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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侍 第5节

作者:墨若蝉 字数:22090 更新:2021-12-30 14:08:18

    “我不明白,正王既然可以有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多王爷那一个”百眏不解,无所谓笑了笑“我的确属心王爷,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帮王爷得到他想得到的,哪怕是一个人,我在他心里还是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人,如此便够了。”

    一个情字居然让百眏退让到这种地步,木流凨觉得百眏疯了,他冲上去,一把抓住百眏的领口,威胁道“把解药给我,否则,百眏,我会杀了你的”

    “你知道的,百欢散是萃仙楼特制的,除了有些发甜以外,任何气味都没有,如果你味觉没有失灵,也许你还能躲得过去,可惜了,你现在除了做那种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百眏第一次见木流凨愤怒的样子,这样一个稳如泰山的人,并非真的稳如泰山,只不过是没有找对崩坏他的脆弱点。

    但百眏找到了,误打误撞的找到了木流凨的薄弱处,木流凨接下来只剩下崩坏的命运。

    夜色渐深,今夜无月。阴暗的牢房角落,蜷缩着一个颤抖的身影,他呼吸声不正常的起伏,空气中隐藏着特别的气息。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栽到一个少年手上,身上的炙热,内心的躁动时刻挑衅着他的理智,他只希望,司马敬华今夜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怎么不点灯”司马敬华站在牢门外,一旁的狱卒正准备开门。

    “滚”木流凨恍惚听到司马敬华的声音,提声高喝了一声,却怎么也压不住声音中带着的颤抖。

    “让本王滚,李独遥,你胆子可真大,本王好心来看你,你居然敢让本王滚。”司马敬华暴力的推开牢门,咣得顺手甩上,往角落里一瞧,皱眉道“你怎么了缩在角落里可不像你的风格。”

    “用不着你管,滚”木流凨呼吸紊乱,每说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力气。

    “你生病了”司马敬华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朝角落走去,刚走几步,便被木流凨生硬的喝住“我没病你快滚”

    “你没病”司马敬华嗤笑“你有没有病,也得看过才行。”他走了几步,折身摸索着拾起烛台,灯亮的瞬间,木流凨又往角落缩了缩。

    司马敬华借着微弱的烛光,看见木流凨像受伤的刺猬一样缩在角落,心中的某个地方顿时柔软了下来,话也带着温柔“你是李独遥吗我认识的李独遥可不会像你这样软弱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他试图走近了几步,见木流凨没有太大的反应,走了过去,手刚碰到木流凨的肩膀,木流凨肩膀猛得一抖,将司马敬华的手抖开,顿时像炸了的刺猬一般吼道“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司马敬华骨子带着王室的傲慢,被木流凨三番五次的喝斥,有些不耐烦,冷笑道“阶下囚也敢如此张狂”他钳住木流凨的肩膀,猛得将人给转了过来,目光与木流凨的双眼一对,顿时失了神。

    与以往不同,此刻的他眼神虽然凌厉,却不似以往傲慢无礼,更多的是隐忍,带着情色的隐忍。司马敬华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思,在此刻升温,心中那根禁欲的弦突然绷断。

    “你”司马敬华口干舌燥,握着木流凨的肩膀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气。

    “少痴心妄想”木流凨眼中携恨,狠狠甩了司马敬华一个耳光,他挑开司马敬华的手,冷冷道“你若敢动我一下,我定让你后悔终生”

    “为什么”司马敬华抓狂道“他们都行,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李独遥,你告诉我为什么”

    “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木流凨猛得推了司马敬华一把。

    “你这是逼我。”司马敬华紧了紧手心,伸手拽住木流凨的手,将人从角落扯了出来,这才发现,木流凨早忍到了极限,整个身体都颤抖的犹如筛糠。

    “你居然能忍到这个地步。”司马敬华大吃一惊,语气缓了缓问“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木流凨闭了闭眼,半晌才道“松手”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放手的。”司马敬华邪气一笑,强制的抬起木流凨的下巴,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笑道“如此良机,就此收手岂不可惜”

    第43章 第043章  敬王偿愿且惊心

    沁骨的凉意从身下传来,冰冷的气息都让他怀疑自己失去了下半身,冰冷中带着麻木的疼痛,喉咙中干涩带着腥甜,木流凨张了张眼,瞳孔中的光线依旧晦暗,他蜷了蜷手心,却虚弱难握,只茫然的叫了一声“三喜”

    空荡荡的牢房中,半掩的牢门微微晃动,四周寂静,只有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如叹息般传开。

    木流凨头脑昏涨,又叫了声“三喜”

    眼中所看到的都带着虚幻感,木流凨觉得自己的思绪像缠在一起的乱麻一样毫无头绪,他既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这一切,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回避自己现在的不堪。

    费尽心机与司马敬华拉开距离,只在一念之间捻化成灰,连他的尊严和希望,一起化为乌有。

    他突然觉得可笑,想笑却在身体一动间变得僵硬,身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的不堪,他不敢动,似乎只要不动,就不会痛,只要不痛,他就依旧完整如初。

    他比任何时候都迷茫,张着双眼,却不知思绪在哪处,只在张嘴闭嘴间,唤了“三喜”数次。

    一只苍老的手停在牢门上,微一迟疑,推开了门,一身狱卒打扮的老人再看到木流凨不着寸缕的身上满是斑驳痕迹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富贵人家都好这口,可怜你清白之体,却受此侮辱。”

