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敏整了整衣襟,还没出门便听到郦颖浩在院子里边跑边喊的声音“我才不去什么南宫家,我要回京城去,我讨厌死这里了。”
朱嬷嬷跟在后边急急追赶“小王爷,当心些,别摔着了。”
“摔死好了,摔死我就不用去南宫家。”
郦颖浩跑着,一头撞到晏敏身上。晏敏扶住他,郦颖浩看到晏敏,皱着脸推开他“晏少保,我不去南宫家,我要回京城去。我不要他们南宫家的风筝了。”
“前几天不都还说得好好的嘛,你可是堂堂的汝南王,要一诺千金。”晏敏衔着笑蹲在他面前。
郦颖浩想耍赖,抬头看到晏敏的额头微微皱着,虽然弯着嘴角,却不像是在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更是森冷冷的。明知道他是瞎子,郦颖浩还是打了个寒噤,收起方才的任性。晏敏牵起他的手“王爷是最明白的事理的,您在南宫家稍住些日子,臣一定尽快来接您回京。”
“多久?”
“等到王爷可以独自骑马的时候。”
“那你记得一定要来。”郦颖浩强忍着眼泪,改牵住朱嬷嬷的手。朱嬷嬷试了试眼泪,带着随伺的小太监田坨走到驿馆的正厅。
“在下南宫秀见过汝南王,见过晏大人。”南宫秀鞠躬行礼。
“免礼。”郦颖浩一脸郁郁的表情。
“南宫家的护卫车马已经在门外等侯,请汝南王起驾南宫府。”
郦颖浩看了晏敏一眼。
“嗯,我送王爷过府。”晏敏牵着郦颖浩的手一步刚刚迈出,南宫秀拦住他“南宫家对小王爷过府一事布置的非常周全,晏大人尽可以放心把小王爷托付给在下。”
晏敏微耸起眉,郦颖浩抓着他的手死死不放。
南宫秀又补了一句“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小王爷……。”
晏敏慢慢松开郦颖浩的手。虽看不见,却也听得出郦颖浩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王爷保重。”晏敏低声。
郦颖浩红着眼睛,无奈的朝驿馆的大门外走去。南宫笑轻笑回看晏敏“大人请转承陛下,南宫家定不负重托。”
“有劳南宫管家。”
“对了,请大人勿怪南宫秀啰嗦,这赌局。”
“嗯,我明日即给你答复,商议具体事宜。”
“甚好,那在下先行告辞。”南宫秀拱了拱手,离去。
门前车马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偌大的驿馆刹时间空落下来。晏敏坐在驿馆的正堂之上,依稀听到有麻雀在脚边活动。他抓起果盘里的一只枇杷扔到地上,麻雀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走。
“它们不过想找些吃食,你又何必连几只麻雀也容不下。”司马空悠然的笑着。晏敏一惊,抓起两只枇杷扔到屋梁上。司马空把枇杷抓在手里,从屋梁上跳下来“晏大人在南宫家一个区区管家面前都一路隐忍,何以见到我就如此暴躁。”
晏敏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南宫秀的话,你听见了?”
“是。”司马空咬了一口枇杷看着晏敏“这场比武地点选在哪里?”
晏敏轻轻摇头。
司马空笑了笑“反正白夷是在玉门关外囤兵,不如就选在玉门关外吧。我有个老朋友在那里开了家客栈,我过去打声招呼,若是死了,也可以让她替我收个尸。”
晏敏轻轻蹙眉。
司马空又笑“晏大人是怕我输了吗?”
“你答应过我,会赢。”晏敏漠然道。
“嗯。”司马空吃完了一个枇杷吐出子儿“今夜是第二夜……”
“不需提醒。”
“夜里再见。”司马空邪气的笑着,大模大样的从驿馆的正门走了出去。
戌时刚到,司马空便听到晏敏的脚步声。翻了个身,看到晏敏已经到了身前。
“大人好准时。”司马空轻笑。
晏敏扔给他一壶酒“我请你喝酒。”
“谢谢。”司马空揭开瓶子,是赫赫声名的九酝春,贡酒,味道醇厚,回味十足。
司马空瘪着嘴啧了啧舌“好酒。”
“比熏风,总是差了些感觉。”晏敏举着酒瓶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司马空说。
司马空举起袖子擦了把嘴“若是晏大人这一生与我厮守终老,我可以教你。”
晏敏失声冷笑“为什么是我?”
“因为大人跟我都爱熏风。”司马空舒了口气,倒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圆月。
晏敏不说话,宁神静气。司马空也不说话。明月当空,好风入怀,荡涤去心头的尘思杂念。
良久,晏敏吐了口气“起来。”
司马空站起来。
“跟我走。”晏敏命令。
司马空跟在他身后,沿着运河走了百余里到了一遍芦苇茂盛的地方。有座废弃的凉亭在芦苇丛中,晏敏走到亭子里,凌落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司马空,拱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