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满朝文武又一次来到嘉和宫的宫门外跪满一地,听到通报之後,骜皇仅是笑了笑。当真是准,每月一回,比那女子的月信还要准确。
李文远自然是跪在最前的一个,不仅是他是百官之首,还因大臣们都认为他这先皇後的舅父是承担这罪孽之人。望着那宫门前的几口大锺,李文远又一次考虑要不要撞上去。
皇上对先皇後情深至极,皇後仙逝至今再无一名女子入住後宫。最初的两年群臣在朝堂上每日必谏此事,致使皇上厌烦从此不再早朝。而後百官又到皇上跟前死谏,当真是死谏,一年之内便有数名臣子撞墙撞柱。皇上却连眉头也没皱,命人搬来这几口大锺,更颁下旨意,撞死之人封王,撞得半死加官进职,只要了流了血的都赏银千两,因此这几口锺又名升官发财锺。
圣上曰,只要想要升官发财的便来撞一撞。而那些得了好处的便被圣上称为撞官,每每被圣上如此叫喊,同时面对其他官员的讥笑,撞官们不是在朝上抬不起头,便是在羞耻之下辞官还乡。自此,再无人敢以此死谏。
半个时辰後,骜皇身边的大太监寒来走了出来,李丞相,圣上有旨。
往日皇上任由他们跪到日落月出也不干管,今日竟然有旨意,百官万分激动地望着李丞相。
寒来一招手便有一名小太监端出一柄雪亮的小刀。莫非要赐死李大人这也不无可能,这些年皇帝的阴冷酷戾他们领教的还少麽
百官抽气之时,寒来又道,伺候李丞相刮须整面。
李文远不知所以,由着太监将他一张脸刮得干干净净,完毕之後宫女竟还往他光生的脸上扑粉抹脂。
圣上有旨,百官觐见──
於是羞得抬不起头的李文远领着百官鱼贯而入,到了嘉和宫的园中终於见到圣上,见那场面百官皆满面赤红。
王爷,妾身喂你喝酒。王爷来嘛,吃奴家的葡萄。王爷快些,啊园中除了皇帝,还有十多名比女子还要貌美的娈童,皆衣衫不整敞胸露乳,嬉笑淫语不断。
骜皇仰躺在虎皮宽椅之上,胸前大敞,怀中坐了一名的男童上身赤裸,一只龙爪正深入他的下体捏弄着。宽椅两边还坐着两名,都搭缠在骜皇身上,一人用嘴喂皇帝喝酒,一人则将葡萄送入他嘴中,其余的皆围绕在骜皇身边,不时地想抢占离骜皇最近的位置。奇怪的是,这些娈童全都称骜皇为王爷而非皇上。
见到如此淫浪骇俗的场面,百官之中已有人昏厥倒地。
骜皇让人看了半日这才开口,诸位爱卿,朕今日决定册立後妃。此话一出那些昏过去的人又睁开了眼。忽地,骜皇对着那吏部尚书燕良逊大喝,放肆竟敢对朕的爱妃侧目杖二十
燕良逊整个丈二和尚愣在当下,直到他被按在地上,廷杖打在了他的身上,他这才大呼,皇上,微臣不敢微臣没有啊他哪有去贪看皇上的男宠,他不好此道啊
百官噤若寒蝉,有人疑惑,但也有像李文远这般明了的人。燕良逊罔顾圣意,私下查办了不少司徒余臣,皇上虽不在朝,但那龙目也是雪亮的,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骜皇令人抬到一边去打,又转向那些男宠,爱妃们想要讨哪个封号
妾身要做贵妃。
骜皇笑着点头。
奴家做淑妃便好。
骜皇也是点头。
王爷,我做王妃可好
骜皇被他的话惹得仰头大笑,极好,极好。
皇後不知是哪个娈童开了口,见骜皇脸色一沈,十多名娈童纷纷退到一边寒颤不已。
骜皇很快恢复悦色,起身道,皇後之选朕已有属意之人。说着便走到李文远跟前,以手轻抬他的下颌,今日一见李爱卿,竟与皇後的姿容有几分相似。
李文远不知他究竟要说什麽,惶恐之下大汗淋漓,他是皇後的亲舅,外甥像舅自然正常。
骜皇转眼一笑,册封李爱卿为皇後,众卿意下如何
李文远张了下嘴,接着叫也不叫便栽倒下去。
李丞相李大人文远,醒醒寇庆元和百官扑上去使劲摇晃李丞相,只见他紧闭双眼四肢痉挛,俨然快死过去的样儿。
李文远其实很想开口,也很想揣那寇庆元两脚,别摸他的腰啊,恶心死了
皇上戏弄百官致使左丞相告病家中,皇太後震怒,随即将皇帝传召到她的菩善宫中。
骜皇像往日一样站在跟前聆听教诲,太後教训得太久,他不禁打起呵欠,气得太後又是一阵怒骂。
再过一年两载你便是三十而立之人,至今还不收纳女子入住後宫,你莫不是想将这江山弃於他人气愤之下太後已有些气喘。
骜皇低下头去,正当太後以为他有所反思时,他抬头便道,母後,朕对着女子不举。
太後先是凤头一跌,而後凤颈一仰便厥了过去。
太後传御医──