    狱卒走到木流凨身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在他身上,心疼的用手碰了碰木流凨的脸“孩子,老伯给你擦擦身子,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将要燃尽的白蜡还在拼命的释放光芒,微弱的光映照在木流凨眼中,仿佛幽幽簇火。他却依旧不动,半晌转了一下眸子,与一双浑浊无力的眼睛相触,木流凨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凄凉“老伯,天快亮了吗”

    老人摇摇头“还要再过一个时辰呢。”老人话中带着叹息与无奈,他伸出干枯年老的手,再碰到木流凨的身体时顿住,心疼的询问“老伯帮你擦擦身子吧”

    木流凨未动,双眼空空的望着虚空处,对老人的问话不理不睬。老人只当他是应允了,小心翼翼的去门外打了水回来为木流凨收拾妥帖。

    白烛将燃尽,老人认真谨慎的换了一支白烛,特意将火光挑得极暗,尽管如此,当老人不经意瞟到木流凨时,仍被他淬玉般的面容惊得心头一颤。

    他整个人仿佛失去灵气的木偶,软弱无力的靠在墙角,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老人被木流凨可怜无依的模样惹得顿时心生怜悯,几次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始终没有勇气打扰此时伤心欲绝却一副隐忍的可怜人。

    木流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内心备受焦躁,可却无能为力,他痛恨这种无力感,更恨司马敬华强与的一切,自己辛辛苦苦所维系的一切,只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他此刻不禁迷茫,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老人安静驻足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神色平静的木流凨,默默地退出牢门。在手搭上牢门的锁时,他听到木流凨一声似笑似哭的低语“公桃花,我疼”长长一声凄然低笑,末了,却化成一声叹息。

    天边依旧黑沉寂寥,夜虫尽灭,风中带着别样的清冷吹袭着整个夜空。

    一道仓皇的人影,在夜色中跌跌撞撞的奔向一处灯火通明的楼门前,莺莺燕燕的婉转调笑声声传来,那人在楼门前一驻,深深吸了口气,直直进了楼,毫无停顿,直奔二楼去了。

    鸨娘正抽出怀里的手巾,按下因困倦洇出来的眼泪,一瞟眼,顿时惊得瞌睡全无,她提了裙摆,摇曳生姿的迎上将上楼的人,热情洋溢道“哟,这不是敬王嘛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司马敬华黑着脸,冷冷瞧了鸨娘一眼“滌霜人呢,我要找他”

    鸨娘拿手巾掩了掩唇角,欲吐出的笑语生生咽了回去,讪讪道“滌霜公子现在应该在无面公子的房里,听说无面他”

    司马敬华得到答案,理也不理,直接朝无面的房间走去。他只在门前一顿,心情复杂的推开了门。

    黑重的帷幔,将房间遮掩的没有丝毫光亮,唯有空荡荡的桌上,孤零零的燃着一盏红烛,桌面上趴着恹恹欲睡的少年,脑袋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能睡死过去。

    床上坐着位年轻男子,素面红衣,黑发拢在身后,容颜安静温和,竟别样清新雅致。

    滌霜正神情专注看手中书卷,听得推门声,抬头一看,稍稍有些吃惊,轻声叫了一声“王爷”

    第44章 第044章  不如与酒共真心

    司马敬华推门推的小心翼翼,滌霜并没有被他惊吓到,反倒因为他的顾前顾后的谨慎模样吃了一惊,不禁又问了一句“王爷来此,有事”

    司马敬华神色犹疑,却又突然冲到滌霜面前,一把握住滌霜的手,急切道“你告诉我,李独遥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司马敬华一时不知如何表达,顿时语无伦次,焦躁起来“他不是萃仙楼的倌儿吗他不是西昭第一贱他不是恩客无数他不是评侍榜上人人称赞的无面公子吗”司马敬华一瞬间变得极其痛苦“为什么他,他”满目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啊”三喜被惊醒过来,蹭得从椅上跳了起来,迷茫的揉着眼睛,在看清是司马敬华时,结结巴巴的叫了声王爷。

    “三喜,你先出去,我与王爷有要事要谈。”

    三喜有些不情愿,一接触滌霜严肃的目光,立刻蔫了,嘟嘟囔囔的出了房门。

    滌霜收回目送三喜的目光,抿着唇一阵沉默,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只在司马敬华只言片语间,便捕捉到其他讯息,半晌失笑道“王爷不会真对公子动手了吧”

    司马敬华沉默着,让滌霜心头一凉,只觉得脸上后背阵阵发凉。虽他与木流凨半途相识,相交匪深,可木流凨什么脾性,明眼人谁瞧不出他在司马敬华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心里又何样凄凉。

    滌霜怔了一会儿,冷声道“王爷既然已经如愿以偿,又来萃仙楼做什么”

    司马敬华也不知自己来萃仙楼做什么,他在内心期望着有一个人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木流凨依旧是那个闻名西昭不知廉耻的木流凨,然而,种种蜚言下,木流凨居然那般清白。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沉默着,不知说些什么,也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木流凨一直口口声声所说的“谁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这句话,并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他本是清白之身。

    “那日公子上萃仙楼,是找我做他的替身的,等他要等的人来接他的时候,公子就会帮我脱离萃仙楼。”滌霜默了默,深深吸了口气“公子能找上我,其实很让我意外,那时我不过是个谁都瞧不起的无名小倌,公子为什么会看上我我始终不明白,那日他提出要与我做一笔交易,他在萃仙楼做倌所有的恩客,皆由他出面,我收尾。”

