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冷以为是二人合夥摆了他一道,当即怒发冲冠,扒了他们的皮,拿回去钉在本王的王座上
王令一下,胡兵立刻缩小包围圈向两人靠拢。
王爷你走,别管我,别再管我了为了他,王爷一次又一次,镌伊再也受不住了。
刘蕴脱下外衣裹住他的身体,轻轻抚着他的脸,到了此刻我也走不了了。镌伊,你可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镌伊握住他的手,只知点头,别丢下他啊。
得到了允诺,刘蕴将他拉到背上,用绳子把两人紧紧绑在一起,低下头。
镌伊缩起身体埋进他的背窝,他也只有这麽做,因为他帮不上王爷。
胡兵如群狼一般扑上来撕咬,只听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两把大弯刀便到了刘蕴手中。随後镌伊只看到残肢破体在眼前飞溅,一道道烫热的鲜红浇在他身上脸上,但没有一道是他的。刘蕴不断转体仰身,绝不将背後的空隙留给胡兵,感到背後袭来的刀锋,他将弯刀反手一竖挡开那一刀,收刀时切落了镌伊的一缕发但绝没伤到一点皮肉。他身前的恶狼已被斩杀了一片,胡兵深知背後是他的弱点,不断将刀口砍向镌伊,这次他转过身已补救不及,索性将肩膀送给了恶狼的獠牙。
王爷──
即使他能以一敌百,但对方有千人。周身是百来人的尸山血海,伫立其中的刘蕴也已是体无完肤。他此刻尚能屹立不倒,但若再来一次恐怕就再也站不住了。
北胡兵何时见过这等仗势,一波冲杀过後便愣在当下。这人有如杀神附体,刀锋一抬便瞬间夺命。这双被鲜血浇淋的眼睛,目光一聚便如罗刹化身,令人不敢靠近。
都冷将手把在了刀柄上,双眼蕴藏着几分跃跃欲试,但这只手终是放下了刀,然後向前一指。
这一次虽然只上来七八人,但尽是王太子身边的亲卫高手,个个都堪比宫中的一等侍卫
弯刀朝那胸膛猛地一横,最後一人便被从胸斩成了两段,不过刘蕴也倒了下去,可即使倒下他也不忘护住身後的人。
镌伊被高大的躯体压住,身下是胡兵的尸体,而身上则是王爷的再哭再喊也是於事无补,他那双眼睛早已像水滴穿石一般空得不剩东西,别死,王爷你别死,别死
刘蕴轻轻甩掉眼帘上的血珠,想要伸手去摸摸身後的人,但这双手此刻已经做不到,镌伊,你还未曾回我,你来找我,找到了又如何将死之人却是字字清晰。
找到了又如何,镌伊答不出来,口中依然像方才一样喃喃说着,别死,别死
镌伊,我若许你性命,你可愿许我天天荒地老
两把刀举在了他们头顶,镌伊挣脱出双手从後将这个人抱住,而後闭眼,我
都冷转过了身不愿再看一眼。
两只长枪仿佛从天而降,穿过躯体冲出一丈之外将两个胡王亲卫牢牢钉在了地上,紧接着两道身影如大鹏展翅般飞来,落在了镌伊身前。
王太子,有援兵
不远处的铁马金戈以飞一般的速度迫近,听那声音至少有千人。
杀了他们都冷拔出长刀便朝那两名宣朝将领扑杀过去,耽误了这麽久,承诺何将军的事岂能做不到而就在他脚下跨出两步後,他看到了一个身影。那人脸上的笑恍如隔世的云烟,令他不知身在何处,下一刻他的胸膛稳稳地插进了一支羽箭,痛入骨髓,寅生。
何之寅立刻又搭箭开弓,只可惜那王太子被数十名胡兵簇拥着,不断射出的箭再快再准也射不进他的身体。
王太子重伤,宣军又将逼来,胡兵不再恋战,连忙护着王太子撤离,速度之快犹如大漠狂风迅速刮过了这片战场。
刘乾和刘轲如两座山一般死守在两个血人跟前,等那胡兵逃窜而去才转过身来。
大哥刘轲不敢去碰眼前这支离破碎的人,只得唤来大哥。
刘乾上前轻轻割断那条绳索,想要将王爷抬起,却发现王爷身前的那双手怎麽也拉不开,王妃,松开手。
镌伊像是没听见,一双眼睛望着那大漠的夜空,反射着空洞的月光
、11风云涌动
应亲的要求,找了张何之寅的图片,这张应该说是少年寅生吧,未扭曲前的何公子
刘乾,前任郕王的长子,由老王妃抚养长大,生母不详,曾在十岁那年被封立为世子,直至刘蕴出生後废黜。 而今化名刘训,乃驻守西疆的兵马副帅,正二品的虎烈将军。
