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书影,我……”楚飞扬开口道,却不知如何说下去,“我对你……绝无任何不敬之意。”
君书影没有睁开眼睛,却皱起了眉头,想要推开楚飞扬。
楚飞扬微微用力,压制住他虚弱的挣扎,贴住他略显冰凉的身体,道“我不信你看不到,君书影,我为你纵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君书影没有回答,楚飞扬伸手抚过他的脸,贴近他的唇,过於亲近的距离扰乱了两个人的气息。
“其实你现在并不厌恶我这样对你吧……”楚飞扬突然轻笑了下低声道,又把唇贴住君书影的双唇。那般触感柔软冰凉,不知是他太热还是君书影太冷。
楚飞扬小心地伸出舌头,舔过君书影的齿列,耐心细致地吻著,极致所能地温柔。
君书影没有推开他。
楚飞扬忽然觉得并不是那麽值得高兴。在这种时刻,他无法分辩君书影是真的动了情动了心,还是只是以此换取他的帮助。
“我不是在向你索要报答。你明白麽?”楚飞扬在他耳边说道。
君书影偏过头去,远离楚飞扬喷在他耳边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楚飞扬停了片刻,低叹一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道“这床上都被水弄湿了。我帮你换新的来。你功力刚刚恢复,休息一下就好好运气调理吧。”说完便离开了。君书影抬起手蒙住脸,长出了一口气。
君书影的功力恢复很快,不过半月便恢复了七八成。楚飞扬每天看著他练功,偶尔指点一二,君书影喜於功力日益精进之外,也真心佩服著楚飞扬。他的武功造诣简直深不可测,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果真非他莫属。
楚飞扬说过要教他功夫,君书影自然不会同他客气。楚飞扬也当真教得尽心尽力。两人都不再提起那一天的事,只是楚飞扬的态度越发地亲近起来,但君书影每日沈迷武艺,也不把那些放在心上。
天气越发的凉了起来,楚飞扬为君书影高放还有小婴儿都置办了些新的衣物。他把几人叫到厅里去挑。高放抱著小婴儿喜滋滋地挑著,君书影在一旁满面阴沈地坐著,对那小婴儿直直盯在他脸上的几乎称得上热切的目光视而不见。
楚飞扬从高放手里接过孩子,走到君书影面前,道“你的内力也恢复了。这孩子於你总该没什麽深仇大恨了吧。这小东西真是很可爱,我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可爱的孩子。”
楚飞扬抱给君书影看,小婴儿在楚飞扬怀里向君书影伸出两只胖手挥著,黑亮的眼睛看著他,没牙的嘴巴咧著,流了一下巴口水。
“他很想和你亲近,你抱一下吧。”楚飞扬把孩子向他怀里一放,君书影一惊之下只能接住,皱著眉头勉强抱著。
小婴儿在君书影怀里乖乖躺著,一只手抓著君书影的衣襟,另一只手向上伸著像要去够君书影的下巴。
高放走过来,笑道“这小东西总算一偿夙愿了。算来也好几个月大了,还没个名字。教主,您给取一个吧。”
君书影一听,满脸厌恶地将孩子还给高放,道“我不会取。”
高放赶忙接住,轻轻将他还抓著君书影衣襟的手扯过来,转向楚飞扬道“那楚大侠给取吧。”
楚飞扬武的还行,这种讲究颇多的名字,他倒真不在行。他想了想,为难地道“都说贱名好养,小名就叫……叫石头吧,坚硬顽强。”
高放一听怔了下,而後笑弯了腰,道“好好,好名字。小石头,可怜的孩子,以後就叫小石头了。”
楚飞扬看向君书影,笑道“我知道这名字不好听。以後再取个好听点的吧。”
君书影撇过头去,楚飞扬却上前拉了他一把,道“走吧,今天我教你些轻功步法。”
君书影一听,自然两眼放光地跟了出去。早在第一次交手时,他就对楚飞扬的轻功印象深刻。如今有机会学到,对他而言真是天大的好事。
楚飞扬将心法念给他听,待君书影掌握得差不多时,便带他往远处的青山飞去。
两人一前一後地飘掠而过,君书影勉强能跟住楚飞扬的身影。楚飞扬到了山前,便从最陡峭的一面径直往山颠飞去,君书影便跟著到了山顶的平地。
楚飞扬回头向他一笑,忽然带起他,飞到不远处一处独峰上。那峰高耸尖锐,峰顶只够两人并排而站。山风凛咧,云雾缭绕,站在这样高的地方,便无端地生出俯瞰众生的豪气。
“这里如何?从此望去,所有的一切都渺小如蚁,人世间汲汲营营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了。”楚飞扬的声音在清凉的山风当中显得更加清亮。
君书影弯了弯嘴角,道“说得不错。可惜下去之後,仍然只能做世俗中的蝼蚁,谁也无法羽化登仙。”
楚飞扬不再说话,扶著君书影站稳。不知过了多久,楚飞扬开口道“君书影,我不知道是什麽让你陷得那麽深。但我……愿当你的浮木,你愿不愿意抓紧?”