    “这房子你也看到了,不论白天黑夜,皆是挂着帷幔,不知道的都道公子体贴恩客,也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恩客看不清到底是谁与他共榻缠绵,更何况还有公子亲手调的萦魂香,以假乱真更得心应手。”滌霜轻笑道“评侍榜评的是我,不是公子,我损身,公子损名,我们两个,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司马敬华茫然若失的跌坐在床上,他对木流凨的了解浅薄至此,他像世人一样拿着鄙俗的目光看待木流凨,却不知那张扑着,勾着浓妆的脸面,在其丑陋的名声下,保持的是这般洁白无瑕的真身。

    他也本该想到,木流凨那样骄傲的人,连堂堂凤澜国的面子都不看,又怎么会为了一时愤怒,毁了自身清白。

    “我早该想到的。”司马敬华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他那样一个特别的人,怎么会成为自甘堕落的人。”

    “可你已经亲手毁了他。”滌霜爬到司马敬华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眼中含着残忍的笑,轻轻道“公子本与我还有些区别,如今同我却毫无二致,王爷亲手将他毁得一干二净,王爷该知道,公子他骨子中天生带着傲气,你这般强求他,日后,他定然也要以牙还牙,亲手毁了王爷。”

    “是我鲁莽了。”司马敬华半天憋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滌霜闻言,伏在司马敬华腿上笑得眼泪直流“公子本是逍遥命,一朝被手足陷于危境,行动受限,消息也难传到门派,且又”滌霜微一顿,黯然道“如今却又失节于王爷,真是节节厄运,处处凄凉。”

    烛火微微一漾,在滌霜面无表情的脸上投下一片暖光,室内寂静无声,门外沸沸扬扬的欢声笑语也难打破房内的沉默。

    空旷的牢内,蜡泪低落在桌上,墙角蜷缩着一道落魄的人影,紧闭着双眼,唇色泛白,嘴唇轻颤间,始终重复着一句话“寄浮萍于情,不如与酒共真心。”

    “流凨”

    第45章 第045章  傲公子心境无常

    木流凨微垂着头,眼神空洞,稍显凌乱的发丝半掩了雪白的脸面,他恍恍惚惚的抬头,眼前模糊着一个人影,木流凨愣愣一望,低声阴沉的笑着。

    “流凨”司马敬华伸手在木流凨眼前晃了晃了,手在半途中伸向木流凨的肩头,手将触碰到时,木流凨突然伸手竭力捏住司马敬华的手腕,一翻,借力将司马敬华甩在一旁,力竭声嘶道“滚”

    被甩在一旁的司马敬华哪想到木流凨还有这么一下,当场吃了一惊,他试图靠近木流凨,皆被他突然刻毒的眼神吓得动不得身。

    “寄浮萍于情,不如与酒共真心。”木流凨越发蜷缩了身子,咯咯冷笑。

    他娘亲时常提点他,与酒相共,至少能成知己,与浮萍之命的人相知,定然漂泊无依,他木流凨,便是漂泊之命,他不知不觉便总是记起他娘亲常在他耳边念叨的话,那时总觉得的好笑,如今却觉得可悲。

    “是我错了。”司马敬华远远的站着“我知你是顶顶骄傲自负的人,心里定然恨我恨得想将我千刀万剐,但是,流凨,你难道就看不出我对你也有真心”

    “什么是真心”木流凨苦涩道“你对我有真心,可曾问我对你是否有真心你现在来干什么,看我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很痛快,我倒忘了,你一向很喜欢看我轻贱的样子,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又站出来充当善心菩萨吗”

    “你为什么不能信我一分我真不知你原来是清白的”司马敬华急切道。

    “你若真对我有心,又怎会不知我是清白的。”木流凨一语打断他,风轻云淡的说着另一番话“司马敬华,我从出生到现在所受的煎熬,都及不上在你手上吃的苦头多,拜你所赐,我所引以为傲的一切,悉数毁在了你手上。”木流凨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可悲,忍不住怆然而笑。

    司马敬华此时此刻却没了往日威武,一语不发的看着软弱的木流凨笑得癫狂。

    木流凨身体早已因为剧毒细水长流而一而再的受着煎熬,此刻更因心中悲愤不能释怀而抑郁难舒,身心双重的打击,令木流凨变得喜怒无常,精神更难以承受如此起伏过大的打击,一口血吐了出来,心神一荡,顿时神思涣散。

    司马敬华上前一把扶住木流凨,察觉他眼神早有些游离,便轻轻将木流凨拥在怀里,温和的给他理了鬓发“是我错了。”

    他始终不肯多说一句其他的话,那般温柔体贴的抱着木流凨,只在木流凨耳边固执的重复着“是我错了。”

    夜将尽去时,烛火燃尽,灯花尽落。

    木流凨蜷在角落,已有些回神,空荡荡的牢房中还充斥着特别的味道,对于敏锐的司马弗琢来说,不需要太多猜测,便已心中明了。

    他欲言又止,终化了一声轻叹“流凨,我要走了,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木流凨摇了摇头“已经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他一顿“什么时候走”

    “出了牢门就走。我只是想在临走前来看看你。”司马弗琢微微叹息“北寒衣已无大碍,相信不久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司马弗琢看着木流凨,觉得木流凨与以往所认识的木流凨有了天壤之别,以往的木流凨,即便阴沉,眼眸中也折射着生的精光,而此刻,他眼中压抑的却只有恨。