刘轲,真名刘坤,前任郕王的次子,出生後亦是由老王妃养育,生母是王府中一名姬妾。七年前化名刘轲进入北疆军营,由一名百夫长做起,至今已官拜四品正牙将。
四名大夫从房中出来,两人立刻迎了上去,刘坤抓住其中一人便道,宋大夫,王爷的情形如何宋大夫是军营里的军医,曾是太医院的御医,七年前随刘坤到了落雁城。
见他脸色凝重,刘坤道,但说无妨。
宋大夫这才道,王爷的伤势两位也看到了。虽还留着一口气,但也只是阎王暂时在打盹,老夫自当尽力而为,倘若王爷能熬过这前五日便算是一只脚出了鬼门关,若能再挺过十日性命也就保住了。
刘坤让小厮陪同大夫们前去抓药,返身回来关上门当即一拳击碎门板,那祸水
刘乾皱了眉,你在说谁
刘坤怒道,你说是谁当然是那公主王妃,何之寅之前说他是祸水我还不信。
刘乾抬手便给他一巴掌,你是清醒的麽怪错人了吧。
大哥,你是说搞鬼的是何之寅
刘乾叹气,不论如何,王爷这次也太胡来了。只想着他的王妃,他有想过他们这些人吗事已至此,唯有听天由命。
刘坤坐倒下去,七年了,莫非就换来一句听天由命他岂能甘心七年前父王驾崩之时,他们两兄弟被年仅十四岁的郕王世子下令为父王殉葬,而後在浴血中磨砺了七年便是为了即将而来的大业,难道一切都将随王爷化为东流之水
大哥,倘若王爷你也可
刘乾又给出一个耳光,刘坤默然。他们都很清楚,无人能够取代刘蕴。他们虽是乾、坤,然而真正蕴藏乾坤之人还得是刘蕴,非得是他不可。他怎能为了一个公主而抛下他们
满是血气和药味的房中,镌伊跪坐在床榻边一直握住那只手。这是第五日了,床榻上的人仍旧如死尸一般,胸前的微弱起伏时不时地停歇下来。一次两次三次,此时此刻他又想问,为何总是这样,为何他总是让王爷为了他王爷是否上辈子欠了他性命,此生才会被他恣意索取。
你要我许你天荒地老,可你不在了,我到哪里去许你,莫非是去阎王殿捧起这只手,轻轻吻着那掌心的粗茧,我不要你许我性命,但我许你,我许你。王爷你听见没有,我许你啊你若不在了,我要天荒地老又有何用。
望着那微微曲动的手指,镌伊用力擦了下眼睛,再看竟不是错觉,一时间泪如泉涌。男儿,来生再做吧,此生便为你舍弃
到了第十日,刘蕴已能自行张嘴服用汤药,从煎药到喂药,镌伊都和丫头一起着手,他径自在房中进进出出,只当没看到门外的那个人。
何之寅已在门口站了十日,无人阻止他进入,但他的腿就是迈不进去,这日听说刘蕴已睁开了眼,他便再也忍不住。
何将军留步。镌伊将药碗递给丫鬟转身拦住进门的人。
何之寅利眼看着他,让开。
镌伊摇头,他不想让这个人进去看王爷。
何之寅哼了一声,随即便倒退出去一脸错愕,他尚未出手这个人就对他
镌伊收回掌力道,王爷无须你来多虑。
我再说一次,让你
镌伊这次又比他快了一步,短剑直接指在了他胸前,我再说一次,王爷的生死与你无关。事已至此,他若还想不明白那便真是愚不可及,他的确还不清楚这人背後的目的,但毫无疑问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何之寅在一手策划。
何之寅冷笑,你凭什麽拦我
凭我是镌伊转开头咬牙道,他的王妃
那你便等着再做他的皇後吧。
他在说什麽见他走了,镌伊也转身回去不再深究,何之寅这人已经失了常。
半月之後刘蕴虽偶有睁开眼睛的时候,但常常坚持不到一会儿又累得闭上了眼睛。
镌伊。
听到了声音,镌伊连忙放下水盆上前握住他的手,王爷。
刘蕴看着他,扬起一抹微弱的笑又睡了过去,每日如此,他醒着的时候只唤几声镌伊,安下心又陷入了沈睡。
镌伊知道他的伤势正在好转,而今需要的是静心休养。端来水盆,用巾帕为他擦洗脸庞双手後拉开中衣,再将干净的药纱浸湿轻轻蘸掉他身上的药迹汗渍,过後便一直守在跟前。
重伤两月後刘蕴终於能够下地走路,这日他将刘乾和刘坤叫到床前。
时候到了,我该回京了。
刘坤惊道,可你的身体
刘蕴摇头,无碍,准备一下,明日起程。抬头注视着两位兄长,又道,我大约两月後到达京城。他的伤势经不起快马加鞭,更重要的是这两人需要时间去筹备。
刘乾和刘坤相视一眼,一举大业的时刻到了
两人离开後刘蕴又将镌伊叫到身边,几乎没有犹豫便道,镌伊,两位将军是我的兄长。
