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色怎样?”
“还好。”
“离了朕他便一切都好。”郦宸风阴戾的笑道“他想求死,朕就遂了他的心愿。”
“陛下……”田福安惊了惊。
郦宸风甩袖坐上轿子回宫。
闻到饭菜的香气,晏敏坐直身体“奶娘。”
奶娘将小碗鸡汤从牢门外递进来,闷不吭声。晏敏爬到牢门跟前,食盒里还有几样家常小菜在面前一字摆开后,郑武把筷子碗递进来,奶娘倒了一杯酒给晏敏“敏哥儿,吃饭。”
晏敏心里一紧。自入天牢已经十来天,奶娘和郑武都是头一回进来。一进来奶娘没有骂他,也没有骂郦宸风,只摆好饭菜叫他吃。晏敏吁了口气,接过酒杯将酒一口饮尽,笑了笑。以郦宸风的性子,兴许也该结束了。
“这酒怎么样?”奶娘也笑,淡淡的,像是在掩饰。
“好酒。”晏敏赞了一句。世上最好的酒已经喝不到,余下的,无论是什么酒喝到嘴里统统都是同样的滋味。
“再来。”奶娘坐在牢门外,拿过他的酒杯,又替他倒了一杯。晏敏接过酒杯又一口饮尽。连饮了三杯,晏敏放下酒杯,端端正正的跪在牢门前,对着奶娘磕了三个响头。
奶娘坐在地板上,强作笑脸。
“郑武。”晏敏转向一边的郑武,冲他拱手。
“大人。”郑武跪在晏敏跟前。
“你跟了我也有五六年了,出身入死。晏敏也无以为报,我敬你一杯酒,聊表谢意。”晏敏拿着酒杯将一杯酒敬花郑武。郑武看了奶娘一眼,接过酒杯,饮尽。
“奶娘孑然一身,含辛茹苦照顾晏敏许多年。晏敏本来该替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结果看来我是要先她一步了。我去之后,奶娘只有托你代为照顾。”
郑武连连点头“我必对奶娘如我自己母亲。”
晏敏又倒了一杯酒敬郑武“谢谢你。”
郑武接过“大人放心。”
晏敏松了口气,再对奶娘又磕了一头“敏之不孝。”
奶娘吸吸鼻子,吐气笑道“这是你们晏家男儿的宿命。也好,日后就再不用被那皇帝呼来唤去,餐风宿露。吃饭吧,把汤都喝光,一会儿都凉了不好热。”
晏敏点头,端起鸡汤喝了个精光,又每样小菜都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好吃。”
奶娘低头轻轻擦掉眼泪,还要劝晏敏多吃一点,走廊里响起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奶娘回头看到丁禄拿着一道圣旨朝这边走来,他身后的侍卫端着一只酒壶。奶娘瞪大眼怔忡的看着,丁禄走到牢门前停下,狱卒拿着钥匙打开牢门上的锁链。
“晏敏接旨。”丁禄面无更让看着晏敏。
晏敏跪好接旨,丁禄慢慢展开手里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没有大理寺审案,无凭无据,谋逆罪从何说起?”奶娘扶着牢门大声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姓郦的皇帝统统言而无信……”
丁禄读完旨,把圣旨交到晏敏手里,清冷的看着奶娘“轰出去!”
两名狱卒拉着奶娘和郑武往外推。郑武气不过,回手掀翻一名狱卒。晏敏低吼了一声“郑武!”
郑武顿住。
“奶娘就拜托你了。”晏敏拱手。郑武无奈的搀着奶娘被狱卒驱赶着,离开天牢。
丁禄退了一步,身后的侍卫将酒壶放到桌上,倒了一杯酒递到晏敏手中“晏大人请……”
晏敏握着酒杯,嗅到里头砒霜的气味。他弯起嘴唇,眼睛又似乎能看到,司马空的脸浮现在眼前。眉骨很高,眼窝很深,鼻梁又直又挺,嘴唇衔着淡淡谑笑。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晏敏心中默念着将酒杯举到唇边。若是能将这酒换成了熏风就再美也不过了。
“叮!”晏敏手中的酒杯被什么东西打翻。众人惊了惊,还没回过神,守在牢门前的四名侍卫硬绑绑的栽倒。
“快快,有人劫狱!”丁禄回过头看到一个黑衣人走进牢房,惊慌失措的大喊。守在他身边的两名侍卫还来不及拔刀,黑衣人刀峰凌利,那两名侍卫没抵抗住两个回合。
丁禄看着面前的死人,吓得摊软在地上,抖擞着下巴“大……大胆……”
黑衣人提着逼近他。晏敏伸手挡住黑衣人“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收起刀,没有说话,拉起晏敏的手往牢房外走。
“来……来人……”丁禄摊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喊。
晏敏抽手“我是罪臣,不能走……”
身后一记重击,晏敏身子软软的滑下去。黑衣人将他扛在肩上,飞速离开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结果还有一章……
完结
七十四、
晏敏感觉身体轻轻的飘摇晃荡,有很重的不实感。撑着手臂身下是木板,坐起来,下边又轻晃了两下。听到船浆激起的水声,才醒悟自己身在船中。
“这是在什么地方?”晏敏伸手摸着四周,厉声问正在划浆的那个人。只是一艘小篷船,船篷不高,坐直身体头就快碰到顶。狭窄的船舱内还浮动着幽幽兰麝香气,不像是寻常渔家的船也不像是摆渡用的船。
那人不吭声,继续有节奏的划浆。晏敏摸摸后颈,还隐隐有些疼痛。按照这个疼痛的程度,他大概昏睡了两、三个时辰。两、三时辰内若是骑马,能到的有水的地方应该是京城以南四百里之外的小满河。晏敏挪动身子走到坐船头坐下,伸着手探到水里。河水还有些凉,刺得人更加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