    他知道,木流凨此刻已经不会再有任何需要帮助了。司马弗琢从腰间摸出一瓶药放在木流凨手里“我会多备一些先放在滌霜那里,记得去他那里取。”

    “帮我救一个人。”木流凨突然道“把滌霜从萃仙楼赎出来。”木流凨默了半晌,缓缓添了一句“他不应该属于那里。”

    “好,我记下了。”

    “一路平安。”

    司马弗琢并未动身离开,犹疑片刻问“细水长流的毒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味觉没了。”木流凨苦笑“现在连嗅觉都不灵敏了。听说细水长流是个极具特别的,等毒游走全身时,对死亡的恐惧都会变得迟钝,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还能等到他们来吗”司马弗琢道“我会亲自去逍遥门一趟,让他们来接你。”

    “好。”木流凨瞬间冰冷下来,冷漠的笑了一声“让他们来给我收尸。”

    过了几日,司马敬华便悄悄安排将木流凨接出了牢门,木流凨对牢房有从心而生的厌恶,当下并未拒绝,沉默的回了敬王府。

    木流凨已经无处可去,暗中牵制于他的西昭势力与隐在暗处切断他所有联系的凤澜势力,已经悄悄将他困得滴水不漏,他无处可逃,似乎已经只有认命的份。

    “公子。公子。”

    第46章 第046章  滌霜拜访收牡丹

    三喜兴冲冲的从门外闯进引凤院,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木流凨负手而立,仰头瞧着穿梭在枝叶间的阳光碎碎的摇落进瞳孔中。

    他轻轻扯出个微笑,声音轻柔若羽“何事”人却仍旧兴趣盎然望着叶间的阳光。

    三喜猛得煞住脚,顿了顿,兴奋的脸上一片红晕“公子,滌霜公子来了,说是来给公子送东西的。”三喜悄悄打量木流凨的脸色,总觉得自家主子自从牢里出来,整个人变得更加高深莫测,话少了,只要一开口便带着阴冷劲,让三喜畏惧的很。

    木流凨冷嘲得笑了一声“还是他有心,让他进来吧。”

    三喜点点头,拔腿去门外接滌霜去了。

    与往日不同,今日滌霜穿了一身黑衣,毫无装饰的一袭黑衣衬得滌霜身材极为挺拔英气,他手里提着一个藤柳编的竹篮,随三喜走来。

    还未到木流凨跟前,滌霜伸手拉住三喜,把竹篮递给三喜,谨慎道“这是公子救命的药,你可收好了,去吧,好好藏起来,别让小猫小狗的给翻了出来,毁了药。”滌霜拍了拍三喜的肩膀,略一犹豫,向木流凨走去。

    三喜得了嘱咐,立马抱着竹篮一溜烟的钻进屋里。

    木流凨仍望着梧桐叶间,右手食指不疾不徐的轻磨拇指盖“我以为你会离开。”

    滌霜道“公子未走,滌霜能去哪里。”

    木流凨回过头,笑盈盈问“近日可好”他见滌霜脸色稍见苍白,伸手轻轻抚过滌霜的脸,叹了口气“看来过得不怎么好。”

    滌霜忍不住一笑“萃仙楼那种地方,过得好不好的都一样。”

    木流凨沉默了一下“你随我来,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向房里走去。

    滌霜困惑的嗯了一声,随木流凨去了书房。木流凨站在书案前,铺了宣纸,提笔蘸了浓墨,思索片刻,便下笔一挥,大开大合作了一幅简易牡丹图,下笔处行云流水,毫无停顿。

    木流凨收笔时,潇洒的挽了挽袖子,画得正在兴头上,那脸上顿时神采飞扬起来,滌霜起先在看画,而后却被木流凨突然焕发的精神而吸引。

    看着木流凨忘我的勾勒牡丹,滌霜淡然而笑,心想公子平日定然是极喜欢作画的,下笔之绝,比他脸上勾勒的花妆还要精妙几分。

    “成了。”木流凨搁了笔,提了细笔仔细端详了一阵,在画侧提了一句红尘俗富贵,愿与君共享。

    “牡丹虽俗,可却是富贵之物,我爱的便是它这令人追羡的俗意,这画你收着,等哪一日出了萃仙楼,说不准就用上了。”木流凨俯身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又提笔在画上添了两笔。

    滌霜笑道“原来公子是这般性情。”

    木流凨一愕,笑了笑道“一时忘乎所以了,让你见笑了。”

    滌霜摇了摇头,并未接话,他心中惦记的其实还是那日牢里所发生的事,他来此本意为那件事而来,可见到木流凨,滌霜却问不出来,原以为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该如何如何的伤心欲绝,可见了当事人,却觉自己多心了,木流凨除了有些阴郁外,竟意外的平静。

    “没有我在萃仙楼,那些心高气傲的倌儿若欺负你,你也不要忍着,着人来禀我一声,我会亲自处理了他们。”木流凨说着说着,话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毒辣。

    滌霜点了点头“他们能把我怎么着,公子放心就是,只要他们不惹我,我便躲着走,我还要等公子来救我呐。”

    “肃王可找过你”木流凨卷起牡丹图,递到滌霜手里。

    滌霜接过手,垂头笑道“找过,说是受公子所托,要帮我赎身呢。”

    “那你为什么不走留在萃仙楼只会毁了你。”