兄长镌伊想到了结义,但又想若是义兄王爷不会说是兄长,刘轲将军和顿了顿才想起另一位将军的名讳,刘训将军是你的亲兄长
刘蕴点头,刘乾,刘坤才是他们的本名。
镌伊明白了,先王杀子殉葬的传言是假的,但他又不明白,王爷为何要和他说起这虽然也想知道的更多一些,但两位将军舍弃身份自然有他们的隐衷,镌伊也不便多问。
镌伊,你如何看待而今的朝廷
镌伊垂下了眼,奸佞当道,腐朽不堪,而今的朝廷已当得起这八字。
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
镌伊想若是父皇能像王爷一样,那该多好。
隔日起程,王爷一行人乔装成回京探亲的夫妇,除了几个使唤仆人仅带了五六名护卫。王爷有伤在身,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速度很慢。
与来时拼命赶路不同,回程中镌伊将民间的疾苦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日到了一片麦苗地又出现一起。
年关将至,百姓的生死关也到了。官府上田地催缴赋税,那几户农佃户交不出来,那些官衙竟将草杆扔到田里一把火烧光了刚长出的麦苗。
镌伊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刘蕴挡住。他们能帮一次又能帮第二次吗若是杀了这些官差,等他们一走,那些佃农也会被抓去砍头。何况这等事也不是一起两起,有千万人都同这些苦难百姓一样。
镌伊盯着那些官差,愤恨道,为何他们要做这等事不就是收税,烧掉了庄稼来年不是更收不到租子和赋税
刘蕴将他拉到身边坐好,徐徐道来,宣朝颁布的均田令规定,丁男受田一百亩,每丁每年向上缴纳租粟二石、绢绫二丈然而至今百姓的田地多被殷富和官吏吞并,每年上缴租粟变成了七石乃至超过十石。
那麽多镌伊黯然,这便是父皇治理的天下麽
镌伊,你认为何为君之道,若要安天下又当如何
镌伊弱声道,王爷说过,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勿损百姓以奉其身。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
刘蕴点点头,镌伊,简而言之,便是令百姓食饱穿暖。其余的,自是不必多说。说完王爷便让手下给那几户佃农送些银两去,然後又闭眼靠在王妃肩头睡去。
镌伊望着他日渐红润的脸庞,心中有疑惑也有不安,王爷为何近来总是与他们说百姓说天下
刘蕴心中亦是不安的,不论他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镌伊终究是宣仁帝的皇儿,以後他若不知镌伊是否能够谅解他。
、12新皇登基
6412454122in 这张图片是镌伊本章的大致形象,虽然没有真正的镌伊那麽美,但可以将就看看
两个月後,王爷和王妃如期回到了京城。镌伊自然不敢再回到宫中或是王府,而刘蕴也已为他安排妥当。
城南角落的一个偏僻小院,这便是他暂时安身之所,在这里他见到了兰儿。
王爷随後便派人找到了奴婢,奴婢已回京数月了。 兰儿边说边将王妃往屋里带,已给您把屋子收拾妥当,王妃去看看还缺些什麽,奴婢让人给你置齐。
镌伊随意打量了下便问道,王爷呢
嗯王爷不住这儿。兰儿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身缠要事,吩咐奴婢等人在此伺候你。王妃,若是没有要紧的事还望不要走出这里。
我知道了。镌伊想起了方才将小院团团围住的侍卫,心想王爷是怕他被母妃刁难,或是怕皇後的加害才会如此。
兰儿又道,王爷说等他办完事便会来接你,他怕你闲来无趣,连赔你习武的师父也给找来了,有几个呢。
王爷的身子镌伊只是担心这个。
王爷身子骨好着呢,若是王妃还不放心,过几日王爷会来一趟,届时王妃可仔细看看有恙无恙。