直到太後无恙後,骜皇这才离开菩善宫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此停下。寒来命令所有宫人侍卫停在了那宫门前,如今鸾鸣宫已是禁地,皇宫之中无人不知,除了皇上谁也不准踏入半步。
骜皇推门进去便拿起一只毛掸子走到那副画前,轻轻掸去画上的灰尘,接着慢慢坐在地上。此处常年无人清扫,尘灰积满一地,他却不在乎自己的龙袍污浊,整个人仰倒下去盯着墙上的那副画像。画上之人头顶紫金凤冠,身着丹凤朝阳袍,形貌宛如天上神妃,这便是先皇後的遗像。
过後许久,他起身走向帘後的一间内室。室中点着数十盏长明灯,中央那巨大的黑玉石棺映照着火光透出几分血的颜色。到了跟前他蹲下身偏头靠上去,抚摸着那石棺,声声唤道,镌伊,镌伊,镌伊
七年前的那场大火烧尽了镌伊,也烧死了他的心。
、16宣王刘镌
身为左丞相,李文远没有过多的时日去告病,灌下了几桶压惊药之後他便又到了御书房。
看过他递上来的折子,又听过他对燕尚书的陈述,骜皇将折子往边上一丢便道,先压着吧。
是。李文远实难揣测圣意。
皇上曾道将司徒一党斩草除根、永绝後患自然是好,却又道罪孽只及於司徒一族,如今大势已定再株连余党,那便不是与司徒为敌,而是与天下为敌。因而皇上不仅没有大兴剿灭,还将一干司徒旧部在朝中留用。至此李文远尚能明白,可皇上为何又同时放任燕尚书在吏部横行,不断打压那些旧部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见丞相愁眉深思,骜皇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古以来东洲乃天下之粮仓,帝王的肇业之基,但也是古来至今最易出乱子的地方,燕良逊乃东洲有名之士,多多启用这等臣子来安抚和控制东洲方为良策。至於那些前朝旧部虽不除去,但也不能放任,因而又启用寇庆元为右丞相。与司徒家有姻亲关系的寇丞相已被司徒旧部马首为瞻,他既可以管制那些人,又可站在丞相的位置来让那些人安心,以此彰显皇上的厚待,寇丞相不倒便代表他们无恙。
不过,倘若由着寇庆元做大党羽,那将是骜皇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他并不担心,不还有一个左丞相李文远,此人正是牵制寇庆元的最佳棋子。朝中无人不知寇丞相对李丞相极为拥戴,简直比对他这个皇帝还要忠心,他日寇庆元若犯了事,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他李文远。
这便是帝王的治官之道,何须临朝听政,有此二位贤卿足矣。
骜皇走到李丞相跟前,手搭在他肩头,叹道,李爱卿,你可知你是国之栋梁,朕之砥柱,爱卿当多加珍重。
李文远看着这只十分亲昵的手,又想起早先被皇帝调戏之举,身体禁不住发抖,臣臣自当竭尽所能报效朝廷,报效皇上。他毕生志愿便是辅佐一位明君开辟宣朝盛世,然而如今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皇上,秦王求见。想起门外的人,李文远忙道。
骜皇颔首後,秦王刘乾便快步进来,向皇上行礼後起身看着李丞相。见两人眉来眼去,骜皇也不做声,他倒要看这二人谁先开腔。
西疆恐有异动。刘乾上前道。
骜皇扬了下眉表示愿闻其详。早年刘乾与刘坤已被释掉兵权,虽说秦王刘乾如今的封地在西河郡,临近西疆,但不代表他便有权去干管西疆边关之事。刘乾此乃越权之举,圣上一个不高兴便可将他治罪。
又是司徒的余孽骜皇转向李文远。
李文远深思了半晌才道,以微臣所见,恐怕并非如此。虽说西疆兵马昔日为司徒所掌,但此次似乎不是这麽简单。
启禀皇上,殿前左都尉苏武求见。
宣。
苏武跨进门来,来不及向皇上和秦王问礼便道,皇上,那人已在泾川自立为王
哦骜皇似乎并不意外。
刘乾这才知道原来皇上早有察觉,而且早已派人深入,无需他特意上京来报。
苏武道,逆贼自封宣王,自称是废帝遗留在民间的皇子。
李文远呼道,宣王竟敢以宣朝国号称王
名号是
刘镌,宣王刘镌。
涓或是镌刘蕴转头笑了笑,罢了,朕喜欢他的名号,李爱卿为朕拟一份圣旨。
李文远忙坐到桌前,敢问皇上是何旨意
刘蕴道,此人想做宣王,朕便封他一个又如何。
皇上李文远掉了笔,刘乾和苏武也呆住了。
刘蕴躺进龙椅里注视殿门外的似锦繁花,有人来夺他的江山那也好,这张龙椅他已厌倦了,若是能够早日与他的皇後一同下葬那也好。
