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昨日刚回府,今日就见到五哥来访。”宇文淇应道,他这下是故作不知,只是竟然瞒过了宇文源。
宇文源只当他是许久不见兄弟欢喜的,便同他一道坐下。丫头来奉了茶就退下了,两个人相对坐着。一个满面笑意,一个一脸平静。
“小七,我,我,我快要成亲了。”宇文源看着他,竟不知为何,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
宇文淇轻轻的屈指扣了扣桌面,对他道“定了么那可是要好好恭喜五哥。”
宇文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母妃做主定的,可是我并不喜欢。”
“这样。”宇文淇却是不感兴趣,这是别人的事情,与他何干
“活着一辈子,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是不是,很可悲”宇文源抿了口茶,苦笑道。
宇文淇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小七,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无论我说多少话,你只是安静的听着。”宇文源一直看着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任何的反应。
“五哥,你这好歹还是有娘操心着,再怎样,慧贵妃可是在意你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宇文淇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睑。
宇文源被他应得更是涨红了脸,他摆了摆手,对他道“小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因为云妃娘娘的事情心里难受,可,可,可我”
“倒是五哥错意了。母妃早逝已是不能挽回的事实,倒也不必过多纠结于此。只是五哥说了,要成亲了,多少是件喜事,不是么”宇文淇的眼皮动了动,他应道。
宇文源咬了咬唇,沉默了一番。他不得不承认宇文淇说的有理,可是,小七,我该如何向你开口说出我的心意
“小七,我,我,我”
“五哥有话不妨直说。”宇文淇这下倒是猜不出宇文源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自己有点不耐烦。
宇文源咬了咬唇,狠下心来,对他开了口“小七,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我不愿同那姑娘成婚。”
“那不妨去说。”宇文淇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扔出一句。
宇文源心里一怔,他不知道么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小七,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下宇文淇是真的惊讶了,他看着双颊红的快滴出血的宇文源,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五哥说笑了,你我在如何,都是兄弟。只是兄弟,只能是兄弟,只会是兄弟。再者”
宇文淇说着,饮了口茶,见宇文源还在盼着他的后文,他又开口道“再者,我对五哥只有兄弟情谊,并无半点别的意思。这话,我是第一次听兄长提起,只当兄长是同我说了玩笑话。以后,再别说这样的话。。”
这一番话说完,倒是有些渴了,他又抿了口茶。
“可是小七,这么多年,你罢了,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好说什么。你,会觉得我很奇怪么”宇文源也渐渐冷静下来,原本,他就料到了这会是一个不可能。
