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旧是远了青门饮才骑上马往凌云谷去。柳筠衡问宇文淇要不要和他同骑时,宇文淇笑道“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走吧。”
这凌云谷也真是一个神奇之处,外头的雪已经有一丈深,谷里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层掩盖着。
好不容易进了谷,宇文淇还未来得及感叹这谷里的风景,就有一支飞镖射来。
“三师兄,是我。”柳筠衡伸手截下那飞镖,扬声道。
山谷里传来豪爽的笑声,过了一会儿,见一人走了出来,看着柳筠衡笑道“果然是你小子来了,小九说时,我还不信。哟,你这还把景亲王请了来。”
来的是楚文磊,凌云谷这一辈排行第三。
“楚将军说笑了。”宇文淇笑着翻身下马,他在楚惊鸿那里见过楚文磊几次。
楚文磊依旧是大笑,忙请了他两往里去。“师父前两日就传信回来说你们会来,我和小九打赌你们应当不会太快到这,看来还是你们兄弟两心意相通。”
“凌兄何时到的?”柳筠衡倒是有些奇怪,不是说这段朝中事多么?
“他让天寒去接替他的班,说是回来歇上几日。”楚文磊边走边应道。又看了看他两,问道“方才进谷可还顺利?师父把门前阵换了,小九前几日回来差点被伤着,这几日提起就抱怨。”
柳筠衡愣了一下,问宇文淇道“你方才有察觉么?”
宇文淇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什么感觉,是不是云林前辈撤了?方才进来,感觉容易的很。”
“不可能,那阵法是师父离开前布下的,除了师父,没人能破解。想来你二人内力极好,故而没事。”楚文磊说着,心里暗暗惊叹。
柳筠衡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好半天,只能道“许是习惯了青门饮的阵法,故而还真不觉得。”
“三师兄,你能不能别让我和这家伙比,我哪比得了他。比得了他,我还会只是一个带兵的?”凌长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黑着一张脸。这嘴上不饶人的,除了柳筠衡之外,他最怕的就是这三师兄了。
楚文磊指着他故意凶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两同庚,你还是他兄长,如何处处不如人。”
“三师兄言重了,凌兄比我好的地方多着呢。师兄这么说,筠衡愧不敢当。”柳筠衡忙阻止道。
“得了,不过玩笑尔,你们兄弟聊着。我得去看看炼丹炉的情况,先告辞。”楚文磊笑说着,大步离去。
凌长赋依旧是黑着一张脸,抱怨道“你这一个毒舌还不够,偏生他也是。闹得我不得安歇,真是太过分了。”
“兄长这抱怨人的毛病是时候改一改了。”柳筠衡虽是面带笑意,但声音却是冰冷。
“感情你这回是来教训我的?”凌长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先往前头走去。
“凌大哥他……”
“没事,想来最近遇事不顺,心里堵。”柳筠衡低声说了一句,自己还是追了上去。
他邀着凌长赋的肩,低声问道“朝中出事了?”
