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真好看!”
“哥哥真好看!”
不料球球一听到毛鸡的话,立马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累瘫坐在一边榻上休息的张小丘怀里,简直像个小哭包一样瞬间来了哭音在那伤心道,“球球不要爹爹忘了球球!爹爹不要忘了球球!”
张小丘真是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但又被小家伙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只好抱住他肉乎乎软乎乎的小身子哄道,“爹爹不会忘的,爹爹不会忘的,毛鸡逗你玩呢。”
一旁的毛鸡一脸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大剌剌地指挥张小丘该做啥做啥。
祈雨的时间选在黄昏日落之时,一天阳气由盛转弱,一天阴气由弱转盛,阴阳交接,气温、云相正是易变之时。
从宫城到灵台的七里地,沿街两侧都列阵站着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威武甲兵,各个身形魁梧、身姿笔挺,远远望去,真不是一般威武。这些士兵另一手持着火把,黄昏之时还没有点起来。
灵台占地广阔,中间是三层圆形高台,四角有朱红角楼,上立有士兵瞭望。高台往北有一条长长的阶道,中间是能供一辆马车通过的遇到,两侧是大概两步之宽的辅道。
申时末、酉时初,从宫城三里外的太社、太庙便响起了号角之声,天子皇后仪仗从太社太庙出发。一路两侧每隔百步之遥便有拿着号角的士兵,号角之声传过去后顿时所有的号角都想起来,祈雨仪式被浑厚悠远的号角开启了,整个京城顿时陷入一种肃穆的氛围之中。
不管是城内的街道两侧,还是城外灵台四周,除了早先等候的文武大臣,到处都挤满了百姓和流民,人山人海。大多数都是凑热闹的,真相信这仪式能祈雨的实在是少数。不过里面也不乏张小丘的粉,觉得好不容易能见到小青衣的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到了酉时末、戌时初,基本上一切便准备就绪,太阳也基本完全落下去。高台上的四顶火炬突然全部燃了起来,顿时像收到信号一般,从灵台往北而去,直到太社太庙的一条笔直宽阔的街道两侧,陆续有序地亮起了火把。
整个京城顿时像点亮了一条长长的火龙,蔚为大观。
灵台之上的编钟鼓乐顿时响起,那声音浑厚苍凉,近处听也不觉多嘹亮刺耳,远处听也不觉模糊隐微,顿时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氛围里。
这天张小丘身着红白两色祭祀凤服,宽袍长袖,头戴玉凤冠冕,玄溟身着玄黑祭祀龙服,一身天子威仪。
按照毛鸡的安排,玄溟在高台的西南角与张小丘抚琴,琴声与一片编钟鼓乐相应,不知毛鸡作了啥法,那声音竟然被突了出来,一点也不小,甚至琴声为主,编钟鼓声相辅的层次感很明显。
高台之下一众被感染了的大臣百姓纷纷垂首肃穆站立。
应着祭祀乐声,张小丘跳起了祈雨之舞。月亮悄然从天边升起,一层银辉之下,只见张小丘长袖广袍,身姿轻盈,乍如山间之回风,又乍如天端之游云。玄溟的眼神紧紧地黏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完全挪不开分毫,以往他便知道这人登起台来跳起舞来便很美,但那些都和今日完全不一样。
以往他就像人间的牡丹,今夜就像,就像是带上了一丝神性一般。一想到这样的人儿是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他便忍不住胸中激荡,只觉自己一定是做了拯救社稷苍生的事,才换来这么大的福分。
这时,就在众人目眩神迷之间,蓦然只见他指尖仿佛泛起了淡淡白光,一系一系的白光在高台之上随着祭祀之舞游走。
然后那白光从指间蔓延至全身,他整个身子都像泛着一层白光在舞动一样。
底下大臣百姓都不禁倒抽一口气,玄溟手下的琴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这一幕,不禁让他想到了那次沙漠里的一幕,就算有毛鸡的保证,他整颗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
层层点点的白光从张小丘身上涌出,在高台之上绕着张小丘旋转,然后又游走在玄溟身周,飘摇至天空中,似化作龙凤之形,引来天边浮云遮月。像是有牵引一般,天上的云彩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幻着,翻滚着,不久,只见天边闪电划过长空,惊雷乍起,雨水落了下来。
不仅是灵台周围的朝臣百姓流民,还有京城内的百姓,都瞧见了天空中的游走舞动的白光,那白光泛着柔和的光彩,仿佛能安抚人的灵魂和情绪一般,令人不禁心神一净。
等到闪电划过,雨落下来时,满城百姓都呆若木鸡一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雨势渐收,一场令人心醉神迷的祈雨仪式落下尾声之时,众人才如大梦初醒,一片欢呼声响彻天地。顿时几乎满城百姓都朝着灵台的方向虔诚地跪下来,高呼“天子长秋,皇后长秋,苍玄长秋。”
只是众人都没发现,祈雨结束之时,他们的皇后娘娘便晕倒在了高台之上;玄溟大骇之下,将张小丘横抱在怀里,急匆匆离了祈雨作法的灵台。
第62章
在一片疾风骤雨中,一辆马车风驰电掣驶入了皇宫中, 毛鸡在马车一角缩得像只鹌鹑一样, 生怕玄溟回过神来将怒火发落到它这只罪魁祸首身上。
张小丘的晕倒的确在他预料之外,虽然祈雨所要消耗掉的愿力, 还是很大超过它给玄溟所说的,但它计算过好几回, 以他们现在愿力的富有程度, 一场雨完全不会对张小丘的身体或者它和球球有啥影响。
但张小丘的确因为愿力透支晕倒了, 毛鸡整只鸡都有点不好了, 当然不仅是害怕玄溟和他算账, 它自己心里也是十分自责担惊受怕,它也怕张小丘又出个啥问题。
一行人急匆匆回到迎春殿, 城外所有的大臣和百姓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禁卫军的疏导下, 也纷纷离开了灵台。
球球早早爬到了床上等着他爹,却没想到等到的是他父皇抱着他晕倒不省人事的爹爹进来,身后跟着的人都行色匆匆, 毛鸡也像只没精打采的鹌鹑一样。球球敏感地感觉到了他爹爹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瞬间想哇哇大哭起来,
可是觉得这时候更要做个乖孩子, 抑制住了哭声, 从床上爬下来, 光着两只胖脚丫哒哒哒地在他父皇身前你身后跟着转圈, 带着哭音的奶音不停地抽噎,不停地问道,“爹爹怎么了?爹爹怎么了?”