宇文淇摇了摇头,他笑“有何可奇怪的,不过是情之一字,许了,又何必在意太多”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宇文源喃喃自语道。
他沉默了半晌,对宇文淇道“小七,素日我听闻有人叫你阿淇,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他近乎哀求的口气,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寂。宇文淇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可以么”宇文源又问道。
宇文淇笑“五哥一直都叫小七,不是挺好的么”
“是么,是挺好的。天色不早了,我,我先回了。”宇文源不报半点希望,也不再纠缠。他站起来,慢慢的往外走去。
小七,我早该认识到,你是个冷酷无情之人。或许有情吧,只是那份情,与我无关。
宇文淇像往常一样送他离开,又回了书房里去练了篇字。
日暮渐临,宇文淇看了看外头,心里轻叹了口气,看来是多则几日了。
“衡儿。”我同你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淇,阿淇,阿淇。”宇文淇正睡得迷糊,却被柳筠衡叫醒。
柳筠衡将他抱到里间的软塌上,他笑“如何就在桌上睡了万一着凉,你又得喝药了。”
“不要”宇文淇这下可是够清醒的。
柳筠衡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给他盖上,又道“今日恰好楚兄就在将军府,倒是省了我一些事。我问了他皇上上回问你的事情,大事倒也没有。就是,你可能又要去千茴岭了。”
“哦,好吧。去就去吧。我明日进宫去看看,想来就知道了。”宇文淇揉了揉太阳穴,这睡着被叫醒,还真是难受。不过也只有柳筠衡,敢把他叫醒。
柳筠衡点了点头,起身到外间倒了杯水进来递给他“我和楚兄那边也定了。先时和你说,让你去问程风的事情,你可问他了”
“上回见时,我同他说了,他只说会把手里知道的东西整理了写给我,说是怕说漏了。想来是他太忙,到如今还未得见。”宇文淇应道,“横竖我也不急,你也不必去问他。”
“我明儿让微烟送来。他这段时间想是在帮听秋做事,只是你也别说不急,早了早好。”柳筠衡说着,将手放在宇文淇的额头上。
宇文淇原本以为他又要揉自己的头,却见他将手收了回去。他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怒了,一把讲柳筠衡的手握住。
“哪就那么娇弱了我都说好了要和你比试的。还有,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迟”宇文淇坐了起来,一双凤眸瞪着他。
柳筠衡却笑了,他道“我和楚兄好久未见,他又帮了这些事,所以一起喝了些酒。”
宇文淇越发的不开心,他闷闷的应道“我以为你又要一去好几日不见,唉,烦人。”
“哦,我烦人,那我走了。凌兄还打算留我住上几日,看来我是白回来了。”见宇文淇低着头生闷气,柳筠衡故意气他。
宇文淇猛地抬头“不准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心服口服
柳筠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这孩子气能不能收一点
宇文淇看着他摇头,又道“我不想你离开。”这一句倒是放软了口气。
“我抱你回屋睡吧,方才又下了些雨,这下寒意渐生,你待在这也不好。”柳筠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看着他笑道。
宇文淇也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抱着柳筠衡的斗篷呆坐着。僵持了一会儿,柳筠衡伸手将他抱起。
