜风习凉,锣鼓喧嚣,人头耸动,原来这里是一个皮影戏班子。也是他们运气好,皮影戏在古代也不是天天有得看的,没想到正好让他俩赶上了。搭的是一个简易但牢实的棚子,外头往里看,是看不真切的。

    顾生槿以前去旅游时,也看过一回皮影戏。就摆在旅游古镇里,不是多么正规的场子,戏也不长,前后大概也就十五分钟,戏目故事本身老套又无聊,但旅游的人们看的也就是它所展现出来的古意韵味罢了,因此都还愿意赏脸。

    但到底那是个根骨粗糙的戏目,以及历经传承断代后重新发展起来的简单皮影技艺,作为一个现代人,最多也只能观今艺而思古绝,说不遗憾是假的。

    因此看到正经古代的正规皮影戏,顾生槿那颗心又萌动了。

    “赵姑娘,我们也进去看看吧怪有意思的。”

    赵抟之微微皱了一下眉,抬眼看看戏目,倒是没有拒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顾生槿就激动地说了声“赵姑娘你等下。”跑去排队买票了。

    “戏台”前简单地放了十来排椅子,前四排是独个的座椅,后六排就是长凳了。顾生槿买了票,就和赵抟之进去找了张第四排靠中间的椅子坐了。他们习武之人,目力耳力都好,也没必要非去抢占前排。

    不多久里头就人满为患。棚子里点着烛火,大家都还在入座的过程中,有小孩子喊叫的声音,大人插科打诨的声音,显得犹为喧嚣热闹。

    直到进来了,后侧方有个小孩一直在哭闹,总也哄不下来,顾生槿才想到赵抟之未必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看她,意外地并没在她脸上找到任何不悦之色。赵抟之的表情比平时那股冷淡疏离范儿显得怔忡恍惚了点,一只手扶着把手,双肩微微下垂,露出一种放松的姿态,比平时更有人烟味了一些。

    顾生槿竟然生出一种“咦,我把女神拉进了人间”的复杂感。

    渐渐的,人都坐齐后,灯火灭了,乌乌压压只能看到前面三排一个个人头。皮影戏台上则出现了特殊角度映照的火光,以及第一个场景,元宵闹市人满盈,官家小姐扮郎行。

    这场皮影戏演的戏目顾生槿也是熟悉的,正是梁深齐的挚爱,昭渠先生那本讲述官家小姐和江湖少侠爱情悲剧的风声渐稀。因少侠叫素风,官家小姐叫林期声,官家小姐每常以风声分辨少侠是否到来而得名。

    从前在武当顾生槿就知昭渠在这个世界很火,但对具体火到什么程度没有概念。刚才买票时看到戏目也是惊讶了一阵。管中窥豹,可知昭渠是极受人民群众追捧的,要不然不会一个小城演个皮影戏也是他的话本故事了。

    在一片热闹的奏乐中,皮影戏戏曲极有节奏感地上演了。

    因官家小姐与江湖少侠是欢喜冤家,前半段大家都在哈哈大笑,后半段开始,就变得鸦雀无声,直到最后,整个皮影戏台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左边那场热热闹闹吹拉唱打,大红的轿子八人抬,是官家小姐为救少侠出嫁了。右边那场只有雨声潇潇,江湖少侠满身伤靠在树干上,努力想要最后奏响风声,却一次一次失败,再也飞不起来,再也没有那个力气和轻功去做了。

    这古怪而截然不同的氛围你来十几秒我来十几秒地来回持续了一阵子,就又变回了一幅场景,官家小姐已作妇人妆,她坐在房间之中,再听到那有些似是而非的风声,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任何欢喜愉悦或焦急生气,她只静静地坐着,侧耳倾听,那风声原是窗户被外面大风吹起的响动。这风声吹啊吹,一直吹到灯火渐渐没去,官家小姐全身都笼罩湮没于黑暗中。

    皮影戏结束了。

    这不是一个能让人直接哭泣的结局。但周围仍有轻轻的啜泣声响起。

    顾生槿是陪梁深齐看过风声渐稀的戏曲的,最后的时刻在戏曲的演绎中显得哀怨缠绵,美则美矣,却有些过于哀婉了。相比之下,反而是这皮影戏能将原作的一静一闹,能将官家小姐最后灰暗孤寂的剪影表现得更加原汁原味,更加完美。

    顾生槿静静地坐了片刻,转头去看赵抟之。他笔挺挺地坐在座位上,眉头微皱,不知是在想什么,许是察觉到顾生槿的目光,也看过来。已经是松了眉头,一贯冷淡的样子了。

    顾生槿站起来对他笑笑“赵姑娘,我们走吧。你不喜欢么”

    赵抟之也起了身,与顾生槿一并往外走,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顾生槿一头雾水。赵抟之瞅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顾生槿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问个清楚,就要一头雾水地回去睡觉了,立时上前厚颜问道“赵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你给我解释解释么。你不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咱们还要一路走到江南去,下次我好注意啊。”

    赵抟之眼神复杂地瞅了他一眼。顾生槿本是和他并排的,现在倒窜到了他面前,面对着自己,双手惬意地交握在脑后,边问边一步一步倒着走。凭着内力耳听八方,从容地左挪右腾,竟也没有撞上旁人。

    顾生槿眉眼上挂的都是笑意,唇角弯起的弧度不高也不低,恰恰是最开心自然的模样,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高兴什么,吃个饭也高兴,问个问题也高兴,走一段路,还是高兴。看着你的目光清朗明澈,在烛光灯影下黑得发亮。

    赵抟之定定地看了一瞬,倒是真的解释了起来“不喜欢故事,但氛围尚可。”