可这时候大人都忙得四脚朝天,根本没空搭理他,春娥一把将他拉过去抱在怀里,哄道,“小皇子乖哈,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你在一边乖乖地守着就好了,到处跟着转圈会打扰到救皇后娘娘的人的。”
球球抽抽噎噎点了点头,让春娥把自己的小凳子搬过来放在了床边,自己乖乖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不断跟着各种跑来跑去的大人转,在他一脸阴沉得快要滴水的父皇身上和他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海伟星转的爹爹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现在虽然到了春末夏初,但因下了雨,泛起了湿凉之气,春娥赶紧找来鞋袜替球球穿好,又给他找了件薄披风披上。
球球感觉自己乖乖哒,越发有种了这个时候自己更要乖巧听话懂事的感觉,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情,不让他爹爹担忧,一眼瞧到了缩在一边毛都打湿缩小了一圈,露出肉嘟嘟身子的毛鸡,指着毛鸡对春娥道,“春娥姐姐,毛鸡好像有点生病了,恹嗒嗒的,你带它去洗个澡,擦干毛给我吧。”
球球自我感觉好极了,他觉得他要替爹爹把毛鸡照顾好。
春娥抱过毛鸡,临走时不忘交待道,“那小皇子要乖乖坐在这,不准到处乱跑哦!”
球球眼睛一直盯在他爹爹身上,点了点头应道,“球球就守在爹爹身边,不会到处乱跑的。”
春娥到底没敢弄太久,三下五除二给毛鸡用热水洗了个澡,将它拿到火炉边烘着又拿着软毛巾擦了擦,不到半刻钟就将毛鸡抱了过来递到球球怀里。毛鸡大概真的受了打击了,也没了以往叽叽喳喳轮蹦乱跳的活泼劲,一副要死不活地模样随春娥折腾。
等到球球怀里时,才想着没有干透,自己将自己烘干了,又变成毛绒绒暖烘烘蓬松的毛鸡和球球相互抱着。
宫廷里的太医也到了,是上了年纪胡须全白的孙太医,如今的太医令。先帝也就是玄溟父皇后来十多年一直沉疴在身,能够时好时坏延续了那么久,这孙太医功不可没,相反的说,先帝那身子间接也促进孙太医医术突飞猛进地提升,毕竟先帝身为苍玄国的天子,什么珍稀药材、奇方异术,只要是对他身子好的,基本都被进献到宫中过,孙太医也算见多识广了。
这也是张小丘晕倒后玄溟心急火燎地回到宫中要找孙太医第一时间救治的缘故。
孙太医与张小丘把脉良久,脸上不时有异色闪过,如今他都快七十了,在这个世界也算高寿,尤其一辈子行医,基本也算见识多了,可恁是如此,还是不禁大觉惊奇。良久,又不禁叹息一声。
玄溟被孙太医的变幻不定的神色都快弄得要爆发了,强自按捺才没冲上前揪着孙太医的衣领摇晃咆哮发问,可是孙太医最后的这声叹息,还是像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不禁踉跄了一下,脸色青白青白的,比床上躺着的张小丘也没好到哪去。
幸好孙太医也没啰嗦太久,转身与玄溟行过礼后看了看左右,示意其他人回避。
玄溟一挥手,让守在一旁的连公公、毕公公、春娥还有其他侍候的宫人都退下了,孙太医又看了看床边坐着抱着一只毛鸡的球球,玄溟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孙太医才长叹口气开口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虽以往也曾听人说过,但平生倒真是头一次见。”孙太医瞧见玄溟神色隐隐有些不耐,毕竟还颇忌惮天子威仪,只能少卖点关子直接道,“皇后娘娘男子之身,却是怀有身孕了,只是仿佛身体精力消耗过度,一时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
玄溟脸上乍然崩出惊喜之色,可是还没完全显露,只听孙太医继续道,“只是,看皇后娘娘这脉象,还有如今身体的虚弱程度,这胎儿怕是很难保住了。不仅如此,往后再有怕也难。”
说着孙太医眼神不禁瞅到了球球身上,蓦然发现球球小家伙长得和当今圣上真是越来越像,不禁心中一惊,自认为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又是惊奇又是惊喜又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