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又想起前几日背诵孝经之事,没有人知道,当年宇文溪觉得他可怜,带了几本书过来教他时,是他自己选了那本孝经。后来背熟了,宇文溪问他,为何选了孝经。宇文淇笑着应答,那时不识几个字字,偏生认得那个子字。
那是孝字的子,为人子,这一生,若孝方能立足。
宇文溪因着他这句话眼睛红了很久,只是没好意思在兄弟面前落泪。你愿意做个孝子,可是那穿龙袍的,还不一定认你这个儿。
宇文淇想着旧事,看着那书上的戏词,又慢慢品味着。
“这本的词我不大爱的,你不如去看看这套戏。”宇文溪说着,将底下的那本给了他。
宇文淇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临川四梦”。“我看看。”
“这里面是四本戏,唱词都极好。你先看着,我空了同你说。若是有机会,听得会唱的戏子唱上一会才妙。”宇文溪说完,看了看外头,便起身告辞。
等送走了宇文溪,宇文淇便一个人在书房看那“临川四梦”。
“果然好词。”宇文淇一边看一边赞道。
他如今认的字还不算多,故而有些字不过是半猜着去看。读着,只觉得满口生香。果然是好词。宇文淇赞道,心里又想着,若是那人唱着这词,不知是怎样一番妙景。
作者有话要说 孝子的子,他会孝顺的。
我感觉每次写到小七的时候,就自带后妈体质,自己心里都在滴血。
我后面会让小六对他好的,你们就别打我啦。
、落蕊酒庄
“公子现在是不打算再去戏班了麽前些日子还听班主问及公子。”微烟坐在秋千上,一边看着柳筠衡练剑一边问。
柳筠衡顿了顿,收了剑看着微烟道“不想去了。你怎么回的他”
“我说公子有事要忙,还能怎么回”微烟看了看他,又笑,“只是有些可惜,这一二年间,长安人再也听不到柳公子的嗓音了。”
柳筠衡垂了眼睑,许久才道“那不过是张皮,可有,可无。如今你若是有闲情想着我唱不唱戏,不如去帮我做件事。”
“何事”
“你把程风和听秋给我叫来。”
微烟差点从秋千架上弹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柳筠衡“我说公子啊,您找听秋还好说话,这程风素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若是都能挥之即来,我为何让你去找”柳筠衡应了句,又继续舞剑。
微烟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慢腾腾的往外走去。
若是其他人,这青门饮号令一下去,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五日到十日之内也要赶回来。可是唯一一人不受这号令制约,便是程风。原本程风的琐寒窗和微烟的雨霖铃干的是同样的事情,但是后来因为出了些事,这才改了去专门收集朝堂之上的情报。
“微烟姐这是要去哪”叶离赶巧进来,见微烟扁着嘴往外走,忙问了句。
微烟摆了摆手“公子让我把程风找回来。你进去吧,我走了。”
叶离忍着没敢笑出来,顿了顿对微烟道“他如今和听秋兄在一处,你到落蕊酒庄去找他们便是。”
“真的那我得赶紧过去,这人一转眼又没影了。”微烟说完急急忙忙寻了马往落蕊酒庄赶去。
赶到落蕊酒庄的时候,微烟逮着守门的便问道“你家主子现在人在何处”
“在在在,在他屋里。”那守门人被微烟吓的有些腿软,待微烟走开之后,竟跪了下去。
微烟的轻功极好,很快就到了听秋的屋子。
“你这回来,会待多久”还未进门,便听到听秋的声音。微烟收住了推门的手,想着停下听听他俩说了什么。
“看心情,公子又不管我,高兴的话,就多待几日。”这是程风的声音。
“那你怎么现在还在我这,还不赶紧回青门饮见公子去。”听秋说着哈哈大笑。
微烟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见那门自己开了。看到听秋和程风时,她还是很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脸。
“烟烟果然是你,怎么啦,来你秋兄这里讨酒喝”程风看着微烟笑道。
微烟看着程风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和公子绝对是串通好的,难怪他会让我来把你二人找回去。正好,都在,走,和我去见公子。”