    顾生槿愣了一下,心道赵姑娘果然与众不同,一般姑娘家都是会喜欢故事本身,讨厌这鱼龙混杂的氛围吧。就笑着问“赵姑娘是不喜欢悲剧么其实我也更喜欢那些欢欢喜喜美美满满的故事一些。人生本无十全十美圆满处,看别人的故事无不是求个和和美美开开心心罢了,干嘛还要写个悲剧来赚人眼泪。”

    赵抟之闻言,一时盯着顾生槿没说话,顾生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头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赵抟之收回了目光,摇摇头道“悲剧也好,喜剧也罢,都不过是作者想要展现的故事的结果,与观者何干只是这个故事太具有欺骗性。”

    顾生槿一愣,下意识就问了“欺骗性在哪”这不是现实向的be青春爱情故事么,竟然还有欺骗性

    只听赵抟之道“故事里的主角素风,他不是江湖少侠,是女主角的暗卫,女主角也不是普通官家小姐,是公主。”

    “啊”顾生槿懵了,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他从没听梁深齐提过这茬。

    赵抟之看顾生槿一眼“你们没发现女主角所穿全是宫装。而且风声辨人,是主人和暗卫之间独有的沟通和默契。”

    顾生槿眼睛都瞪大了,他想了想,问道“赵姑娘有什么根据吗我有个师侄是极爱这个故事的,连他也没看出这背后的隐喻。”如果说只听一听曲目,就能猜到这主角是公主和暗卫,顾生槿觉得未免牵强了些。

    二人这时已经走出去好一阵,周围已不全是看完皮影戏出来的观众,赵抟之沉吟了一会,方才告诉顾生槿“若我没有猜错,这个故事写的该是二十多年前和亲的婉玉公主,而那个暗卫”赵抟之停顿了一下,眼神晦暗,继续道,“是如今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他原是江湖人士,惹了仇家隐姓埋名做过一段时间暗卫,后凭借婉玉公主的推荐进入军队。其实他老早就成亲了,后来更是妻妾成群,真爱无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至死不渝的情爱,不过都是说得好听,唱得好听罢了。”

    顾生槿见赵抟之说着说着,脸上显出一二分嘲讽来,暗想不会是赵姑娘受过情伤吧如果真有,那得是什么样的混蛋,竟然这么有眼无珠

    想到这,顾生槿安抚性地对赵抟之笑了笑,“正因为世间少有,话本里的真情才显得难能可贵吧。或许真如你所说,昭渠先生最初描写这个故事是受到了婉玉公主和暗卫的启发,但我想他写的素风能对林期声至死不渝,也是早就超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本人了,再说,我们又不是当事人,说不定昭渠先生写的根本不是指挥使,而是另一个名不经传早已死了的暗卫呢”

    赵抟之一愣,停下脚步想了半天,终于对顾生槿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不是当事人,弄错也很有可能。”

    顾生槿突然有些好奇,问道“赵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些”

    赵抟之神色又冷淡了下来,没有回他的话,只道“很晚了,回去吧。”

    问不出来,顾生槿也不执着,谁没几件不想别人知道的事顾生槿笑着点点头,看到路边一个凉糕摊,又道“赵姑娘,你吃凉糕么软香润滑,又不会积食,很适合当宵夜。”

    赵抟之瞅了顾生槿的肚皮一眼,抿抿嘴角“你吃吧。我不吃。”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吵嚷嚷地喊了起来“杀人啦死人啦”

    顾生槿和赵抟之对视一眼,尚未有所动作,前面就有一道黑影忽然朝赵抟之的方向窜了过来,那黑影速度之快,说不得能和徐添风一较高下,必定是有绝顶轻功在身。

    这当口顾生槿想也没想,立刻就举起剑鞘挡到了赵抟之身前。

    砰地一声,黑影撞到了顾生槿的剑鞘上,又因惯性撞到了顾生槿身上,饶是顾生槿内力深厚,也被这人撞得倒退了两步。他才要稳住身形,就觉身形被人一扯,再抬眼就看到是赵抟之把自己拉离了那团黑影。

    顾生槿不好意思地朝赵抟之笑了笑,“赵姑娘,我不是故意往后退的。”

    赵抟之轻嗯一声,看着顾生槿的目光温温润润,似乎添了些什么,忽问“伤到没”这不是顾生槿的错觉,他的声音比平日里都温和了几分。

    “没,没有”偏偏这会子他们两个挨得近,被这么瞧着,顾生槿突然就不可抑制地红了脸,慌忙摇头,企图摇出点风来,驱散一下脸上的热气。

    、第13章 八卦后遗

    赵抟之又看了他一眼,才把目光转向那个黑衣人。这家伙穿着一件又脏又破又黑已经看不出原色的斗篷,头发披面,让人看不清长相,身形佝偻。只有一双愤怒的眼睛灿若星辰。

    现在那双眼睛正死死地瞪着赵抟之和顾生槿。

    “哪”这家伙声音嘶哑,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单音节。顾生槿和赵抟之对视一眼,问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顾生槿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又弓起背,做出防御的姿势,并朝顾生槿发出呼哧呼哧的喷气声。简直就像动物对敌前互相亮尖牙一样。

    顾生槿停下了脚步,正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个家伙,那边刚才嚷嚷的人群也过来了,只见为首一个脖子和手腕上血流如柱的富家公子喊道“谁捉住那家伙,本公子重赏一千两”

    还有力气悬赏,看来伤得并不是很严重。只不知那死掉的又是怎么回事。

    顾生槿小心地盯着黑衣人,预防他突然暴起,却见他回头看了一眼人多势众的富家公子及其仆从,突然嗖一声窜向了旁边的货摊,并借着货摊的高度嗖一声窜到了屋檐上,飞一般跑走了。

    顾生槿提脚要追,让赵抟之抬手拦住了。

    “追不上。”他说。

    顾生槿掂量了一下,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恐怕只有徐添风那轻功能追上他。顾生槿就向那群人走去,问道“死者呢”看看伤口说不定能认出是什么武功弄死的。