真如兰儿所说,几日後的一个深夜,刘蕴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了小院。
王爷来时镌伊已睡下,不过近来他睡得并不好,浅眠中他似乎感到一双视线拂过脸面,睁开眼果然看到了人,王爷不等他从榻上起来,对方已将他提到了怀里,嗯唔
浓得难以化开的亲吻持续了很久,正当镌伊以为会继续下去时,刘蕴却放开了他,将一个东西套在他的手腕。
这是
你十六岁的生辰,我还未曾给过你东西。刘蕴摸了摸王妃的後脑,镌伊已过了十六岁,像是稻禾里抽出的穗子拔高得好快,想起迎娶的那日他还那般细小,而今竟已这般高挑。
镌伊盯着这翠绿的镯子看了半晌,不对这是老王妃的春波翡翠镯
刘蕴按住他的手不准他拿下,从今以後它便是你的。
我不能春波翡翠镯是王府当家主母的象征,他怎能要。
戴上它。刘蕴不容他拒绝,这次仅是这只镯子,镌伊,下一份生辰之礼便不仅是这些了。
镌伊只觉得心跳得好快,仅是一只镯子为何他会感到害怕。
刘蕴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镌伊,不要忘记我们的许诺。天荒地老。
王爷望着那离去的背影,镌伊想抓却抓不了。
啊──
万籁俱寂的深宫中,突然从东宫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随後便有一名太监疯了一般跑进了皇後的鸾鸣宫。
皇後娘娘,太子他太子出事了
皇後从卧榻上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嘶吼道,太子怎麽了
太监後退几步道,太子将宝珠郡主绑至宫中郡主不依,咬咬断了太子殿下的龙根
皇後一口血涌至喉咙,孽障啊
说知这还没完,一名宫女又传来疾呼,娘娘大事不好了逆贼逆贼已攻进东门和西门
禁军何在
禁军统领倪大人他,已经遇害禁军在城外分成两派,而今正在厮杀
皇後按住胸口的血气,喘息道,速令寿王调遣他的五千兵马前来救驾
宫女跪在地上已然说不出话来,寿王他他已被逆贼软禁府中
皇後从榻上翻滚下来,落地便不动了。到死她也不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为何先前未见一点端倪,为何转眼间天就变了
寿王的王府之中,刘蕴见侍卫将李文远和寿王押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敢问郕王,你是何时筹备的万事,又是怎样借的东风李文远开口便道。
我父王驾崩之时。保我河山,父王临终的遗言,刘蕴自当遵从。
郕王随後的直言不讳带给李文远已非震惊能够形容,一个不足十五的稚子竟早在多年前就布下了他的兵阵。
先王驾崩他令两名庶子殉葬,实则将两人送入了宣朝的兵权中心。长子刘乾在驻守西疆十万大军中夺取了二品武官的职衔,次子刘乾在北疆随时听他命令调兵遣将。七年以前北胡攻陷落雁城,闯进宣朝北边大门,原来是他令数万大军消极怠战所致。因京师临近北疆,事後不得不抽派京中两万兵马携粮草前去救援。而同时他将太宗一支的族人留在京中扣为人质,自己只身奔赴北疆与他的亲军汇合。三年後他凯旋而归,而那回到京中的禁军之中已混入了他百余名亲将。休得小看这区区百人,他们在战场上斩杀了禁军中的各个要职兵将,用三年的时间由小小的都尉迅速渗透到禁军上下各职,以致於今日禁军统领轻易被杀,六万禁军已有过半掌握在他手中。
又因他杀了西颌王子,为阻挡西颌军队,西边的十万大军被迫从西河郡奔至边境驻守,如此一来京中有变就再也赶救不及。而今郕王的长兄刘乾已将听令於司徒家的正帅除去,身为副帅的他虽不足以调动这十万人,但那群龙无首的大军也难以再听命於京师。接着他又先发制人,尚未回京便已将寿王等手握散兵的人全数禁锢,继而轻而易举地闯入皇宫。
令李文远佩服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这位郕王的默默无闻和他的决胜千里。本以为太宗的子孙早已收起他们的爪牙,谁想这狮子原来只是在打盹,一旦张开那利牙便将宣朝江山一口吞入腹中,迅雷闪电毫不含糊。