“公子让你来找我”程风愣了一下,心里猛地一沉。
微烟点了点头,又催道“你刚刚不是说要在这待上几日麽,那就这下和我一起过去。”
“听秋,你先过去,我和微烟说会话,随后便到。”程风看了看微烟,对听秋使了个眼色。
“我听说,公子前些日子进宫去了。”程风带听秋走后,看着微烟道。
微烟点了点头“对啊,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回来之后便让叶离告诉我,他这一二年间都不会去唱戏了。”
“这样,我知道了。走吧,我同你过去。”
说罢。两人一同策马往青门饮处去。
“你如今在雨霖铃可还好”在路上,程风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问道。
微烟点了点头,回他“还不错,怎么,又担心我”
“不错就好,当年让你来我这你又不肯。”程风点了点头,以示放心。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我才不要和你一样风里来雨里去的,那才累。”微烟故意装作一脸不满的样子,对着程风的马挥了一鞭。
程风忙勒住缰绳,转头看着对他扮做鬼脸的微烟,佯怒道“又胡闹。”
青门饮的四人关系都极好,不过程风和微烟的关系又比其他人更为密切。
“程风哥,你下回出去玩能不能捎带上我。”
“刚刚谁说的风里来雨里去的”程风见她追上了,心里想着,故意逗她。
见她半天没应话,还是开口道“公子同意,你便跟我走去。”
“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你还不知道公子那人何时真正管束我们了”微烟没好气的回他,“娇画是不肯离去的,她那也忙。我是一直没事做的,闲着都要发霉了。”
程风正色道“已经出事了,你这接下来不会没事干的。你真以为公子是没事找我叙旧呢”
“这话你说的,却是误会我了。我只怕着你又开始忙,然后都不让我帮你。”微烟一撅嘴,又往他的马匹上抽了一鞭。
“你能不能不欺负我的马,好歹这也是常年跟着我累的。”程风抱怨道,可他又不能对着微烟的马抽上一鞭子。
微烟不答,只是对着两匹马有一鞭没一鞭的赶着。
好不容易到了青门饮,下马之后,程风道“若你是个男的,我真想让你去试试鞭刑。”
微烟哭丧着脸,忽然就哀嚎道“公子啊,程风欺负我。”
“能这么快把他叫回来,应该是你在欺负他吧。”柳筠衡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连程风都怔了一下。这人现在越发不得了,轻功好到他都没能察觉。
“公子。”
“公子,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别每次都拆穿我”微烟一跺脚准备离开。
“你回来,这事你也需知道,省的我一会还得叫人去找你。”柳筠衡的声音近乎平静,话音一出,微烟就收住了脚。
三个人一齐到了柳筠衡的屋里,进屋时,听秋和叶离已经在一处品茶了。
“公子这好茶,我那好酒。今日被叫的匆忙,没给带来。”听秋一边喝着茶,一边笑道。
柳筠衡抿了一口“普洱麽”
叶离点了点头。
柳筠衡将茶杯放下,看着他们几个开口道。“少不了你那的好酒,正经的说点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看样子很长时间听不到小六唱戏了。摔
别问我程风跟小六啥关系,问了我也不说。╭╰╮
、小字筠衡
“这星河山庄和弈虚门是活腻了”听完柳筠衡那话,听秋这边冷笑道。
程风见柳筠衡没吭声,便开口道“主子要办的事,我已经做了一半。那弈虚门也是奇怪,最近出山的弟子是比先时多了不知多少。”
“他们想找到青门饮的所在。”柳筠衡沉思了一会,开口却应了其他人心里所想。
微烟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咬着唇一言不发,她这会说一个字都是骂。
“岂有此理,那日在星河山庄分明是那牛刀霜先挑起的事端。”叶离却是直接气的破口而出。
“公子打算怎么办”听秋也是皱眉,只是他不知道那日他们在星河山庄的情形,故而也不敢妄加评论。
柳筠衡目视前方,那双丹凤却透着几分狠利。好半响,他才开口道“青门饮,饮血引魂。”
“属下遵命”
自不必再多言,他们几人早已心意相通。