更安七年初夏,沈寂七载的宣朝再次浪潮翻涌。莫说天下百姓,便是朝中大臣也不知为何来得这般迅猛,毫无预兆地便凭空杀出一个宣王,还自称是废帝的皇子。
此人自称乃先皇与李氏贵妃之子,纯属一派胡言世人皆知李贵妃当年仅得一名公主,这便是我朝皇後千岁,何来皇子之说
百官激烈的言辞中,李文远的心早已跳出了喉咙,他冷眼看向寿王。那寿王亦是心虚得要死,当年贵妃产下孪生子之说早已被李丞相证实是谎言,他绝没有将此话传给第三人知晓。
等百官叫嚣过後,他们这才发现那龙椅上的人似乎不对劲
刘蕴茫然地望着大殿上的百来人,眼里只看到他们的嘴开开合合,耳边只听见那句先皇与李氏贵妃之子。
圣上,龙体可有不适寒来立刻来到圣上跟前,皇皇上饶命那双龙目扫来,有如一把铁爪直掐寒来的喉咙。
刘蕴从龙椅上站起,嘴里吐出四个字,御驾亲征。
大殿之内无人敢喘出一声大气,生怕稍微发出声音就会被当场钉死在那殿门上。犹记得当年先皇後葬身鸾鸣宫大火之後,皇上执意要举行册封大典,群臣冒死劝谏,其中一人最为激烈,而皇上则不发一语走入内殿,正当群臣不知他为何拿出一把大弓时,那名谏官已被两支利箭射钉在这殿门上。
当今的圣上残暴嗜杀也非如此,若是不拔龙须这皇帝甚至能容忍你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君,而一旦他露出此刻的表情那便该闭嘴了。
宣王,刘镌刘蕴冷冷地笑着,怪只怪你何人不冒,竟敢冒充镌伊的同胞,若不将你挫骨扬灰这江山便换你来坐
与漠北一样,月光洒在地面像是蒙了一层银霜,但西塞的明月比漠北还要清朗几分,真正的空自高气自清。
夜晚寒凉,怎不披件衣衫女子上前将一件披风为他系上。
男子拍拍女子的手,柔声道,明姬,去歇着吧。
明姬不禁被那半张侧脸吸引住了,即使看了多年,但每看一次她仍忍不住惊叹,世间为何有这般俊美之人,就连她一个女子也自惭形秽,妾身告退,王爷也早些安寝才好。
被称为王爷之人正是那自封为王的宣王,骜皇眼中的谋逆者,刘镌。
明姬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身姿。从来就觉王爷如临风玉树占尽人间风流,此刻夜风吹拂着他衣袍,竟无端生出一股清婉动人之态,竟比女子还要姣丽袭人。
听到女子离开的脚步声,刘镌这才转头看着她的背影。今晚明姬穿了一身霓虹羽纱,喻意再明显不过,可惜他却难以去宠幸他的姬妾。最初他的身边不仅有明姬,还有其他两名侍妾,然而数年过去,三人皆没有怀妊的迹象。原因不在於她们,而在他。整年算下来,他每月不过才与她们中的一人行房一次,往往还力不从心。为了不让她们守活寡,他便将三人遣走令她们再选好人家。只是明姬固执不愿离开,他只得留下她帮助打理府中之事。
他分明是男子却难以和女子做成夫妻,何故
摸出腰间的一个小瓶,倒出里面的东西,白色药丸在月光下像是颗颗珍珠,然而这东西看着虽美却是美丽的毒药,那人让他服用此物整整三年,致使他此生再也不能有後,男人传宗接代之事他已然不能。
剩下的几粒刘镌至今还带在身边,就是为了牢牢记住那人曾经如何对待他,此恨绵绵不断,永无绝期。
苏文不用回头,单听那吐纳之声刘镌便知道身後来的是谁。
苏文单膝跪下,拜首道,御驾亲征。
刘镌愣了一下,怎会如此之快,按他的估计应当在他与都冷汇合之後那人才会做出应对,速速联络胡王。
是。苏文看着眼面前整齐劈开的石屏微微吃惊,王爷今日的功力恐怕已远在他之上。他自小习武至今才算小有所成,然而短短七年,跟前的人便彻底将他超越。并非是天赋异禀,只有苏文知道这个人有疯狂,只要睁着眼,那手里的剑就不会放下。
手下消失後,披风便掉落下去,剑鞘随之冲出,一把寒光烁烁的长剑直刺明月。刘蕴,你的死期到了
、17刺杀昏君
车辚辚,马萧萧,路径之地尘土遮天蔽日。车水马龙之中,不断传来的调笑声尤为清晰。
李文远看着那四马龙辇上左拥右抱的人只有两个念头,要麽前去拔刀斩了那昏君再被万箭穿心而死,要麽此刻就举剑自刎,反正气死也是死。
皇上说一路无趣便带了两个人。苏武羞愧地朝李丞相说道。
李文远双手死死抓着缰绳,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苏侍卫,明日趁早斩了那两名男宠。省得在千万将士面前丢人现眼