“也不算,就是先前本想让我去夜琊国守一阵,我不愿,后来换了七师兄过去的。”凌长赋实在不明白,这朝中武将众多,如何每每派遣的都是他和老大。
“天寒师兄过去,想来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柳筠衡知道凌长赋想的是什么,可是这种事情,他也不能理解,所以还是不多说。
凌长赋看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筠衡,我如今想起二师兄的事情,心里就堵得慌。而每次心里难受,都会想起他。”
“可是二师兄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他当年离开时说,终其一生与沙场。或许,这是老天的成全。你这心结,太重了。”柳筠衡劝道。
当年楚长天战死沙场,凌长赋去收尸回来,整整两个月不愿与人说话。后来无法,还是楚天寒去把柳筠衡叫了来,柳筠衡陪了他一段时间,这才好些。
“可是,檀儿,我,我,我并不怕死,只是心寒。尤其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有一口气,一直没能咽下。”凌长赋说着,哑了声音。
柳筠衡摇了摇头,轻声道“老头当年送给我的话,如今送给你。前尘过往放不下,不成气候。”
凌长赋一时无话应对,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难怪自己永远比柳筠衡差。至少,他比他看的开。或许不是遗忘,是真的放下了,是面对了。
“我这次是找前辈治病来了,顺便,带阿淇过来说事。我还想着多唱几年的曲子,老头也说要听,所以还是不扛着了。”柳筠衡见他似乎顿悟,便笑道。
凌长赋点了点头“也好,好好调养一阵。横竖那边现在也无事,你两倒是可以在这小住一阵。”
“正是此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在实习,一直不记得这边没存稿了○| ̄|
☆、凌云之计
宇文淇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看着周围的风景,心里暗道妙哉。
这凌云谷的风景完全不像是长安这边的景象,倒像是姑苏一带的感觉。宇文淇没有去过那边,但是听兄长说过,那戏文里也是这样写的。
“檀儿,你这些年,跟着我,也是受苦了。是为兄的没本事,让你常年跟着我受苦受累。”凌长赋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兄弟。
年幼之时,他经常偷懒,后来知道柳筠衡比自己优秀,他反倒一点都不嫉妒。他们兄弟两关系甚是要好,那时候凌长赋常常笑道,若是自己做了将军,就请柳筠衡去做军师。
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差了柳筠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柳筠衡往他的后背重重的拍了一掌,冷声道“兄长方才喝酒了么,竟是醉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方才提了酒,今晚,不醉不归。”凌长赋说着,朝后看了一下,对着宇文淇叫道,“子淇,晚上我们仨好好喝一杯。”
宇文淇笑道“好。”
“你这些酒,藏了多久的?”柳筠衡看着凌长赋搬来的几坛子的陈酿,还未揭开盖子就能闻到酒香。
凌长赋颇为得意的看着他两“你猜猜。”
“不猜,我不甚懂酒,就只会喝。”柳筠衡说着,揭开盖先给宇文淇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凌长赋轻哼了一声,直接抱着酒坛狂饮。
柳筠衡摇了摇头,这人,喝的这么急,还不醉不归呢。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啜饮。
“子淇,他跟在你身边也这样不说话?”凌长赋一口气喝了半坛子的酒,看着比柳筠衡还要安静的宇文淇,笑问道。
宇文淇的安静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不过他的沉默寡言看在别人眼里就是高冷。
宇文淇听到凌长赋问他,也不大好回应,只是笑了笑。想了想这段日子,有的时候似乎只要一个眼神都能懂得对方的心意,自是不必多言。
“怎么,你如今怕他了不成?筠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何对谁都是凶巴巴的?”凌长赋在这凌云谷历来没个拘束,能进来的人也都是自己人。
“倒不是怕,若说话时,却是分不清是谁话多。”宇文淇含笑应道。
说话间,宇文淇也将碗中的酒饮尽,他笑“果然好酒。”
“听秋送来的酒,那里能差。”
柳筠衡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对他道“你这样喝酒,倒是该找程风。两个酒疯,刚好凑一处。”
“我倒是也想找他,可是没酒啊。”
“我屋里挂在墙上的钥匙,是开库房的。你们,随意。”柳筠衡又看了他一眼,扔了一句话出来。
凌长赋闻言两眼放光,他大笑道“难得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好好好,下回去你那,我可是要喝个够。”
“随意。”柳筠衡说着,又开了一坛酒。正要倒,却被宇文淇将酒坛拿去。
他看着他摇了摇头“伤未好,别喝了。”
凌长赋也笑道“对对对,子淇说的不错,你别喝了,伤还没好,喝什么?”
“好,不喝。”柳筠衡说着,果然扣了碗。
凌长赋喝了五六坛子的酒,喝完就自己去睡了。柳筠衡起身,带着宇文淇往外走去。
“你今日倒是也跟着喝了不少,醉了么?”柳筠衡见他面上通红,想着还是带他去歇着。方才凌长赋那样的情况,他也不好劝阻,由着他们喝倒是喝出情况来了。
“我来凌云谷的时候,一般就住在这里。凌兄睡了,你今日先在这歇着吧。”柳筠衡走到床边为宇文淇铺了床,转身欲走。
宇文淇唤道“你要去哪?”
