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冷倾衣嗓音低沉,周身散发出强大的低压气场。
尽管牙关打颤,白羽飞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您就让陆公子走吧!即便强行找回,陆公子也不愿面对您,您又是何苦呢?待一切结束,属下定会向骆秋要回陆公子的骨灰……”
骨灰二字成功激怒冷倾衣,他甩手就是一马鞭“滚开!”
白羽飞这边惨叫一声,那边冷倾衣骑着马转眼不见踪影。
冷倾衣在路上细细想了一遍,陆子游和骆秋最有可能走的是何种路线,于是便径直来到了斑海。
除了谋略,除了对陆子游的了解,还有心灵之间的感应和默契,以及不可解释的直觉。
他猜对了,他们确实是从斑海离开的。因为离他不远,有一架马车停在海岸边。
走近,他发现马车上到处是血迹,有黑血,有红血,都新鲜而未完全凝结。由此得出他们刚走不久的结论,他决定即刻追上去。
事不宜迟,现在就找船!
“报!”一名兵卒自漫天烟灰中快马而至。
然而冷倾衣已没有心思听急报内容是什么,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兵卒在他身后拼命追赶,边跑边大声喊“禀告将军,董敖串通拓跋瑞在长安发起叛乱!欧阳副将军请求将军即刻带兵返回!”
海边通常拴着几条渔船,冷倾衣拖过一艘,往水里拽。
“将军!”兵卒几乎要哭了。
他扑过去,舍生忘死地抱住冷倾衣的脚,“将军,长安大乱,您要去哪?”
“长安大乱,”冷倾衣神色漠然,“关我何事。”
兵卒惊恐的瞪大眼睛,松开手,“将军?”
挨了一鞭子的白羽飞也赶了来,但他不是来拦冷倾衣的,而是帮他,帮着他把渔船推到海里。
见此,冷倾衣对他脸色缓和了些。
“将军既然执意要寻回陆公子,属下不敢再阻拦,只是……”白羽飞瞄准冷倾衣转身上船的时机,银针稳稳扎进他颈后|穴位。
报信的兵卒更加愣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目睹白暗卫袭击大将军!并且一击即倒,堪称奇迹。
白羽飞吼道“马车!”
兵卒反应过来,把马车架到二人跟前。
马车在梁州县令衙门口停住,白羽飞以冷倾衣的名义召集回所有冷家军。
众人皆道“发生了何事?”
“长安来报,昔日的宰相和漠北王已成反贼,发起叛乱。”白羽飞立在马车上,语气凝重,“加上陆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将军旧伤未愈,一时急火攻心,昏迷不醒。”
众人先是抽气,再是沉默。
群龙无首,他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白羽飞顿了顿,“将军昏迷前有令动身回长安。”
所以当冷倾衣再次醒来时,他既没有飘荡在无边的海洋里,也没有躺在心爱的陆子游怀里,而是长安城外的营地大帐中。
欧阳濮得知冷倾衣醒了,飞快赶到他床畔“将军,您总算醒了!”
然而冷倾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眉眼之间毫无生气。
“将军曾说,待陆公子逝去后,便辞去大将军一职。但如今陆公子仅是出走,尚在人世,将军难道要为此,弃大安万千百姓于水火而不顾吗?”欧阳濮十分痛心,“天下人会如何评论陆公子?将军可曾想过。”
冷倾衣闭起眼睛,隔了很久很久,才回他“欧阳,为何你们每个人都对,每个人都能义正言辞地强逼着我做不愿做的事?我爹娘是这样,陆子游是这样,连你和白羽飞也是这样。为何我一定要做将军?为何我不能守着陆子游,送他入土?为何我不能去寻我的爱人,非要同你们去替皇室卖命?”
“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气话
第32章 你喂我
32白沙岛
相比于剑拔弩张的长安城,漂泊在斑海上的三人有说有笑,气氛和谐愉快多了。骆秋本来还情绪低落,打不起精神,后来被他们两个带的渐渐也有了几丝笑意。
田枣是个健谈的年轻人,陪着陆子游天南地北胡扯好一会儿,直到陆子游漫不经心问出一句“为什么你从刚才开始就不敢正眼看着我说话?是不是我的脸,烂得很厉害?”
他支支吾吾,挠头向骆秋投去求助的眼神。
骆秋盖上沙锅的盖子,“子游。”
“不说我自己摸啦!”陆子游挑起一边眉毛,开玩笑,“等会摸下一手肉,正好给你们加菜。”
坐在旁边的田枣不明所以,诧异地“啊?”了一声。
骆秋拉住陆子游的手“没烂。”
“真的?那你给我形容形容,到底是什么样?”陆子游要求道。他可没那么好骗。
海水折射着月光,船身一荡一荡。骆秋抬头凝视他片刻,语气极其平静“红了,发肿,没烂。”
陆子游笑了笑,“你还挺惜字如金的啊?小骆秋。”
这下骆秋没搭理他,收回手,去揭盖子,看里面的鱼有没有炖好。
“咳。”陆子游清清嗓子,“这是第一件事。”
田枣小声嘀咕“还有第二件?”