    “我不是不想走,答应救我离开萃仙楼的是公子,可肃王不是公子,滌霜怎可离去”滌霜道“我只记得与公子有此约定,并不记得还与旁人有那般交易。”

    “何必和自己的未来置气,你是在气我没本事救不了”

    “正因为相信公子,我才愿意等待公子,我哪里和你置气了。”滌霜靠在书房门前,抬头望着天空。

    他心里仍有千般疑问,他想问木流凨难不难过,伤不伤心他想问他对司马敬华是怨是恨可是,想说的话一而再的咽了回去,滌霜有些小懊恼的叹了口气“公子,我该回去了。”

    木流凨点了点头“回去吧,我会让三喜时常去看你的。”

    滌霜应了一声,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木流凨转头瞄见往柱子后面缩了缩的三喜,厉声道“四喜滚出来”

    三喜一懵,未反应出这一声四喜叫得是他,半晌才慌忙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跑到木流凨面前,手里却献宝似的捧了一盅茶。

    第47章 第047章  三喜寻物遇老道

    “公子,小的泡了一杯茶,尝尝”三喜乐滋滋的将茶递到木流凨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木流凨垂眼盯着茶看了一会儿“是按我的要求泡的”木流凨伸手接过了茶。

    “嗯嗯嗯。”三喜乐得猛点头“全是按公子要求泡的,公子快尝尝,小的泡得茶怎么样”

    木流凨揭盖喝了一口,塞回三喜手里“难喝死了。”转身走了。

    三喜郁郁的揭盖喝了一口,嚷道“挺好喝的啊。”他怏怏不乐的跺了一回脚,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四喜”木流凨叫了一声,站在门内朝三喜招了招手,三喜见状颠颠的跑过来,乖乖的应了一声“公子有事”

    “这时节,有一物最招人稀罕,名曰水浮子,三喜,你现在去买一些回来,正好解解馋。”木流凨笑眯眯道“今日若买不回水浮子,你也别回来了。”

    木流凨说完,转身嘭得摔上了门,留了三喜木木的抱着茶杯一脸迷茫状。

    三喜从心中亲近着木流凨,对木流凨的吩咐不疑有他,屁颠屁颠的出了府门,自去找水浮子去了。

    炎炎夏日,阳光浓烈的照耀着大地,地面上因干枯而腾起一片尘土。

    三喜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木流凨想要的水浮子,奈何却寻不见半个影子,三喜心眼实,不知木流凨从中与他耍了心眼,哭哭啼啼的一路去了萃仙楼。

    素日都是木流凨带他来,平日哪敢那般招摇的进萃仙楼,只看着门内来来往往衣着鲜艳的女子,三喜便吓得一步都不肯靠近。

    三喜顶着日头来来回回在街上转悠着找所谓的水浮子,早累的口干舌燥,额上汗水涔涔。三喜累的狠了,一手抹着眼泪,蹲在萃仙楼门口不知所措。

    “哟,这不是无面公子的小尾巴吗”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扶着门框娇笑了几声,出门过来拉起三喜,上下打量了一眼,顿时心疼起来“这孩子,干什么去了你瞧累的,满头大汗的,渴不渴”

    三喜委屈的点点头。

    那女子又道“你家公子呢,多日不见可还好是他让你来萃仙楼办事的”

    三喜摇摇头“不是,潋乐姐姐,能不能带我去见滌霜公子。”

    潋乐笑了一声“见滌霜不着急,他有事忙着呢,姐姐让人去告诉他一声,就说你来找他了,让他抽点时间来见你,你就先随我进来,喝点水润润唇,你看你这嘴,都裂了。”潋乐熟稔的带三喜去喝了点水,吃了些点心,又喝了小半个时辰的茶才带三喜去滌霜那里。

    滌霜一见三喜顿时吃了一惊“你这脸怎么回事怎么半天不见就晒成了这样”

    三喜顿时哭丧了脸,抹了把眼泪伤心道“公子命小的来买水浮子,可是,小的不知道去哪里买才好。”

    “水浮子”滌霜稍稍惊讶了一下“你不用找了,公子是逗你玩的,水浮子极珍贵,若不是富贵人家,寻常人是吃不起的。”话语一顿,又问“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惹公子生气了”

    三喜摇摇头“滌霜公子一走,公子便打发小的出门找什么水浮子,可水浮子是什么,小的不知道。”三喜懊恼的皱皱鼻子,又抹了把眼泪。

    “听我的,你别找了,回去吧,去给公子认个错,服个软,这事就算过去了。”滌霜拍了拍三喜的肩膀,此时已华灯高挂,萃仙楼迎来最热闹的时辰。

    滌霜不愿三喜只身待在萃仙楼,便宽慰了几句,将他送出了萃仙楼。

    三喜迎着夜色,见月华淡薄,小风习习,完全没了白日的燥热。可双手空空,三喜又不敢回去,便又在街上转了一圈。

    逢着卖吃的便要捉着问一句“卖水浮子吗”,问了一路,仍旧毫无所获,三喜蔫头耷脑的在街上闲晃,突然一只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旁,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凑近了问“孩子,爷爷给你算算命怎么样看你印堂发黑,多半要有灾了啊。”

    三喜不悦的皱皱眉头,想甩开老头的手,却未甩开,更加闷闷不乐道“你才印堂发黑,你才有灾有难。”末了,却问了一句“你卖水浮子吗”

    老人把手里的旗幌子扯到跟前,指了指幌子上的字“小老道只测字算命,不卖荔枝。”