“我去找磊兄说话,你先歇着,这里同我那里一样,没人会过来。”柳筠衡解释道。
宇文淇点了点头,兀自睡去。他今日的确喝的有些高,他甚少喝这么多的酒,本来酒量就不好。
“我方才听说你们一处喝酒去了,怎么,你还脱逃了?”楚文磊见到柳筠衡来找自己,取笑道。
“他们两个不让我喝,结果对喝喝醉了。磊兄,我找你,说些事。你这下,不忙吧。”柳筠衡含笑解释道。
楚文磊乐了,这人说话,真是让人没法拒绝。因笑道“再忙也得先忙你的事情,说吧,何事?”
“我想,让凌云谷扶持景亲王。”柳筠衡点了点头,却是半天才开口道。
楚文磊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应道“我们凌云谷是不掺和朝堂斗争的,这点,你应当知晓。只是你今日既然特意来找我说了这话,我自然还是会应你。若是万不得已我要自保时,我会离开,这样,至少不会伤害到你们。”
“如此,多谢磊兄大恩。”柳筠衡说着,朝他抱了抱拳。
“你和长赋是兄弟,也称我做兄长。难不成我这做兄长的,还给不了你这点成全?再者,是你说了我才应的,若是子淇来说,这是不能的。”楚文磊一脸正色。
柳筠衡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点了点头。若不是私交的情分,哪能呢?
凌云谷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不见踪迹,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多少年来,多少的朝臣皇子把主意打在他们身上都是不能的。
“筠衡先行谢过磊兄,最好,能稳妥而过。”柳筠衡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窗外。
楚文磊含笑摇了摇头,他知道柳筠衡和凌长赋的性子,最喜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却无奈,一生都被凡尘琐事束缚。
“你放心,如今八皇子没了王位,他的那位,自然也是不敢帮的。若是在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那可就一次性让皇上下手了。如今这朝中,若是算来,也就是景亲王和贤王两位能和太子争。如今景亲王有了你相助,那岂止是如虎添翼?”楚文磊大笑,他虽说不是太清楚柳筠衡为何会留在宇文淇的身边,但是能得青门饮掌门出山,也定非容易之事。
柳筠衡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哪能,这还得他自己愿意,不然就算是得了,也是白搭。”
“你这小子,他都没吭气,你倒先急了。”楚文磊取笑道。
柳筠衡顿了顿,对他道“磊兄,阿淇自已已经布了人手,只是他没对我明说,我如今,也在找着机会和他谈。”
“筠衡,我听长赋说,前辈临终前,托你寻了他,并说了要沉冤得雪真相大白之语。可这些事情,你真的愿意去做么?”楚文磊看着他,一脸的担忧。
何苦来,你年纪轻轻,武功就已经无人可及,又何必去趟这滩浑水?
柳筠衡迟疑了一下,只能苦笑道“磊兄,我实话说了吧。先时不过是想着还了老头对我的恩情,可如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为何做这件事。或许,既然开始了,我也就想着看个结果吧。”
“人都说景亲王性子孤僻,我看着,似乎待你还不错。如何,有没有难为你?”楚文磊甚是担心他,只是今日看着,那景亲王虽是少言寡语,可对柳筠衡时,倒是好的多。
柳筠衡唇角上扬,含笑道“还好,许是先时在千茴岭时曾救过他。”
“你说那晚夜袭么?我听小九说过,小九说还好你答应了他过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难交代。”
“那些都过去了,凌兄也真是,还说给你们听。”柳筠衡皱了皱眉,抱怨道。
“哈哈,稀客稀客,果真稀客。”门外传来一声大笑,听着那声音,仿若一束阳光照进屋里。
柳筠衡有些惊异“天寒兄?”
楚天寒拍着手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难得临走之前老大说去夜琊国有事,留我在长安待了几日。你们别一副见鬼的样子,我这好歹是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