“不用,你放我下来。”宇文淇轻声道。
柳筠衡轻叹口气,还是放他下来。看着他走在前面,步子有些轻飘,不过倒也没去扶他,只是陪着他回了屋里。
宇文淇赌气似的侧身向里,等柳筠衡躺下,又转过身来抱住他。柳筠衡也没说话,只是轻轻伸手揽住他,睡下。
依旧是梦魇,故而起的比平时晚了好些。
“衡儿,你晚上提醒我吃那个安神散。”宇文淇醒时,见柳筠衡一直看着自己,便知昨夜闹腾了他没睡好。
柳筠衡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嗯”
“是药三分毒。”
宇文淇沉默了,也只是默默跟着他起身。
“你先时说要和我比试,何时开始”柳筠衡看着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今日不行了,明日吧。明日我进宫办好事,回来我们对招。”宇文淇看着他摇了摇头。
“行,我通知护卫把微烟叫来。”
“嗯,你忙。”
青门饮素来是办事极快的,微烟接令之后,五日不到就将程风先时办的一一交给了柳筠衡。此事后话,暂且不表。
说来也奇,这一日睡下之后倒是难得安稳。次日一早宇文淇便入宫去。
不出其所料,皇上见了他便同他说了去千茴岭的事情,也说了让他回来之后就得上早朝。
宇文淇自然不好推脱,只得一一应了。
“你如今身子可还好,先时听楚将军说的那么严重,倒是朕的疏忽。”皇帝看着他气色依然不是太好,关切的问道。
宇文淇点了点头,含笑应道“让父皇担忧了,已无大碍。想是刚回来,人还有些倦乏。”
“如此倒也罢了。此番去和火璃国谈好之后,你或需带着火璃国太子回长安来。朕想着此事全权交由你去办,好好待客。”明和帝放下心来,又交待了几句。
“儿臣参见父皇。七哥哥也在啊。”来的人是宇文沐,看到宇文淇在场,欢喜的什么似得。
皇帝笑道“朕说什么来着,你见了你七哥,心里就只有你七哥了。”
宇文沐悄悄吐了吐舌。
“若只是来请安的,你就和你兄长去走动走动,朕还要看奏章,无暇陪你闹。”皇帝说着,向他二人挥了挥手。
宇文沐自然欢天喜地的和宇文淇一道走了出来。
“七哥先时去哪了,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找了你好些时候。”宇文沐笑着问他。自那日在景王府待了一阵,后来又去贤王府待了一阵。回来之后,宫里又闹了好些事。如今宇文沐被指到皇贵妃处抚养,庄妃因事被降了位分,也搬出了原来住的地方。
宇文淇笑了一下“若是和你说了,你定是要闹着去的。父皇肯定不让。再说我是去治病,又不是去玩耍。”
“那你如今可好些了我还想着去景王府待上几日。”宇文沐嬉笑着,又道,“我如今在皇贵妃娘娘那,比先时好多了。”
“比先时好就好,你也不必一直将这事放在心上。我身子是无妨了,不然也不会回来。”
宇文沐点了点头,她见周围无人,低声问道“柳大哥还在你府里么”她一直念着去年柳筠衡为了救他们受了伤的事情,后来又有这么长的日子不见,心里只怕他出了事。
“在的。”
“那我过几日问过父皇和母妃,去你那待几日。”宇文沐笑问道,见宇文淇点头,越发的欢喜。
“行,你到时候说一声,我进来接你。”宇文淇说着,送她去淑合宫。
回到王府,宇文淇把事情对柳筠衡说了一遍。柳筠衡沉默了一会儿,对他道“有些奇怪,若是火璃国太子来访,倒也没让你一个亲王过去接他的道理。”
“正是这样,若是只在千茴岭谈判,那就是先时的事情还没完,还在重谈一次。可又让我把他带回长安,我就不明白了。再者,这些时间下来,未曾听说我们大祁和周边的哪个国打了起来。”宇文淇也同意柳筠衡的说法,着实是不明白。
柳筠衡一时也琢磨不透,又听宇文淇道“不管了,反正横竖是要过去的。衡儿,你随我去后院的竹林。”
“好。”
景亲王府有一片蛮大的竹林,柳筠衡跟着宇文淇走到里面。还未细赏这周围的风景,就感觉一股剑气袭来。
柳筠衡猛地侧身躲了过去,他心里暗笑,果然是有长进。宇文淇偷袭不成,又反身刺了过去,依旧是被柳筠衡躲开。
宇文淇额头拧成了川字,看着依旧是一脸轻松的柳筠衡。他也顾不上其他,只是看着他一剑又一剑的刺了过去,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