君书影无话,半晌道“我们下去吧。”
楚飞扬紧了紧手臂,也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带著君书影飞回对面山颠。君书影看了他一眼,便施展轻功先行离去了。
七十七章
君书影的武功日益精进,楚飞扬果真说到做到倾囊相授。君书影面上总是淡淡的,眼里的狂热却无法遮掩。楚飞扬感觉近来君书影看到他时简直两眼放光,想也知道,在他眼里大概就是看到一本会动的武功秘籍。虽有些气闷,却也没有办法。
天气渐渐转凉,一恍已在这里住了将近四个月。君书影的内力甚至比从前更上一层,心里自然畅快无比。楚飞扬知道他定然还有别的打算,但他总是不露声色,楚飞扬猜不透君书影的心思,也只能小心提防著。
楚飞扬寻了空闲总要想方设法拖著君书影到街头市里或者树林山间,想慢慢化解他心里的戾气,却收效甚微。
年关将至,楚飞扬向君书影说起过年的事,君书影只淡淡地应著,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楚飞扬便开始购置年货,首先买来的就是几十坛子陈年好酒,拍开封泥时满室飘香。
君书影只要每天得了楚飞扬几句武功心法,便再也看不见别的。楚飞扬摇首叹息,自己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大活人还比不上几句口诀,下次干脆不教,也让他眼巴巴地等些时日。但每次君书影飘然走到他跟前,淡淡地表示前面所授的都已融会贯通时,楚飞扬总要绞尽脑汁想些最精妙的心法,只为换那一刻君书影的亲近和真心钦佩。等到君书影听完想听的又飘然离去时,当今天下第一的大侠只能自己抱坛酒到房上去自怨自艾。
天进了腊月,寒风凛冽,一场雪下来,到处银妆素裹,院里几株腊梅开了花,枝头绽开一簇簇的黄色,满院飘香。楚飞扬踏著雪到了君书影房里时,他正坐在窗边闭著眼睛沈思些什麽,鹅黄色的冬衫衬得他眉眼间也有些温和起来。
楚飞扬笑著坐在君书影旁边,也不去打扰他。君书影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吃饭了?”
“……不是。”
“那正好,昨日你所念的那几句口诀……”
“君书影,你看到我就只能想到武功和吃饭?”楚飞扬不满地打断他。
君书影挑了挑眉毛,问道“那敢问楚大侠有何贵干?”
“……算了。”楚飞扬叹口气,坐直了身体,开始神采奕奕地道“我得到消息,距此处百里外有个富庶小镇,年前可能会被一窝盗匪打劫。”
“……你很高兴?”君书影狐疑地看著他。
“那是当然。”楚飞扬伸开五指握了握,一阵清脆的骨头活动的声音,“这一次憋得太久了。好容易有些不长眼的撞上,怎能错失良机?你和我一起去。”
君书影听楚飞扬如此说,自己也觉得心痒难耐,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痛快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