柳筠衡点了点头道“你们且散,程风你留下。”
待微烟扣门离去后,程风看着柳筠衡问道“梁大人那边,公子打算怎么办他如今也是各处在寻。别的却是没什么,只是那长存班怕是会连累到。”
“他的事,目前还可不必理会,毕竟此人目前也威胁不到我。戏班子那边,我也吩咐了微烟。对了,这才还多亏他,我见到了一个人。”柳筠衡说着笑了,一双丹凤熠熠生辉。
程风看着有些发愣,不过他回神的快,便笑着应道“见到谁了,把你高兴的。”
“好歹是可以开始老头当年吩咐我的事情,我如何不高兴”
“哦,这么说来,你是见到那小殿下了”程风一听柳筠衡提起老头二字,便忆起先时的故事。
柳筠衡点了点头,顿了顿,将那日在宫里的事对程风说了。想了想又把那天晚上宇文淇来找他的事也说了几句,他自然不会全部都说。
“盟主生前可是一直念着他这宝贝外孙子,不想这会却是歪打正着一般的遇上了。不过却是奇,如何那晚还来找你若你不是恰好在外头,有个意外只怕害了他。”程风听完柳筠衡所言笑了许久,心里只道这宇文淇实在是有些怪癖的很。
柳筠衡摇了摇头“他说是想来听我唱戏,只怕是心里掂量自己为我所救,怕我知道他如今也是内力深厚之人后说出去,这才来找我。若不是这个原因,那我也猜不到了。”
“这孩子,难怪盟主会念着,想来和他娘亲一样都是鬼灵精怪之辈。等等,我这下越发觉得奇了,如何就这般轻易答应了你这莫名其妙的十年之约若是我,我就不。”程风和柳筠衡的关系算是青门饮里面最铁的,所以不能和别人说的事情,柳筠衡还是会愿意去听听他的意思。算来,这程风还比柳筠衡大了两岁。
“所以你不是他,他不是你。”柳筠衡应道。
程风笑了“不是我说,还好我不是他。你说说,那日若是没碰着你,那么高的树,说不准他还真的想寻短见。”
“如今既是知道他的存在,我不甚方便,想着是托你照顾一二。”柳筠衡没回他的话,这种假设他才不想假设。
程风点了点头,笑道“你就放心吧。对了,你或许不知,他在宫里其实还是有人照顾的。毕竟当年那桩好歹也是一出冤案,难不成这世上之人都是良心泯灭之辈”
柳筠衡冷笑“呵,这我确实不知,可当年云妃是如何惨死的,你不会不知。但确实是可惜,老头当年说了不得见血。不然也不至于这都十年了,那孩子现在都八岁了,还只是这样的情况。”
“筠衡,你先冷静一下,当年既然答应了盟主,那照做便是。我知道你心急,可这不是你,你一直是我认识的那个冷面公子。”程风这不是第一次见到柳筠衡如此的冲动,故而赶紧劝道。
柳筠衡听他唤了自己的名字,便也知自己冲动了,闷闷的喝了两口茶,不再多言。
其实,这筠衡二字是盟主生前为柳檀取的字。老盟主说,他可能是等不到他弱冠之年了,先取了字,全了这些年的一场情分。他还说,若是他大了,觉得这名字不好,可以不用。
不过用还是用了,也只在江湖中用。这青门饮上下自然都知道,然而除了程风,这目前还没人敢直呼出口。
“是因着你自己么”程风沉默了一会,问道。
柳筠衡和他们不同,他被老盟主捡去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不像他们几个,虽说也是孤儿,却是因为爹娘都死了。再者他们几个从小一处长大,彼此和兄弟姐妹一般。
柳筠衡轻轻咬了咬嘴唇,缓了一口气才开口“或许吧,再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总是不能释怀。故而看着他,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柳公子可从来不会太过菩萨心肠,不过再怎么,你都还是小,别一直把一些事情放在心上。虽说不一定能帮你什么,可我们兄弟一场,你就莫要一个人扛着一切。”程风一边调侃一边劝道。
这青门饮上下,他们四个对他都是忠心耿耿。可这些,一开始都是因着老盟主对他们的话。后来也是因着一事,程风和柳筠衡私下结为生死之交。
让程风唯一不明白的,是叶离。叶离是青门饮训练出来的,又是柳筠衡亲自指名留在自己身边的。可是这些年,却不见得柳筠衡对他有多好,娇画微烟二人是压根不把这人放在眼里。有时程风甚至觉得,叶离在柳筠衡身边不会待得太久。
“嗯。”柳筠衡点了点头。
程风见他模样,又笑“我就奇了,老盟主当年常念叨着要练一个冷面杀手,可却阴差阳错的把你练的。冷面嘛,没觉得,杀手嘛,不知道。”
“你都说了阴差阳错,既是错了,还如何解”柳筠衡反驳道。