这苏武为难道,圣上说了,若是没了那两个便让李丞相去伺候。皇上早已料到丞相大人有此举动。
李文远险些栽下马,荒淫无道的昏君啊
刘蕴不是没看到丞相那几欲杀人的目光,他却视而不见继续吃着男宠嘴上的胭脂。
有刺客,护驾──
听到御前侍卫的呼叫,刘蕴丢开男宠,颇为有趣地看着冲进过来的十几个黑衣人。这些人武功高强不在话下,但让感到有趣的是其中一人的功夫,那剑法俨然有龙门的影子。被封为九龙侯的龙家,莫不是还在记恨他当年对册立飞燕为贵妃一事食言,这会儿报复来了
且慢,全部退下。区区数人就敢闯入他的千军,好胆识,他倒要看看身手是否与也和这胆识一样。
皇上数十名御前侍卫虽不解圣意,但还是听命外後退去。
那人还在与三名侍卫纠缠,只见他当头直劈一剑,对方斜身闪开後他随即圈转长剑,一记拦腰横削便将那名侍卫拿下。另一名侍卫纵身从剑上跃过,他则长剑反撩,疾刺对方後心,这便解决了第二个。剩下的一名侍卫见他如此厉害,当即一阵胡乱劈刺已然急不择招,而他也不慌,腾身一扬,长剑自上而下没入侍卫的身体。三剑一气呵成,剑招轻盈却干脆利落。这些招式虽有所改变,但细细一看的确是龙门的追命三阙剑法。
摆脱了侍卫,那人没有丝毫停留,足尖在最後被他杀死的侍卫脑门一点便朝刘蕴直刺而来,受死
退下刘蕴大声呵退侍卫,起身迎向这名刺客,他既不闪躲也不出招,只是直直把人看着。他清楚这一剑没有杀意,虽然刺破了他的龙袍。他既不在意龙袍也不在意刺破的皮肉,他只在意这双眼睛,镌伊
男子用黑布蒙去了大半张脸,只剩下额头和眼睛。那额角有一片红白凹凸像是烧伤的疤痕,那双眉眼,美目碧长眉翠浅,尽管此刻凌厉如刀,但真的很像,很像他的镌伊
见那明黄袍子上开出一朵小小的血花,刘镌笑了。刘蕴,你可有看到,而今我要杀你有如探囊取物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得这般干脆。
刘镌对瘫软过去的两个男宠轻蔑地看了一眼,随即又是一阵刺痛,他有何资格去鄙视他人,曾经他不也和这两个娈童一般麽
直到剩余的几名手下全部离去,刘镌才收回长剑,不等侍卫重新扑上来,他已跃上华盖,几个飞转便落在一匹飞驰而来的骏马上,同时扔出一样东西,有胆你便跟着来,记住,只准你一人
刘蕴又震了一下,这声音,沙沙朗朗,分明是男子却又像是女子的低吟。
别追了。刘蕴阻止侍卫追去,望着那飒爽的英姿陶醉了许久,低头注视着手上的东西,嘴边泛起一抹笑,西河郡
皇上李文远和苏武已带着御医奔来,本是万分担心圣上的龙体,但一见那昏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便立刻退後。
李爱卿,听说你和寇爱卿学了几手整面之术朝中皆知寇庆元是易容高手,当年司徒一党被诛杀,他便是靠着另一张脸逃出了京城,後来全靠李丞相才将他擒拿回来。
是李文远的头皮开始发麻。
回到落脚处後,刘镌的情绪一直不好,动不动便挥刀斩剑,不仅是庭院被他砍得一片狼藉,今日就连花厅也变为了废墟。
见王爷如此大动肝火,一干手下立於门外不敢进入。王爷近来是怎麽了,平日里温如水墨,今日不过一件小事为何就大发雷霆
一名手下仍是硬着头皮走进去,王爷,昏君已悄悄进入西河郡。
刘镌沈静下来,准备迎接圣驾。
西河郡乃秦王的地盘,李文远万万想不到那些贼子会如此猖獗,他也总算明白皇上为何要这麽做,原来是拿他来当替死鬼。
得罪了,今晚你便好生在此呆着,皇上。
眼罩被拉下,身後的人猛地一推,李文远便跌进了一间黑屋。等眼睛适应光线之後,他才发现这里又潮又湿,比狗窝马圈还要脏臭,竟然还有耗子在地上跑来跑去,你们让我想到自己此刻是另一张脸,改口道,你等大胆狂徒,竟让朕住这种地方
那些人轻蔑地笑了笑,今後这里便是你的皇宫,皇上若觉得寂寞,便让那些耗子侍寝好了。说完就锁门而去。
你们李文远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人如此对待天子。虽说他的易容术尚不到火候,扮成皇上也仅有七八分像,但这些贼人显然没有察觉出来,明知是皇上竟还这般胆大包天
假皇上被抓了,真皇上则在西河郡的城中逍遥着。
一间豪华的酒楼上,一个蓄着关公美髯的大汉正坐在窗边品尝美酒。那粗犷与豪迈,令酒楼中的男男女女不禁多看了几眼。
片刻後,又一名挺拔的男子上楼来,一见大汉立刻走到跟前,恭敬地低下头,李丞相昨日被劫。