    刚问完,那富家公子就呛了一脸过来“咒谁死呢公子我还活得好好的,只是伤得有点重哎哟,你们还愣着干嘛,腿脚快的去追那混蛋,机灵的送本公子回府啊”

    看不出来,这富家公子脸色都已经苍白了,失血失到已经无力地靠在了他家仆身上,竟然说话还这么的冲。

    顾生槿不理会他的话,仍往前走了几步,见这公子用一只手拿几块手帕按着脖子,知他还没来得及包扎,就道“公子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这样说不定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你又是哪根葱,本公子的伤是你想看就能看的知不知道在伤口上掀开布有多痛”

    顾生槿抽抽嘴角,心道你说这么多话就不痛了

    顾生槿本来是不想管了,反正也没死人,但想起那个家伙刚才瞪着自己和赵抟之一副我和你们有仇的样子,心里多少还是比较在意。就还是对那富家公子抱拳道“在下武当弟子顾生槿,公子若是愿意给我看看伤口,也许我能”

    “什么你说你是那个武当派的顾生槿”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已经被富家公子打断,那公子边说边上下打量顾生槿两眼,嘲笑了起来,“我没听错吧,武当的顾生槿,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先吧。查出摸进你房里的五芒教教众都是谁了吗。”

    顾生槿怔了一下。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一些江湖人士嘲笑,但没想到这事传播得这么广泛,连一个明显没有武功的富家公子都知道自己的八卦。

    而且还很看不上自己。

    当然,看不上是正常的,任何一个江湖或非江湖中人大抵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武功太烂,或警惕性太差才会遭了这一劫这也是事实,谁家在自己门派里睡觉还要保持什么警惕性的。除非这个门派勾心斗角每天都不安生。但这样的设定显然不符合武当这种追求清净无为的道家门派。

    顾生槿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接上这一句话。魔教的事涉及自己的主剧情,他还不知道自己任务规则的底线在什么范畴里,贸然插手万一让世界崩了,就太得不偿失了。所以他并没有对武当派调查魔教一事做出干涉,只了解了该了解的情况。他确实不知道当日那几个都是哪些人,确切地说,是魔教厚颜无耻地声称要保护当事人,并不对外宣布确切作案人员名单。

    现在他所知道的是,当日魔教教众拿走了他身上的玉佩作为证据,那块玉佩是他自有记忆起就带在身上的,师父说应该是他的认亲专属品,虽然能不能真的靠它找回亲爹亲娘另说,江湖上也没几个人认识他,当然没几个人见过那玉佩,但那是顾生槿必须要拿回来的东西,武当派也不好矢口否认的。

    顾生槿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子,就想还是算了,反正那黑衣人如果目标是自己或赵抟之,总会再找上来。不是的话,也没必要上赶着管这闲事。

    他才动了动腿,身旁就是一阵风闪过,隐隐有沉香的味道。顾生槿下意识抬眼,就看到赵抟之已经冷面寒霜地站在了富家公子身旁,他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鞘,那把剑也抵到了他那已经快被布捂热了的伤口上。

    “把伤口露出来。”他语气凉淡,眼睛微眯,目中流露出冰冷的寒光。那寒光中盛载的气势或许比他的长剑刃光更吓人。

    富家公子在顾生槿面前的嚣张跋扈仿佛瞬间就飞到爪哇了,战战兢兢地一边点头,一边松开手,掀开了布。

    伤口已经和那块布黏连,赵抟之只瞄了一眼,就转头对顾生槿使了个眼色“你来看。”

    顾生槿顿时有种欺负了富家公子的感觉,但赵抟之的行为又诡异地让他觉得还蛮熨帖的,他赶紧凑上去看了看伤口。这伤口伤得有点深,但切口不整齐,不是利刃所伤,更像是指甲一类的钝器挖出来的。

    “他怎么伤的你”顾生槿问了一句。

    “没没看清。”富家公子典型的欺软怕硬,现在还没找回气势。

    顾生槿退后一步,想想觉得应该就是指甲。那么这个黑衣人的内力也是比较深厚了。一指头划过来能把人伤成这样,要不是周围还有人,这富家公子得失血而亡。徒手就能伤人至此还是这副话都说不清的形象,武林上并没有这号人,至少他是没听过。

    赵抟之见他看完了伤,把人往那家仆怀里一推,给顾生槿丢了个走字,就率先离开。

    顾生槿忙跟上去,等两人都走远了些,就对赵抟之道“赵姑娘,刚才谢谢你。”

    赵抟之若有似无地轻嗯了一声,说道“不用跟他讲道理。”

    顾生槿愣了一下,又对赵抟之露出笑来“哦。”

    赵抟之瞥他一眼,自往前走去。

    这时街面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各种铺面也都开始稀稀拉拉的收摊,各处灯光也不再那么一盏连着一盏的辉煌,他们两个的影子有时被拉得很长,有时又是那么的短。

    顾生槿跟赵抟之并肩走着。

    他鲜有这样的经历,在凉风吹拂的夜晚,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人不是那么多的街上,脚底下的青石板路,能映出他们每一步的声响。

    而且这个女孩子,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姑娘。

    快走到客栈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卖馄饨的小哥经过,顾生槿叫住他,又问赵抟之“赵姑娘,吃宵夜么”

    馄饨小哥已经殷勤地打开盖子,里头的热气顿时发散出来,升起蔼蔼白烟,以及扑鼻的香味。顾生槿已经跳到小贩前,指点他给自己那碗少放点葱,多放点紫菜,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赵抟之。赵抟之原是没有兴趣吃的,看顾生槿这样兴致勃勃,眼中带光,不知怎么就改了主意。

    他点了点头。然后对馄饨小哥说“再往前走几步,我们住那客栈,直接放碗里。”