    “我问的是水浮子。”三喜气鼓鼓道。

    “你这孩子,荔枝就是水浮子。”老道哈哈一笑,执起三喜的手看了一眼,叹息道“哟,没想到是个短命鬼。”

    第48章 第048章  夜深误撞春光景

    “你才短命鬼”三喜不依的嚷“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不急不急。”老道呵呵笑着捋了一遍胡子,意味深长的瞧着三喜“以后有什么难事,自来找我,你我有缘,老道儿理应照顾照顾你。”

    “莫名其妙。”三喜抽回手,慌慌忙忙朝敬王府,身后传来老道是浑厚悠远的嗓音“老道浑谷,在这棠恩街测字算命,恭候大驾。”

    三喜本就因为没有买到水浮子而恼怒万分,被这老道儿一闹,更是心焦不已,又惧怕木流凨生气,在街上游荡到半夜方悄悄从后门溜回去。

    偷偷回到引凤院,见门虚掩着,三喜微微一愣,心里想了想,估摸着是他家公子见他久久不归,特意给他留的门,心里这么想着,一天的烦闷顿时一扫而光。蹑手蹑脚的便朝卧房走去,还不及靠近,便听见里面传来极压抑的低喘声。

    三喜心性单纯,但还是被那声声低喘吓得脑子一空,鬼使神差的伸手推开一条门缝,便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他看见脸色雪白的木流凨被钳制被褥上,身上覆盖的是一直令他畏惧又不屑的司马敬华。

    “你抗拒什么不是你说的,若我有心于你,便应坦然说出来,如今我与你赤诚相见,你反倒忸怩作态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敬华压低了声音在木流凨耳边轻声吐气。

    木流凨却也忍得,一言不发的由他奚落,此时的他,一如那日牢笼中的无能,任人摆布而不得脱解。

    三喜心头似乎压了千斤巨石般,抑郁难舒,脑里像养了千万只蜜蜂般哄哄乱响,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呆愣愣的立在门前,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门缝里的光景,直至司马敬华开门而出。

    “三喜。”司马敬华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三喜一眼,目光朝身后掠了一眼,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喜木木道“有一会儿了。”

    “哦”司马敬华托出一道似笑非笑,暧昧不明的疑问“都看到什么了”

    三喜一愣,转身寻摸了一会儿,抱起垫在院角的一块碎石朝司马敬华身上砸去“你欺负我家公子,你欺负我家公子,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三喜说着呜咽的哭起来。

    司马敬华今日格外尽兴,并未追究三喜的过错,反而大度的提醒他“欺负你家公子是本王不对,可你再不进去看看,你家公子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三喜一听,丢了石头忙迭的进了门,远远间,见木流凨疲乏的胡乱裹着薄被趴在床沿目光空空的盯着垂眼的下方。

    那双空洞的眼中没有一丝活气,一时间连一丝痛意都无,三喜看着心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到了床边,却又不敢伸手碰木流凨,只低低的叫了一声“公子”。

    木流凨何至如此,以他的聪明才智对付区区司马敬华有什么难的,可暗中的百眏,他却对付不了。身上涂再多的一步散也没用,便是在房中设下机巧,也被百眏在无声无息间化解。

    木流凨呵呵冷笑一声,抬眸远望处的窗角,隐隐约约的立了道极瘦削的身影,那双阴冷携笑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木流凨这处,漠然而笑。

    三喜见木流凨眼中终于涌出一股恨意,顺他目光看去,却只看到窗上空有的梧桐碎影。

    “什么时候回来的”木流凨低低的问了一句。

    三喜抹了把眼泪“小的笨,不曾买到水浮子,小的”

    “不用了。”木流凨打断他,仍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床边下散落着几颗剥了皮的荔枝。

    木流凨叹了口气,伸手道:“过来扶我一下。”

    三喜走过去扶起木流凨,眼眶已经红通通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一扶起木流凨,三喜顿时哇得一声哭起来。

    他不是不知道木流凨这一身斑驳是怎么回事,当初在萃仙楼,每次木流凨去时,滌霜身上都是这般,彼时不懂,方才瞧见那些光景,他方悟了。

    木流凨心头邪火被三喜这一嗓子哭声勾了出来,狠狠甩了三喜一耳光,自己一下跌坐在床上,双手狠狠捏着被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三喜被他一耳光甩趴在床沿上,捂着脸,呜呜咽咽的止也止不住。

    木流凨心力交瘁,无心与三喜计较,缓缓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有些迷茫。

    三喜蜷坐在床边,隐忍着一抽一搭的哭着。

    外头夜正深,烛光甚微。

    木流凨听着三喜的哭声,心头也一片空荡荡的,不知哪般滋味。

    司马敬华却是百般纠缠,一时尝得好处,便不肯撒手,日日觊觎着木流凨的美色,更是变本加厉的限制着木流凨所有的自由。

    木流凨如今能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引凤院而已。连三喜出入府门的自由也限制起来。

    木流凨越发阴沉安静,面上端得四平八稳,可又有谁知他心中苦楚。

    第49章 第049章  引凤于梧困于梧

    引凤于梧,困凤与梧。

    木流凨如今便是被囚困在牢笼中的一只彩雀罢了。

    滌霜下了马车,在敬王府后门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冠,抬手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三喜顶着红通通的一双眼珠子与滌霜对视。

    滌霜纳罕道“这又是怎么了公子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三喜摇摇头,垂头道“今儿早晨,小的给公子泡了一杯茶,公子说好喝。”