“罢了罢了,我是说不过你的。对了,何时把娇画叫来,我们一同痛饮一场,那丫头酒量好,可以陪我喝个痛快。”
“行,只是,听秋同意就好。”柳筠衡点头应允。
程风撇了撇嘴“为何要他同意你这还缺好酒”
“不给。”
“柳筠衡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程风差点就拍案而起。
“不行。”
你给我记着程风狠狠的瞪了柳筠衡一眼,这人,什么都好说,唯独不让程风碰放在青门饮的酒。
柳筠衡看着他不语,若你开始喝了,我这岂还会有酒
、何必买醉
果然不出柳筠衡所料,弈虚门出动大量的弟子就是为了寻找青门饮所在。
可若是能被轻易寻到,如何隐藏了十余年
“公子,我醉风阁最近可是生意大好,呵,竟是见鬼一般的好。”娇画饮完杯中酒对着柳筠衡笑道。
微烟也笑“我手下有两家客栈最近也是生意好得不得了,来的都是武林人士,就像是要开武林大会一般。”
“落蕊酒庄三分之一的库存已经没了。”听秋淡淡的说了一句。
“哈哈,真是恭喜各位。我这乐的清闲。”程风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他的锁寒窗向来是不以盈利为目的而活的。
柳筠衡右手食指叩了叩桌案,半日不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呀,现在就他乐得清闲,真是让人妒忌,看我们这么忙,倒是不来帮帮。”微烟笑着伸手掐算了一下,“哈,公子这下绝对是想着如何给他安排活儿干。”
柳筠衡闻言笑了,顿了顿开口道“你们也不过是底下的人去办,倒是还抢功不成娇画,你手底下近日若是有消息,及时报来。其他人的,先按兵不动。”
娇画点了点头“好,娇画明白。”
“听秋领命。”
“微烟知道了。”
正说着,叶离叩了叩门。
“进来。”
“公子,弈虚门的拜帖。方才醉雪阁的人过来,我接的。”叶离走进来,一边递上帖子,一边应道。
柳筠衡接过那帖子,才一打开那柳眉凝蹙,凤目睁起,合着又是半响不说话。
“程风,你近日恰好没事,陪我去喝茶。”好半日,他方开了口。
微烟忍不住窃笑起来,程风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又对着柳筠衡道“好,我随公子前去。”
“公子,那我”叶离见这次叫的是程风,想来没有自己的份,还是问了一句。
柳筠衡看了他一眼,淡淡出声“你这几日跟着微烟罢。若是没记错,先时欠下的另一半鞭刑”
“叶离遵命。”未等柳筠衡说完,叶离便跪下叩首。
他们几个早已见怪不怪,柳筠衡向来赏罚分明,又给人以冷面冷心之感。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就连程风自己也不敢妄想。
依旧是众人离开之后程风留下陪着柳筠衡,只是这回却是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许久,还是柳筠衡先开了口“那日离开星河山庄时,在半道上还遇见了牛倾城。”
“牛小姐,呵,没有难为你们吧。这女子虽不似她兄长那般莽撞,可也不能小觑。毕竟比起她兄长,这位可是弈虚门公认的继承人。”程风听到牛倾城的名字一脸正色道。
柳筠衡摇了摇头,将那日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公子就没想过为何今日的帖子也是从醉雪阁送来的麽”程风看着柳筠衡指了指那帖子。
柳筠衡冷笑“这话还需明说当年救了一条蛇,如今蛇活了,活该被咬。”
“所以呢,你还打算赴鸿门宴柳公子,您现在的作风我可是难以理解,不给个说法”程风一双眼一直没离开柳筠衡,柳筠衡被他的目光注视的有些受不了,反瞪了他一眼。
“不想死,自然也需要换一种活法。你真以为在这个世上可以活的很安逸就算是做梦也不见得。”柳筠衡的口气一贯的平淡,说完他端起桌案的杯子轻轻饮了一口茶。
程风点了点头“好,知道你的心意。”
柳筠衡习惯性的屈指叩了叩桌案。冯俊良,我柳筠衡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若你想做这个例外,那我会亲自送你到阎王殿去。
“到时候要带人麽”
“有你陪我就够,怎么,你还需人护你” 柳筠衡调侃道。