刘蕴捋了捋胡须,眼带笑意,可有把人盯好
苏武明白皇上指的是那帮贼子,而非担心李丞相的安危,已派人盯梢,卑职怀疑是宣王刘镌。
继续看着。
苏武抱手一拜这便离开了。以李丞相作饵引蛇出洞,借此在暗处留意宣王的举动,皇上莫非是想处死丞相大人伴君如伴虎,苏武仔细思索着进来是否有得罪过皇上。
刘蕴摸出怀里的东西,失神地看着。一条貂皮毛围,这就是那日刺客丢给他的。他又怎会不记得曾送过镌伊相同的东西,镌伊明知镌伊已葬身火海化作灰烬,他心中仍不免有一丝妄想,妄想着是镌伊的魂魄回来了。
作家的话
多谢各位亲赠送的礼物,非常感谢
、18正面相对
这五日李文远过得极为凄惨,浑身缠着铁链躺在黑屋,吃喝拉撒全在这里面,虽说有人来清理,但那混杂着各种臭味的呛人臭味仍让他受不了。这几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身子娇贵的李大人怎熬得住,吃不好寝难安,加上身上沈重的枷锁,没过多久他便病倒了。
开门。
守卫将门打开後,刘镌掌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独自走进去。远远地盯着那蜷缩成一团瑟缩发抖的人看了半晌,不知怎麽便把披风解下扔在了那人身上,见他冻着便是这麽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猛然间又清醒过来,低喊道,打盆水来
李文远正感到有一丝暖和时,突然间就像掉进了冰河,睁开眼伸手一摸竟是满脸的冰水,不止脸上浑身都湿透了,你你是何人昏暗的屋子里他看不清那张面孔,只觉得榻前这纤长的身影十分陌生。
刘镌冷哼一声便转身出去,轻易就把昏君逮到了手,老天似乎也在帮他。不过,在没想到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之前,他不会杀掉这个昏君。看来昏君多年荒淫把身子也掏空了,昔日千刀万剐也死不了,这会儿稍稍折腾一下便半死不活。
李文远撑起身来望着那背影愣了很久,方才油灯一晃而过时,他瞥见了那半张侧脸。太像了,那男子的侧脸和涓依太像了
沐浴後,刘镌没有马上穿上衣衫,而是站在镜前望着胸口上的几道疤痕,这些年的拼杀留下的。不过他曾经看过比这更加斑驳狰狞的胸膛,那胸膛上有刀剑有箭矢还有荆棘的痕迹,深深浅浅,白色褐色,说是千刀万剐一点也不为过。
千刀万剐刘镌闭眼躺下,拉过锦被蒙住脑袋。都已千刀万剐过,还能让那昏君有怎样的惨状呢
深夜时分,宣王隐秘的宅院中来了一辆马车,七八个护卫簇拥着车上下来的人快步进入大门,两名侍女立刻迎上去。
明姬娘子,你总算到了。
明姬拉下斗篷露出娇艳的脸庞,王爷可是有不适之处
侍女道,王爷近日情况十分不对,也不让奴婢传大夫。
怎个不对明姬边走边问。
侍女摇头,奴婢也说不好。她们怎好说王爷近日来神情恍惚寝食难安,夜里他房中还时不时传来呻吟痛呼。她们两人难以伺候王爷,这便差人把明姬娘子从泾川叫来了。
你是我妻,你若有罪,承受的也该是我
镌伊,我会宠你一世
来生是来生,今生是今生,我刘蕴来生要你,今生也不放过你
我若许你性命,你可愿许我天荒地老
你以为他为何会娶你,不过是想要你大长公主的身份
公主,此乃皇上的旨意,你这便上路吧
硫磺硝石的气味充斥在周身,令人头昏眼疼什麽也看不清,忽然黑暗中擦亮了一抹火苗,落地後四周瞬间变成了火海。刘蕴,你果真是要杀我
明姬轻脚走进寝房,未到榻前就听到了呓语声,连忙快步绕过屏风,只见床上的人一头大汗地扭动着。
王爷她轻声唤了一下,试图叫醒噩梦中的人。
王爷不啊王爷不要
明姬愣住,望着那揪紧被褥的人不知所措。王爷为何会在梦中叫王爷就算是遭遇梦魇也不该叫自己才对。
许久过去,刘镌从梦中抽离出来时立刻察觉屋里有第二人,当即腾起身喝道,谁
明姬被他眼里的杀意吓到,连忙退後,王爷,是妾身。明姬低头道,妾身担心王爷,这便来了。
刘镌也不多说,见她一脸疲惫,起身穿好衣衫让出床榻,别的屋还未收拾妥当,今晚你便在此安歇吧。
是。明姬不敢挽留出去的人,王爷从不与姬妾整夜同眠,即使是难得一次行房之後,王爷也会趁她合眼时起榻离开。王爷待她并非不好,吃穿用度无一不慷慨,也将整个府上交给她打点,只是王爷非但清心寡欲也像是没有心一般思至此,明姬落下泪来,她本是娼女一名,如今得王爷厚爱该知足了。