李文远原以为自己已是未雨绸缪,却不想与这刚过弱冠之年的小儿相比,他只能汗颜。
舅父大人。刘蕴上前托起跪地之人,古语有云不为良医便为良相,你不过是想扶持一位圣明之君,那又何须计较谁人坐上那龙椅。
李文远愣住。的确,他并非是想做皇帝的舅父,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位明主。那烂泥太子远不如他的外甥,他这才想要将涓依推上龙椅,但如今立於他跟前的似乎比涓依更吾皇万岁万万岁。
寿王大惊,李文远你见那慑人的双眸隐含着杀机,他也只得低下了头颅,吾皇万岁。罢了,与其让皇後一族夺得宣朝江山,不如让刘姓人来做主。
数月过去,镌伊依然在小院待着,他不知此时外面已翻天覆地,只是对不断增派来保护他的侍卫感到担忧。京城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王爷是否遭遇到不测
时至初秋的这一日,一队禁军和数十名宫人到了小院。
进宫
王妃别担心,王兰儿顿了一下改口道,皇上在宫中候着你。
父皇镌伊不再耽搁,连忙上了进宫的马车。
但是到了宫中镌伊便察觉到了异样,宫中守卫森严他知道,但如今的守卫竟增加了不止一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难道宫中出事了
等等镌伊连忙挡开那衣袍,这些人是否糊涂了,即便他是公主也不该穿这衣袍。
宫女为难地看着兰儿,兰儿只得上前道,王妃穿上吧,皇上想看到你着这一身衣。
镌伊错愕,父皇他病糊涂了麽还有,为何是兰儿进宫来侍候他,喜萍呢
在兰儿等人的催促下,镌伊只得快些穿戴好走上了盛元殿。当他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时,大殿中的文武百官无不诧异。不论是从前见他真面目的旧臣,或是听闻公主貌丑的人,皆为这走入堂中的人感到陌生。
他穿着虽说华贵但也极为简单,一身玄色曳地袍裙,其上绘着金绣雉凤,腰间一根黑金锦绣玉带绕三圈系住。轻挽乌发,仅用一支紫玉凤簪挽起坠月髻,除了腕上那只绿如春波的翡翠镯再无别的饰物,连最为简单的耳璫也没有佩戴。见过他的人皆不敢相信他便是昔日那位娇小的公主,与普通女子相比他已颀长不少,一袭褒衣博裙在别的女子身上或许显得累赘而臃肿,却被他支得笔挺而端庄。宽大而敞的领口露出一双清瘦平直的锁骨,虽没有丰满女子的玲珑,但那神清骨秀却是任何女子也没有的。倘若数年前的小公主娇如芙蕖,而今已过二八年华的公主并不如贵妃那般艳丽,却如那青松翠竹,青翠欲滴。
、13後位逼至
深远藏阔的大殿,镌伊虽没看清那高座上的人,但一进殿内便感到不对,那身着黄袍挺拔魁梧的身形不像是父皇。再走几步,果然不是,那是
王爷镌伊眨了眨眼睛,再看还是,以为眼睛花得厉害,使劲揉揉,又再一看,还是王爷这是怎麽回事不仅是王爷,龙椅下方的鸾座上竟然是老王妃
镌伊,我朕等你多时了。刘蕴忙起身从殿上走下,快步来到他跟前仔细看着这人儿,数月不见他竟又长大了些,这身衣袍正好合身。
镌伊愣愣地看着他身前的五爪金龙,这并非是亲王的四爪盘龙,也绝不是戏服玩衣,这是真正的龙袍,朕
刘蕴垂下了眉眼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立於百官最前的一人走了出来,涓依,而今新皇已登基换朝,快些施礼。
舅父你说新皇登基
李丞相。刘蕴抬了抬眼示意对方退下。
丞相 镌伊又呆住了。
看来大长公主尚需时日,今日便不必多礼。老王妃起身道。
刘蕴忙牵起他的手道,来拜见太後。昔日的老王妃已是当今的皇太後。
太後镌伊就似那鹦鹉,别人一句他便学一句。
镌伊刘蕴握紧他的手,将他转向文武百官,高声道,一月後择良辰吉日,册立诸言大长公主刘氏为朕的皇後。
百官跪地高呼,臣等恭喜皇上,贺喜大长公主。呼到最後声音也微弱了,皇上册封公主为皇後,这话喊出口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皇後镌伊倒退一步,看着自己身上的凤衣博裙,心想他到底做了怎样一个噩梦。