程风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我说筠衡,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信得得得,再不济还有你在,我怕什么”
“走,陪我练剑去。”
这一句,程风差点吧咽下喉咙的酒喷他一脸,一脸带仇的看着柳筠衡。
终是把那口酒咽下去之后,程风咳了两声“公子,您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喝几口酒麽我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容易嘛我”
“风里来雨里去谁说的”
“微烟。”
柳筠衡微微颔首,忽而拔出佩剑指着程风道“练完回来我赏你一坛。”
“两坛。”程风一听有酒,两眼发光的看着他。
“一坛。”
“两坛”
“”
“好嘛,一坛就一坛。”程风还是见好就收,不然一会不仅要累死累活还有可能半滴酒都捞不到。
柳筠衡的剑势又狠又稳,那程风也不甘示弱,见招拆招。百招之内,两个人竟都没能得对方半点便宜。不过程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开始有点招架不住,柳筠衡很快占了上风。
只一招将程风的剑从他手上震开,又一剑直指他的咽喉。
“筠衡,想不到,真想不到,你这剑法如今已是神出鬼没之势。拆招拆的我快累死。”程风忙认输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想着这孩子六岁那年的壮举,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柳筠衡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你果然过的太安逸了。”
“我”程风被他应的哑口无言,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又马上嬉皮笑脸道,“酒呢”
“那屋里,听秋送来的都在那。”柳筠衡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屋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屋,“钥匙在墙上,自己去取。”
竟是都没说半句让他节制点饮酒。
程风本是窃喜的,可因着柳筠衡不说,他反而不敢喝。取了钥匙开了门,这送来的真是什么酒都有,一屋子的酒香。
好你个听秋,真是不够义气,好酒也不给我留点。程风左看看右瞅瞅,见到的真是什么好酒都有。最后他还是选了一坛子的竹叶青走,也只敢拿一坛子。
程风一直等到夜深了,才抱着酒坛子到了屋顶上,不想撞见柳筠衡也在。
“你就不怕醉了滚下去”柳筠衡见他抱着酒坛子上来,冷笑道。
“来时怕着,这下不怕了,有你在,滚不下去。”程风哈哈大笑,说着开启酒坛,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这酒多少年的这么香。”程风说着喝了一大口,好酒入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洋溢着酒香。
“不知道,我很少去拿酒喝,你看看酒坛吧。”柳筠衡的酒量其实很好,但是轻易不饮酒。
虽说一醉解千愁,可能活着就不愁,何必买醉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其实青门饮的人都不知道柳筠衡当年耍了计谋,被六岁娃娃弄在手里,我怂,我怕。
〒〒
小天使发现被和谐了两个字,我回来分开一下。
、戏痴痴戏
那晚在屋顶上,程风一个人喝完了一整坛的竹叶青。他看着头顶的天,靠在柳筠衡肩上笑道“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尚且还需要隐忍二字。那些江湖所谓的武林高手,所谓的名门正派,怎么一个比一个嚣张”
“所以你不是那些武林高手,我这青门饮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柳筠衡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程风笑了,这人总是这样。他直起身子拍了拍柳筠衡的肩膀“筠衡,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每次都是一针见血的,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心”