    馄饨小哥立刻应了一声,又担起架子,很快就走到了客栈前,客栈已经接近打烊的时刻,圆掌柜看到赵抟之和顾生槿回来,也没有和身份不符地殷勤围上来,只让一旁还值班的小二上去看看情况。

    不片刻,小二就回转回去,提了一个食盒出来。打开食盒,是摆放整齐的两个空碗,并几小碟咸菜。顾生槿没想到这客栈的服务这么贴心。馄饨小哥早已准备妥当,麻利地往碗里舀了馄饨和汤,照顾生槿和赵抟之的要求放了配料,又小心码进了食盒。赵抟之那碗是不要葱和紫菜,只要虾仁的。和顾生槿清清爽爽泾渭分明的两种完全不同的口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生槿心里就是挺高兴的。那是有一点兴奋,有一点雀跃,又有一点纯然的激动和忐忑,糅杂在一块,顾生槿被这似乎越来越闷的夜晚闷红了脸。

    小二殷勤地帮他们把食盒提上了楼,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是一起吃,还是分开吃。按理说,太晚和姑娘待在一个房间吃东西是不好的,顾生槿已经做好默默端着碗回房间吃的心理准备了。结果他叫小二停下拿其中一碗出来的时候,赵抟之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小二说“送我房间去。”

    顾生槿感觉这天更闷热了。

    、第14章 话本之遇

    不过既然赵抟之不在意,那他也就更不用在意了,顾生槿很高兴地跟了进去。

    小二已经机灵地帮忙打开了房门,把食盒送了进去,并开始摆放,顾生槿也就跟进去坐到了椅子上。等小二出去了,关上了门,听着脚步声也远了。他们俩也开吃了那两碗馄饨,馄饨鲜香,不一会顾生槿鼻尖就全是馄饨味了。

    一旦不神侃,顾生槿吃饭的速度就快了。解决完了那碗馄饨,顾生槿抬头一看,赵抟之那里还没动两口。他一手端着调羹,正看着自己,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温凉。顾生槿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一红,一边拿过帕子擦嘴一边道“我习惯了,赵姑娘你慢慢吃。”

    赵抟之姿态优雅地把调羹放回碗里“吃饱了。”他稍显冷淡的眼风扫过顾生槿,比前几回要好多了,看着你,就像是真的在看着你。

    顾生槿朝他笑了笑,就站了起来,“那我去叫小二来收拾。晚安,赵姑娘。”等着赵抟之点了点头,顾生槿就走出了房门,并帮赵抟之带上了门。

    顾生槿回房后,洗了澡,想着反正还没有睡意,就把梁深齐借他的话本翻了出来。这几天他已经看了个开头,过了主角之一开国功臣嫡幼孙邵文瑞被抓的过程,已经看到江湖仇家为了掩人耳目,给他换了女童装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了。这时另一个主角,那个叫豆子的小乞儿终于出场了。

    豆子是被一阵飘出来的香味吸引的,中午他才把王大叔悄悄塞给他的剩下小半个烧饼啃完了,照理说能顶一天,这会儿应该是感觉不到饿了。一定是这饭菜香太香了,比酒楼飘出来的还要浓烈诱人,不知是用了什么佐料,竟勾得他有了腹饥之感。

    他的腿脚就像不听使唤似的,就顺着香味走了过去。这巷子里的院墙都不低,等闲一个大人也够不到顶,但豆子的身体天生就比别人灵活些,他还是借着墙上的小坑一点一点地攀了上去,等他悄悄地把脑袋探出墙顶,往下一瞅,就透过窗子看到屋中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女孩大概有八、九岁,生得白玉似的,梳了两个包包头,穿一条素色青绫裙,着一件蔚蓝的小袄子,袄子下摆往上活灵活现五彩斑斓地绣着百蝶穿花样,乍一看热热闹闹,仔细一看好像都要飞了起来。

    小女孩似是听到动静,侧过头来盯着豆子。她的眼睛乌沉沉的,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他们这里是小城,豆子虽然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也只和她对视了片刻,就再度被香味的源头吸引去了注意力。正是摆在小女孩面前的一桌菜。豆子看到一部分,见是一溜的水晶虾仁、蟹黄玉米、辣子鸡、酸汤鱼、海带排骨汤之类的菜,不免羡慕起小女孩来。可看那些菜样便知她动也没动过。

    豆子顿时为那些菜心痛不已,看了看屋里并没有其他人,低头问道“小姐姐,你怎么不吃饭啊”

    “不要叫我姐姐,我是男的。”小女孩,不,小男孩冷冷地开口了,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豆子,既没有大喊,也没有大叫,仿佛他并不惊奇豆子的爬墙行为。他像是在评估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乞儿一样牢牢地盯着豆子,但这评估是隐晦的,全部沉沉地沉进了他乌黑的眸子里,不为人所察觉。

    他正是被关起来的邵文瑞。

    豆子显然也没发觉邵文瑞在打量自己,甚至是在评估自己,只是听到他说自己是男孩子就懵了一瞬,这么漂亮可爱,怎么会是男孩子继而他就有些着恼,好好的男孩子穿什么裙子他恼了,反倒欠打地笑了起来,故意气他道“那你为什么穿女孩子的衣裳,小姐姐”

    邵文瑞许是料不到豆子会这样取笑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他轻描淡写地回道“我是被逼的。这么高,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豆子此时还挂在墙头上,这个姿势很累人,也很消耗肚子里那点本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的东西,闻言索性双臂使劲一撑,抬高了身体,爬到墙头上,坐了下来拍拍手道“就是这么爬上来的。”

    邵文瑞目光一闪,又问“外面有给你攀爬的外物”

    “你说踮脚的啊那是没有,我是靠墙上的小坑点爬上来的。”豆子语气自豪。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邵文瑞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见豆子又把目光对准了桌上那些菜,只差没有流口水,心念一动,跟豆子说道“我在绝食。”