脑中的混乱一直持续了几日,镌伊就那麽呆坐着,谁与他说话他都像是听不见。他正在糊涂着,谁能来告诉他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喜萍
喜萍低声抽泣道,公主放心,娘娘和皇上都安好,安好。他们在祥熙宫,王爷如今的皇上并未难为他们,他们都很惦记公主。
镌伊一把抓住她,快带我去见父皇和母妃
喜萍点不了头,新皇让她来是劝公主接受册封,眼下新皇不会让公主去见他的双亲,不论怎麽看,皇上和贵妃都已成为人质,倘若公主不愿受封,那
皇太後驾到──
见到那华贵万千的皇太後,喜萍立刻退了出去。别人都在行大礼,唯有镌伊仍是端坐不动。
太後也不怪他无礼,屏退左右後便上前拉住他的手,涓依,事已至此,可还记得当日娘对你说的话 娘说过,王爷的荣耀便是你的荣耀。
镌伊抓紧了太後的手,原来当日说的是这番话那麽早以前老王妃就,原来那麽早以前王爷就
如今的太後已非那位老王妃,她虽还是自称公主的娘,但那眼里已对这位儿媳没有太多的慈爱,涓依,你听娘说。龙门在此次大事中立了大功,随後龙家的三小姐飞燕和寿王的宝珠郡主会被册立为皇妃,虽说你不会有子嗣,但你将是皇上的皇後,凭你是废帝的大长公主这一点,你的地位便不会动摇。
太後俨然已知长公主的秘密,不是公主,竟是废帝的皇子,一个足以反转这宣朝江山的皇子可她那痴傻成狂的儿子,竟要将这样一位男儿立为皇後,列祖列宗啊
皇太後离开後,镌伊依然没有动,只是想着那皇後、皇妃几个字他十七岁的生辰就快了,皇後,这便是王爷所说的,要给他的一份大礼
何大人你不能进去,皇上说过不准任何人惊扰大长公主,何大人
何之寅不理会阻拦,硬是闯到了大长公主跟前,退下,稍後本官自会去皇上那儿担待。侍卫和宫人只得退下。
可怜,可怜。何之寅对着呆滞的人哼道。
镌伊拨开散落的发丝,哀求道,何公子,你告诉我告诉他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梦
你以为王爷娶你为何不过是因为日後除掉了太子你便是废帝唯一的子嗣,给你善终一来显得王爷对前朝的厚待,二来迎娶废帝的大长公主也显得那皇位名正言顺些。你以为王爷荆棘披身为何不过是想哄得你这位男儿公主留在身边,以备日後所用。你以为王爷斩杀西颌王子是为何不过是想借助西颌牵制西疆的十万大军,王爷正愁不能到落雁城,被流放发配再好不过。你以为王爷为你舍命是为何不过是留着你当一当那皇後,以正他的皇权龙威。
镌伊松开他的手,跌倒下去,多谢何公子。
招来龙飞燕便是给龙门的一个信号,王爷手中的禁军被困城外,此番多亏了龙门相助才能拿下这皇宫,龙家小姐自然是当得起贵妃的。何之寅最後又道,成王败寇,历来如此,你便认了吧。
成王败寇谁是王,谁是寇
何之寅看了眼她身上的凤袍,面露讥讽,此生你便着这身衣,在那鸾鸣宫中夜夜敬候皇上的宠幸吧。只是不知你能否在这後宫之中与那万千女子争得皇上的宠爱,皇後娘娘,臣恭贺你千岁千千岁。
寇,他是寇所以他必须像女子一般做这後宫的妃嫔,日日为争宠而活多谢何公子他知道了,到头来,一切皆是一场空梦。
天荒地老,何其可笑,是成王败寇啊
、14葬身火海
新皇正在与几位大臣议事时,一名太监闯了进来,皇上,大长公主去去了祥熙宫
刘蕴丢掉手中的折子,上前一脚便快步走了出去。一同前来的兰儿看着那被踹得吐血的太监同情不已,公主举剑以死相逼,他们怎拦得住啊
母妃,父皇镌伊一路奔到了祥熙宫,终於在母妃的寝殿找到了他的双亲,母妃
涓依,快来见你父皇最後一面李贵妃拖着人到了床前。
父皇,我是涓依,你看看我,我是涓依啊镌伊使劲呼喊着那气息微弱的人。
宣仁帝微微睁开了眼,吃力地握住他的手,涓依,父皇对不住你对不住他不仅保不住他的江山,竟连他的
不,父皇怎会对不起我涓依的身体发肤、荣华宠爱皆由你所赐啊这是他的父皇,虽无力庇护他和母妃,但到底是他的父皇
社稷宣仁帝似乎想说什麽,镌伊忙倾身将耳附在他嘴边,吾儿父皇将江山社稷交交做明明君
