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请回。”晏敏转身冷面相拒“晏敏不善应酬,各位的美意我已心领,礼物就免了。”
那些人还在絮絮叨叨不肯走,晏敏也懒得理会那么多径直进了门。
高门阔第,进门绕过照壁又走了长长一段路才到客厅。宽敞的客厅,关紧了门窗也觉得有幽幽的过堂风。那些同宅子一起赏赐下来的丫头和家丁们都伶俐的做事,忙前忙后。奶娘刚提起一只鸡毛掸子,立即有丫头接过来“嬷嬷您歇着,这些事我们来就好。”
奶娘伸又要倒茶,便已有丫头倒好了端到她手边。她叹了口气“这屋子大了人也多了,晃得我头晕。”
“多些人照顾你也好。”晏敏安慰奶娘。
奶娘撇撇唇“我手脚也还利索,要这些人伺候做什么。”
晏敏陪笑着,也不晓得说些什么。新屋子他不熟,走路都需小心谨慎。三进的院子,很大。走廊都迤迤逦逦的,四通八达。奶娘领着他走到后院的一间精致的小院子门前“你是一家之主,这间院子是主院,你住。书房、卧房、下人房。我跟郑武他们都住在二进院子里头,那头还有两间空院,纳木尔王子说他先住一间,另一间嘛……,也不知道啥时候你才娶妻生子……”
晏敏怕奶娘又要唠叨,一脚跨进那间院子。炭火和烤肉的扑头盖脸,司马空坐在院子中央架着一堆炭火,一边烤肉一边吃。看到他,招招手“院子大了,也不怕熏着人。过来喝杯酒,我烤了羊腿。奶娘和郑武也一起来,尝尝我的手艺。”
晏敏皱脸,想要走过去骂他两句,一个家丁奔过来“外头有王子府里的管家请王子回府,说好些事务需要向王子请示。”
晏敏一惊,向司马空“皇上也赐你宅子了?”
“是啊,在西市那头,说是以前吏部那个侍郎叫赵铎的住的那座宅子。也是以前严淮良的门人。”奶娘叹了口气“西市那一头,一东一西,串个门都不方便。”
司马空啃了口肉“我就住在这里好了,叫那管家跟皇帝说,我一个浪子不要什么房子了。”
“只要王子不嫌弃。”奶娘笑眯眯的看着司马空。
“什么嫌弃不嫌弃,我喜欢吃奶娘做的饭菜。”司马空浅笑“也别叫什么王子不王子的,哪有我这样落魄的王子。奶娘只管跟图……,敏哥儿那样叫我司马空就行。”
“那好,反正咱们家人丁单薄,多一口人吃饭也热闹些。”
约定
五十七、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田福安拖着腔调站在郦宸风右侧。
“臣有本奏……”站在文官一列新提升的副丞相孙妙亭拿着笏板上前一步。
“奏。”郦宸风正襟危坐。
“斯兰王撒蒙派使者送信,说他们今天秋季欠收,要向我朝借银三十万两,粮食万石。”
“屁,他还欠收。”冒大将军忍不住发出声音。郦宸风淡淡睨看他。他微鞠了一躬,略收敛一些。
“众卿家觉得我们要不要借。”
“当然不借。”冒大将军上前一步“化州、节州、瑞州那边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斯兰与这三州紧邻,难不成那雨还看人下。他这分明是讹诈。”
“的确是讹诈。”孙妙亭点头“随信送来还是汝南王的书信。”
孙妙亭将书信交给田福安,田福安送到郦宸风手里。郦宸风展开看,是郦颖浩的笔迹没错。个中言语不多,只说自己一切都好。郦宸风心里微微一颤,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
“汝南王现在在斯兰王庭,若是我们不如数奉上,他们必定会对汝南王不利。”
郦宸风看向晏敏“晏卿以为朕应该如何?”
“若是打仗,我们投鼠忌器。臣以为……”
“晏大人才打完胜仗平了叛贼,怎么还说这种丧气话。”冒大将军不屑“眼下我军士气正盛,又逢今年丰收,去跟他们斯兰打一场,未必会输。”
“冒大将军也说了,斯兰也是丰年。斯兰本就民风彪悍,能征善战。现在打,他们以逸代劳。且不说赢不赢,若是逼得他们对汝南王下毒手那当如何?”孙妙亭反诘。
冒大将军一哽,怕若再说下去,人家会怀疑他存心想害死汝南王推自己外甥做太子。只好闭嘴。后边的赵将军帮腔“不打仗,斯兰人会老老实实的把汝南王送回来么?这样送银子还好声求和就怕养坏了他们的胃口,到时候以汝南王做挟,月月要,日日要。我们才缓过一口气,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们盘剥?”
孙妙亭息事宁人“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先把这个冬天过去再说。”
郦宸风点点头“众卿说的都有理,但眼下也只能如孙相所言。从国库拨银三十万两,粮三千石,另再送上从珍玩若干。由礼部崔尚书带去斯兰。妙亭替朕拟一封书信给撒蒙,请他代为照看好汝南王。”
“是。”孙妙亭领旨。
散了朝,晏敏刚刚走出大殿,丁禄过来“陛下宣孙副相,晏少保和冒大将军内殿说话。”
冒大将军有些狐疑,孙妙亭和晏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也不多说,跟着丁禄走到内殿。郦宸风换下了身衣服,坐在座位上,命人抬了个火盆放在靠近晏敏的位置。
“陛下宣召臣等,不知道有何要事?”孙妙亭问。
郦宸风环视了一下眼前的三人,叹了口气“眼下虽然内忧外患都暂时不足为惧了,但国家社稷已经贫弱多年,朕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陛下何出此言。”冒大将军猜不透郦宸风又是唱哪出。
“朕,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今天密召三位,是因为三位都是朕的心腹股肱之臣。”郦宸风端着茶杯“朕考虑了很久,决定立三皇子颖洪为储君。”
三个人都惊了惊。晏敏挑着眉细想了想,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难怪郦宸风昨天没有同意他入斯兰救人。若是救回汝南王,他必然又是冒大将军的心病。现在放他在斯兰,又册立颖洪为太子,冒大将军这种刚愎自用的人只会以为皇帝全身心的靠着他冒家。如果明年对斯兰用兵,冒大将军必定当仁不让的会请命挂帅。就算不赢,两败俱伤,对于郦宸风也无所损失。陈功的新军正在秘密操练,很快大郢朝会有一支完全听命于皇帝且有战斗力的部队。
冒大将军半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陛……陛下……”
郦宸风端着茶碗抬手,田福安领着颖洪从后边出来,向三人跪地行礼。三人都站起来,郦宸风“你们只管受礼,他是大郢的将来。至于大郢以后有怎样的将来,就看三位替朕如何教导颖洪。”
密谈了约摸半个多时辰,散去。晏敏准备走,郦宸风又把他叫住,命小太监抬出一副铁弓“从严淮良家里抄出来了,是你父亲当年用的那一把。”
晏敏惊讶的伸手摸到那副光滑冰冷的铁弓,扑咚跪下“谢谢陛下。”
“又说这句,新宅子还满意么?”郦宸风把他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