正当刘镌将囚禁假皇帝之地守卫得密不透风时,一双眼一直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掌握他的部署揣测他的策略之後,刘蕴这才下令行动。
王爷,昏君的人开始动了。
有哪些人听完手下的回报,刘镌皱了眉,皇帝失踪竟只派来一个殿前都尉莫非他们不想让昏君活了不论死活,全部擒下。不让他们知道点厉害,他们还真以为宣王是请皇上来品茶的。
王爷一人匆匆跑来,明姬娘子不见了贼人放下了一封书信。
备马。刘镌看完书信後马上准备动身,你等不得离开,按计划行事,苏文一人跟我去便好。他可不想让苏文留下和那做殿前都尉的苏武话上兄弟情。
刘蕴仍坐在当日那家酒楼,远远地见那人策马而来,慢慢地就失了神。与身後的手下相比他虽不威武雄壮,身形纤细得像是女子,却如龙驹凤雏一般气度不凡。不见了刘蕴忙回过头,果然那两人已走上楼来。
为招呼贵客,酒楼已被包下,偌大的地方也就三人。看到他身後的侍从,刘蕴眯眼捋了下长胡。原来你苏文尚在人间,竟还成了宣王的部下,甚好甚好。
苏文并未认出昔日的主上,只觉得那目光慑人,不觉与他拉开了距离。
刘镌坐下,将剑往桌上一搁便道,敢问这位英雄来自何处
刘蕴只将一枚玉佩放下,而後仔细打量着这位宣王。他虽以斗篷遮住了脸,但仍然看得见一个下巴和颈子,瓷颈玉颌,仅是窥得这个美丽的一段,皇帝便决定要将他纳入自己的後宫。
刘镌看了眼玉佩,并不确定是不是明姬的东西。接着那只手又抚上玉佩,手拿开後那东西已化成一片粉末。
想要救那女子便跟着来说完刘蕴便如离弦的箭飞身出了酒楼。
这声音刘镌来不及细细思索身体已跟着射了出去。
、19鬼面镌伊
这一次宣王使的仍是追命三阙剑,与他交手之後刘蕴更加肯定他的功夫是出自龙门。
废物。刘镌接连逼退对手两招後再次使出杀招。
虽然是龙门的剑法,但在他手中又有些许变招。他的剑法更为出轻灵柔和,绵绵不断的攻击看似重形不重力,待受下才知是绵里藏针,如此多变的招式他却能伸缩自如,仿佛那已不是剑而是他的一只手,他想伸便伸,想折回便折回。刘蕴虽难称绝世高手,但也算制敌千百,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
唔一剑朝脑袋削来,刘蕴虽侧身躲开,但那捧假胡子也被削去了一大片。好险,剑身竟是贴着他的脸面划过,再慢一丝他的脸皮就保不住了。
你刘镌吃惊地看着那粘连胡须的假皮,再仔细看这张脸,他他他竟是那昏君
刘蕴吐了口气,退後一步撕掉脸上的粉饰,再取下头上的毡帽,邪邪笑道,这位美人儿,朕已露出庐山面目,你也请吧。
刘镌早已气炸了肺腑,起先他也觉着那关在暗室的昏君有些不对,但万没想到是中了这改梁换柱之计,你倒狡猾
猛然而来的剑来势猛狠、如风之迅,所有先机皆被他占尽。刘蕴除了招架之力,找不到任何反击的机会,只得在这遮眼的剑花中一退再退。
刘镌的狠招一个接一个,眼看昏君浑身上下已被劈刺得七零八落,却无一处是致命的,受死唔下一刻被劈开的不是昏君的脑袋,竟是他的斗笠。
美人儿,这可不是你在台榭上表演舞剑,若要杀人便要一触即走、一剑毙命刘蕴慢慢地闭上了嘴,视线落在那半张鬼面上当即一阵抽气。这压根不是美人儿,那被毁掉的半张脸
镌伊剑落在地上,刘蕴只听得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镌伊拿掉头上的半边斗笠,抬起头来笑着,见鬼了麽
你是鬼还是人错不了,这是他的镌伊,不论变成何种样子他都不会认错,早在看到这双眼眸时他就该知道了啊
镌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鬼脸,仍是笑着,我是鬼,从阎罗王那儿爬出来找你索命的鬼。
镌伊刘蕴几乎拖不动自己的腿脚,好不容易才走到他跟前,伸出的手怎麽也不敢去触碰他,生怕一碰他的鬼魂就被打散了,镌伊,我想你,我想你
镌伊木然地看着那泪水从他的眼眶争先涌出,此时此刻他只想仰天大笑,这个人在烧死他之後竟还露出这种表情。莫非到了今日这人还想从他这儿得到什麽,他早已一无所有了啊
高举的剑本想斩断那双手,却在最後一刻停了下来,刘蕴,我今日不杀你。我要你看着,你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我将全数拿回来父皇母妃的血仇,属於他的江山皇朝,全都要夺回来