    “什么,绝食”豆子大惊失色,“这么好的菜有的吃,你竟然要绝食,太浪费了”

    “你知道什么”邵文瑞哼了一声,“我被绑架了。就算不绝食,等他们达成了目的,总有一天我也会被杀的。”

    豆子瞪大了眼,愣愣地看着邵文瑞,劝道“那也没必要绝食啊,多折磨自己啊。说不定你家人付了银子,他们就会把你放了呢。”

    邵文瑞一脸孺子不可教地瞪了豆子一眼“笨蛋,他们绑架我不是为了钱,要只是为了让我家给钱,会给我好吃好喝吗。你看他们对我这么迁就,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豆子听完,也觉得很有道理,之前因衣着被欺骗的恼意全然消失了不说,还一脸佩服地看着邵文瑞,“那小哥哥,他们是什么目的”

    “我要是知道,还用坐在这里对着一桌菜绝食吗。”邵文瑞再看豆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真的笨蛋了,他顿了一顿,还是放缓了语气说道,“护国公你知道吗我是护国公的孙子。你能不能帮帮我如果你帮我,我可保你以后衣食无忧,每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

    这对一个无家可归,常常忍饥挨饿的小乞儿来说显然是最具诱惑力的承诺了,豆子也有些意动,但很快地,他就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问邵文瑞“你是要我以后当你的仆人吗我不当别人家的仆人。”

    邵文瑞闻言,露出了颇具亲和力的笑容“如果你帮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让你当仆人小厮”他见豆子仍有犹虑,再接再厉道,“我怕他们是拿我威胁我爹和我爷爷,要是他们为了我妥协了什么,弄不好天下就要大乱了。等到那天,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到处都是和你一样缺吃的难民,你想想那个时候你再想弄到跟现在差不多的吃食,肯定更困难了,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抢得过那些大人说不定你就要被饿死,更恐怖的,你还有被宰了吃掉的危险。”

    邵文瑞显然深谙威逼利诱之道,抛完了橄榄枝,就开始吓唬豆子了,虽然他所说并非完全没有成真的可能,到底是讲得夸张了许多。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清这伙江湖仇家掳了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豆子瞪着眼,一副被唬住又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他心里有些犯嘀咕,难民我是没见过,倒是也听说书的赵先生讲过好像是不比我好多少。如今这地界似他这样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没几个,尚且饥一顿饱一顿的,王大叔是给自己烧饼最多的,但他每回也都是悄悄塞给自己,若是给王大婶看到了,王大叔就该挨她骂了,因此豆子前天得了一个,硬是一点一点啃到今天中午才吃完了。这要是哪天来了一大群难民

    想到这,豆子心里一激灵,觉得是有些可怕。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他回道“帮你通风报信吗可是我不知道护国公府在哪里,我们这里也没有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在京城,你知道京城吧就是皇帝住的那个城,你只要进了京城,随便找个人问护国公府在哪,就”

    “等等”豆子不得不打断了他的话,看向邵文瑞的眼神都带了明显的同情,“这里是南方唉京城,不是在北方吗那么远,城里的刘举人上京赶考,雇了一队马车,都是提前一年半就出发了,让我给你通风报信,那我得走多少年啊等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里是南方了”这下轮到邵文瑞瞪眼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江湖人士脚程这么快,此前还估算着这里风俗和口音不大一样也不会离了京城太远,应该只是刚出了京畿。

    “是啊。”豆子看了看邵文瑞,说道“通风报信是不成的,我救你离开怎么样”

    邵文瑞乌沉沉的眼睛亮也没亮,冷静地道“谢谢你。但我们不能这么贸然行事。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他们不会不留看守把我关在屋里。就算我现在跟你离开,也是两眼一摸黑,很可能很快就会被他们抓回来,到时候打草惊蛇,再想逃就不容易了,还会连累你。”他看了一眼张着嘴认真听的豆子,顿了一顿,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个逃走机会,继续说道,“再等几天,等我弄清他们的情况,我们再商讨怎么逃,怎么样你帮我的话,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

    “好”豆子爽快地应了,说罢他又低头去瞅那一桌菜,香味已经不那么盛了,但还闻得到,咽了口口水,劝道,“既然能逃了,你还是不要绝食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啊。”

    邵文瑞应了一声,就举起了筷子,绝了两天食他也饿得不行了,人家还故意做些好吃的诱惑他。他也不是故意要饿死自己,只是看出这些人似乎暂时不打算杀死自己,那也就是肯定还拿自己有用,所以以死相逼,争取掌握主动罢了。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哪怕为了爹和娘,他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受制于一群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绑人的江湖人士。

    现在有了逃跑的契机,他还得给这契机吃到好处,让他舍不得放弃自己,当然也暂时不需要用这种绝地求生的方法折磨自己了。

    邵文瑞没有立刻去吃饭,他抬眼看看一脸渴望的豆子,起身悄悄地开了房门去看外面,见外头鸦雀无声,也没有人,才跑回来,对豆子招招手,“你还能爬上去的话,就下来一起吃。”

    “真的”豆子顿时激动了,他抱着墙头把脑袋探下去,查看了一下墙面,就毫不犹豫地翻了下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隐匿在暗处的人看在眼底,听在耳里。

    顾生槿看到这,忽然听到屋顶上有一瞬间的瓦片响动声,他抬眼望了屋顶一眼,就悄无声息地合拢了话本,慢慢塞到枕头底下。然后轻轻套上外套,穿了靴子拿起床边搁着的剑。刚拿起来,附近就传来破窗之声,他立马拔出剑一个回旋挡住了来人的偷袭

    那人被剑一阻,果然退了两步,顾生槿定睛一看,却是晚上遇到的那个长发披面衣衫褴褛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再度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还我”

    声音急促而愤恨,但咬字还算比较清晰,顾生槿是听懂了。但他也有点懵了。“还你什么”