柳筠衡庆幸着自己今日还是带了随云在身上,不然十招之内他都不一定能扛得下来。
两剑相撞,剑气震得竹叶纷飞。柳筠衡停在一株竹子上,看着跟他飞在同一高度上的宇文淇,出手就是一剑。
宇文淇的反应比他更快,闪开了。
“有长进。”柳筠衡翻了个身,刺了一剑过去。这一件被宇文淇挡住,宇文淇一手用自己的追风控住柳筠衡的随云,一手朝着柳筠衡打去。
柳筠衡躲开,想收回自己的随云却被宇文淇抓住自己的左手。宇文淇右手一反,硬生生的将柳筠衡手中的随云剑挑开了。
“衡儿,你输了。”宇文淇不容他在做反抗,直接抱着他落下。
“嗯,输的心服口服。”柳筠衡面上没有丝毫的懊悔,反而带着笑意。
宇文淇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柳筠衡额上的汗,他笑道“衡儿,你的功夫,真是好的很。”
“彼此彼此,我先时总说这天下难寻几个功夫在我之上的人,如今,你是一个。”柳筠衡站稳了身子,看着他笑道。
宇文淇听了这话,甚是得意。他将追风剑收起,转身去找随云。那随云从柳筠衡的手里脱开,劈开了好几株竹子。
“给你,随云。”宇文淇走了回来,见柳筠衡一直站在原地等他,他笑着将随云插入剑鞘。
“你这些日子真是越发进益了。”柳筠衡说着,随他一起回了屋里。
“景王府这边如今是没有特别高大的树,听说先时康亲王在时,也曾在王府遭遇刺杀,所以后来这王府里就没有那样的树。”宇文淇想起方才在竹林比武,王府的竹子较软,倒是不好踩。
柳筠衡笑了笑“怎么,你想着我带你去山里过招”
“不行么”
“行,以后空了,再带你去。”柳筠衡点了点头,笑着答应。
沐浴之后,柳筠衡坐在窗前随手翻看宇文淇放在桌案上的书。一阵风过,吹落几瓣樱花落在桌案上。
“衡儿。”
“嗯”
“衡儿,你好像很喜欢看诗词。倒是满腹经纶,幸而我没说与你斗诗,一准会输。”宇文淇穿好衣服出来,见柳筠衡专心的读着诗词,他笑了。
柳筠衡摇了摇头“不过是年幼时打发时间的玩法,你怎么就差了”
“我八岁才去了学堂,先时不过是秋枫剪桐教习一二字,偶尔便是二哥来了,教我读一二篇文。”宇文淇含笑应道,“如今不过识的些许字,不是睁眼瞎罢了。”
柳筠衡点了点头“可在千茴岭那边你让我叫你兵法,我也不觉得你差什么。”
“八岁上了学堂,有一日夫子让我背书我背不出,后来二哥便每日散学后给我补一个时辰的课,这才赶上了些。我一个人看书无趣,素日是不大去看的。”宇文淇笑着补了一句。又看了看他手里翻看的书,“这本倒是不错,也是二哥给的。”
“我昨儿瞧见你这还有临川四梦,也是难得。”柳筠衡说着,起身将架上的那套书取了下来。
“若不然你给我唱一段”
“不唱。”
“衡儿小气”宇文淇故作生气,在他旁边坐下。
柳筠衡无法,只能低声给他唱了一段邯郸记里的片段。唱完见他已经倒了茶来,干脆就着宇文淇的手喝了两口。
“先时还说我不唱也没事,如今越发闹着我,却是可恨。”柳筠衡看着他故意提起先时的旧话。
宇文淇不服气,但又软声道“可你如今不是好着么不过还是别累着你才是。”
柳筠衡倒是不理会这些话,不过又翻看起手里的书卷。
、愿为君妻
夜里,柳筠衡躺在床上,合眼细思今日宇文淇同他说的话。
“睡了么”宇文淇看着他,低低的问了句。
“没有,不过在想些事情。”柳筠衡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笑,“如今想想倒也难得,阿淇可去过夜琊国”
宇文淇摇了摇头“不曾,我对你说了呀,只去了千茴岭一处,再有就是你这回带我去的那些地方了。”
“若可,我想和你去金陵看看。”柳筠衡笑道,江南一带的风景和长安不同,他倒是喜欢的紧。想着,闽越之地也是好的,倒是得了闲都可以去看看。
宇文淇在床旁坐下,看着他笑,他点了点头,又想起那年在千茴岭时柳筠衡对他说的话。他让他去各处看看,如今这样倒也好,有他陪着,去看着万里河山。
“衡儿,这般说来,我倒是庆幸了。”宇文淇含笑看着他道。
“庆幸什么”
宇文淇闭了闭眼,又看着他道“衡儿,我从认识你到现在,被你救了几回了”