似乎想起什麽,回头又道,我的妾侍,烦劳你送回来。
刘蕴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像那疯子一般在身後痴痴地追着,镌伊你别走,别走
一身狼狈的苏武找寻而来时,只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步履蹒跚地像是在追着什麽。
皇上皇上遇刺了苏武急忙撕下衣角缠住他涌血的手臂。
看到来人,刘蕴浑浊的眼睛这才渐渐清明起来,李丞相如何
苏武跪地道,卑职辱命而归,除了卑职其余的人全部或死或擒。宣王的人个个是绝顶高手,加上事先的部署,他们的人一开始便损伤过半,他也是拼了命才逃出来。
刘蕴呆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他的镌伊果真已非昔日那个只知哭泣的小人儿。虽说他并不指望能够一次救出李文远,仅是为了拖住宣王的手下而与他单独会面,却没想到竟然只剩下苏武一个,今日的宣王果真了得,苏武,速速去将你的义兄请回来,朕有很多、很多话想听他说
苏文还活着七年前突然失踪的义兄竟还在人间
刘蕴冷笑,活得极好,而今可是宣王跟前的红人。
苏文这个义兄虽然武功胜过义弟却过於憨厚,对於狡猾的义弟来说,要擒住他并非难事,很快宣王的红人便到皇帝跟前。
你最好一字一句地给朕讲清楚当日之事,否则非但是你,便是苏武朕也要他同罪。刘蕴很清楚那是镌伊的人不是鬼,能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有影子有体温,怎可能是鬼
苏文抬头看了眼押着他的义弟,只得老实交代。
当年他知道是上面的旨意要处死王妃,却还是在王妃亲手烧着鸾鸣宫时改变了主意。他在与那名派来的杀手纠缠间,无意间触动了司徒皇後布置的机关。原来在鸾鸣宫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宫外,想必是那毒後用来逃命所用,到最後她没用上却留给了王妃。那时王妃已心如死灰不愿苟活,他只得将那翡翠镯留套在杀手的尸体上,强行将王妃带入了密道。他自知忤逆之罪难以逃脱便一直守护在王妃身边,却从王妃口中得知了一件震天之事。原来王妃并非长公主,她应当是宣朝的大皇子,太子储君,甚至是真正的天子
你以为是朕下的旨意
苏文摇头,他已从杀手口中得知是太後和宁王刘坤暗自操办的,却是私心地没有告诉王妃。或者说那时不管说什麽,王妃都不会相信。以男儿身相许终生,换来得却是利用和弃杀,谁会信呢
他以为是我要杀他他以为是我哈哈哈刘蕴笑出了眼泪,我刘蕴会杀他 我愿意把命给他啊
卑职既已告知皇上,还请皇上放卑职回去。
苏武惊道,你还要回去为那宣王效忠,一同和他反皇上
刘蕴虚弱地摆摆手,放他走。
、20双王开战
镌伊返身回去时,手下的人已按他事先的命令将李文远带出了西河郡,他连夜快马加鞭赶到汇合地点,一下马便冲到那假皇帝跟前。
撕了他的脸皮
易容的皮肉被撕掉,李文远感到脸上一阵火辣睁开了眼睛。
镌伊本想一剑劈死这假货,却在看清那脸之後喊了出来,舅父
李文远刚起身又倒了下去,涓依那半边面颊是镌伊,可是他的样子
随後,李文远被抬到了一间干净的寝房,等大夫走後镌伊一直在旁守着等他醒来,却在他睁开眼时又马上离开。
李文远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可是涓依你是涓依麽
镌伊没有答话。
你的脸李文远盯着那恐怖的半张脸心如刀割。
镌伊哼笑,你该知道,拜他所赐。
你你是宣王李文远这才想起自己被何人所擒,又见那搭在一边的团龙袍子便猜到了,涓依,你究竟是为了
为了替父皇母妃报仇为了夺回我的皇位
事到如今你又何苦
事到如今又如何他险些忘了,他这位舅父大人的胞妹和外甥死於昏君之手後仍能若无其事的效忠昏君,他又怎能指望舅父能为他说半个字。
涓依你等等并非是皇上见他要走,李文远赶紧拉住他。
镌伊腰上的玉带被他拉开,一个小瓶从里掉出来碎在了地上。
这药李文远大惊,你在服用此药
镌伊蹲身捡起两粒,冷道,他一直让我服用这药,为的是让我一辈子做不成男儿。舅父,你说他不该死麽
李文远不断摇头,不是,你听我说,这药是我给皇上的
