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夫了吗?”
“孟俊已经去了。”
“晏少保。”郦颖浩睁开眼。
“王爷,哪里不舒服?”晏敏握着郦颖浩的手柔声问“喝水吗?想不想吃东西?”
“我想吃蒸糖糕。”郦颖浩咳嗽了几声,点出京城的路边小食。
“去找,把扬州城翻个遍也给我找来。”晏敏吩咐郑武。
“是。”郑武转身出去。
“我想回京里去。”郦颖浩弱弱的说,鼻子里发出抽泣声。晏敏伸手到他的脸上,拭到温热的眼泪。
“王爷现在这样哪儿都去不了。”晏敏宽慰他“先睡会儿,一会儿大夫来给王爷看病。吃两幅药先把身子养好。”
“如果我病得重了,父皇是不是就会接我回京里养病去。”郦颖浩低声喃喃。
晏敏眉心紧了紧,心里浮起一抹凄凉。才八岁的孩子,把他一个人送到离京城千里迢迢的地方。以后的日子都只能靠他自己自求多福。
“为什么颖瀚、颖洪不来,非要我来?”郦颖浩眼圈红红的蓄满眼泪,小孩心性又冒出来。
“你是皇长子,是他们的大哥。也是皇子里唯一被陛下赐了爵位的。你有他们没有的荣耀。”晏敏拿出这些虚招子哄他。
郦颖浩抹了一把眼泪“我不要爵位了,我想回京城,想见父皇。”
“陛下也想见你,但是颖瀚和颖洪太小,帮不了陛下的忙。陛下只能找小王爷帮忙。陛下日夜都在操劳国事,王爷是不是也应该帮一帮陛下?”
郦颖浩无奈的点点头。
晏敏笑着牵起他的手“等王爷回京城的时候,陛下一定会到城外摆三十里仪仗迎接你的。到时候王爷会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可以跟陛下一起骑马围猎,上阵打仗。”
郦颖浩不再出声。不多时,孟俊领着扬州知府的大夫走进郦颖浩的房间。
知府看到晏敏,擦了把汗“大人,小王爷……”
“快给王爷诊脉。”晏敏起身把床前的位置让开。
果然只是风寒症,大夫写了药方,一干人等抓药煎药,服伺郦颖浩吃完药,驿馆里一上午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晏敏刚坐下吁了口气,郑武来报“南宫管家来了。”
晏敏蹙眉,驿馆里因郦颖浩的病忙了一上午,传到南宫秀的耳朵里也是正常。他起身走到客厅,便听到南宫秀关切的声音“晏大人,在下听说小王爷病了,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偶感风寒。大概是昨天带他出去玩,出了汗,夜里回来又吹了些凉风。”
“王爷终究年纪尚幼,这病来如山倒,还是小心些的好。”南宫秀从随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只羊胎细瓷瓶给晏敏“我这有些丸药,也是我家公子们常吃的,大人若不忌讳让王爷也吃些,虽不治病却可以增加疗效。无病也可强身。”
“有劳南宫管家。”
“大人何出此言。”南宫秀轻笑“王爷来扬州,所有的一切,南宫家都不敢有半点闪失。我看这驿馆,终究还是简陋了些,不如早些住到府里来,府中的人手也多,帮忙照应什么的也方便。”
“说的也是……”晏敏浅笑。
“对了,昨天说过的事,不知道晏大人筹备的如何,时间可不宜太久。”南宫秀斜看晏敏。
“南宫管家放心,很快必有答复。”晏敏不露声色。
“那便好。”南宫秀拱了拱手“在下先行告辞。”
南宫秀一行人走了,晏敏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兀自怔忡。打赌打了个骑虎难下,但若不这样,那就是直接把全国港口的通关文牒送给南宫家。记得出京之前,他还对郦宸风说过,若是赌,还有胜算。不赌半分也无。没想到这话这么快就应验到自己身上。
揉搓着纠在一起的眉头,孟俊走出来“王爷退烧了。”
“哦。”晏敏应着声,一想到早上郦颖浩的哭泣清冷的笑了笑。这就是大郢朝皇长子的处境,皇帝都迂尊降贵到这个田地,他晏敏还在矜持什么。若非先皇恩赦,他也早就跟父母一样,死在岭南的穷山恶水间了。
酒是陈年花雕,肉还是烤羊腿。凌落放到在司马空的跟前,看着司马空嗅了嗅酒的气味,喝了一口,问“怎么样?”
“不错。”
“跟你喜欢的那种比……,如何?”
司马空看了凌落雪一眼“不如。”
凌落雪皱起脸,将酒坛从他手里夺了回来“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司马空无所谓的抓着羊腿大口撕咬。
凌落雪无趣的又把酒还给他“你既不肯帮他,又何必坐在这里等他?”
司马空只顾吃肉喝酒,不理她。凌落雪玩着手里的匕首“你是想帮他,还是想占有他?你已经惹怒了他,无论你帮与不帮,他日必定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不如趁早走了,免得以后的事麻烦。”
“哦?”司马空谑笑“凌姑娘不是晏大人的下属么,怎么你不站在他那边说话?”
“能求到你这里来的事,其中的凶险你肯定猜得到。帮也好不帮也好,都是性命犹关。”
“你关心我?”司马空笑着啃光了羊腿。
凌落雪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只是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
“那就好,我也不会喜欢你。不过,还是谢谢凌姑娘的酒肉。”司马空吃饱喝足,又眯起了眼睛。凌落雪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晌,才起身提着空空的竹篮离去。
晏敏喝了些酒,司马空微微睁眼,看到他站在面前,皎白月色印得他的脸玉一样的光洁。
司马空唇角浮着笑,看着他撑着伞慢慢走过来,他隐在伞柄里的剑也几乎同时到了面前。司马空避过锋芒,握住他的手,将他扯到面前。晏敏的脸距他的脸不盈一寸。晏敏空洞的眼,眼珠一动也不动,看不出想法,却又似心如死了一般,一团死寂。
“帮我赢一局比武,对方是江湖上排名第三的白宗甫。”隔了良久,晏敏才幽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