“怎么好好问起这个”柳筠衡有些奇怪,见宇文淇躺了下来,便往里头移了移身子。
“就是想起了,就想问问。”
“我不会去记这些东西,脑子有空不如记些别的。”柳筠衡淡淡的应了句。
宇文淇笑了,柳筠衡果然是柳筠衡,一个浪迹江湖的人,哪里会去计较这些
“八岁那年,被你从树上救下,后来被你约了十年。十六岁,在千茴岭,我被人夜袭,是你救得。后来被人逼到走投无路,是你带我跳下万和谷捡回了一命。我病了那些时候,也是你一直让我喝药,救了一命。回宫去,路遇埋伏,还是你。算来,我是不是几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恩情了”
柳筠衡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人倒是有趣,为何会把这些都记着”
“人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哪能忘了”宇文淇反驳道。
“哈,这倒也是。涌泉相报啊,你倒是如何报答我”柳筠衡开玩笑道。
宇文淇愣了一下,看着他坏笑“衡儿,以身相许吧。”
“啊”柳筠衡的脸唰的红了。
宇文淇侧过身子,盯着他看。他道“你知道为何那年我会应了你的约定么”
“十年”
“嗯。”
柳筠衡摇了摇头。
“如今想想,大概是衡儿你太美了。瞧,我如今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宇文淇看着他笑道。
柳筠衡皱了皱眉,一脸的嫌弃“没个正经。”
“哪里没个正经了”宇文淇真怀疑他今日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柳筠衡没理他,但也没动,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
“衡儿若是不愿,我自然是不会勉强的。”宇文淇依旧是先时的态度,他也不是冲动之人。
柳筠衡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声音应了四个字“愿为君妻。”
“嗯”这话倒是让宇文淇呆住了。
“愿为君妻。”柳筠衡重复了一遍。他说着,撑起身子将宇文淇抱住。
“衡儿,你可是真的想好了。”宇文淇一脸惊异的看着他,出口的话有些颤抖,“你的话,我可从来不做玩笑听。”
柳筠衡点了点头。
“我说了,这世间独你,我抗拒不了。”
“嗯。”
听他应了,宇文淇放下满心的震惊,看着他,将他抱住,轻轻的吻了上去。
一番云雨之后,宇文淇抱着浑身发软的柳筠衡,看着他笑。他轻声叫着“筠衡”二字,柳筠衡也轻声应着。
宇文淇也不敢太过折腾他,只是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搂着他睡去。
柳筠衡并未觉得身子有多大的不适,只是这下确实是累得慌。他看着宇文淇,唇角慢慢上扬。
同生共死啊,可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若是黑白无常到了跟前,也请让我一个人挡下。
柳筠衡看着他,终是慢慢睡下。
此生最幸之事不过是遇到一个知己,又恰好是相爱之人。宇文淇醒时见自己已经和衣躺在柳筠衡怀里,他含笑抱住了他。
“你今日无事忙么”
“无事,那日进宫之后,父皇让我准备着去千茴岭。他说上朝之事待我回来再说,如今就等着看是谁带兵了。”宇文淇说着,起身梳洗去了。
“若是又让凌云谷的人去,这回估计是天寒师兄和凌兄一起去。”柳筠衡说着,起身穿戴。
宇文淇走过来,拿起妆台上的梳子为他梳理头发。“衡儿,你这样的诱惑,我还真是难以拒绝。”
“忍着。”柳筠衡说着,瞪了他一眼。
“夫人太坏了。”宇文淇说着,在他唇边轻啄了一下,“别怕,我不会为难你。”
“有何可为难的”柳筠衡看着镜中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宇文淇梳理好。宇文淇自己的头发却松松垮垮的,只能摇了摇头,拿起梳子为他打理。