    “我、爹的、遗物”

    、第15章 天机心法

    “你爹的遗物”顾生槿侧身躲过他又一次袭击,还不忘问,“你爹的什么遗物”

    “书”黑衣人对他怒目而视,在灯火通明的环境下挨得近了,顾生槿才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年纪并不大,可能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只是生得高大,又时常弯腰佝偻的,让人以为他年纪大罢了。

    “什么书你告诉我啊。”顾生槿一边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一边有些在意地侧耳倾听头顶的动静。他刚才听到的瓦片声是小心翼翼不慎踩出来的,绝不是面前这个轻功绝好但横冲直撞的小伙弄出来的。也就是说那个人说不定还在屋顶偷听

    “书”黑衣小伙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继续愤怒地念叨,手底下也不停地攻击顾生槿。顾生槿不欲伤他,左躲右闪,两人从床边打到窗边又打回来,直到赵抟之破门而入,才双双一顿。黑衣小伙转眼一看是赵抟之,眼中闪过愤然之色,愈加急地攻击顾生槿,“我爹、的书”

    “叫什么名字你倒是说啊”顾生槿也有些急了。小伙你能不能不要来回就这几句好捉急

    “天机心法”

    这一句倒是说得比较顺溜了,但他一说出来,别说顾生槿愣了,就连赵抟之都愣了一下。

    天机心法可是传说中的内功心法,在这个武侠世界的地位,就好比金庸武侠世界的九阴九阳,那是练了就能比别人少奋斗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至尊神功啊,只要江湖上有一丝传闻,就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现在这个黑衣小伙竟然是找顾生槿要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心法

    顾生槿回过神来,想到屋顶上还有个人在偷听,他稳稳心神,对黑衣小伙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为什么追着我要那个天机心法”

    “没剑”黑衣小伙瞪着顾生槿的剑,一副我绝对没找错的样子。赵抟之这时已经过来了,他对顾生槿说“不管他找错没找错,先拿下再说。”

    顾生槿顿时就苦笑了,赵抟之这话一听就是不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啊。可是那个天机心法他真的只听说过,根本没见过啊。心里虽苦,顾生槿还是配合赵抟之去捉黑衣小伙。小伙似乎很忌惮赵抟之,一见他拔出了剑,立刻回身不管不顾地窜出了窗户,跑远了。

    顾生槿侧耳去听,屋顶上的人并没有追去,还待在上头,想来是将底下的话听了个精光。赵抟之正要说什么,他立刻对赵抟之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指了指屋顶。

    赵抟之眸光一暗。他没有选择立刻跳上屋顶,仍仿佛没发现瓦上君子一般转而问顾生槿“怎么回事”一边问,一边悄无声息地往窗口挪。看得出来赵抟之本来已经睡下了,估摸是听到打斗声才匆忙套了衣服跑过来,并不如白天齐整,头发都是散的,松松地披在肩上。更衬得他白玉无瑕,眉目如画,夜风吹拂进来,吹起他衣袂飘飘,恍若仙姿。

    顾生槿呆呆地看着赵抟之,呆呆地回他“我也不清楚。”幸而他并没有全然呆住,一边回也一边屏息往窗口挪。

    见他快挪到了,赵抟之率先跳出了窗,借着窗台跃上房顶,顾生槿立刻跑过去跟上。

    房顶上的黑衣人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也不跟赵抟之打,虚晃一招,只随手丢了一把暗器转身就跑,他的轻功不如那个黑衣小伙,赵抟之直接追了上去,顾生槿也一直缀在后头,三人就这样一直从城内客栈追到了城外郊野,那黑衣人终于轻功不继,被他们给追上了。

    对付顾生槿一人他都够呛,更别提对付两个人了,再加上轻功耗了不少内力,很快就在围殴中败下阵来。还好赵抟之和顾生槿都存着抓活的审问的心思,没有下杀手,他才能继续勉力和他们两个周旋。

    赵抟之觉得如果有人跟踪监视自己那还算正常,碰到直接灭口就可以了,但他没想到顾生槿这样一个刚从武当山下来的人竟然也会被跟踪监视,这就有些意思了。

    莫不是顾生槿当真得了那个传说中的天机心法

    所以无论这监视顾生槿的人是谁,都要好好调查清楚才行。

    其实黑衣人就是沈愉派来监视顾生槿行踪的。他已经足够谨慎,只是没有想到主人的小师叔内功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不是才出师吗不是才十七吗,怎么就有这么深厚的内功

    难道真是练了传说中的天机心法

    他心中惊疑,暗想一定不能死在这里,要将这个消息递给主人知道才行。

    思及此,他发射出最后一批保命暗器,机括扣动,一排排幽绿的淬毒细针前仆后继地射向顾生槿和赵抟之。这暗器乃是主人命人发明的,名为暴雨梨花针,器如其名,一旦使用,则细针如暴雨一般冲射而出,任是有再高的武功,也难全部避开去。

    果然顾生槿和赵抟之一看暗器泼雨一般扑过来就脸色一变。赵抟之就是知识渊博也没见过这般技术超越了整个时代的先进秘密武器,只他素来颇为谨慎,一看暴雨梨花针的来势判断自己抵挡不了,第一反应就是跑出去。顾生槿虽不如他那样经验丰富,也是一看就反射性猜测这个是不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他知道这个武器根本不可能靠人力防住,暴雨梨花针的可怕不单单是细如毫毛让人防不胜防,还有它的前仆后继无绝时,因此也是立刻就拔腿想要规避此针。

    但此刻他们在郊外旷野之中,附近尽无遮挡物,一时又要怎么跑暴雨梨花针之所以叫暴雨,不但是因它快多狠,还因它散射覆盖面积很大,等闲轻功根本逃不出去。

    赵抟之反应已是很快了,当时就立即往暴雨梨花针没有对着的方位边缘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内力剑气抵挡渐渐多如牛毛的毫针。