“会麽,那看来你还有心。”
“呀,你越发说的毒,幸好你不喝竹叶青,不然越发像这东西了。”程风看了看已经空底的酒坛,长叹一声将酒坛子放下。
“明日你随我各处走走罢。”
“在长安城内”
“怎么,你打算离开长安也可,左不过我是想着去散散心。”柳筠衡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回吧。”
天明之后柳筠衡程风二人便一人一马往长安城外走去。柳筠衡看上去一脸的放松,他在这座城待了十六年,可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的依恋之情。
他们曾笑他,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长安的山水是白养活他了。
“你一声不吭的走了,真的没事麽”程风见柳筠衡一脸笑意,虽说难得见他这样,可终究心里有些担忧。若在平日倒是无妨,可如今整个武林都对着青门饮虎视眈眈的。
柳筠衡收敛了笑意,看着他正色道“又不是三岁小毛孩,若是不懂得应对这些事,那日后还如何这不过是个开始。”
“说来也是,没得让你日日盯着的理。只是我却是奇了,叶离跟了你也有些日子了,先时见你对他挺好的,这回是犯了何等打错,要受如此大刑”程风终于是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口。
柳筠衡看了程风一眼,又看了看前面,行了好一段路这才开了口“他和冯俊良的事情,你忘了麽”
“这小子太沉不住气了。”程风骂了一句。他不知道为何,叶离自从跟了柳筠衡之后便一直粘着他。他觉得除了这个粘字,再没别的可以形容。
柳筠衡摇了摇头“大概还太年幼,又让他去长存戏班唱了那些年的戏。”
“当年你被前盟主送去唱戏时,你还记得他如何说的麽”程风问这话的时候面上冷峻,他是硬忍着没再说出后面的话。差你也不过两岁,小分明是为他开脱。
柳筠衡没有注意程风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应答。
当年老盟主说的是“唱戏先做人。”这是一句老话了,老盟主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和柳筠衡送叶离去戏班子的目的不同,柳筠衡当年进戏班子的时候,是因为老盟主想有一个能为自己唱戏的人,能唱的极好的戏陪在自己左右。
老盟主年轻时有一个生死之交,唱的极好的戏。可因为世道不顺,这戏子风头太盛引得恶人嫉妒,被人废去了双腿。从此再也无法登台,那戏子心里郁结,从此只为老盟主一人唱戏。穿上那华美的戏服,涂抹着精致的妆容,一开嗓,又是那梦中风采。
老盟主对柳筠衡说,他叫这朋友戏痴,朋友叫他痴戏。只是可惜,他只会听。那戏痴最爱霸王别姬,可一辈子也就唱过一次,戏痴是虞姬然而他不是霸王。
老盟主把柳筠衡当成自己的孙子来养,故而才问柳筠衡愿不愿意去学戏。那时年幼,想着终日练武也无趣,这才答应。
可叶离却因为想和柳筠衡一同唱戏,缠着柳筠衡让他送他去学。
“不提他了,本是出来散心,提了反倒无趣。”柳筠衡说着,甩了一鞭,马儿吃痛,跑出了很远。
行了一程,天空渐渐下起雨来,两人忙找地方避雨。恰好见一山洞尚且宽阔,便下马进去避雨。
“筠衡,你那天说的,既然已经确定了七殿下的身份,我这里也安排了人进去。昨日接到应答,果然无差,当年老盟主安排进宫的两个丫头如今都守在他身边。”借着避雨的档口,程风对着柳筠衡说道。
柳筠衡怔了一下,莫名的又轻松了一些。这人办事果然让他放心,也难怪当年老盟主让他来负责锁寒窗的重任。
这锁寒窗是青门饮里面比较特殊的一支,他们可谓黑白通吃,却极为隐蔽。就连朝廷都不会知道,那朝中有多少的官僚是锁寒窗的人。换言之,他这青门饮的爪牙可比想象中的长。
“对了,顺便告诉你,虽说这七殿下从小被人欺负着,但他兄弟中却有一人对他极好。”程风见柳筠衡没答话便继续说着。
柳筠衡这才转头看了看他,问“谁”
“二殿下宇文溪。我已经派人去查,想来很快便知。哎,当年出了那些事,这人却反常的很。”