宇文淇道“我一会儿需看看一些东西。对了明日我进宫去把阿沐接来。她那日还说想来看你,似要和你说什么。”
柳筠衡点了点头,他和小公主不过是先时相处过几日竟是不知有何话要说的。
他看着宇文淇已经在一旁认真的开始翻看那些东西,他想着还是出去走走。
“衡儿,你先时答应我弹瑟,你闲着,不如我去取了来”他就是不喜欢自己看不到柳筠衡,没事也得编出个理由来。
柳筠衡摇了摇头,任他去取。
取了来,果真是上好之物。柳筠衡试了试弦,弹了起来,他弹奏的是流觞曲水。
“好听。”
“你让我弹着,你只光顾着听,却是要我误了你的事。”柳筠衡皱了皱眉,责备道。
宇文淇笑道“哪里了,这一卷的东西我已尽数记了。你先时说的那徐意致,看着这里头写的,倒也是麻烦的很。”
“你还怕他不成我还记得你在听琴台,人家可是怕极了你。”柳筠衡含笑应道。
宇文淇也笑,他一边看着另外的东西,一边应他“我为何要怕他,可我也没看出他如何怕了我。”
“徐意致在火璃国可不是什么受宠的主,他亲娘在他年幼时走了,现在的王后是他母后的亲妹妹。膝下也有一子,听说比他只小了五岁。这可是有趣了吧。更有趣的是,火璃国国主这几年又宠幸了另一个年轻的妃子,这妃子据说前两年也诞下一子。”柳筠衡信手又弹奏了一段。
宇文淇笑了笑,他低声应了一句“太受宠了,不然哪能呢”
“这倒也是。不过说起来,这回过去,你后面和一同去的将军对接一下。还有,上回楚大哥给我这的一份武将名录。我看了,也安心了。”那名录上除了凌云谷的几位之外,还有好些是青门饮的人。
宇文淇看了他一眼,许久他开了口“筠衡,那里面有你青门饮的人吧。”
柳筠衡点了点头。
“他们和凌云谷不一样,一般人倒是看不出来。”宇文淇哂笑。
“呵,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说的,怎么,你忘了”
柳筠衡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的手,如今倒也伸的长。呵,我还没得什么失忆症。”
“衡儿,”见柳筠衡变了脸色,宇文淇走过来,看着他讨好的叫了一声,“我如今,我,唉我的确去查了。瞒着你们所有人,用我私下培养的一支暗卫去查了你,还有青门饮。”
柳筠衡轻轻抱住他,一时间竟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含笑对他道“你直接问不行么下回,直接问我。”
“噗,我查你的时候,是先查了柳先生。谁知他们竟能查到青门饮,不过也折损了我两个暗卫。”宇文淇应道,“我下回还是直接问你好了,再说了,你如今是我的人,我怕什么”
“都有清君侧之说,你就不怕我”柳筠衡故意笑道。
宇文淇看着他道“你会害我,何必次次救我若你要害我,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遭了。”
“阿淇,你这样信我,我也真的无以为报了。”柳筠衡轻叹了口气,含笑应道,又问他,“先时一直想问,却总是忘了。我见你这屋,还有书房的字画,都是你自己所作么”
“你都以身相许了,还报什么字画是我信手涂画的,怎么”宇文淇有些奇怪,点了点头。
“喜欢。”
“哈,这个简单,不过几笔的事情。改天吧,我今日还是要把这些东西都记下了。”他说着,又回去默念。
柳筠衡倒是没吭声,只是看着面前的瑟,发了一会儿呆。他起身走到窗下,看向外面。
微风袭来,看着粉色白色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倒是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他低头看了看窗台上,倒是发现了一片绿色的樱花瓣。先时在落青谷见过一株开绿色樱花的,难得再见。
落青谷啊,琴啸走了之后,就真的空寂了。
“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千字的章节,给你们的是三千,被拿掉的,你们懂。○ ̄