    “那不是好事吗你伤心什么”滌霜奇怪道,拉着三喜慢悠悠的向引凤院走去。

    可三喜一听这话,一双眼珠子登时更加通红,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抽搭道“可小的给公子倒的是昨儿个剩的茶水,公子嘴巴那么难伺候,没道理喝不出来啊。”

    三喜一句话让滌霜心里顿时忐忑起来,急急忙忙向引凤院赶去,推开院门,便见梧桐树下,碎影斑驳的落在木流凨雪白的衣衫上,那张淬玉般的脸面上,勾得是一朵欲绽未放的韦陀花。

    滌霜在院门停住,远远瞧着闭目小憩的木流凨,一时也不敢打扰,转身正想退门而出,身后传来木流凨清淡慵懒的声音“来了,进来吧。”

    司马敬华知他与滌霜交好,便差人请了滌霜来府上做客。木流凨多日不见滌霜,挂碍不已,知滌霜今日会来,便早早搬了一张长椅,窝在椅内,瞧着梧桐叶隙间的碎光等滌霜到来。

    却没想到,一闭上眼便整个身心都惫懒了,迷迷糊糊的有些想睡觉,模糊中听得响动,才惊醒过来。

    滌霜笑了笑,走了进去“滌霜见公子睡得正好,不忍打扰,没想到,还是扰了你。”

    “我一直在等你来。”木流凨坐起身,眼风扫过院门,见三喜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不敢进来,冷声叫道“三喜,没看见有客人吗倒茶去”

    三喜连忙应了一声,匆匆钻进房里倒茶去了。

    滌霜微垂着头,领口下的脖子上便露了几处痕迹,木流凨端了一杯茶,漫不经心道“滌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滌霜一愣“公子为何这么说”

    木流凨静了一下,微笑道“没什么。”萃仙楼里的事,还能有什么,即便滌霜说了,他木流凨也无计可施了。

    滌霜亦是心事重重,担忧在心头,奈何却问不出口,懊恼的皱着眉头有些走神。

    而他们却不曾看见,高大的梧桐掩映下的墙角上,隐藏着一个人,手里柃了只酒壶,悠然自得的听着树下木流凨与滌霜说话。

    “公子近日可好”滌霜沉默半天,问了一句不轻不重的废话。

    “还好。”木流凨的话却不像敷衍,微微一笑,示意滌霜坐下说话,徐徐道“我本就是闲散惯了的人,如今更是衣食无忧,怎能不好倒是你,几日不见,又瘦了许多。”

    滌霜回以微笑,淡淡道“公子不必记挂我,我在萃仙楼还好,不知公子的药可按时吃了,那些药都是肃王留下的,公子可要好好保管着。”

    墙头的司马敬华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没怎么听太清楚,只隐约听见滌霜压低了声音说了什么肃王留下的,肃王留下什么东西给木流凨了司马敬华顿时觉得不痛快。

    司马弗琢的身份,说起来尴尬至极,不过是个有些身份的杂种而已,司马敬华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却也不敢太招惹他。

    司马弗琢对木流凨的事一直很上心,因此在听到滌霜提起肃王时,心里便结了一团郁气。

    木流凨与滌霜结伴出门散步,三喜巴巴的跟在身后,一双眼贼溜溜的转来转去,寻找着司马敬华安排在外的随护。

    滌霜道“公子日后有何打算”

    “等。”木流凨轻轻笑了一声“承蒙西昭凤澜两位国君看得起我,那般费尽心机的设计我,又怎么能让我好过”

    “公子好歹也是王爷,凤澜那边再如何,也不会让西昭随意苛待公子”

    滌霜话未说完,被木流凨一声冷笑打断“滌霜啊,你还没明白吗凤澜国的李则隐,他是打算让我死在西昭,我这么一个没份没位的野种,死在西昭只会对凤澜有百益而无一害。”

    滌霜不知如何接话,垂着目光看地上的缝隙。

    突然一只手拉住他,向后拽了一步,木流凨微斥道“瞧你,走路也不看着前面一点。”

    滌霜微微有些愣怔,垂眼看时,见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个孩子。

    那孩子生得一副冷面孔,六七岁模样,极瘦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如珠,左脸上,一道细长疤从眼尾一直裂到嘴角处,一身灰扑扑的短衣上零零落落的磕了四五个破洞。

    第50章 第050章  木流凨强收义子

    滌霜盯着那孩子细看了一眼,猛与他一对视,顿时吓得退了一步。木流凨上下扫了那孩子一眼,见那孩子从胸襟前露出一条银白色的丝带,木流凨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在那孩子爬起来要跑时,一手拎住了他的后领“跑你想跑哪儿去”

    那孩子挣扎了一下,眼波却无甚起伏“放开我。”他又挣扎了几下,心知无法脱身,反而安静下来。

    木流凨笑眯眯道“你饿了吧”也不等那孩子回答,木流凨拎着他去了最近的酒楼,二话不说点了一桌子菜肴,只道“快吃吧。”

    那孩子却谨慎的很,虽然饿得直咽口水,双眼却一直警惕的盯着木流凨,倒把一旁的滌霜忽略了。

    滌霜也只是很有兴趣看那孩子,木流凨不同于他人,能让他感兴趣的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仔细打量着那孩子,细看之下,却觉得这孩子过于阴沉。