    顾生槿虽只见他出过一回手,对他的武功路数也比较了解了,虽然赵抟之能把招式使得大气,也掩盖不了它基础剑招刁钻古怪专攻人命脉的事实,这种路数的剑法在对面是个人时往往十分有奇效,说是招招可致人于死地也不为过,但它们太奇太险,对人时就难以将自身守全,在对付暴雨梨花针这种防不胜防的aoe杀伤性暗器时显然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顾生槿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挡在了赵抟之身前,施展起太极剑法,剑走周天,意守八方,太极剑法本就是可攻可守的中正剑法,防守招式施展起来浑圆如面,银光遮蔽,一时倒也能挡下绝大部分暴雨梨花针。

    但这毕竟也只是针对人类攻击创出的防守剑招,能挡下绝大部分,却挡不下全部。

    顾生槿施起剑招又不能用轻功撤退,余下纤毫细针就有一些射到了他腿脚上。

    至于那黑衣人,已经趁着这空当带伤跑了。

    暴雨梨花针不再有余波,顾生槿提着的一口气也泄了出来。他垂下剑,带着裤管上的毫针们提上最后一口气奔出了扇形密集区。

    落地的时候一个打跌,也不知道是什么毒,竟然运气就不畅了。幸好赵抟之看出他没能挡下全部,立刻过来拉住了顾生槿,使他免了跪地后让毫针全部更深地扎进腿里的痛苦。

    但这一拉,也差点让顾生槿扑到赵抟之怀里,幸好他关键时刻以剑柱地稳住了身形,要不然就要埋赵抟之的胸了。

    虽则如此,其实也只堪堪差一点就真的埋胸了,他俩挨得又极近,顾生槿不可抑制地红了脸,忙把身体往后仰了些,很有几分不敢去看赵抟之的羞涩尴尬。

    赵抟之仿无所觉一般,拉了他在附近的大石头上坐了,看着顾生槿足下部位密集的幽绿就是皱眉,问他“什么感觉”

    “没知觉,麻了。”顾生槿边说边把靴子脱了裤管撩起来,一部分细针就随着裤管被拔出来了,一部分还扎在小腿上。他见赵抟之眉头紧锁,对他咧嘴一笑,以宽他心“幸好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

    说罢就撕了一幅衣摆低头去拔毫针,赵抟之也用手帕帮他拔了一些,也幸好暴雨梨花针只是针形细小,不会随血管游走,也没有倒刺之类的设计,拔出来倒不是很麻烦,没多久就拔完了。

    但顾生槿也彻底失去了双腿的知觉。这毒效果发挥得倒快,赵抟之见状,就点了他周身几大穴,阻止毒性继续蔓延。

    顾生槿就想,这下要赵抟之扶他回去了,他刚想到这里,赵抟之就弯下腰来揽住他的肩膀,顾生槿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时候也不是矫情的时候了,他就也搭上了赵抟之的肩膀,配合她扶自己起来。

    但是接下来赵抟之的动作直接让顾生槿整个人都懵圈了。

    她一只手就直接绕过了顾生槿的臂弯,给顾生槿来了个公主抱一个姑娘家对他来了个公主抱

    反应过来的顾生槿轰地一声就红了整张脸。他姿态僵硬地偏过头,“赵、赵姑娘,你扶我就好了,不必”

    “太慢。”

    赵抟之打断他的话,不由分说施展轻功就飞奔起来。他的轻功忽上忽下飘忽不定,顾生槿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地飘忽起来。

    总觉得今晚以后就没脸再见赵姑娘了

    等等,赵姑娘的胸,为什么是硬的

    不是错觉啊真的是硬的就算她是从传说中盛产钢铁女汉子的女尊世界穿来的她的胸都不可能会是硬的啊口

    顾生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赵抟之,他是男的啊

    、第16章 有所误会

    从女神到汉子的心理落差是什么样的

    顾生槿想,估计就是明明想点一份香软嫩滑的甜豆腐,对咸香多姿的咸豆腐也能接受,店家却硬塞给你一碗红油香椒酱的辣味豆花饭时,那种快要心肌梗塞的心情吧

    他就保持着这个懵圈又僵硬的状态回到了客栈,一路上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直接问出来他到底是男是女,一会儿觉得交情还没深到能探查别人异装癖的程度,一会儿又是不问心里实在憋得慌。期间甚至没想起请赵抟之带他跳窗回去。

    赵抟之也没跟他客气的意思,直接抱着顾生槿大摇大摆地就从大门进去了。虽然现在外面灯都基本熄光,没有人了吧,客栈还没有彻底打烊。掌柜已经不在了,但还留着一个小二候门。那小二一见了顾生槿和赵抟之,脸上也有一瞬闪现了古怪的神色,但他也是个十分有职业素养的小二,立马就敛了形容,关切地迎上来“二位客官这是怎么了可有小的要帮忙的”

    赵抟之丢给他一个银锭“把你们城里的大夫都找来,尤其是擅解毒的。”

    小二麻利地接过银锭,飞快又同情地瞄了一眼顾生槿,就建言道“那些大夫都不住一个方向,要不小的先知会一声掌柜的,好多叫几个人同时去找”赵抟之嗯了一声,小二就转身往里头跑了。那腿脚快得,差点让顾生槿以为他学过轻功。

    顾生槿强行自我遗忘了小二的眼神,都给一路抱回来了,这时候再闹着要用扶的显然就矫情了,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让赵抟之给抱上了楼,除了情绪不佳,双腿如麻,十分安分。

    安分得都让赵抟之察觉出了不对劲。他一脚踢开顾生槿那扇方才就已经被自己踹坏的门,把顾生槿送到床边,也没有离开,自搬了椅子坐到顾生槿面前,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后悔救我了”