、康祁盛世
“看到这个。”柳筠衡捻起一片绿色的樱花瓣递给他。
“绿樱花王府里有几株。”宇文淇笑道,“你要知道,康亲王是永兴帝最倚重的一位亲王。传闻他和永兴帝的感情极好,这大祁也是永兴帝时迎来的又一盛世。”
柳筠衡点了点头“是。”康祁盛世,这是大祁建都一来,第一次用国名来命名这一盛世。只是这康字,虽说百姓都知道,却也没人敢说是康亲王的封号。
“可惜生的晚了,倒也想看看呢,如今这,感觉差多了。”宇文淇笑。
“你不如自己动手。”柳筠衡低声道。
宇文淇又笑“那你要陪我。”
柳筠衡也笑了,他点了点头,应了个好字。
第二日宇文淇梳洗好正准备进宫,屋外传来宇文沐的声音“七哥,七哥你在吗”
宇文淇有些惊异,不是说好了等他进去接么也不敢细想忙起身走了出去。
“你倒是又把二哥拉了来。”宇文淇开门时见到宇文溪正站在宇文沐后面笑。
宇文沐道“二哥恰好进宫看母妃,我就让他带我出来了。柳大哥可在”
“在里面,怎么”宇文淇说着,忙让他们进来。宇文沐倒是没和他客气,自己走进去。
“阿淇,你过来一下。”宇文溪没打算久留,将放于袖间一个锦囊掏出来递给他。
“宫里先时发生点事,你如今提防着些。还有,子源已经定了亲事,我们弟兄几个,如今就差你了。实话说了,你的心事,二哥也猜了几分。”
“二哥,怎么看”宇文淇咬了咬唇,问道。
“有什么怎么看的,你只随心便是,别怕。我们大祁,这种事情你又不是第一人。你只安心着就是,有一点,若是父皇得知了,你别顶撞他。”宇文溪应道。
宇文淇点了点头“好。”
“我听母妃提起过,那一年,可就是为了这一位,永兴帝散了后宫的。后来还是过继了兄长之子,不然朝堂闹得。”宇文溪说着,指了指院子。
宇文淇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他点了点头,含笑道“好,阿淇明白了。”
“你此番过去,他可会跟你去”
“会。”
“那便好。凡是还是小心些为好,你进去吧,我先告辞。”宇文溪笑了笑,与他作别。
且说方才宇文沐走到里面,不过是看着柳筠衡笑了笑,就在一旁坐下。
“先时救命之恩阿沐倒是一直未曾好好谢过,今日来了,头件大事便是要来谢恩的。”宇文沐说着正准备直起身跪拜,却听柳筠衡开了口。
“公主不必,都过去了。再者,那日之势,幸而还得。”柳筠衡不过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
宇文沐听宇文淇说过柳筠衡的事情,便笑道“果真如七哥哥所言,柳大哥是不在意这些的。柳大哥在弹瑟么”
“方才试了试手。”柳筠衡点了点头。
正说着,宇文淇走了进来。
“七哥哥,二哥呢”
“他回贤王府去了。你们说什么呢”宇文淇笑问道。
宇文沐摇了摇头不肯说,过了一会儿又问他“听二哥说,七哥哥又要去火璃国那边。”
“对,父皇让我过去办事。”
“那,那岂不是很快就要离开长安了”宇文沐听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宇文淇看了看她取笑道“你这瞎担心什么我和柳兄过去,秋枫和剪桐还在这,你要住下,就住着。”
“真的”宇文沐松了口气,这没来两日又让她回去,她还真是不想。她这次也没带服侍的人来,想着就是多待着几日。
宇文淇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想母妃了,倒是可以让她们送你进去。”
“宫里无趣,母妃大多时间都在念佛,我只是一个人在屋里看着你先时给我的那些书。”宇文沐自然是不开心了。
她起身往架子走去,一面笑道“七哥哥,我想着在你这多待几日,多看些书。”
“你这是打算住到我书房去了么”
“行么”宇文沐笑着转身看他们。
柳筠衡见她反倒看着自己,有些惊异,便随口问了句“可能懂文中所言”
“略懂一二,我闲事会去二哥那同嫂子作伴,嫂子会和我说。”宇文沐点了点头。
柳筠衡微微颔首“这倒罢了,若是不懂文中所言,倒不如不看。猜错了意思,反而没意思。”