    三喜立在木流凨身后,看着一桌子饭食,顿时都直了眼,恨不得替那孩子亲自上阵,将一桌饭菜一扫而空。

    木流凨冷冷扫了三喜一眼,淡淡吩咐道“天干日燥,应吃些水果才是,来时我看路边有不少卖淡客的,你买些来。”

    三喜“啊”了一声,有些懵,愣愣的瞧了木流凨一会儿,见他有所坚持,便转头求救的看向滌霜。

    滌霜心知木流凨是故意为难三喜,又心疼三喜这么个孩子,天天被木流凨呼来喝去的不知反抗,便好心用口型告诉三喜。

    可三喜天生笨拙,只瞧着滌霜的嘴一动一动的,却不明白他说了什么,茫然的看着滌霜有些摸不着头脑。

    木流凨却不管三喜,对滌霜的侧面相帮也不制止,专心的对付着眼前这个孩子。

    滌霜相帮无望,三喜笨得出奇,无奈又怕木流凨训斥,三喜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所谓的淡客去了。

    小鬼哪里想到出门会碰上这样一个纠缠不清的人,虽他年纪小,可也是天天在江湖混的,自然看出木流凨与众非凡,倒是一旁的滌霜,没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木流凨就那么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反而是一旁的滌霜亲切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吃快吃吧,要不然菜都凉了。”说罢给那孩子夹了两筷子菜。

    小鬼不仅没有动,表情反而僵硬起来,更加警惕的看着木流凨,连眼珠都未动一下。

    木流凨兴致越发高涨,笑眯眯的对着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微微有些怔忡,木流凨的双眼微弯如弦月,眉目带笑,天生便是个会笑的眉眼,然而此人,却又高冷的仿佛不食人间的仙子,小鬼警觉这人不好惹,便不爱搭理他,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小鬼。”

    “什么”木流凨淡淡追问了一句。

    “我的名字就叫小鬼。”小鬼心情有些沮丧,低着头,很识趣的选择了顺从。

    “我缺个儿子,以后你就给我当儿子吧。”木流凨提起筷子和蔼可亲的给小鬼夹菜,表示了一下友好。

    滌霜吃了一惊,话脱口而出“公子要收他为义子”

    “不要。我有爹。”没想到小鬼也很干脆,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掉了。

    木流凨呵呵冷笑一声,不急不徐道“有爹那你爹呢你要真有爹,你能活成这样”

    小鬼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愤怒,双手捏着衣角,试图以别的说辞拒绝木流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但小鬼显然低瞧了木流凨,木流凨早看透了他的心思,两句话便将他堵得死死的“给我当儿子,包吃包住,你若不同意,也好办,我就把它还有你送还给它的主人,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木流凨伸手一展,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钱袋。

    小鬼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胸口,顿时身躯微微一震,咬着嘴唇很是隐忍的模样,似乎在心中权衡其中的利弊。

    这钱袋的主人乃是当朝一品丞相北寒衣的贴身之物,当日他与人合作诓骗北寒衣,他取了北寒衣的钱袋,合作之人带走了人,本以为相安无事,却没想到撞上了这个难缠的人,且听起来这人似乎与北寒衣关系不错。

    小鬼纠结不已,最终还是妥协了,也不应,只是放软了身态,垂头盯着地面看。

    滌霜不知其中缘由,看看木流凨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而小鬼却一副沮丧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公子若真收他为义子,那可真是这孩子修来的福分。”

    小鬼却不认同,依旧郁闷的垂头看着地下。一心想着出了这个门,立马跑掉,绝对要离得木流凨远远的。

    第51章 第051章 三喜归府惊藕杀

    三喜顶着毒辣的日头在街上转了一圈,找的毫无头绪,心情沮丧的正打算折回去寻他家公子,却突然想起棠恩街的老道士,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急急忙忙往棠恩街去了。

    熙熙攘攘的棠恩街上,一张白布幌子在风微微浮动。

    三喜几步上前,浑谷双目微闭,一手捋着颌下长须,一手替人诊脉,他耳目聪敏,三喜还未走近,便从脚步中听出是他小友来了,老神在在的晃了晃脑,打了声招呼“哟,来了,你是测字呢还是算命呢”

    三喜瞧着浑谷给人把脉的架势,挠了挠头问“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么还给人看病”

    浑谷伸手把白布幌子一转,白布幌子上露出八个大字“神医妙手包治百病”,还在字旁用红艳艳的朱笔写了一行小字“概不收钱”。三喜看着白布幌子好一会儿,觉得浑谷老头儿能有生意全靠了那几个醒目的朱笔字。

    浑谷给病人开了方,一把拉过三喜将他按到案前的木凳上,笑眯眯的凑近了问“孩子,你想让爷爷给你测字啊还是算命啊”说着拿起三喜的手粗略的瞄了一眼,无比叹息道“唉,短命鬼,还是短命鬼。”

    三喜哼了一声“你才短命鬼。”一边说一边将手硬生生抽了回来,三喜默了一会儿,迟疑道“你说的,如果我有什么事不懂的话,可以来找你的。”三喜鼓着腮帮子,捏着衣角想了想,抬头认真的看着浑谷“我要算命。”

    “哦”浑谷淡淡道“给你自己算”

    “当然不是。”

    “我想也是,你个短命鬼,再怎么算也算不成长命神仙。”浑谷捋了捋胡子,越发和蔼可亲“你想给谁算命吗有八字吗”

    三喜捏了捏拳头,忍下揍浑谷的冲动,口气不佳道“给我家公子算命。”

    “写个字。”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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