镌伊猛地跪倒下去,父皇他,他知道了
玉玉玺
儿臣这就去,父皇你等着,等着我
镌伊顾不得震动与悲痛,立刻去父皇所说的地方寻找那东西,终於让他在祥熙宫的一间暗室找到了。正要包好东西拿去给父皇时,脑後突然一记重击,待他回头只看见了太子那张疯癫痴傻的脸。
皇後和司徒一族全部被诛杀,只留下了十六岁的太子,加之此前阳物伤残,此刻的太子全然是一个疯子。
他将暂时昏迷的人拖到了一旁的躺椅之上,扒光他早已垂涎的皇姐,二话不说便脱掉裤子挤入那腿间胡乱地冲撞起来。他已是疯子,全然没有发现皇姐的身子与女子有何不同,也不管自己那早已断掉的孽根是否还能有用,只是像狗一样趴在皇姐的身子上又舔又撞。
镌率先进来的刘蕴一见那光景,立刻挥出一掌将身後的人推出去,接着扑上去就要扭动那禽兽的脖子。
谁知这废太子竟还十分灵活,蹲身一滚便提起裤子从暗室的内门逃窜而去。刘蕴马上脱下龙袍紧紧裹住躺椅上赤裸的身体,叫来兰儿照顾王妃,随後便带着一双狰狞猩红的双眼杀入那道暗门。
父皇救我──
太子住手李贵妃和喜萍还来不及阻止便被太子踹倒在一边。
太子扑到床上嘶声喊命,他要杀我,父皇救我,救我忽然他又笑了,拿过一旁的花瓶砸碎,然後捡起碎片对准父皇的喉咙,我杀了你,我把你的脑袋给他,他就不会杀我,快给我脑袋,快给我──说着禽兽就用碎片疯狂地朝宣仁帝戳着。
刘蕴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当即抓过侍卫的刀冲上去一刀砍下了禽兽的头颅。头滚落下去时,禽兽的裤子也掉了下来。见那腿间像太监一般的部位,恶心之下刘蕴又挥出一刀将其斩成两段。
涓依床上的宣仁帝挺起身来,眼珠几乎鼓出。
刘蕴知道这临死之人的意思,点头道,他将是我的皇後。
宣仁帝僵了半晌,最後却是安心地躺倒下去。
废帝颈间不断涌出血泡,万般痛楚地抽搐着,旁人又怎忍他再煎熬下去。刘蕴偏开眼,竖起了手中刀轻轻点在他胸口,这便给你解脱。
涓依是皇後李贵妃没有哭喊,只因她的魂也跟着宣仁帝去了,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孩儿。他的镌伊是男子啊,又怎能一生扮作女子去做那皇後做男人的妻妾,做那终生奴仆放过涓依
贵妃快请起。刘蕴将她扶起,她却又缩了回去。
瞥见了门口那抹身影,李贵妃不再犹豫,一把抓住他的刀锋刺向自己,涓依,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他我的孩儿,这一生你好苦,好苦,娘只能为你做到这儿了。
娘娘──喜萍凄厉地喊着。
镌伊裹着龙袍冲进了母妃的寝殿,屏风之外他看见了被劈成几块的皇弟,看到了那把刀没入了父皇的身体,更看到了他一刀刺进了母妃的胸口,啊啊啊──
刀从刘蕴手中掉落,心也跟着跌入了冰谷,你听我说,镌伊你听我说
你杀了我你把我也杀了,你把我也杀了啊──
刘蕴抱紧他的身体嘶喊,我没有镌伊你相信我,我没有啊
哈这人说没有,这人在他跟前杀了他所有的亲人,竟还说没有,哈哈哈──
不得已,刘蕴只得将癫狂的妻子击昏,然後抱起人走向了自己的嘉和宫,一路都在低声喊着,你休想,你休想逃离我,你休想如愿
废帝和废太子被诛杀,发生这天大的事,整个皇宫为之震动。刘蕴已无心去干管,善後之事便由太後交给刘乾和刘坤两位亲王处置。
刘蕴不敢去面对那张脸上的恨意,不论真相如何,镌伊所有的亲人都死於他之手,事实就是如此。他将昏死过去的人安置在嘉和宫的一间寝殿,他则在隔壁守着。何之寅来时他本要赶走,但对方手里拿着酒,他正要需要,这便连酒带人留下了。岂知此酒异常醉人,不到半坛便不省人事,等被身上的动静惊醒看到的是
镌伊何之寅两人皆一丝不挂,他的欲望正被炙热的肉壁吸附着,而骑坐在他腰间的并非他的镌伊,而是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挚友,滚开──
何之寅抹掉脸上的泪水,水蛭一般吸附着他,甩也甩不开,你若喜欢这样,我也可以