“去查此人的母家。”柳筠衡打断絮絮叨叨的程风。
程风一怔,这人,就不能给他点面子麽见柳筠衡盯着他看,继而马上点头应好。
“对了,你顺便去查一下那个五殿下。”柳筠衡说完见雨势过去,便走出山洞翻身上马。
程风忙追了上去。
在外面一连逗留了半月这才又回了青门饮。
弈虚门的帖子已经发了第三贴,柳筠衡皱了皱眉,去了帖子就和程风往弈虚门去。
“这弈虚门也真是猴急,这才几天,连发三贴。他是打算把青门饮的人都请过去不成”程风看着那帖子忍不住抱怨。
柳筠衡一声不吭的赶路,一直到了弈虚门所在的山脚下,他才冷声道“既说了青门饮引魂饮血,这话,我从没介意过。”
程风会意,这趟出门转了一圈,柳筠衡又回到先时的状态了。虽是预料之中,但真的极好,至少面对眼前的情势。
刚走到弈虚门门前,大门仿若应声而开。“恭迎柳公子。”门人已然知道来者何人。
柳筠衡微微颔首,待程风递过帖子,这才随着那人往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柳筠衡唱戏的初衷,但是人家有天赋啊。所以小小年纪一唱成名角。有天赋的你伤不起啊伤不起。
这周上榜了,然后下周三,76那天双更。么么哒。
今晚在微信公众号:凌晨笔缘,有小剧场。
、弈虚议事
那人身着灰色粗布衣服,步子不急不缓。柳筠衡和程风对视一眼,暗暗握紧了手中剑。正走着,忽然有一红衣女子凌空腾跃到三人面前。还未转身便听到笑声“若是我记得不差,我们弈虚门的议事堂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吧。”
“小姐饶命,是公子让奴才这么做的。”灰布衣服的下人吓得忙跪了下去。
“还不快滚”红衣女子喝道。
“竟得倾城小姐亲自接见,真是莫大荣幸。”程风看着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应道。
红衣女子这才转身,对着柳筠衡二人欠了欠身“失礼了,方才的事,还望二位莫要放在心上。”牛倾城看着他俩,面上极为诚恳。
柳筠衡微微颔首,没有答话。程风见柳筠衡不答,也只是笑笑,做了个请的之势。
牛倾城上次见柳筠衡时留下的惧怕如今还心有余悸,故而今日见他也不敢多言。“两位这边请。”
不多时到了议事堂,里面也坐了好些人,好些还是熟悉的面孔。
“爹,娘,这位便是柳公子。”牛倾城对着位首上的两位中年男女笑着介绍。
柳筠衡看了看那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却不是一副凶相,心里已经有数。这是弈虚门的门主牛文德,虽说看上去像个莽汉,但为人处世在江湖上风评极佳。
“青门饮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柳公子尊容可谓我牛文德一大幸事。”牛文德走过来笑道。
柳筠衡依旧是微微颔首,淡淡出声“牛门主过誉。”
“柳公子,请,这边坐。”牛文德先时已经听闻柳筠衡这脾性,今日一见,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这位是”
“青门饮程风。”程风对着牛文德也只是点了点头。
一时入了席,柳筠衡只觉得众人的目光还是不住的落在自己身上,可他却无所谓。毕竟在台上唱戏的时候,各种的目光可是受多了。
“柳公子今日既然赏脸来了,不知能否问您一事”牛夫人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一道凌厉的目光跟着便是这话。
柳筠衡微微抬头,看着牛夫人“夫人请讲。”
话开了口,牛夫人却马上冷静下来“柳公子还记得在星河山庄伤了犬子一事”
柳筠衡点了点头。
“犬子虽然莽撞,但柳公子下手未免重了些”
“他无端挑衅在先,伤人在后。不过是在他四肢各划一刀,废去他三层内力罢了。”柳筠衡冷笑应道。
“罢了柳公子这话可是说的轻巧。我弈虚门的武功在江湖是出了名的难练,您这废的可是三层内力。”牛夫人先时还打算好好问话,没想到柳筠衡的态度极为冷淡,倒将她的怒气激了上来。
程风在一旁笑道“江湖这是何时有的规矩下帖去请人来,人来了,倒是像公堂审问犯人一般。还是说,这是弈虚门的规矩三番五次下了贴,就是为了给自家犯了错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夫人。”牛文德忙制止了准备说话的牛夫人,起身对着柳筠衡道“犬子之事,老夫在这里向柳公子赔罪。夫人爱子心切,方才的话若有得罪之处,老夫也一并赔罪,还望柳公子莫要计较。”