当年他给了郕王黑白两药,告诉郕王黑药可保涓依女儿容颜,白药则可让涓依逐渐恢复男子刚阳,这却是他欺骗郕王故意反着说的。因为他想郕王必然是将黑药给涓依服用,谁知当年的郕王竟将白丸给了涓依。到头来,是他害了自己的外甥啊
从始至终,刘蕴都只想镌伊做他本来的样子。
你以为这麽说我便会信你镌伊讥笑,舅父果然是忠君之臣。
李文远不顾他的嘲讽,又道,不论你信与不信,当年皇上绝没有下旨杀你。你母妃和父皇之死也非你所见到的那般。这些年,皇上过得极苦
他过得苦镌伊恨不得马上杀了跟前的人,李文远,你好生看着,看着我如何从你圣上手中拿回我的东西
李文远颓然倒下,他早知这孩儿并非妹妹那般懦弱无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涓依会成为宣王。
刘蕴靠坐在软榻上,这会儿仍是一脸的痴笑。苏武已看了他两个时辰,他不吃不喝只是笑,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镌伊。
皇上。得到苏武的允许後,一名侍从走了进来,这是宣王派人送来的信函。
见皇上仍在发呆,苏武只得拆开信函,看了一眼急忙递上,皇上,宣王想要青龙玉玺换李丞相。见天子仍是不动,他想了想道,王妃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刘蕴果然听到了,一把夺过拿在手中,看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喃喃道,换,换,马上叫宫中之人将玉玺送来。末了又道,苏武,他是皇後。早已不是王妃了。
卑职知罪虽然知罪但苏武还是不得不说,皇上,青龙玉玺乃废帝所用,我朝并无此物。那玉玺早在废帝驾崩时消失了,至今也未找到。
刘蕴又看了看信,上面说先皇龙御归天之时,将传国青龙印交与本王,龙御归天祥熙宫错不了,倘若当初宣仁帝驾崩之时将玉玺交给了镌伊,那定然在祥熙宫。苏武,令人到祥熙宫寻找玉玺,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遵旨。唯今之计,苏武只有立刻通知在西河郡的秦王,皇上已然糊涂了,虽说是为救李丞相,但若把废帝的玉玺交给宣王,届时宣王起兵谋反就更加名正言顺。
刘乾早已得知西河郡近日来的暗潮涌动,但因皇上介入,他也只得按兵不动,如今从苏武口中听说这天大的事便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即刻前来见驾。
刘蕴已猜到是苏武所为,看到他也不意外,秦王莫非也想当个撞官
听圣上言下之意,刘乾便知就算自己死谏也无作用,臣不敢,臣只是有一疑问。
有何疑问
刘乾拜首道,宣朝江山是皇上的,皇上假手他人臣等也只得听从圣命。苏武已将当年的郕王妃便是今日的宣王一事全数告知了他,他这才明白为何当年太後要私自处决王妃。即使是男子,即使人死了也照样册立为後,以皇上对那王妃的痴狂把江山拱手让出也不是不可能。臣只是在想,倘若他日宣王登高为主,皇上将置於何地他本是皇上掷金册入宗庙的皇後,他若做了君王,可还是皇上的皇後
刘蕴猛地站起身来,秦王的话有如醍醐灌顶。是了,镌伊是他的皇後是他的妻,只要镌伊还活着还能再回到他身边,他让出那皇位又如何,但正如刘乾说的,镌伊若做了皇帝怎能再成为他的妻
刘乾轻轻勾了下嘴角,又道,皇上,宣王的八万人已齐聚西河郡西一百里,不出半月定然攻城而来。
刘蕴轻轻揉捏住那封信函,看着早已被卸掉兵权的秦王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
刘乾愣了一下,看来任何事也别想瞒过皇上,约有四万。西疆十万兵马,过半被宣王策反,他昔日的亲将好不容易才带回四万人。不能不说是讽刺,他们当年对司徒的所作所为,今日宣王照着样子奉还回来了。
刘蕴想了想转向苏武,许昌阁到了何处
苏武回道,许副帅已率军进入西河郡东北方两百里的幽远城。
刘蕴道,命他速速调来五万人马。
遵旨。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九万人,西河郡又在秦王的掌控之下,这一仗赢定了。
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