“对。”陆子游扭头冲他笑,眼里带着揶揄之色。
大概是被他这不怀好意的笑吓到了,田枣瞬间有不太好的预感,他鸵鸟状的把头抱住,往船舱里面缩。
陆子游拍他大腿“怕什么呀!你瞧瞧你们骆掌柜,像是能打的吗?他揍你,还要嫌手疼呢。”
“陆公子,你别说了……”田枣害怕到说话都变哭腔了。
明明外表看来,田枣属于更四肢发达,更身强体壮的类型,而骆秋恰恰相反,细胳膊细腿,斯斯文文。
骆秋盛出一碗鱼汤,递给陆子游,柔声道“吃饭吧。”
陆子游接过来,吹吹热气,“你家小伙计为什么说你不喜欢做饭?”
“陆公子,俺没有说过!”田枣哭着大叫。
“哦?”陆子游坏笑,“可你就是这个意思呀。”
田枣流着宽面条泪“俺……”饭碗大概真的保不住了!
“我没在他们面前做过饭罢了。”骆秋低头理理衣带,做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为了饭碗,田枣赶紧附和,直点头“是是是,掌柜没在我们跟前做过饭,所以我以为掌柜不会做饭!”
陆子游喝了半碗鱼汤,抹抹嘴角,弯起好看的眼睛“你们两个说瞎话能不能说的认真一点?我又不傻。”
“……呜。”田枣苦瓜脸瞅着自家大掌柜。
大掌柜骆秋却淡定地盛了碗米饭,舀起一小勺就送到陆子游唇边。陆子游靠着船舱,稍作犹豫后张嘴接了,“骆秋,你到底都瞒着我些什么,神神秘秘这么多年。”
“我瞒着你?”骆秋神色黯然的摇摇头,“是你从未想过要问。”
他这副神态,语气,令陆子游不自禁想到一个人。眉间心头的那个人。
“骆秋……”陆子游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我记得以往你不是这样。”
“你不是就喜欢他这样对你么?”骆秋捏着饭勺,“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不好吗?”
陆子游哑然,百般滋味在胸腔内翻涌。
旁观的田枣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绕来绕去都快被他们绕糊涂了。两只眼睛蚊香圈似的转。
好在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了他多吃饭,少乱想。
他轻手轻脚盛了一碗米饭,然后浇了两大勺鲜美可口的鱼汤在上面,正要提筷子吃,就听陆子游温柔道“肉也吃了吧,我和骆秋不大有胃口。”
“大掌柜?”田枣征求骆秋的同意。
骆秋点点头,夹起一条鱼放到他碗里。
田枣幸福感满满“谢谢大掌柜!”
“我呢?”陆子游逗他。
田枣回头傻笑“谢谢陆公子。”
“骆秋,你多少吃些,身子要拖垮了。”陆子游假装刚才那番对话没发生过般。
捧着碗,骆秋语出惊人“你喂我?”
陆子游“……”
他干笑了下,目光滑过骆秋受伤的心口“好啊。”
吃得稀里哗啦的田枣顿时噎住,“咳咳,咳……”
陆子游好心的拍拍他的背“慢点慢点,别卡到刺。”
“多谢。”田枣摆摆手,继续吃。
“子游……”骆秋把碗捧高,“喂我。”
“……”陆子游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僵硬的接过碗,捞起一勺雪白的鱼汤,做作道“来,小秋秋,张嘴。”
鱼汤上浮着少许油花,白晃晃近在眼前,配着陆子游的脸。骆秋把脸凑过去,小小抿了口。
“这么斯文呢。”陆子游拌了些米饭,泡汤喂他。
骆秋开始还放不开,小口小口的吃,后面就一口一勺,一口一勺,吃了个碗见底。
搁下勺子,陆子游笑,“幸好喂了,不然我真以为你胃口跟我一样不好。”
“因为是你喂的。”骆秋仔细的擦嘴。
陆子游见他在自己面前仍然很注意形象,忍不住感叹“难为你了,对着我现在这张脸还吃得下去饭。”
刨完三碗汤泡饭,田枣终于打个饱嗝“啊,太好吃了!”
“子游,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的。”骆秋望进陆子游眼底,无比坚定道。
状况外的田枣“嗝~”