刘蕴一把扼住他的喉骨,杀意渐起,滚。
何之寅只是落泪,承宣,我也可以
我竟不知你喜做这等娼妓这个疯子
何之寅笑了,若是你,我愿做这娼妓何况他早已沦为娼妓。
酒中的春药猛烈无比,即使毫无欲念,一波波直冲脑门的淫热仍让刘蕴承受不了。他猛地将身上的人扑压在地,残暴地戳刺地这个人,你想尝尝这滋味,朕便允了你这娼妓
这时,镌伊已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如行尸走肉一般动起来。宫人见他走了出来便将他领到了皇上所在的寝殿门前,他本能地推开眼前的门,映入眼的便是那两人交媾的画面
刘蕴背对着,看不见身後的人,而面向门口的何之寅突然扬起头,对着那门缝笑了。
镌伊转身走开,心中只有一个声音,离开,离开这里,离开他
走着晃着,不知到了哪里,也不知为何眼前又黑了过去。
身体落地後,镌伊看到了一双靴子,没有好奇心去知道这是何人,转头打量四周,发现是陌生的地方,这般金碧辉煌连母妃的祥熙宫也比不上。
此处是他总要知道自己葬身之地。
鸾鸣宫。那人答道。
又有一人出现在眼前,镌伊也不想抬头去看是谁。鼻间是刺鼻的硫磺粉气味,一眼扫去满地皆是。原来早已为他准备妥了,皇後不是,那人只是想要他做焚火的凤凰,无须他动手,我自己来。火折子,苏文。
一只手将火折子递到了手边。
镌伊抬手看着腕上的春波翡翠镯,笑得浑身哆嗦。还好,还好鸾鸣宫所有的宫人都被赶到了别处,他也不必担心会殃及无辜。
我若许你性命,你可愿许我天荒地老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报应。本是男儿却甘愿为他的妾身,连老天爷看也不过去,这便来了报应。
手指一分,火星掉落下去,火苗迅速蔓延开来
刘蕴,这一生我愿你享尽万千荣华,万岁万万岁。我发誓,若有来生,我必将化身地府厉鬼,以汝肉为食,以汝血为羹──
、15无道昏君
这一位皇帝莫说当世无法述说他的功过,便是後世之人也难以归结他究竟是贤明或是无道,因而他龙御归天之後有人送他尊号骜,他便是宣朝诸位君王评说最多的一位皇帝,骜皇。
更安七年,暮春的这一日,朝堂之上群臣仍然见不到当今圣上,百官似乎已习以为常,左丞相李文远和右丞相寇庆元往前一站,朝会这便开始了。
下官有本启奏。吏部尚书燕良逊上前道,有关司徒一党的余孽,下官已将一份名单拟好
听完他的奏报,李文远道,此事待本相禀报皇上再做定夺。看来燕大人这尚书做不久了,明知皇上已不愿再提及此事,偏偏多年来燕良逊仍旧穷追猛打,还略有排除异己之嫌。他莫不是以为皇上不上朝便能由他胡来这些年竟还不了解这位皇帝,死不足惜。
株州今年遭遇旱灾,粮食欠收,税赋的减免方面户部臣官道。
右丞相寇庆云回道,速速查清欠收情况,按照税赋减免条令执行。
下官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启奏圣上。朝会的最後,礼部的一名臣工站了出来,三年选秀之期又至,各地方官员纷纷上书礼部,询问今年是否应着手选秀之事。
大殿内突然静默无声,所有官员皆注视着两位丞相,而寇庆元则把目光投向了李文远。李文远早已受够了,数年来每每提及此事文武百官便向他投来指责的目光。归根结底,这与他有何相干,皇上不选秀不纳妃甚至不碰女子与他何干啊
此事容禀圣上後再议。李文远仍是这句。
李丞相你怎能如此怠慢即便不立新後,後宫也当纳入妃嫔啊林大人所言极是,圣上至今尚无一子嗣啊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李丞相怎能不多加担待国无储君江山危矣,李丞相怎就不明白一时间群臣激愤,纷纷朝李丞相喷沫吐水,那样子恨不得扑上去将丞相大人咬上几嘴。
李文远气得直发抖,愤愤地盯着一旁看笑话的寇庆元。寇庆元则把脸转向一边,此事与他无关,先皇後是你李丞相的外甥女,又不是他寇庆元的。
李文远只得一挥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