柳筠衡闻言,点头道“牛门主客气了。”
“青门饮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既然如今恨情重组为青门饮再出江湖,还望相互客气,大家客气。”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蓝布衣服的男子,一脸的不屑。
柳筠衡闻言挑了挑眉,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座之人,许久,才开口道“阁下之言算是有理,只是青门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还要如何客气”
人比人比死人,话对话便无话。
整个议事堂陷入死寂状态。牛倾城看了看柳筠衡,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程风,笑着问道“柳公子这身边可谓人才辈出,只是今日如何不见上回那姑娘”
“身子不适。”柳筠衡见是牛倾城问话,便知问的是微烟。
牛倾城一脸失望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再问些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
议事堂内很多人纷纷握紧身旁的武器,又是各种猜测。
“去看看,怎么回事啊”牛文德还算是稳重,吩咐了下人出去看。
那人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牛刀霜撞了个满怀。
“你是死人哪,这么不长眼”牛刀霜喝道,说着,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柳筠衡时似见了仇家一般,正想着扑上去,不料牛倾城挡在了面前,又听牛文德大声呵斥“逆子,不得无礼”
“他废了我内力,我要找他算账。”牛刀霜满口只是嚷嚷,但是一方面牛文德盯着,牛倾城护着,另一方面这堂下还有好些的武林前辈,他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牛公子,那日为何废你武功你难不成忘了柳公子已经是手下留情,还望莫要再做纠缠。”冯俊泽今日也来了。
牛刀霜冲着冯俊泽啐了一下,骂道“难不成你们星河山庄是收了他青门饮的好处还是说星河山庄怕了”
他这话极为难听,早有星河山庄的人按剑代发。
牛文德猛地拍案而起,指着牛刀霜道“逆子,你给我住嘴”
“牛门主这下还是先打理家事罢,有缘江湖再会。下回还是莫要再下拜帖,青门饮不喜与人纠缠。”柳筠衡说完这话起身准备离去。
“哎,柳公子,柳公子等等。如何今日也这么快就离去”牛倾城忙拦住二人去路。
程风看着她笑道“牛小姐还是莫要拦路,想来今日也不过是弈虚门想问前次在星河山庄之事,方才已经说了,这下还有何事”
牛倾城正要开口,只见柳筠衡伸手向后一挥,牛刀霜张牙舞爪的定在原地。
“青门饮的规矩想来在座各位是知晓的,就此别过。”柳筠衡说着,往外走去,牛倾城也如定在一旁,无法动弹。
引魂饮血青门饮,这一话很快在大家脑中闪过。
“牛门主,您这下可是见到了,这青门饮比先时那恨情更为狂妄。简直是目中无人”
“就是啊,看他小小年纪,倒是一点都不谦虚。现在的人啊。”
堂下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抨击青门饮。
牛文德只是默默的捋了捋胡子,这人,真的不简单。这样的年轻,这样的功夫,看来武林要变天了。
牛倾城默默的走到牛刀霜面前,试着解开他的穴道却无法解开。不仅点了定穴,还点了他的哑穴。真是够狠她对着兄长摇了摇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喜欢牛倾城的,女子侠气。
、三足鼎立
柳筠衡和程风徒步往山下走去,忽而一株老槐树下转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