“你这话说的和七哥一样,你两串通好的吧。”宇文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两,也不等他们说话,抱了一本书只说要去找剪桐。
夜里,宇文淇猛地想起白天宇文溪对他的话,他看着柳筠衡问道“筠衡,你知道康亲王的事么”
“略有耳闻,怎么”
“你说说。”
柳筠衡笑了“你皇家的事倒来问我,有趣,有趣。”
“那都上几倍的的事情了,我哪知道这些,想来民间定是有些传闻的。”宇文淇自然不肯放过,便缠道。
柳筠衡点了点头,道“这事的确在民间有流传,不过我知道的却不是传言的。”
他是在老头那里找东西的时候,在一本旧书上看的。那里倒是写的详细,他看过了也就记下了。
柳筠衡想了想,将那段传奇一般的风流故事说了出来。
这康亲王原不是宇文家的子弟,他是永兴帝的师兄,年岁与相仿。自幼在一起习武,后来永兴帝继位时,政局时分动荡。他在永兴帝身边一直出谋划策,深的永兴帝信任。
永兴帝赐了他皇室之姓,又封了亲王之位。正是权倾朝野之时,康亲王又主动辞去所有的职务,对永兴帝说想过几年闲散的生活。
从那以后,朝堂之上再见不到他的身影。不久之后却传出永兴帝要遣散后宫的消息,那位帝王本就少嫔妃,膝下更是无子。
众朝臣议论纷纷之时,有人走了消息,说是永兴帝一直好男风,得一绝色公子卧怀,故而散去六宫。
本是严密之事,却因着一二大事的处理方式同先时康亲王的风格太像,引得众人起疑。慢慢的,有心之人终是挖了出来。原来永兴帝自幼和康亲王在一处,日久生情,这才做出得一人散六宫的决策。
许多朝臣都觉不妥,便想着进言永兴帝。奏折还未拟好,又一道圣旨颁出,永兴帝过继兄长之子为太子。
这一招确实堵住了众臣议论之口,也将大祁带入更繁华的盛世。后人念及康亲王功绩,便言这是康祁盛世。
人这一生难逃生老病死。康亲王先永兴帝一步走了,走时永兴帝竟也没落一滴泪。听人说是躺在永兴帝怀里仙逝的,一日未过,永兴帝竟也驾崩离去。康亲王身前得的位分不过亲王,后来太子继位念及先帝与康亲王之情,便尊之为父君,以帝王葬仪送之,合葬。
这康亲王府也是自那时起空落的,住着的不过几个下人,打扫着院落。后来则成了皇帝的别院,这赐给宇文淇着实也是难得。
说来这王府,果真建的不输于皇宫,也见得永兴帝对康亲王的器重与用情至深。
“你这故事却是说的完整了些,只是前辈那里何来这些东西,我如今就是在宫里也不一定听得到。”宇文淇听完甚是奇怪。
“我也不大懂,只是你既知这朝堂之中已有我青门饮的人,自然也不算奇事。”
宇文淇大笑“哈哈,我却是还知道一段,说是这康亲王先时三次去了洛阳行宫,又一次说是和永兴帝闹翻了脸,赌气过去散心。故而洛阳行宫里有些记载,我没去过洛阳,也竟是不大知晓。”
柳筠衡沉默了一会儿,他问过老头那书的由来,老头说是在洛阳行宫偷出来的。缓过神来,见宇文淇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便道“等你去完火璃国回来,也该准备去洛阳一次。”
“好,依你的。”宇文淇听了一段故事,满足的睡去。
柳筠衡也没再想其他,趁早歇下。
只是睡梦之中,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康亲王府里。柳筠衡有些奇怪,隐约又听到有人说话,听那声音有些相似在争吵。
“可你若不与朕一道在宫里,难不成你让朕出宫来陪你若这样,行,朕今儿起就在这住下了。”走过去看着,却是两个陌生的男子。
又听另一男子道“皇上还是请回宫去罢,待在这亲王府,终究不合适。”
“有何不合适的,朕不管,或者你进宫,或者朕出来。”这下说话的男子,面容倒是同宇文淇有几分的相似。不过柳筠衡看的出来,这并不是宇文淇。
“皇上,你这,你这不是让臣两难么”
“朕不管”
“罢了,我同你入宫便是,只不许让外人知。你掰个谎说是康亲王殁了也是可的。”
“朕不管,反正你随朕入宫,那话朕也不会说。知道就知道,有何可畏惧的笑话,朕从没对不起天下百姓,难不成还不能选一个相爱之人”
柳筠衡猛地惊醒,睁开眼时,见宇文淇一脸焦急的正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