    顾生槿下意识抬眼去瞧赵抟之,就看到他眼风里带出来几分淡淡的讽刺。

    后悔救他不,顾生槿没这么想过,就算赵抟之真是个男的也谈不上后悔不后悔的,他又不是为了让赵抟之喜欢自己才去救的他。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委婉地问出来“赵姑娘,你是女子么”

    赵抟之倏地抬眼,眼风仍旧冷淡含讥“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是女的”

    便是顾生槿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也料不到赵抟之这么简单就认下了,还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好像认错了得怪自己眼瘸。顾生槿心里一时又酸又涩又苦,就像失恋了一场一样。他动了动唇,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没有看出来。”

    赵抟之语气又开始清冷了起来,就像回到了他们初时的时候,不,比那时还不如“你就是想继续把我当女人看,也没有关系,反正把我看成女人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不换回来”我还以为你有异装癖,结果不是么

    赵抟之站了起来,神色愈发淡漠“对你来说不过是一身衣裳,对我来说却是这世间予我的仅有的身份,轻易脱下,我又能是谁”

    顾生槿一怔,赵抟之已经转身出去了。

    他的背影仍如顾生槿初见他时那样,看起来章华清寥,青竹般直挺立节,雪松般孤凉苍遥。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寂,只有一豆油灯还锲而不舍地亮着,夜风拂面凉,也吹得它七零八落地摇摇晃晃,寻不到安全的港湾。

    赵抟之冷着脸走到走廊上,下了楼梯,就看到元九已经候在那了。他堆起极具职业素养的掌柜笑脸迎了上来,一副劝慰的模样“赵公子稍带一会儿,我已经把小子们都叫起来去请大夫了。”

    赵抟之轻嗯了一声,元九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过程中把一张纸条塞给了赵抟之,口中道“赵公子一路上也累了,坐下喝口茶吧。咱这的大夫虽比不上那些大城市里的,也是个顶个的有本事的,您不要太担心。”

    赵抟之飞快地瞄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见写的是红莲使被武当沈愉重伤,微微一皱眉,一边将纸条递还给元九一边说道“喝了睡不着觉,给我倒碗白开水。”

    “哎您等着。”元九不高不低地应了一声,捏着纸条抄了袖转身离开了。

    这边顾生槿毫无知觉地在房中坐了好一阵,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房门再度被推开,是赵抟之带着大夫回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那个总是眯着一对眯缝眼看人的圆掌柜。

    这大夫是城中最擅长解各种蛇毒的大夫,虽然不是很对症,但这儿只不过一个小城,能找到个会解毒的大夫已经不易,短时间内也不能再奢求更多。圆掌柜当着顾生槿把那大夫一阵好吹之后,顾生槿就伸出了一只手给他把脉,见圆掌柜仍候着没有走,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

    这家客栈的服务还真是周到,客人随便请个大夫,掌柜的还要亲自来照看。

    顾生槿这眉眼含笑,嘴巴微张的模样,透着股灵动的好奇,让圆掌柜的那双眯缝眼都微微眯了眯,只不过他眼睛本生得小,眼睛上的小动作反而很难让人察觉到。

    自顾生槿一只脚踏入客栈门起,元九就觉得他看起来有些面善,只是那会儿,他没想起来顾生槿像谁。

    现在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却背后悄悄地起了一层细汗。

    这个武当弟子,竟然是像那个孩子

    难怪主人会对他格外不同一些。

    可是也正因为像了,元九心里不免更忧虑了。那个孩子是不可能还活着的。五芒教出手对付一个孩子,又哪有失手的道理这个顾生槿不可能是那个孩子。

    可是主人唉,就凭这长相,这性格,主人都不可能不对他特别一些。若这顾生槿也和那个孩子一般心地赤诚也就罢了,若不是,就要想办法了。

    元九也算是看着赵抟之长大的了,以前管他叫少爷,后来管他叫主人,是唯一一批知道赵抟之当年事的老人。眼看着他这些年越来越没有人气,也是很心疼的。但心疼却也无法,有了那样的遭遇,赵抟之还会打心底念着谁也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才能让他念着了。

    然而,元九想象了一下那孩子还活着的可能性,摇了摇头,如果他还活着,岂不是说连他也抛弃了主人那主人在这世上,只怕再无可念之人,也再不会对任何人上心了吧。

    念及此,元九再琢磨看顾生槿,倒是又宽了点心,不是那个孩子本人,又有几分神似,才好啊。

    大夫给顾生槿看诊有片刻了,已经给他把过脉,又看了他小腿上的伤口,问过症状,而今终于站了起来,是心里有数的意思了。圆掌柜便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问道“是什么毒,可能解得”

    大夫摇摇头,拱手道“惭愧惭愧,此毒原方复杂,老朽学艺不精,恐怕不能除尽此毒。为今之计,老朽只能先开些清毒药方试一试,或可延缓毒性,但要根除还得找那种对江湖毒药有研究的大夫解毒才好。”

    顾生槿原就不对这儿的郎中抱有太大希望,因此倒也算不上失落,只是问“这毒拖久了,会有什么后果”

    大夫道“任何毒中久了都会出大问题,公子如今中的这种毒老朽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猜应是麻痹经络的毒性,短期内吃着老朽开的药方可保无虞,久了不但可能于行走有碍,还可能影响公子习武,所以还是要尽快寻到解药或专业的医者才好。”

    赵抟之简单地道了谢,盯着大夫开了药方,就让圆掌柜领着人出去抓药了。屋子里一时只剩下顾生槿和赵抟之两个,又有淡淡的尴尬弥漫开来。其实自赵抟之说出那番话,顾生槿就后悔了。他抬眼觑觑赵抟之,低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突然发现你是男的,冲击太大,口不择言,总之你别在意”

    赵抟之微微偏头,看了顾生槿一眼,轻描淡写回了他一句“我在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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